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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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宣穩住心緒,如今的確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攙扶著溫氏,同溫氏一起上了馬車。行在路上,他便將準備好的說辭同溫氏來來回回對了幾遍。
「如果陛下宣你殿,你就說此事你都不知道,是二叔讓你將我回來,說讓你置我,否則就要害你。」
裴文宣說完讓溫氏重複了一邊,溫氏再三重複確認之後,裴文宣才放下心來。
他有些疲憊,溫氏悄悄打量著他的神,小心翼翼道:「你的傷……」
「無妨。」
裴文宣平和道:「母親不用擔心。」
「文宣……」溫氏一說,似乎又要哭了,裴文宣立刻道,「母親,你控製一下自己的眼淚,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安你了。」
溫氏聽著裴文宣的話,慌忙又將眼淚收起來。
裴文宣看著麵前的人,心裡倒也沒什麼覺,畢竟他已經習慣溫氏離開的人生,已經有幾十年了。
這樣的母親,年時他也曾疲憊,埋怨,後來在晚年,他更是覺到了厭煩、不耐。
然而等溫氏真的走了,他坐在靈堂裡,看著風卷白布,靈堂燈火在風中飄搖,他覺自己孤家寡人,似如這一盞浮燈,再無人可惦唸的時候,他又纔想起來,年時候,溫氏和他父親陪著他認字、帶著他放風箏的時。
父母之於子,大約就是最大的無奈。
中夾雜著不滿,怨中兼藏著憐惜。
好在經歷過生死,漫長的時消磨他的稜角,讓他變得越發包容,如今看著低低哭泣著的溫氏,裴文宣竟也不覺得煩躁,他隻是會想起李蓉來,他想李蓉這樣的姑娘,大約一生都有不了這副樣子。
他瞧著外麵逐漸變大的雨勢,不由自主笑起來,溫氏哭了一會兒,見裴文宣的樣子,不由得道:「你近來……過得可好?殿下欺負你了嗎?」
「嗯?」
裴文宣轉過頭來,聽到溫氏的話,他忍不住笑了:「母親說笑了,您看殿下會欺負我嗎?」
「人都說公主驕縱,」溫氏說著,嘆了口氣,「你脾氣又好,被人欺負了,怕也不知道,或者也不同我說。」
「放心吧,」裴文宣提到李蓉,聲音就溫和許多,「殿下待我很好,我也很喜歡殿下。」
溫氏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後,低啞道:「你和你父親很像,他以往也是這麼護著我的……」
溫氏說著,又忍不住提到裴禮之,裴文宣就靜靜聽著,等臨到宮裡,他打斷溫氏:「方纔的話,您還記得嗎?再重複一遍吧。」
溫氏愣了愣,似乎是沒想到裴文宣會這麼果斷打斷自己,神有片刻黯然,過了一會兒後,將所有話重複了一遍,裴文宣點了點頭,到了宮門口,同侍衛涉之後,帶著溫氏一同進了宮中。
兩人在宮門口從馬車換了轎攆,行到書房,此時大雨已經看不清周邊,裴文宣卷著轎簾,瞧著周邊,眼看著快到書房,他突然看見有一個人撐著傘往書房走去。
那人應該是已經回了署,聽說了書房的事,特意趕過去的。
趕去做什麼不可知,但是裴文宣卻清晰的認出那一衫來。
是蘇容卿。
