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韓解今年五十一歲，乾仵作這一行已經超過三十年。書趣樓()每逢揚州衙門的遇到重大兇案，他必定是用仵作。

不管什麼樣的，在他手裡都能吐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據說他的眼睛天生靈異，能夠準確分辨出人的每一塊，每一條筋骨，甚至是每一寸的脈絡。

同時上天也賜予他一雙靈活的手，他能沿著每一道脈絡下刀。

現在韓解已從屋子裡出來，佝僂的顯然充滿了疲憊。

他畢竟已算是半個老人，這種長時間的單人作業，已消耗了他大部分心神和力。

無奈這門手藝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弟子傳承，每次說起這個，韓解都長嘆：“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挑剔了，沒點耐學東西，臟活累活都不願意乾。”

他一出來，馬上就有衙役為他搬來太師椅，呈上補充力的玉釀。

“男的致命死因是正中心臟的一刀，寬兩寸三分，深五寸八分，死亡時間在子時。”韓解淺酌玉釀，恢復了幾分力之後，才緩緩說道，“死於某種毒藥，死亡時間大概在子時末到醜時初。”

徐鎮問道：“中的是什麼毒？”

韓解搖了搖頭，苦笑道：“我看不出來。”

左丘生驚訝道：“竟然還有你韓解看不出來的毒？”

韓解放下手中玉釀，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我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有哪一種毒能將人的骨頭變紫。”

這倒是令人意外的不過仔細想了想，徐鎮倒也覺得還算正常，心想：“一個人的見識再廣，也無法悉天下所有的毒。毒藥這個行業本就是在不斷發展的，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新毒被研究出來。”

頓了頓，他又接著問道：“韓先生可曾發現，上有不同尋常的痕跡？”

韓解不解地看向他，反問道：“徐捕頭指的是？”

“毒針！”

左丘生容道：“你是懷疑有人用毒針殺林悅鈴？”

徐鎮點了點頭，說道：“理論上存在這種可能。想要找到真相，就必須充分考慮每一種可能。”

他並不覺得桌子上的那隻瓷碗盛裝的就是毒藥，如果兇手餵食林悅鈴毒藥，無疑是多此一舉，但他檢查的時候，並沒有在林悅鈴上發現明顯的皮外傷。

隻是，韓解的答案令他大失所。

“沒有。”韓解搖搖頭，一臉篤定，“毒不是從滲進去的，而是由而外，從胃部向全蔓延。這一點我可以確定，毒是從進去的。”

末了，他還補充道：“如果毒是由外傷引發的，必定會在毒的源頭形很明顯的擴散，不管是什麼毒，都沒有辦法逃避這個原理。因為毒必須通過才能傳遍全。”

這個答案，在向魯奔的推測靠攏。

一直沒有開口的魯奔盡管掩飾得很好，但目已出幾分得意之，似乎在說，看吧，真相就是這樣。

2

在滂沱大雨中，有個青人手撐一把油紙傘，慢慢走白梅山莊。

雨水斜斜地打在他上，子已全被打，腳下奔流的雨水沒過腳踝，但他卻像是沒看到、也沒有覺到般，不疾不徐，從從容容地走白梅山莊。

他的年紀隻有二十四五出頭，刀削板的臉看不到一笑容，也看不到一驚惶。

徐鎮想起了花崗巖，這個人給他一種花崗巖般堅韌而冰冷的覺。

他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東正米行的孫大掌櫃——孫青雲。一個據說隻有二十五歲的年輕人，在東正米行的地位卻是僅次於沈白雲。

東正米行的一切，都歸他管，東正米行除了沈白雲之外的所有人，都要聽他的指揮，沈白雲隻負責束之高閣，坐其。

要知道，揚州地數十萬人口，至有一半人在吃東正米行的糧米，是當地當之無愧的巨無霸，能將這個巨無霸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孫青雲，自然也是當之無愧的英雄年。

徐真並不認得孫青雲，也沒有見過孫青雲，可他知道從外麵走進來的這青人必定是孫青雲。

因為他從未見過任何人的眼神如此堅韌，在堅韌之中有帶著種令人信服的鋒芒。

世上英俊的年有很多，氣質不凡的世家弟子有很多，年名的俠有很多，但沒幾個能與眼前走進來的孫青雲相比，誰也說不出他究竟特別在什麼地方，但無論任何人隻要瞧上一眼，就會覺得他的確是與眾不同的。

