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回來的前半年，整個人都於恍惚狀態，每天晚上也不好好睡覺，總是抱著我的手臂，好像生怕我會忽然不在一樣。很多時候，我夜半醒過來，會被一雙直勾勾的眼睛嚇一跳。

隨後，就會用一種可憐的模樣，問我「你不會再丟下我了吧，你真的不會再走了吧？」

我其實跟保證過許多遍，可似乎還是不那麼放心，那種患得患失的樣子，我生怕得病。那陣子我回來，還不如不回來，我真回來了，反倒整個人都不太好了，神恍惚，整天我走到哪裡，就跟到哪裡。

我去倫敦，也必定跟著我一塊去，像個小尾一樣，手裡還抱著一個，母兩一塊跟著我。

我若是有事跟人應酬，會控製自己不給我打電話，但完全沒有辦法控製住給我發簡訊，整個人神神叨叨的。

這種況一直維持了半年，大抵是意識到自己的況不太好，就找了一天，坐在床上，一本正經的跟我說話。

心裡對我終歸還是有些怨氣的，懷胎十月讓一個人度過，怨我丟下那麼久。

目堅定的看著我，說「梁景，如果以後，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我的邊的話，那你以後再也不用來了。如果以後，你再要丟下我的話，我一定第一時間改嫁，讓你追都追不來及。」

「我這樣抓著你，覺好累。」說著說著，就特委屈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繼續說「你都不說你我，對我一點都不好，過了那麼久，你是不是不太喜歡我……」

後麵一大串，是抱怨我對太不在乎了，可我不服，我怎麼就不在乎了，我心裡那麼在乎……

後來沒辦法，我特意讓自己空了很長一段時間來陪，帶和喋喋一起出去散心，漸漸的也就踏實了，終於能夠實實在在的相信，我是真的回到邊，讓心安。

看起來很依賴我，我在的時候什麼都不管，什麼事兒都讓我做決定，懶的不行，但我不在的時候，亦能夠獨當一麵，將事都理的很好。

從此以後，不管什麼時候，我們再也沒有分開過。

……

喋喋四歲的時候，懷孕了，猶記得那天得浮生半日閑，我留在家裡休息，跟我說的時候，我正坐在沙發上喝茶看報紙。忽然笑嘻嘻的過來，站在我的側，出手指了我的手臂，說「梁景。」

「嗯，你說。」

我僅用餘看了一眼，笑的滿臉得意，好像揀了寶貝一樣。

沉默了好一會，也沒有說，似乎是在跟我賣關子。我沒講話，隻安靜的等著，手過去拿起了茶杯。

「梁景，我懷孕了！」說的特別興。

我整個人怔了一下，停頓了半餉之後，應了一聲，點了點頭，我又繼續抬手喝茶，誰知道力度沒把握好，杯子裡的水整個都傾倒了出來，水弄了我一都是。

坐在我邊，起初還張兮兮的，最後笑嗬嗬的撲了過來，直接撲進了我得懷裡，那一年三十三歲了，我心裡開心，但也十分擔心，我怕吃不消。

後來，懷孕的那十個月特別辛苦，據說比懷喋喋的時候，還要辛苦。妊娠反應非常強烈，每次看到跑到衛生間狂吐不止的時候，我就總有一種不想讓生的想法，但我沒有同說過。

因為我看的出來，對這個孩子十分在意，甚至非常懷孕的過程，特別是使喚我，簡直使喚的得心應手。

我忽然就知道，為什麼對這個孩子那麼執著，一方麵給我彌補了之前懷著喋喋時，我不在邊陪著的憾，另一方麵也是滿足了自己。

三十三歲給我生了個兒子，取名梁朝。

然而不幸的是，後來我發現，在格上，喋喋更像我，而朝……

生下朝的第二年，外婆去世了，站在我後默默的哭。我安了兩句，卻哭了更兇了，靠在我的上，不言不語隻是哭。

問我「你不傷心嗎？」

我說「外婆到了這個年紀，算是喜喪，我想的一生除了外公去的太早，其他應該沒有什麼憾的了。」

沉默了好久，忽然拉著我的手，特別認真正經的對我說「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先走。」

