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的小小八音盒正在白貨架裡旋轉，墊著腳尖的水晶公主也閉著眼睛轉著圈圈。發條緩緩地步回原點，清澈人的音樂聲也隨之戛然而止。

大型超市，澤田綱吉帶著薄野翎往蔬菜區走，側頭就發現薄野翎一直盯著旋轉的八音盒「阿翎喜歡那個嗎？」

薄野翎轉回頭，過麵上微彎的狐貍眼睛，能看見的蔚藍「隻是覺得很漂亮。」拉了拉澤田綱吉的角「走吧，哥哥，還要買菜呢。」

澤田綱吉被拉著角走了兩步，手了薄野翎的腦袋「阿翎喜歡的話就去拿吧。」

薄野翎搖了搖頭，拉著澤田綱吉的外套繼續走。

「小綱？」一聲輕的聲音忽然響起，薄野翎覺到澤田綱吉停了下來，於是也停下來，不明所以地看向來人。

那是個看起來就特別溫漂亮的大姐姐，穿著荷葉邊的齊膝，過肩的長發順的搭在肩頭。薄野翎放開了拉著澤田綱吉外套的手，澤田綱吉著後腦笑出來，那笑容比之平常溫和的樣子，帶了幾分常人不可及的親近，說話的語氣也低低的，帶著微妙的懷念「……京子啊。」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笹川京子彎笑著，一如既往地天真可「小綱是什麼時候回並盛的？」

「前幾天。」澤田綱吉說話的語氣平靜而淺淡，卻一直帶著笑，眼睛裡像沉澱了什麼東西，溫得不像話。

薄野翎蹲在了貨架邊，那兩個人聊天的樣子像是已經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對視起來的時候寫滿了閑人退散的氣場。不好打擾，便拿起貨架底部正在批量理的魔方玩起來。

澤田綱吉和笹川京子聊了許多平常而普通的話題，例如這次會呆多久，到超市來做什麼，下次要多久纔回並盛，什麼時候有時間上大家聚一聚。可是這些沒完沒了的談話裡，像是蘊藏著什麼細微而珍貴的東西，從長遠的時裡回溯而來，值得細細的想，細細的說，從中得到無限的藉。

「……好像不小心聊太久了呢。」一個話題結束，腦袋裡一時找不到下一句話了，笹川京子有些地笑了笑，眉目溫婉人「小綱也有事吧。」

薄野翎手裡的魔方已經越玩越，到現在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歸位了。聽見兩人告別，於是有些憾地放回了手裡的魔方，撐著有些蹲麻了的站起來，回看向澤田綱吉。

澤田綱吉還站在原地，目送著笹川京子離開的背影。

薄野翎看了看已經快沒在遠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家哥哥始終沒有收回目的眼睛。似乎覺到什麼，朝澤田綱吉垂在側的手了過去，指尖在及澤田綱吉的手心時一頓，還是了過去輕輕握住了澤田綱吉的手。

澤田綱吉回過頭，就看見薄野翎正在著他，麵裡有一雙蔚藍的眼睛。他微愣，然後忽然就笑了一聲，回握住薄野翎的手。

買完菜，夕已斜，薄野翎和澤田綱吉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在街道盡頭被拉得長長的。薄野翎踩在路邊的車界白線上，小心翼翼地沿著一條線筆直地往前走。要一邊走還要一邊維持不慢的速度，薄野翎很快就晃悠了一下快要踩出界外，隻是邊走著的青年很快搭出一把手扶住了，讓薄野翎又穩穩踩在了白線。

「謝謝哥哥！」薄野翎抬頭對澤田綱吉笑了一聲，別在頭上的白兔子映著夕的霞反出一片緋紅，薄野翎又低下頭認真地玩著的遊戲。

又安靜地走了一會兒，街道上的人越來越，霞潑天灑下，暖洋洋的落在麵板上。終於在一個拐角不小心跳出了白線，薄野翎老老實實地走起路來「哥哥。」看向邊的澤田綱吉，指了指天幕，眨眼睛的時候相當俏皮「有氣球，紅的。」

「嗯？」在溫暖霞中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澤田綱吉順著薄野翎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發現鋪天蓋地渲染著緋紅的天幕中，真的有一隻氣球正在緩緩上升。那氣球離他們很遠，隻能分辨出氣球的模樣，有些耀眼的霞完全的籠罩氣球，幾乎和天共一，已經高得連上升的弧度都看不出來了，真不知道一直低著頭看白線的薄野翎是怎麼發現的。

「啊，是氣球呢。」澤田綱吉看著遠的氣球乾的回應著，這些東西太過微不足道，對於並不文藝的年人來說也並不怎麼值得注意。可是看薄野翎還著那隻氣球，澤田綱吉還是努力讓自己的回復不會顯得太敷衍，於是反問「阿翎喜歡氣球？」