“沈老闆的在哪裡？”

這是孫青雲踏白梅山莊，說的第一句話。

這句話既不是對白梅山莊的管家說，也不是對白梅山莊的護院們說，他的目落在徐鎮三位捕頭上。

和孫青雲一起來的，還有兩輛馬車。

每一輛馬車都背有一首漆黑的棺材，拉車的兩個車夫披蓑，整張臉都藏在鬥笠中，青人停下腳步，他們也跟著停下來，任憑風吹雨打，也巍然不。

“沈白雲的在屋子裡，你們若是要運走，請隨意。”魯奔站出來。他顯然也認的眼前的年輕人就是孫青雲。

事實上，隻要是土生土長的揚州人，不認識孫青雲的還沒有幾個。

但孫青雲並沒有走屋，因為他已看到坐在太師椅上的韓解。

一看到韓解，他本已抬起的腳又落回原地。

“你們已對沈老闆的過刀子？”孫青雲的目像是兩把叉子，死死地盯在韓解上，像是要將韓解釘死在太師椅上。

韓解忽然渾皮疙瘩冒起，覺像是被一柄利劍穿管中，手中的半杯玉釀再也沒有辦法喝下去。

他隻好著頭皮道：“孫大掌櫃，這是例行公事。”

“例行公事？是誰給了你對沈老闆刀子的權利？”孫大掌櫃的每一個字都帶有一種鋒芒，像是隻要韓解不給一個滿意的答案，他就要取走韓解的命。

韓解的額頭布滿冷汗，話也說不出來，冷汗一滴滴落在他手中的玉釀裡。

“是我們他這麼做的。”這時候，左丘生站出來說道，“孫大掌櫃，別來無恙。這也是朝廷的規定，無法確定死因時，理應對刀子。”

韓解的確是他請過來的。

孫青雲的目落在左丘生臉上，一字字道：“你們沒經過沈老闆家屬的同意，就對刀，是否已經違反了規定？”

盡管麵對的是揚州衙門的捕頭，但他並沒有毫畏懼。

府雖然能普通人，但不到他這條猛龍。

“哦？”左丘生不吭不卑地說道：“不知道沈白雲的家屬何在？如果有，為什麼不早些出來？”

“我就是。”孫青雲，“在半年前，沈老闆已將我收為義子。你們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破壞我義父的，打算如何給我一個代？”

左丘生和魯奔麵麵相覷，顯然沒料到孫青雲和沈白雲之間還有這層關係。左丘生隻好著頭皮道：“我們這也是為了破案，為了盡快找到真相。”

孫青雲冷聲道：“那你們可有查出來什麼東西？”

左丘生的臉忽然變得鐵青，像是在極力忍耐，過了好一會兒，才吐字道：“沒有。”

孫青雲冷笑道：“難道你們對過刀子後，就一點東西也沒有查到？”那眼，那冷笑，就彷彿在說一群廢。

魯奔了皮子，似乎想要將自己的推測講出來，但看到孫青雲的冷笑，當即就取消了這個想法。

顯而易見的答案，顯然不能平息孫青雲的怒火。

左丘生也閉上了，無論誰都能看得出來，孫青雲已不打算善罷甘休了，不管自己說什麼，都不會被接。

如果眼前這青人不是孫青雲，他們早就以妨礙府辦事為由，將此人抓打牢伺候了。

但這人偏偏孫青雲，偏偏他是東正米行的大掌櫃。

這還不是最為關鍵的，令他們不敢輕舉妄的是孫青雲本，而絕非他的份，因為這個人本就是揚州地數一數二的高手。

衙門中唯一有把握能與之扳手腕的，也許隻有徐鎮一人。

他們此刻都把希寄托在了徐鎮上。

隻不過徐鎮就好像沒有看到他們的囧境般，哪壺不開提哪壺，竟然說道：“有是有一些。但還不足以做出判斷。我這裡還有幾個問題，希孫大掌櫃能配合。”