我看了半餉，才讀懂了眼中的意思。

是啊，我比大五歲，不知道將來，會是我送走，還是送走我。

……

兩個人相久了，很多病也就慢慢滋生出來，生活上我們也會有矛盾，為了很小的事吵架。當然，很多時候，我都讓唱獨角戲，後來也學乖了，一生氣，就鎖門，不讓我進房間，亦不讓我。

對此，我隻想說，夠狠。所以每次過不了三四天，我就過去求和好。果然是跟我一塊呆久了，連智商都漸漸的提升了。

……

四十二歲的時候，我們出現了家庭危機，懷疑我出軌，但其實我並沒有出軌，隻是公司裡有個小姑娘，臉皮頗厚，想方設法的想上我的床。也不知道在我邊放了幾個眼線，我在外麵的桃花，都知道。

所幸的是，我年輕的時候對這些就沒什麼特別的，那時候同樣沒有。不過，那個小姑娘也真有點手段，我都沒怎麼在意，結果也不知怎麼竟然整的都不高興了，還為此跟我吵架。陣狀狂亡。

我給鬧的有些煩，家庭氣氛頗為抑之下，有那麼幾天我就徹夜未歸，這下子可好了，除了喋喋比較冷靜，竟然聯合了朝，差點跟我鬧離婚。後來，我讓那的，親自上門跟解釋清楚，並且賠禮道歉之後，這事兒纔算完。

四十五歲的時候，終於放心了心結，去養老院看了顧暉，那會他中風了，由著照顧不佳，整個人看起來並不好，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見著的時候，顧暉很激，但他好像已經不怎麼能說話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說什麼。最後，隻知道他很艱難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其中這之前，他曾多次找過，但不願意見。

沒有說原諒，從養老院裡出來的時候，問我「我看起來是不是很冷？」

我笑笑，沒有說話。

後來，顧暉死了，還是做了兒該做的本分，將他厚葬。下葬那天顧唯一也來，也已為人婦。從牢裡出來之後，好像離開了s市，嫁給了一個很普通的男人，並未跟於嘉禾在一起。據說男人是二婚的，有個小孩，好像一輩子都沒有生孩子。

清城沒有同流，就像兩個陌生人一樣，而過。

……

原本我們是住在我設計的那棟房子裡的，後來不知怎麼的，忽然心來，在正對這座建築不遠買了一套房子，搬進去之後，就站在客廳的窗戶前，看著遠的建築，跟我說「這樣看著，我才覺得我們之間還有。」

真是傻，我們之間的，早就已經升華到了不可分割的親了，真正是多收善。

近六十歲的時候，犯了更年期，喋喋和朝忙於工作，鮮回來，那段時間特能唸叨，逮著誰就唸叨，家裡就我一個人陪著，就隻衝著我唸叨，有時候我會開玩笑的問「累不累。」

就瞪著眼睛數落我，對，就是數落我，滿的挑我病。我通常都忍著，實在忍不住了就會下樓自己走走，但沒多久，就會追下來找我。然後我就拽著的手，一起散步。

那年我們一起送走了我的母親。

終於，我們這個家，

人生到了那個時候，激和熱都不在了，隻是互相陪伴，讓一個人不孤單，讓想出氣的時候，邊有個人能夠讓出出氣。

我們一起拉著手，守著這個家往前走，隻是沒有想到，時流逝，不過轉眼而已，你我皆已老去。

我這人病多，脾氣亦不怎麼樣，不溫，也從不做討歡心的事，可能如此守著我許久，細細想來，定當來生來世，生生世世，再娶來答以報恩。

……

清城，你曾經總是拉著我的手問「你會記得我多久？」

我說「很久。」

可如今我還將你牢牢的記在心裡，而你卻慢慢的開始忘記我了。

我停了話頭，太已經開始落山了，夕餘暉灑進來，照在我們上。我收回視線，回頭看。

此刻瞇著眼睛，夕照的的雙眼微微閃爍著芒，臉上依舊揚著淡淡的笑容，慢慢的，手過來，握住了我的手，說「梁景啊，我不會丟下你一人，你也不要丟下我。」

我微微的笑，輕輕的點了點頭，說「我你，清城。」

這一回，咧笑了，笑的分外開心。

……

後來，我遵守了承諾，沒有丟下一個人，反倒是，丟下我一個人，先走了……

好吧，好吧，這回換我去追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