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的低著腦袋往地上看一眼，果然看見自己腳邊上出一段袖子口。

我手往土裡挖了幾下，果然把一套爛了一大半兒的服給挖了出來。

那就是我的服。當初我爺給我買那套新服的時候，我還高興了好幾天。可是那回我醒過來之後，那服就沒有了。

我爺當時告訴我，服是讓火給燒了，我的服怎麼會在這兒？

「嘿嘿……」那人嘿嘿冷笑道：「現在相信我了吧？當年爺過來向我苦苦哀求，我才同意讓他把你養到十二再送來。現在，我也給你……」

「滾——」我兩隻手抓著匕首狠狠一刀紮進了土裡。

我背後那人要是不說：我爺答應賣了我，我還能被他嚇住。他一說我爺賣我，我就知道那是假的。我爺寧可自己死，也不會讓我出事兒，那人是在騙我出去。

我那一刀紮下去之後，果然在我服底下傳出一聲刀尖紮開了木頭的靜，我後那人也一下沒了聲。到了那會兒，我還是不敢往後看，可我卻像是瘋了一樣，一刀跟著一刀的往土裡紮。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往土裡紮了多刀之後，刀尖下麵一下翻出了幾塊木頭渣子，土裡也跟著出來一塊鮮紅帶的東西。

我乍一看見那塊泛著跡的玩意頓時就是一愣，下一秒，鮮裡就突出一張雙眼發白的人臉，翻兩隻像是被開水給燙瞎了似的眼珠子，盯著我的麵孔不放。我頓時打了一個激靈，手裡舉著刀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這時，我爺的聲音也從外麵傳了進來：「點燈，快點燈，燈要滅了！」

我猛一回頭之間，那盞被我放在口的白燈籠已經暗了幾分，燈籠跳的火正在以眼可見速度漸漸暗淡。

我把白蠟摔折了，燈籠裡的火點不起來了！

我剛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兒，摔斷了的白蠟就從裡麵引燃了燈籠，燈籠上的火一躍過尺，瞬間把整個山給照得通亮。

完了！燈籠著了！

我頓時懵在了當場，我還沒等回過神來，一道黑影便從天而降，撲在了燈籠上麵，在他從天降下火四散迸之間，我爺也從外跳了進來，我剛一看見我爺的影子，山裡就又變得一片漆黑，我除了能聽見山裡叮咣響，什麼都看不見了。

「陳野，快手！」我爺聲音像是著地麵傳進了我耳朵裡，他不是讓那東西撲倒在了地上，就是抱著對方地上。

我想去拿刀紮那個盒子，手裡刀卻不知道到哪去了——我手裡的刀什麼時候被嚇掉了，我自己都不知道，這時候再想刀已經來不及了。

我空著手挖進了地裡，從裡麵抓來出一個黏黏糊糊，帶著溫度的東西，我看不著那是什麼，隻覺得自己像是捧著一顆剛殺出來的豬心。我兩隻手摳在那東西上，想撕卻怎麼也撕扯不開，我爺那邊已經沒了靜。

我一著急張就往那東西上咬了下去，生生的撕下來一塊兒。我來不及把東西吐出來，第二口咬了上去，三倆下工夫我裡就塞滿了碎，我還在拚了命的往上咬，自己究竟有沒有把那些帶了的碎嚥下去就連自己都說不清楚，隻知道手裡的東西越來越小，我還玩命撕咬手裡那塊東西，忽然覺得有人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

我本來就塞了一的東西，半天上不來氣，被後麵的人這麼一嚇，兩眼一翻昏倒在了地上。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回到了家裡，可我睜眼看見的卻是現在我頭頂上的一盞白燈籠，我爺就坐在燈底下煙，臉被燈晃得半明半暗不說，上還穿著一件兒白布服，頭上帶著一頂電影裡麵的黑禮帽，帽子往下一就能擋住半邊臉。

活人誰能穿這服？尤其是那黑禮帽，我以前看村裡出殯的時候，在死人上見著過，那不就是死人帶的壽帽子嗎？

我當時就帶起了哭腔：「爺，咱倆是不是都死了？」

「死你個狗屁！」我爺拿著煙袋往炕沿上磕了兩下：「起來吃飯，吃了飯我帶你門！」

我爺說著話給我端上來一盆煮好的，我也確實急了，連筷子都沒拿抓起來就往裡塞，那我從來就沒吃過，卻比我往常吃的都香。我吃了好幾塊才從盆裡拽出來一差不多半尺長的手指頭，我差點沒吐出來：「爺，你給我吃的這是啥？」

