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

陸修客氣地說道。

掀開簾子進來的是另一個穿製服打領結的侍者，他雙手托著一個木製的托盤，托盤中央是一個刺繡的錦盒。

陸修看都沒看一眼就對那人說：「放在那吧。」

謝朗低聲音問許春秋說道：「這是什麼東西啊？」

敏銳地察覺到，當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侍者的目刻意地朝著掃了一眼。

謝朗心說壞了，怕不是要因為這句話怯了。

許春秋安地順著的脊背拍了拍，接著就聽陸修自然而然地接過了話頭。

「錦盒裡麵放的是加價用的鈴鐺。」

他隨手叩開錦盒，不經意地把裡麵的東西拿出來，好像隻是在對待一件見慣了的尋常件。

手搖銀鈴上刻了一個數字，說來也巧，那上麵的數字竟然是「06」，又是六號。

「那鈴鐺上的這個數字……」

陸修點一點頭：「這就是拍賣師方纔提到的號碼了。」

謝朗好奇地繼續問道：「那拍賣師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怎麼看得到鈴鐺上的編號？」

陸修微微一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臺上的那位拍賣師小姐耳力一定遠超常人。」

「倒也不必看到鈴鐺上的數字，隻需要記住包廂的位置就好了。」

「我們現在坐的正是六號包廂，」他的話停在這裡，還偏過頭去朝著侍者問了一句，「我說的對不對？」

侍者抹一抹頭上的汗：「對，都對，陸大爺說得一點不錯……」

他撂下鈴鐺，著急忙慌地一簾子跑了。

謝朗疑地目送著他離開的背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陸修聳一聳肩，不以為意地回答：「他們想要驗一驗我的份而已。」

果不其然，那侍者小跑著從陸修一行人所在的六號包廂離開，低低地對一個戴金邊眼鏡的、經理模樣的人彙報起來。

「六號包廂的賓客裡，至有一個是拍賣行的常客。」

「應該確實是陸大爺無誤。」

經理微微頷首，擺一擺手：「行我知道了，忙你的去吧。」

……

「士們先生們，請允許我介紹今天的第一件競拍品。」

嘈雜的座下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拍賣臺上。

戴長手套的拍賣師掀開玻璃罩子上蓋著的金綢布，裡麵放著的便是今天的第一件拍品。

一隻通碧綠的玉碗。

傅南尋瞇起眼睛，微微探出頭去往下看：「這本就什麼也看不見啊！」

陸修耐心地替他答疑解：「這件拍品就不是給二樓的賓客看的。」

「岫玉的，不值什麼錢的。」他篤定地說，「第一件拍品隻是讓樓下雅座的客人們拍一拍玩玩的。」

「等到真正拍到有價值的東西的時候，會有夥計把東西送上樓來，給包廂裡的客人近距離地過目的。」

陸修話音剛落，便聽那拍賣臺上的司儀揚聲說道：「讓我們共同期待這件拍品將要花落誰家吧，起拍價一百，每一次加價不得於五十。」

「競價開始。」

謝朗留意到在數額後麵並沒有加單位，忍不住問道：「五十什麼啊，袁大頭嗎？」

「袁大頭」是銀洋中的一種，是對袁世凱像係列幣的口語俗稱，也是民國時期主要的流通貨幣之一。

陸修搖一搖頭：「金。」

「民國時候幣值得很，很多拍賣場都喜歡用金易。」

談之間，臺下出的價格已經轟然抬到了兩百五十金。

「兩百五十塊錢買一隻岫玉碗……」陸修輕輕地「嘖」了一聲，不再對樓下雅座的拍賣狀況過多地關注。

搖鈴競價是二樓包廂的特權，雅座上的客人度太大了，任憑拍賣師的耳朵再怎麼靈，恐怕也分辨不出比鄰而坐的兩個人究竟是哪一位搖響的鈴鐺。

因此一樓的雅座是通過舉牌的方式競價的。

「三百。」

「三百五。」

「四百。」

拍賣師抑揚頓挫地抬高聲音：「66號客人出價四百金，還有沒有再加價的？」

「四百五。」

「五百！」

「72號客人出價五百金。」

「五百金一次，五百金兩次，」司儀抬腕落槌，木質的小槌敲在拍賣臺上的小桌上，發出清脆的一聲，「恭喜72號客人以五百金的價格，功競得本場拍賣會的第一件拍品。」

陸修不聲地朝著樓下看了一眼，那表像是在看小孩子小打小鬧地在小賣部爭前恐後地買辣條似的。

杜子規和傅南尋像兩個好奇寶寶一樣並排趴在包廂的欄桿上，思緒跟著臺下的價起起落落，謝朗也好奇地遠遠遙著下麵的向。

陸修百無聊賴地拿過桌上的拍賣品名冊再一次翻看著打發起了時間，許春秋站起來，開簾子探頭出來，向侍者要了一碟瓜子零兒。

沒過多久，侍者就端著一個托盤將要的東西送了進來，來的時候還順手給包廂裡的茶壺添了些水。

小兩個人一人一杯碧螺春地對坐在包廂裡，樓下的買賣幾百元幾千元地從人們眼前劃過，兩個人怡然自得地坐在樓上，「喀啦喀啦」地嗑起了瓜子。

「接下來將要請出來的是我們的第九件競拍品。」

陸修低頭在拍賣名冊上瞄了一眼，拍一拍手上的瓜子皮，用桌麵上侍者送上來的白巾子了手。

拍賣師抬腕撤掉玻璃罩上的金綢布。

這件拍賣品比之前的幾件都要大些，拍賣臺上的玻璃罩子裡安置的是一把樂，一把琴肩傾削、琴背平薄的小提琴。

琴上罩著一層深的清漆，在水晶吊燈的照下發出一種近似於釉質表麵的漂亮澤。

「怎麼是把琴啊？」

「小提琴上能有多文章可做啊？」

「搞不好是這把琴有什麼稀奇的道道呢，名冊上是怎麼說的來著……」

「……」

一樓的雅座上聲音嘈雜，反倒是二樓的客人們像陸修一樣，不約而同地對這件拍賣品燃起了興趣。

拍賣師隔著白手套將那把琴持在手中，揚聲說道：「這是一把斯特拉迪瓦裡小提琴。」

「起拍價，一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