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袍書生微帶著笑，也正看他。

只是這笑，分明有些嘲笑。

書生說：“你有能耐能保護人。不如你過來，我請你保鏢。”

他似笑非笑的，關小七好不自在，猶豫半天。

最終還是乖乖地過去，說：“先生，你要保什麼？”

“我這坐騎價值萬金。這路上肯定不太平，我就保它。你說，你要多酬金？”

“我能力微弱.真遇上強盜，也不知能不能行。你這寶馬我不敢保證。”

“再說我只是個趟子手，也不能私下接鏢。你真要請鏢，待會到前面找徐師父。”

“你自己說的。是鏢隊讓你來，保護大家一起走的。”

“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數，你豈能食言而？”

食言而，是幾個意思？

關小七很想說：我還沒吃晚飯，有飯吃就行，我不怕。

但說他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算數。這個很好懂。

關小七，決心要做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算數。

“你放心，我不收你錢。這一路，我保護你。”

“真要有事我決不躲避，一定要護你周全。”

他上說著大話，心裡對自己是一點信心沒有。

誰知道真有強盜的話，強盜可不可怕？

書生微微一招手說：“我不用你保護，你過來。”

他輕言細語的，卻讓人無法拒絕；

關小七不由自主，很聽話地過去了。

心裡話說：他又不是胡師父，我幹嘛聽他的？

“我們換馬。”

“說好了。我的馬在你那裡，由你保護。如果人給搶了，你得賠。”

“你的馬如果沒了，你自己負責。”

“你自己說不收我錢，一定要護我周全的。是也不是？”

“是我說的。”

“了，就這話。你可不許賴皮。”

二人就這樣換了馬。

自己怎麼就稀里糊塗，接下這麼一個一文錢沒有，卻責任天大的活？

這書生有點邪氣，能讓人不知不覺就听他的話，以後一定要小心。

關小七想到這個很要命的答案，給自己下了一個決定。

通雪白的寶馬，神駿無比。

一行頭，鑲嵌金玉寶石耀眼。單是馬刺上那顆好看的珠寶；

只怕自己家做一輩子農活，也買不起它。

價值萬金？哪，可能還真不是虛的。

白馬通靈。並不願給外人靠近它，關小七拿它沒辦法。

書生微微一笑。

俯在馬耳邊低聲竊竊私語一番，它就乖乖地讓關小七安坐了。

“你的馬也不錯，是匹好馬。”

書生騎湛。

關小七騎在人家白馬上，

聞到馬刺上傳出的香味，這香味沁人心脾非常好聞。

有錢人家，什麼事都極講究。

他心裡一陣混，努力想理出頭緒，卻是腦子不夠用。

不由跟自己發狠：

“算了別想了。老天保佑，一定不會有事。”

“一輩子能有機會，騎上一回這麼神氣的寶馬。也是開心事。”

所謂人憨有福氣，大概也就是他現在的心態了。

只是這樣一來，他再沒興致跑前跑後。

心事重重地跟在人群後面，任由馬兒自己走著。

這是寶馬呀，他也沒膽子驅使它。

這份心，騎馬的倒比走道的覺還難。

一眾行人看過熱鬧，都知道書生有心和這小青年開玩笑。

覺著有趣的很，大家心也沒有先前驚慌了。

“唰、唰、唰。。。”一排利箭穿空襲來！

前後道上了一地的利箭，阻斷了去路。

好兇的法，要命的箭。

一聲尖利口哨聲響起，讓人心驚跳。

四下里也是哨聲起落呼應。

強盜來了！

前後左右現出五六個，手執明晃晃刀槍的黑人。

可不就是山賊。而且不是普通的山賊。

馬蹄聲暴雷般急驟席捲而至。

當先一人以刀指人，說道：

“龍山幫龍五在此。識相的不要反抗，饒你們不死。”

這聲勢、這齣場、這派頭。

絕對是大手筆，絕對是大腕。

龍山幫，龍五。

何師父提到就變臉的山大王！

幾個人分開驚慌人群，向關小七而來，有人說：

“五爺。就是這大白馬。怎麼樣？我說很稀罕的吧。”

