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滅世為己任》第16章 凡人與妖將

第十六章凡人與妖將

好像又是常做的那個夢,漫長而平淡,他知道,但他並不願醒來。書趣樓(www.shuqulou.com)

彼時,孟逆還在妖聖麾下,是最得妖聖信任的羽翎將軍,風無限,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風流多,灑不羈的名聲更是在妖界廣為流傳,據說整個妖界就沒有他沒去過的煙花之所,沒有他沒點過的頭牌姑娘,可第二天就不出人家姑孃的名字也是常有之事。

反正他自認沒什麼宏圖大誌,腦袋裡想的隻有香花酒,**一刻,整日頂著他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妖艷臉龐,千年來不知道欠下多風流債事。

隨和,為人慷慨,與他投機投緣之人很是不,其中關係十分要好的,就有後來的族族長飛鳴。

他也的確是個玲瓏通事得的奇才,見到妖聖不理政事,喜歡竹笙歌,他便從各找來樂師舞娘,讓那妖聖的朝宮裡夜夜歌舞昇平,觥籌錯。見到妖聖某一日又看上了西山玉,南穀水晶,便毫不猶豫帶著手下大肆採挖,恨不得把整座玉山都抬到朝宮去。

然而他又絕不是個隻會溜須拍馬的小人。

政事之上他勤勤懇懇,每一件需要妖聖決斷的事,他從不瞞,據實相報;

戰事之上他有勇有謀,與神界對峙多年,從未聽說吃過什麼大虧;

而妖聖懶得去管的那些瑣碎小事,他件件代勞,卻從不邀功請賞,打心底裡是在替妖聖分憂。

者們看得明瞭,紛紛言——先代妖聖這是前世裡修了什麼福氣,得了這麼個比親兒子還要心能幹的分

可一切的風榮耀,看似堅不可摧的萬千寵信,都敵不過「猜忌」二字。漸漸地,他發現妖聖不再指派他去搜尋各種奇珍異寶,對他做事也愈發挑剔,最後更是尋了個由頭將他放逐邊疆。

但他心中未曾生怨,守一方疆土,盡職盡責。

再後來,他聽聞有人想趁妖聖壽宴當晚舉兵謀反,於是千裡奔襲,趕至都城救駕,誰知到了朝宮,他卻莫名了謀逆的主使之人。

在那裡,他第一次領教到了飛鳴的強大修為,那個比他小了好幾萬歲的小兄弟飛鳴,實力竟與先代妖聖不相上下。

他也曾懷疑過,飛鳴是不是那個陷害他的人,但回想過去種種的推心置腹,想到最後把他打出真卻未痛下殺手的一手下留,想到以飛鳴的實力完全不必對自己有所忌憚,陷害他的機又從何而來?

於是逃亡的那三百年,他隻是專心地藏匿蹤跡,不願多想前因後果。

但他並非不恨,他恨自己得勢之時的儘是狐朋狗友,一朝失勢竟落得孤立無援的下場;

他恨自己過去隻懂得一味愚忠,從未去揣測帝王心思,當莫須有的罪名泰山頂時,他竟連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更恨那位冰冷薄的上位之人,為何就能如此不念舊,冤枉無辜。

然而多年之後當他自己登上至尊之位,他終於懂得了,那個陷害他的人,本就是先代妖聖自己。隻因他的愚忠,讓那位垂暮帝王的心中日漸生出了忌憚。

逃亡時,他幻化普通的家,藏在臭烘烘的籠裡躲避妖界追殺,也曾幻化嗷嗷待哺的鳥雀,和一群絨未褪的小鳥兒一窩。可惜不知為何,無論他怎樣幻化形,都很快會被發現。

無奈之下,他隻能散去了大半的妖力,捨棄了所有的尊嚴,幻化為一極為普通的——青

那是個秋風蕭瑟的傍晚,他化作的青羽被一雙稚的小手從河裡撈了上來。然後他知到了一陣久違的暖香,還有令他貪不已的人類氣息。

這雙手的主人是個孤兒,因為從得過瘟疫的地方流浪至此,村子裡的男都對避之不及,不準村居住。

是個樂天知足的子,在村口的河邊搭建了一隻簡易的樹屋,一旁的樹上掛滿了自製的魚乾腸,平日裡最喜歡做的事,便是把這撿來的青在發間,對著河水裡的倒影暗自笑。

孟逆心中極不願,於是每照一次,他都要在心裡罵一句:「醜人多作怪!」

直到某天清晨,睡夢中的被一聲聲淒厲的慘驚醒,和煦的朝染紅了天幕,村裡人的鮮染紅了門前的小河。

村中一百多戶人家,被一幫兇殘的馬賊殺得隻剩下年輕子,戰紛飛的歲月,人命如草芥,而更是如一風中野草,搖曳無助。

馬賊們追就往山上跑,一直跑到山上一斷崖,無路可去。馬賊們目,如一群飢的野狼般圍了上來,而再退一步,後便是萬丈深淵。

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很是急切地在耳旁催促:「跳啊,快跳啊,醜八怪,再不跳就等著被他們生吞活剝了吧。」