哪怕過了一世,不同的時間,不同的事,可是李蓉跪在書房的這場大雨裡,蘇容卿依舊穿著這一服,提著傘過去。
裴文宣瞳孔,他大喝了一聲:「停下!」
抬轎之人有些茫然,裴文宣匆忙出了轎子,同旁邊人吩咐道:「我有要事先過去,你們抬著夫人隨後跟上來。」
說完之後,裴文宣便撐著傘衝進了雨裡。
溫氏慌忙捲起簾子,急道:「文宣,你去哪兒?!」
裴文宣沒有回話,他撐著傘,踩在漫過鞋底的雨水裡,朝著書房一路狂奔而去。
李蓉跪在書房門口,垂著眼眸,雨水已經徹底打了的衫,潤了的頭髮、睫。
寒意從膝蓋骨一路上來,開始覺雙像針紮一般,又刺又疼。
這是年怒了李明,被罰跪在雪裡落下的病,一到天冷的時候就會犯,疼起來就能要人半條命。
隻是現在要和裴禮文扛到底,於是咬了牙關,跪在雨水裡,疼得視線一片模糊。
雨水撲頭蓋臉砸在頭上,跪著的群臣裡早已經倒了幾個送下去了,裴禮文也跪得子打,但依舊是咬著一口氣跪在這兒。
李蓉都不知道熬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就突然覺頭上的雨一瞬間停了。
有人站在後,輕輕著氣。
李蓉起初是雨停了,但等視線稍微清晰,看見前方不遠還在下著的大雨,聽著後人的息,便知道,是有人給撐起了一方天地。
這種覺記得,在一生的記憶裡,是有幾次、刻骨銘心的溫。
心跳有些快,又有些疼,慢慢回眸,眼的先是白,這不出意料。
而後一點一點抬眼,最後停在那人麵容上。
青年白玉冠,五清俊中帶了幾分驚艷,本該是天上仙人,卻就在輕輕息剎那,被拖凡塵。
裴文宣看著李蓉表一點點變換,從最初的複雜化作詫異,在看見是他那一瞬,似乎所有緒都煙消雲散。
裴文宣心裡說不出的難,可他卻還要假作一切都不知道,他隻看向李蓉,輕笑起來:「殿下,我都來了,您還不起來?」
他這話是學李蓉去裴家接說的話,本想調笑,隻是說出口之後,他便察覺李蓉臉有幾分不對。
「不行。」李蓉一開口,就打了,挑起眉頭,蒼白的臉沒有半分退讓,「裴尚書……」
話沒說完,裴文宣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蹲下抬手一握李蓉的手,手一片冰涼之後,他立刻低喝出聲:「瞎胡鬧!」
李蓉被他吼懵了,裴文宣抬手將傘遞給旁邊侍從,直接就去抱李蓉。
李蓉慌忙道:「你做什麼你……」
「消停些。」
裴文宣輕叱了一聲,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他這作幅度太大,一傷口便又裂開來。李蓉想著他傷口,不敢掙紮太過,也怕失了麵,隻能配合著攬住裴文宣脖子,想他省力些。
裴文宣抱起他,由宮人打著傘,冷眼看向還跪著的裴禮文:「我已經將我母親帶來了,三叔,如果你真打算在陛下麵前對峙,你就繼續跪著。若還想給自己留點麵,明晚祠堂見,讓宗親一起來商討個說法,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說完裴文宣便再也不管其他,抱著李蓉就往門口轎攆疾步行去。一麵一麵吩咐人將溫氏又帶回公主府去。
如今他來不及著這些人爭,李蓉的事兒比什麼事兒都大。
裴禮文聽裴文宣的話愣了愣,沒了片刻,他就反應過來,就溫氏那個耳子,裴文宣既然將帶來了,必然是和竄通好,如今在李明麵前對峙,他能討什麼好果子?