“你是什麼人？”孫青雲看到徐鎮，好像也看的出來這個是高手，眼底竟然閃過一忌憚之。

左丘生在一旁急忙說道：“他是我們衙門的捕頭，徐鎮。”今天徐鎮穿著一白，他生怕孫青雲不知道徐鎮的份。

“你就是徐鎮？”孫大掌櫃盯著徐鎮係在腰間的鐵劍，目多了幾許凝重，“那個劍法數一數二的徐鎮？”

他也聽說過今年揚州衙門有位新來的捕頭，據說還是位數一數二的劍客，孤孤膽獨闖通天寨，一劍挑死“邪刀王”楊向邪，卻沒想到這人如此年輕，像個初出江湖的頭小子。

徐鎮淡淡地道：“我就是徐鎮。”

孫青雲撐著油紙傘，站在雨中，目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徐鎮係在腰間那柄劍，像是要確認這把劍的威力。

雨下得很大，已完全沾他的裳。

又過了很久，孫青雲似乎已確認這柄劍的威力，抬頭盯著徐鎮，緩緩開口：“你有什麼問題？”

徐鎮心想：“這人好強的定力，我還以為他要出手了！”說道：“昨天晚上，子時到醜時這段時間，你在什麼地方？”

孫大掌櫃盯在徐鎮臉上，道：“你在懷疑我？”

徐鎮淡然說道：“不要誤會，這是例行公事罷了。不管是誰，隻要和害人有關係，我們都會問清楚。”

他並不是懷疑孫青雲，而是孫青雲作為沈白雲的義子，在沈白雲無子嗣的況下，自然能夠得到其財產的繼承。

如果孫青雲是那種不甘屈人之下的梟雄，的確有合適的理由。

似乎迫於那柄劍的威力，孫青雲居然罕見地如實回答道：“現在是收割的季節。這段日子，我一直都在東正米行的米倉總部。”

徐鎮沉著道：“可有外人能夠為你作證？”

孫青雲臉上並沒有出現任何慌，冷聲道：“沒有。米倉總部隻有我們東正米行的人能進出。”

徐鎮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轉而問道：“最近東正米行的生意可還好？”

孫青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徐鎮道：“沈員外被一刀刺死，不排除有對手惡意競爭所為。”

“沒有。”孫青雲忽然出一傲，說道：“這五年來，我敢保證，沒有人敢打東正米行的主意。”

東正米行是個從種植到銷售一的米行。他們在揚州城設有米倉總部，用於儲存米糧，開設在各地的米行從米倉運米。在揚州城外他們有兩千畝田地，隻要這些田地還在，就能夠源源不斷地為米倉供應糧米，東正米行就能屹立不倒。

辦米行的商賈，都明白這個道理。

剛開始的那五年，還偶爾有不長眼的對手找東正米行麻煩，但隨著孫青雲的到來，東正手裡的田地越來越多，所有人都明白，大勢已去。

這五年來，除了東正米行之外，其他的米行米商，幾乎都是在茍延殘，不求賺錢，隻求不虧本。

徐鎮緩緩點頭，孫青雲的答案本雖然在意料之外，卻在理之中。

能夠做到東正米行這樣大的產業，針對沈白雲個人本無法對其基造致命打擊，反而會暴自己。

而且，徐鎮有種覺，隻要孫青雲沒有死，東正米行就絕對不會因為沈白雲的死亡，而有任何影響。

這是個很可怕的人，不是源自他的武功，而是他的冷靜。

而且徐鎮還有一種覺，自己和孫青雲遲早會有一戰。他相信不僅是自己有這種覺，孫青雲也一定有。

盡管得到的全是一些否定的答案，但並不是完全無用，至可以將殺人機進一步小，徐鎮現在越來越能肯定，兇手是為了青銅盒子的東西而殺人。

3

見到沈白雲和林悅鈴上的線時，孫大掌櫃的臉陣陣鐵青。徐鎮知道那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擅自對刀。

不過應該是礙於徐鎮腰間把柄劍，孫青雲並沒有展現出剛來時的咄咄人，一言不發，匆匆忙忙將運走。

他似乎很害怕些什麼，徐鎮有這種覺。

隻是韓解並沒有什麼有用的發現，勉強還算得上是半條線索的，就是那種未知的毒，難道孫青雲和那種毒有關係？

鐵劍神捕

鐵劍神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