劉駿道：“看樣馬當然可以。書趣樓()老夫此番就是騎馬來的。”說完揮手了一個小廝，吩咐他去牽自己坐騎進來給客人過目。

花自芳坐下，悄聲對雲慕星說道：“你就等著瞧吧，有好戲看了。”

雲慕星大奇，低聲問道：“什麼好戲啊，難道劉寨主那麼老了，還會耍計陷害他們不？”

花自芳道：“劉寨主當然不會耍計。我們幫主也沒耍計。此番隻是他們自掘墳墓而已。”

雲慕星更好奇了，想再追問，花自芳卻笑著搖了搖頭。

不一會兒，隨著一陣輕微的馬蹄聲響起，那小廝騎著一匹馬慢悠悠的進來了。場眾人紛紛側目看向那匹馬，卻再也忍不住“嘩”地一聲大笑起來。雲慕星一看，也跟著笑彎了腰。

原來此番宣武高價競購到的，竟是看起來比它們主人還老態龍鐘的老馬！那落的發，那黯淡無的馬眼，那慢條斯理的步伐……像這樣馬齒的老馬別說上戰場，即使用來代步都還勉強了！

朱三公子“謔”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氣急敗壞地指著劉駿道：“你……你這個老騙子，你竟敢賣這樣的馬來耍本公子！”

劉駿冷冷地盯著朱三公子，道：“老夫何時騙過你了？老夫一上臺就說這三百匹馬已飼養多年，而且願意低價賣給馬人士。後麵可是你自願出到三倍還多的價錢來爭搶，是不是？”

朱三公子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花自芳卻又落井下石，站起來笑道：“江湖中不人都知道劉寨主退在即，近一年來一直在出售川馬匹，那些好馬當然早已經一一出手。剩下的這三百匹正是別人挑剩的老弱病殘，你們要怪也隻能怪自己孤陋寡聞，又怎能說是人家欺騙了你？”

那邊梅傲天悠然接道：“不是說不名馬非英雄嗎，反正宣武上到梁王下到普通士兵，都是真心馬的英雄，既然這樣那又怎能嫌它們老弱病殘？”

花自芳又道：“更何況，老驥伏櫪，誌在千裡，說不定這些老馬比那些看起來氣勢昂揚的年輕馬還管用呢，大家說是不是？”

他們兩個一唱一和，當真說得大義凜然，冠冕堂皇。會場也都是些狂放不羈的江湖人士，眼看著那個可恨的叛徒兒子再一次被耍得灰頭土臉，又紛紛跟著起鬨，頓時鬧了一團。

鷹王老持重，見生米已經煮飯，多說隻徒然換來敵人的冷嘲熱諷，於是悄悄拉了拉朱三公子他坐下來。劉駿卻還是慢吞吞地待道：“朱公子，這三百匹馬老夫回去後自會遣人送到宣武去，到時你們可要好好喂養它們啊。”說完才巍巍地走下臺。

花自芳坐下來，轉過頭低聲笑道：“怎麼樣，好玩吧？”

雲慕星幾乎忘了眼前是什麼人，跟著笑道：“原來你們不但武功出神化，這整人的功夫更是爐火純青！”

花自芳卻幽幽地嘆了口氣，道：“唉，可惜你跟我們有仇，要不然你就一直跟著姐姐隨梅幫主打天下，那該多好！”

雲慕星心裡一凜，那段刻骨銘心的海深仇馬上又回到了腦海中。眼看著花自芳毫無防備的樣子，他心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要是自己拔劍一劍刺過去，那豈不是給天龍幫當頭一棒了？

“可是……可是雖然參與了屠戮我師門的行，但並沒有出手殺人，甚至還在白登閣屠刀下救了小師妹，而且對我更是……”

正迷惘時，忽然看見坐在花自芳左側的韓冰兒站起來，蓮步輕移，宛若仙子淩波一樣走到前臺上去。場眾人突然看見一個妙齡的貌子上臺，頓時安靜了不。

臺上韓冰兒清了清嗓子，道：“諸位江湖朋友上午好！我們天山碧水池的弟子一向來江湖走，今天在這裡能見到這麼多的兄弟姐妹，小子實在是非常高興。”說著向會場眾人施了一禮。

人長得麗，又如此謙恭多禮，頓時博得了場多數人的好。五幫鄭三娘道：“小妹子不用如此客氣！就不知道碧水池此次派你們前來，可帶來了什麼珍貴品？”

韓冰兒又向鄭三娘施了一禮，說道：“可能大家多都有耳聞，在我們天山冰天雪地裡，長著一種‘天山雪蓮’的花草。此極其稀，卻備神奇的解毒療傷以及起死回生功效。此次小妹帶來的，就是我們碧水池以天山雪蓮為主藥煉製的二十顆‘天山雪蓮丹’。”

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一隻緻玲瓏的白瓷瓶子，裡麵裝的顯然就是所說的丹藥。

會場群豪一聽無不怦然心。大家過的都是江湖中打打殺殺的日子，死亡威脅無不在，這下要是能得到這種傳言中神乎其神的藥，自己生命可有保障多了。那鄭三娘自然也是同樣心思，又問道：“妹子這丹藥的確非同凡響，就不知道售價幾何？”

韓冰兒道：“天山雪蓮極難采摘到，用它煉製丹藥的過程也是困難重重，因此我們師父待，一顆至要一千兩銀子！”

眾人無不驚嘆出聲。宣武那邊已有一個人站起來，道：“小姑娘如此漫天價，可別人如何知道你帶來的，是不是真由天山雪蓮煉製的丹藥？”