龍五貪婪地仔細打量寶馬。

他是見過世面的人，知道真遇到難得發財良機了。

一拍那人肩膀說：“你小子今天，算立了一大功。”

龍五以刀指劃眾人說：

“我今天心好。只收貨，不傷人。”

“這白馬算起，凡值錢東西都留下。人都可以放過，要命的趕滾蛋。”

關小七面如死灰：

今天什麼災星霉頭？剛剛給人訛上，立馬就出事。

龍大王還就衝著白馬來的。

有山賊指著書生說：“白馬是他的，他現在的馬是鏢局那小子的。”

原來山賊一早盯上了。

龍五掃了一眼非常滿意地說：

“這也是一匹好馬，通通收了。書生，你可有意見？”

書生牽著馬，來到關小七邊上。指著關小七說：

“我請了保鏢的。你想搶我的馬，可得問過我保鏢答不答應。”

山賊向來是講道理的。

眼見這書生呆頭呆腦，渾不當危險一回事，指著個趟子手說是保鏢。

龍五及一幫同夥哈哈大笑說：

“很好。你這讀書人非常了得，你很有才，我們就問問這保鏢的。一會你了吃飯的傢伙，可別怨我們。”

龍五亮出手中傢伙，一柄百煉鋼刀。

鋼刀一領一展！

強健的軀隨之從馬上沖天飛起；

半空中刀暴漲，幻起一遍刀幕凌空斬出；

只一刀，就將丈餘高的，碗口大樹枝一刀斬斷！

好犀利的刀法，確實有真功夫。

龍大王，可不是唬人的。

龍五橫刀藐視關小七，問道：“小伙計。你同意了沒有啊。”

關小七咬一咬牙。

也打開背在背上的竹片作鞘、布條捆紮的刀來。

這柄刀雜暗，一看就是鐵打造；

刀寬六七寸，長不過二尺餘，分量卻有十幾斤；

怎麼看都像是：加大號的，菜刀。

龍五瞧著有趣，故意逗他：

“你這刀不錯，哪裡尋來的寶刀。”

關小七老實回答：“我這不是什麼寶刀，是村頭鐵匠打的砍刀。”

強盜們一齊大笑。關小七好不難為。

早有人一刀砍向關小七。

關小七好歹是會些淺功夫的，一個側避過；

裡喊著：

“別手，別手，有話好好說。”

人家打劫呢，跟你好好說？你肯東西嗎？

山賊摟頭又是一刀，這是要人命了。

裡罵道：“好小子，你還敢還手。”