裴禮文一咬牙,雙眼一閉,乾脆就暈了過去。
李蓉和裴文宣聽後混起來,李蓉忍不住輕笑出聲,裴文宣冷眼看,李蓉不知道為什麼,便覺得有幾分心虛,輕咳了一聲道:「你這是生什麼氣,這麼大脾氣?」
裴文宣沒說話,抱著剛到門口,便看見蘇容卿剛好轉進來。
他手裡的傘仍舊是當年那一把,他看見兩人的瞬間,眼中帶了幾分詫異,裴文宣與他對視,李蓉覺得有幾分尷尬,不好意思道:「蘇大人。」
蘇容卿聽到李蓉的問候,轉頭看向李蓉,他看了李蓉片刻,似是言又止,最後終於隻是輕輕點了點頭,行了個禮道:「見過殿下。」
說著,他便讓開了路,恭敬候在一邊,讓李蓉和裴文宣離開。
裴文宣抱著李蓉離開,李蓉忍不住抬眼越過裴文宣的肩頭看蘇容卿,裴文宣看著前方,平靜道:「殿下在看什麼?」
「我就是想起來,」李蓉頗有幾分慨,「當年他給我打的那把傘,似乎就是這一把。」
李蓉說著,也看不清人了,裴文宣將放進轎攆裡,讓坐下,而後他放下簾子,半跪在前,將的子掀起來。
轎子的空間很小,兩個人在一起,便十分侷促,裴文宣一掀子,就忍不住按住他的手,急道:「你做什麼?」
「你子著,」裴文宣低聲道,「捂著更疼。」
說著,裴文宣便不容分說拉開的手,將子拉上去,扭乾打結,然後用自己袖子乾的小,再用轎子裡放著的毯子包裹住的小。
溫暖從小瞬間襲來,和上的寒冷對比分明,裴文宣了自己的外衫,又將外衫解了下來,蓋在上,低聲道:「有些,但總比沒有好,你忍一忍,很快就回去了。」
裴文宣說完,便從轎子退了出去,隨後讓人趕起轎,送著李蓉出宮。
李蓉在轎子裡緩了一會兒,終於覺得好了一些,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披著裴文宣的服,他服上有他特有的熏香,那是一極其淺淡的味道,隻有極近的距離才能聞到。而此刻這些味道將整個人都包裹住,李蓉也說不出為什麼,就覺得心跳快了幾分。
想這一定是因為轎中悶熱,才讓有了幻覺,便用小扇抬起了轎簾想要通風,結果抬起轎簾之後,就看見轎簾外是裴文宣。
公子執傘行於風雨,似修竹,麵如冠玉,李蓉瞧著這個人,一時竟就忘了放下簾子。
裴文宣察覺李蓉的目,抬眼看過來,隨後皺起眉頭:「把簾子放下,風吹了寒。」
李蓉聽到這話,卻是忍不住笑了,不僅沒有放下,還將雙手放在窗邊,將頭靠了過去,瞧著裴文宣道:「裴文宣,我突然發現,你可真好看。」
裴文宣不作聲將傘朝著的方向偏過去,隻道:「到了這種時候還不忘看臉,你也真夠可以的。」
「裴文宣,你生氣啦?」李蓉說話裡帶著音,也不知是冷的還是疼的,裴文宣皺著眉頭,隻道,「還疼得厲害嗎?」
「不怎麼疼了,」李蓉低聲道,「你方纔幫我蓋了毯子,就好多了。」
「我已經吩咐人提前回府煮了葯湯,等一會兒回去就立刻換服泡湯。」
裴文宣細細說著之後的安排:「葯湯是以前你常用那副,這輩子你還年輕,要好好養。」
裴文宣說的「以前」,自然說的是上一世。
上一世後來遇到一個名醫,給重新開了一個方子,止疼效果不錯,但是這病治不了,說是年輕時候損得太過。
李蓉得了裴文宣的話,關注點卻放在了另一點上:「你竟然連我藥方都知道,你在我邊安排了不人啊。」
裴文宣沒想到李蓉居然會提這個,他噎了一下,隨後才道:「都以前的事兒了,說好不計較的。而且你也沒安排人,我們算扯平了。」
李蓉聽裴文宣這麼說,就忍不住笑。
裴文宣帶著李蓉上了馬車,上馬車之後,馬車裡有他們常用替換的服,裴文宣低聲道:「殿下你自己先換個服吧。」
說著,裴文宣便背對著李蓉坐下。
李蓉也沒多想,哆嗦著給自己換了服,裴文宣聽著後窸窣了一會兒後,隨後就聽李蓉道:「好了。」
裴文宣轉過來,就看李蓉在角落裡,上蓋了個毯子。
李蓉見裴文宣瞧著自己,忙笑起來解釋道:「這樣暖和。」
裴文宣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後,他便湊上前去,李蓉有些張,忍不住往後一靠,就靠到了馬車車壁上,警惕道:「你又要做什麼?」
裴文宣出手,將李蓉一把抱在懷裡。