雲慕星側頭一看，卻見問話的是昨天有見過的向天飛。韓冰兒瞪了向天飛一眼，冷冷地說道：“你以為我們碧水池都是些什麼人！像你這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老頑固，就算願意出這個價錢，我們還不見得願意賣呢！”

向天飛一張臉黑下來，好像忍不住要發作一樣。就在這時，天龍幫那邊有一個人走出來，幾步上了前臺，對韓冰兒道：“小妹子，我想看一下你的丹藥，如何？”

上臺的卻是夏堂主。韓冰兒看了一眼，還是沒好臉：“你又是誰？”

夏堂主道：“我乃天龍幫黑龍堂堂主夏如霜。”

“黑龍堂堂主？夏如霜？”韓冰兒皺了皺眉，“你們幫主倒有用人之明，但你父母眼可就差勁得很了！”

夏如霜一時沒反應過來，道：“你在說什麼呀，我不過是想開開眼界，見識一下你那神奇的丹藥，那關我父母……”

韓冰兒打斷了夏如霜的話：“我是說像你長得這麼黑的人，當天龍幫黑龍堂堂主那名副其實，可你父母卻偏偏你‘如霜’，如此黑白顛倒，那豈不太過貽笑大方了！”

場眾人都想不到這個剛才還彬彬有禮的貌姑娘，居然一下子說出如此刻薄的話來，有的嚇了一跳，有的則哈哈大笑起來。特別是宣武這邊，朱三公子剛才被天龍幫耍了個夠嗆，現在見韓冰兒當眾辱敵人，更是心花怒放，鼓起掌來，心想等一下得上去好好拉攏一下，以表同仇敵愾之意。

夏如霜怒不可遏，二話不說，揮出一掌向韓冰兒臉上蓋過去。韓冰兒法卻十分靈，滴溜溜地轉了個，把夏如霜淩厲的掌勢卸到一邊去，同時道：“梅幫主，你就縱容這個黑婆娘當眾以大欺小嗎？”

梅傲天見韓冰兒步法奇妙，功力難測，道：“夏堂主，你先下來吧！”

夏如霜正要出手第二招，聽幫主一隻得收手，狠狠地瞪了一眼韓冰兒才氣咻咻地下臺回到座位上。梅傲天卻相當平靜，走到臺上向韓冰兒抱了抱拳，道：“韓姑娘，本幫願意出一萬兩銀子向你購買十顆丹藥，如何？”

韓冰兒用手理了一下額前頭發，微微笑了笑，道：“梅幫主端是氣度不凡。隻是你們天龍幫素有‘天龍征途犬不留’之說，既然都是你們殺得別人犬不留，那梅幫主又何必掏大把銀子來買這昂貴的丹藥？”

梅傲天道：“下手必狠，除敵務盡，這和買丹藥並無沖突。”

韓冰兒道：“若是針對勢均力敵的強敵，這樣做倒也無可厚非，但如果對方本不堪一擊呢？”

梅傲天道：“不知韓姑娘意有何指？”

韓冰兒道：“此次我們前來這裡，聽說天龍幫為了爭奪寒劍山莊寶劍，把人家滿門殺得犬不留，最後還一把火燒了他們所有莊院……這樣做，梅幫主不覺得太毒辣了嗎？”

雲慕星突然聽見韓冰兒為師門慘案鳴冤，隻覺得眼眶一熱，得眼淚差點流出來。自出逃後，這是他第一次聽見有人跳出來為他們抱不平。花自芳留意到他眼神，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思，暗暗對無事生非的韓冰兒不快。

梅傲天卻麵不改，淡淡地說道：“不想韓姑娘倒是俠義中人。隻是江湖中歷來弱強食，寒劍山莊技不如人，卻偏偏占有寶，那麼被滅門奪劍總是遲早之事。這次天龍幫不下手，也必有其他人，韓姑娘你說是不是？”

雲慕星口如遭重擊，忍不住就要跳上去和梅傲天拚命。但就在這時，桌子下麵忽然有一隻溫膩的玉手拉住了他的手。他緩緩轉過頭，卻見花自芳脈脈地注視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韓冰兒默然片刻，接道：“也許梅幫主說得沒錯，但無論如何，我這救命丹藥是不願意賣給天龍幫的，不知梅幫主會不會再一次恃強淩弱來搶奪？”說著一雙妙目無邪地注視著眼前這位威震天下的絕頂高手，竟毫無懼。

梅傲天還未說話，下邊朱三公子已站起來道：“韓姑娘不用怕他！他要是敢強搶的話，飛鷹堡鷹王和十二飛鷹都在這裡，到時定他吃不了兜著走！”

場群豪心裡俱都一凜，暗想飛鷹堡高手傾巢出，又是所為何來？梅傲天卻冷哼一聲，轉過頭道：“久聞飛鷹堡十三飛鷹武功驚天地，怎麼現在卻了十二飛鷹？難道是死了一隻嗎？”

朱三公子冷笑道：“十二飛鷹就足以對付你們天龍幫了！”

梅傲天卻不再理他，轉過又向韓冰兒抱了抱拳，道：“既然韓姑娘不願賣丹藥給天龍幫，那麼就賣給其他人好了，梅某就此別過。”說完平靜地走下臺，臉上竟無任何不快之。

場群豪均暗暗折服。要知道他真要韓冰兒好看，那也不過是揮揮手之事，但他卻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轉走人，那可就顯得氣度非凡了。

朱三公子卻想梅傲天肯定是顧忌自己所說的纔不敢輕舉妄，這次韓冰兒毫不給天龍幫麵子，自然是友非敵，這時再不上去向示好一下，豈不辜負了人恩？心裡轉念，向一旁鷹王使了個眼，兩人雙雙起向臺上走去。

劍寒梅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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