「不許吐！你敢吐，我就讓你連吐出來的一塊兒吃回去。」我爺吼了一聲才說道：「我要是沒看錯，那是個夜叉。」

夜叉我在《西遊記》和《哪吒鬧海》裡都聽過。可我不知道夜叉究竟是什麼東西？後來我才知道夜叉的含義，那是一種兇狠善鬥的鬼，也是傳說中能吃鬼的鬼。夜叉有正有邪，亦正亦邪，既是傳說中嗜好殺的怪。也是佛門當中的護法。可我知道夜叉意義的時候，我已經走進江湖了。

我爺看我不吃了，才和聲說道：「你繼續吃，就當是吃豬了。咱們門派門之前都得吃上點這些個東西，我當年吃的可沒這個好。你吃飽了，我就帶你拜師門。」

我爺也不管我聽沒聽，自顧自的說道：「本來我想幫你化了上的邪氣，讓你做個普通人。沒想到，你卻誤打誤撞的吃了夜叉，這算是天意吧！或許，老天爺就不想咱們老陳家消停，當年我要是狠狠心讓你爸也門……算了，不說這些。」

我爺說到傷心的地方自己就改了話題：「仔細說道兒的話，你小子造化不小。這頭夜叉就像是特意在這兒等你似的。以前，他不知道被誰被封在了這山裡。封他的那個高人把他心給摘到外麵來，撞在一個盒子裡，夜叉心不碎就死不了，那個高人沒殺他，但是也不讓他修鍊的太強，要不然，我早就被他弄死了。」「我想求他給你化邪，誰知道，你小子把他得罪了。他不依不饒的想要要你命。我就跟他了手。我當時可是費了好大勁兒，才用你的服把他給引到那個裡。可我知道，我關不住他，他能應到你，你十二歲生日一到上邪氣了他就得出來找你，我這才帶著你上山去把他弄死了。」

我聽我爺說到這兒，才忍不住問道：「爺，那夜叉在山跟我說……他咋知道我心裡想什麼？」

「我說了，那是你的幻覺。」我爺說道：「夜叉能看人心，那會兒他被我拖住了本就沒進去，應該是在拿念力嚇唬你。多虧了咱們是倆人，要是就上去一個，還真對付不了他。行了，吃飽了跟我走。」

我爺看我吃的差不多了，才帶著我進了西屋，擺上牌位讓我跪在地上，他自己對著牌位上了三炷香，裡念念有詞的說道：「詭殺門第十六代不屑弟子，陳如飛。帶第十七代弟子陳野門。我門牆，禍福自招，與天無恨，與人無怨。」

我爺說完纔拿起一隻大號的酒杯，放在我眼前：「喝了！」

我頓時懵了，那酒杯的樣子不就是當初我爺說，用死人腦瓜骨做的敬神盞嗎？這個酒杯，不但比我弄壞的那個大了兩三圈，外麵還掛著子，就是剛剝了皮的人腦袋。我爺不能是把那夜叉的腦袋做酒杯了吧？

我爺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還衝我點了點頭。

夜叉我都吃了，還差拿他腦袋喝點酒嗎？

我把酒杯端起灌了一口，我爺才讓我把杯子放下，在我麵前擺了一盞白燈籠：「把燈點上。」

我點著了燈籠裡的白蠟，我爺就把燈籠挑起來掛在供桌前麵的橫樑上，大聲說道：「一盞白燈敬天地，士此生斷迴。」

那句話的意思是，我用一盞白燈最後一次敬天地，從此之後，我就是士，哪怕不迴也要爭天鬥地

我爺喊完就又說了一句：「喝酒，點燈！」

我爺挑起第二盞白燈之後再次說道：「二盞命燈敬神魔，吾輩前無神位。」

這句話是說：我最後一次敬神魔，從今往後，我拜神，不尊魔，用不著神魔庇護，生死都歸我自己。

「喝酒，點燈！」

「三盞白燈敬父母，不踏黃泉魂不歸。」

「四盞白燈敬故土，埋骨之莫問誰。」

「五盞白燈敬膽魂，命轉九幽人無畏。」

「六盞白燈敬雙眼，人鬼同途辨是非。」

「七盞白燈敬我心，恩怨了時心莫悔。」

我從來沒喝過酒，連喝了兩口之後腦袋就開始發暈，我爺後麵說的什麼話我沒聽清，反正他讓我喝酒，我就喝酒，他讓我點燈，我就點燈。

我一直點上第七盞白燈籠之後，我爺的聲音忽然拔高了不，嗓子也變得異常沙啞：「禮——」

我爺說話之間手掀開了牌位上的紅布，「詭殺門」三個大字隨之出現在了我眼前。我爺手按住按住了我的肩膀；「磕頭，一直磕。不能停，快點千萬別睡過去，千萬別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