馬賊們獰笑著越越近,的雙也抖得厲害,於是那個聲音好似是深深地嘆了口氣,隨後一巨大的力量將向後拉扯過去……

「啊啊啊啊——」

如果不是懸崖下麵的山穀終究有底,孟逆懷疑自己會死於一個普通人類子的音波攻擊。

最令他無法理解的是,這個人安然落地之後看到了自己,竟得比先前更大聲,更恐怖了。

孟逆費了很大氣力製住了自己想一拳打暈的衝,儘可能地讓自己顯得很有修養,道:「咳,不久前幸得姑娘收留,如今在下也救你一回,便算是還過恩了。」

「什麼收留,什麼還恩?」一雙水靈的大眼閃,渾止不住地發抖,「你,你可是前來接引我去幽冥界的鬼怪?」

「姑娘,你是沒聽清在下所說嗎?」孟逆著腦門,麵帶慍怒道:「既然是救了你一回,說明你還沒死呢!再說,冥界的鬼怪豈會長得如我這般絕?」

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使勁臉頰,終於發出了一聲如釋重負的嘆:「呼……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的初見,不算傳奇詭譎,也毫無浪漫之,兩人皆是灰頭土臉,一衫彷彿在泥裡滾過一般,神卻都顯得那般自然坦

憨憨地用手背了一把臉,白玉般的麵頰上又多了幾道泥印,孟逆撲哧一聲笑出來,喃喃道:「醜人多作怪。」

於是,他們結伴而行,一同流浪人間,人界的連年戰反而給了孟逆更多的生機,他遊走於人界各國,憑藉一顆玲瓏心思為君王權臣們最想要籠絡的人才,而他的心中卻另有一番盤算。

普通人類壽命不過百,與這些人有何宏圖偉業可談?即便是幫他們爭到至尊之位,甚至是自己榮登大寶,又如何?難道他堂堂妖界雀族族長,修行了萬年,卻淪落到要去做區區人類的謀臣嗎?

但是好像很為他高興,皇帝賜了孟逆一間大宅,整日進進出出,大到修葺房頂,小到清掃微塵,全都親力親為,臉上始終掛著笑。

更喜歡孟逆專門給打製的各種發簪首飾,常常對著鏡子滿眼希冀地問他:「你覺得我戴這個藍的好看,還是青的好看?」

「醜人多作怪。」他頭也不抬地繼續批閱著麵前的公文。

寒風卷著落葉吹上石階,天空沉,不一會兒簌簌地下起雪來。

孟逆突然心中疑:為何與在一起,妖界的追殺者就從未現過,更加玄妙的是,他的修為和妖力與日俱增,難道……他向梳妝臺前的背影,那背影似是晃了一下,隨後他聽到了發簪掉在地上的聲音。

「喂!喂!醒醒,你怎麼了?」指尖釋放妖力,自眉心探,孟逆咬著牙心中七上八下。

氣息紊,麵慘白,似乎每呼吸一次都用盡了全的力氣,雙一張一合,卻愣是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這是第一回發病。

待到宮中醫來診,孟逆方纔明白原委。

原來,他的妖力提升,是因為與朝夕相對,丹一直無聲無息地在汲取的元氣,而竟是那萬中無一的至純之,或許當年他變漫無目的飄零之時,元便在無形中尋找著擁有這種質的人類。

所以他才能遇到,而至純的元氣也護住了他的妖氣四散,令妖界之人搜尋不到。

後來,發病的次數越來越多,每況愈下,再後來,孱弱到連走路、穿都會息不止,整日隻能坐在廊下著僕人們忙忙碌碌,而隻想去掃一掃階前的雪,喂一喂院中的雀,隻想戴著最喜歡的那翎羽發簪,站在樹下等他歸來……

窗外花香鳥鳴,日甚好,孟逆懶懶地翻了個,卻還是不願醒來。

因為,夢中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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