薄野翎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唔，我記得附近的便利店有賣沒有充氣的氣球，阿翎喜歡的話我們可以買一些帶回家。」看薄野翎點頭，澤田綱吉試著提出建議。

薄野翎愣了一下「阿翎不是想要的意思。」孩的銀髮被夕照耀得泛出淺淺的紅「隻是天空很漂亮，氣球也很特別，覺得好看，才說喜歡的。」

「誒？」大概在照顧藍波的時候習慣了小孩子喜歡什麼就想要什麼的定律，聽到薄野翎這麼回答，澤田綱吉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遲鈍地又看了一眼快變小點的氣球，也明白了薄野翎並不是想要氣球，但是「阿翎覺得那隻氣球很特別？」

「嗯。」薄野翎歪著腦袋笑了笑「剛好是在這個時候，剛好在阿翎抬頭的時候看見它了，所以覺得特別啊。」

澤田綱吉手了薄野翎的腦袋，他覺該說什麼，可確實又說不出什麼。薄野翎的表達明明是語言，可那種心模糊又真切的傳遞過來後又難以化為語言，太過微妙「那，阿翎喜歡之前那個音樂盒，也隻是因為恰好看見，覺得好看，所以喜歡嗎？」

大概是澤田綱吉的語氣帶了些對孩子的無奈，對緒非常敏的薄野翎立刻不服氣地反問「哥哥難道不會嗎？因為在剛好的時候看見了漂亮的東西，然後覺得很喜歡，哥哥不會嗎？」

澤田綱吉剛想回答，又覺得和薄野翎認真起來未免太孩子氣，可是他剛平靜下來，又覺得薄野翎的問題好像在指向十分的地方。曲折的心路歷程不過眨眼之間，一邊覺得自己過於敏多心，澤田綱吉一邊緩緩回答「……阿翎你不明白。」

這句話，在他還是孩子的時候，曾被大人多次拿來糊弄他。

不管當時說出這句話的大人抱著什麼樣的心，卻也確實起到了讓年的他不明所以的停下來的作用。澤田綱吉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分神想到這些，可是他的話滿帶小孩子所不能理解的說出來時，薄野翎臉上也並未出現茫然的緒。

「不明白的是哥哥。」薄野翎取下了臉上的麵，蔚藍的眼睛磊落而坦「阿翎不要，是因為知道不是阿翎想要任何東西，阿翎都可以隨便得到。那哥哥呢，哥哥為什麼不要呢？」

澤田綱吉看著目灼灼的薄野翎「阿翎在生氣嗎？」

兄妹倆回到家，之前的話題好像被拋進了記憶的海洋裡。等吃過晚飯，薄野翎還是照常第一個洗白白，然後滾到自己新房間的床上。了夜之後，外麵就颳起了風，並盛本就沿海，一場氣流裹挾著雷霆暴雨突至並盛。

一道雷映亮了室，本來就沒什麼睡意的澤田綱吉被雷鳴聲吵得更睡不著了。已經越近後半夜，澤田綱吉輕手輕腳地起床打算去上個廁所，他剛開啟燈，就發現吊床上的reborn已經不見了。還未來得及多加思索，開啟房門的澤田綱吉一眼就從被閃電映亮的走廊，發現了抱著reborn蹲在他爸媽門口的薄野翎。

reborn從容地對上澤田綱吉的目，角帶著淺笑的小年，黑沉沉的眼睛像在嗖嗖嗖的放冷箭。

澤田綱吉有那麼一個瞬間想要立刻關上門然後回屋睡覺，可是看見腳穿著輕薄睡的薄野翎蹲在走廊上慢吞吞地看過來，又隨著雷鳴聲猛肩膀的樣子，他的腳又頓在了原地。

「阿翎，怎麼呆在這裡？」他放輕聲音，明知故問。

薄野翎的臉有些蒼白，銀髮鋪在地板上。的聲音乾「打雷了。」

打雷了，害怕，想要媽媽，可是都答應了會自己睡，不想違反對媽媽說過的話，就蹲在了門口。至離媽媽近些的地方，會到安心。

「不冷嗎？阿翎還是回去睡覺吧。」澤田綱吉走過來輕聲勸，可薄野翎就是蹲在地上不說話。

「阿翎？」澤田綱吉又了薄野翎一聲。

「我那個時候沒有生氣。」薄野翎低著頭，前言不搭後語地說出一句話來。

「什麼？」澤田綱吉半蹲下來。

「隻是覺得很憾。」薄野翎抬眸看澤田綱吉，在黑暗中呈現寶藍的眼睛帶著分明的惋惜「明明阿翎都能那麼清楚的覺到的心，明明是互相呼應的心，又乾淨又溫暖，可是卻慢慢趨向消失。」

「就那麼消失了的話，多難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