關小七無奈，只有拔刀抵擋；開始了生平第一次與人命相搏。

人生，總有各種各樣的第一次。

他開始還很害怕。

卻也知害怕沒有用，只有拼死求生；

不然山賊是絕不會放過的。

這趟子手還算有真功夫。

龍五使個眼，喝一聲：“上”。

山賊向來是講規矩的：能打群架絕不單幹，只要得手不要臉。

一個人搞你不過，當然是上二個，二個人也不行，只好大家一起來了。

手打劫嘛，當然只計敗，不在乎什麼要不要臉的。

五六個山賊一齊殺向關小七，勢就非常凶險了。

大家一路得到這小青年照顧，對他頗有好，不暗暗替他擔心。

關小七本領非常有限，勉強避開刀槍刺殺，上卻先吃了龍五一腳，一跤跌倒。

邊上的山賊乘勢又揮刀砍下，膽小的人不由失聲驚。

關小七間不容髮之際，刀出左腋下，生生變招，扭轉擋開這一刀；

這一招很神奇，大家見他死裡逃生，一齊歡呼。

龍五已經殺到，邊上山賊圍攻，勢境愈加凶險；

關小七以一敵六，知道是扛不住的。必須冒險一拼。

他猛地向前揮刀一沖，好像要和對面山賊同歸於盡；

那人自然怕死一退。

關小七一個迴旋，刀勢一轉，飛擲龍五；

龍五見他不要命了，趕側揮刀，打落飛來的刀。

關小七等的就是這一下，他擲出刀後；

一個疾快翻滾，起時已劈手打開龍五手中刀；

一手扣住他咽，制住了龍五。

這一下很彩。

可惜，龍山幫的人，不理你彩不彩；

刀槍無眼照樣惡狠狠殺來。

也不是他們不要他們老大了，實在是殺紅了眼；

山賊作風天下一致：

老大很重要，發財也重要哪；為了老大不要錢，回去老大也不放過兄弟們的，

被打劫者敢反抗的必須殺死，不然以後還怎麼在道上混？

所以擒賊先擒王這一套，對有些時候並不管用。

關小七危矣。

朦朧夜中，忽地飛過幾道黑芒；

“叮噹”數聲幾乎同時響起，所有山賊的兵已經被人擊落！

現場一遍慘呼痛聲。

飛來的暗不過是，掉落山間道上的陳年松球。

撞在山賊們的兵上，居然就震裂了他們的虎口！

這份凌厲與準，神奇又必須有神通。

這一變故，龍五嚇的臉都青了。

那書生從二匹馬中間向外一看：

五六個山賊個個捧著手。

驚恐萬狀地四下張，明顯已失去戰鬥力。

人群裡必然有奇妙高人在。

只是，是誰？

龍五輸了個底朝天，加莫明其妙；他為人倒也氣說：

“好小子，你有道行。我龍五認栽了。要殺要剮，任你置。”

龍五一敗塗地失了手，當然是耍一條道。

關小七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反敗為勝了？

當下放開龍五，真誠地說：

“我也沒什麼置的，請你讓我們過去罷。”

“龍大王，你們劫富濟貧，可不能為難普通百姓不是？”

龍五慘笑一聲：

“你手段高強，能不給你過去嘛。好，龍山幫以後再不打劫老百姓就是。”

關小七是千恩萬謝，倒好似龍五放他一馬的了。

龍五折了威風，一聲呼嘯，帶領手下退山林。

書生拍拍白馬，對著馬說：

“怎麼樣？我眼還行吧。不是保鏢找的及時，你可就給人搶走了。”

“他要不是你保鏢，可不一定拼命保護你的。曉得吧？”

大家見這書生揀了便宜，不謝關小七拼命保住他的寶馬，反而有自得之。

心中對他非常反，都為忠厚老實的關小七不值。

有人自發地高聲稱讚說：

“小伙子。你一個人打跑那麼多山賊，救了大傢伙。”

“今天，你是我們的英雄！”

“英雄，英雄！”

大家都大聲歡，分明為他打抱不平。

書生引起眾怒，也不以為然，只是笑嘻嘻地。

關小七憨厚地說：

“我只是運氣了，不是什麼英雄。天不早了，大家趕走吧。”

“也不知鏢隊有沒有事，最好天下太平。”

他自言自語地外加了一句話：

“江湖真的不好玩。回家就辭工，堅決不能再乾。”

過了山坡。遠遠見河邊上，不多的幾戶錯落人家。

渡口邊一家茅草房頂的小飯店，掛著一個“食”字。

天下渡，到了。

鏢隊走的快，早就在小店歇下，一眾人等，都在店里店外休息。

好像在等著關小七他們到來，

關小七心下：讓大家久等了。

他正想快些過去，向胡東、何師父他們表達謝。

書生揚起馬鞭，說：“你小心些，你的伙伴們有麻煩了。”

關小七細細地看，也沒看出什麼況，

再走近些才發現：

何師父、胡勇二人凝坐在同一張桌子。

何師父一手拿著茶碗，一手握刀，半天卻沒有喝一口茶；

胡勇盯著對面的三人，單手扣在腰間，準備隨時拔刀；

其它人在店外長條桌，一也不敢。

再看那三個人。

其中一個老頭。五十開外，短小悍。

手中一桿長煙槍，正有滋有味地煙呢，本沒在意現場張狀況；

另二人一黑，筋骨結實，一人一柄長槍握在手中。

對鏢隊這些人，完全沒放在眼裡。

他們三人桌上擺著酒菜，分明是吃吃喝喝等著目標到來。

是山賊強盜？龍山幫的？

這景，鏢隊可不是有麻煩了。

行人們走到了這裡，往後跑是不行的。

誰都知道。既然強人等在這裡，自然不會不安排下斷後路的。

大家只有一步步捱著，

心裡再多驚恐萬狀，不不願。

也只能是向前去，接不可知的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