剛換過的外衫廣袖在李蓉背上,他抱著的作不帶半分旖旎,平靜道:「這樣暖和。」
李蓉不敢說話,就給裴文宣這麼靜靜抱著,好久後,艱難笑起來:「你……你最近怎麼老抱我啊?」
「好啊。」
裴文宣回答得十分流暢道:「咱們一張床都睡了,你還同我計較這些麼?你現在冷什麼樣了自個兒不知道?何必這個罪呢?」
「那上次……」
「我心裡難過,」裴文宣立刻接上,「冒犯了公主,但也是你答應的,不是嗎?」
李蓉說不出話了,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裴文宣見李蓉不說話了,他忍不住笑起來,繼續添油加醋道:「你說的,咱們是好姐妹,你不會對我有什麼想法吧?」
「這你可別冤枉我。」李蓉趕道,「咱們倆這麼,我不是這種人。」
裴文宣低笑出聲,李蓉有些張:「你笑什麼?」
「沒什麼,」裴文宣坐到墊子上,換了個姿勢,讓李蓉靠在自己口,抬手環著李蓉的肩,「就是想殿下和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剛好,我也這麼想呢。」
「那就好。」
李蓉點頭,但說不出怎麼的,就總覺得有些心虛。
兩人靜靜坐了一會兒,裴文宣似乎是累了,便靠著車壁閉上睡過去。
李蓉靠在他懷裡,溫暖熏騰上來,有著說不出的安穩從這個人上傳遞過來,竟也忍不住有了幾分睏意,靠著裴文宣,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兩人瞇眼一會兒後就到了公主府,裴文宣將李蓉從馬車裡抱出來,李蓉也習慣他的作,從善如流環住裴文宣脖子,裴文宣見作,忍不住笑了:「你倒是會順著桿子往上爬。」
「怎麼,」李蓉挑眉看他,「裴大人是桿子?」
裴文宣見李蓉有心打趣,便反問道:「那殿下猴子?」
「你這,一刻都吃不得虧。」
李蓉嘆了口氣,裴文宣輕笑:「還是有吃虧的時候的。」
「哦?」
「唔,」裴文宣想了想,似是認真道,「殿下與我當著夫妻那時候,我吃的虧還嗎?」
李蓉得了這話,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那時候那是吃虧?明明是和我不。」
「這話您可說茬了,」裴文宣滿臉認真,「我對我妻子,向來忍得。殿下若是想讓我吃虧,就隻有這個法子了。」
李蓉愣了一秒,總覺得裴文宣話裡有話,又覺得是自己多想。畢竟裴文宣這個人向來沒個分寸,一個不小心,便容易誤會。
隻是還沒來得及說話去救場,裴文宣便自己給自己圓了場子:「可惜啊,殿下是沒這個機會了。」
「你這人……」
李蓉有些無奈,嘆了口氣,轉頭問了另一個問題:「裴家人你現在不去理嗎?」
「裴禮文裝暈跑了,我也不想拿這點小事兒去驚陛下。」裴文宣將李蓉送到浴池,浴池裡已經放好了葯湯,裴文宣將李蓉放在小榻上,平靜道,「裴家還是能用的,明日我去談,殿下放心就是。」
說著,裴文宣招呼了靜蘭過來,一一講清楚了葯浴的要點之後,隨後同李蓉道:「殿下,您先泡浴,我下去了。」
李蓉懶懶應了一聲,裴文宣便退了下去。等出了門,裴文宣站在門口,他雙手攏在袖中,聽著裡麵姑孃的笑聲,聽見水聲,他腦海中忍不住有了相應的畫麵。
李蓉的浴池,他這一世幾乎沒來過,更不曾和李蓉一起在這裡呆過。
如今稍作停留,便激起千層浪花,在他腦海中翻滾不停。
若是過去他或許還不會多想,可如今回憶起來,便有些停不下來,像是被突然開了閥門的洪水,瞬間奔流而出。
這讓他清晰知道,原來他對過去的點點滴滴,哪怕是一個細節,都記得這樣清楚。
天堂地獄織在一塊兒,他靜靜站在門口,旁邊侍忍不住上前道:「駙馬,您需要準備沐浴嗎?」
「嗯。」
裴文宣應了一聲,淡道:「多加冷水。」
說完他便轉過,往房間裡去。
李蓉泡完葯浴之後,整個人都舒暢了。但還是謹慎,裹了厚厚的風,纔回了房間。
回房間的時候,就發現屋裡炭火都點好了,整個房間不僅僅是「暖和」,甚至有些熱了。
裴文宣穿了單衫,跪坐在案牘邊上辦公。李蓉一進來,他便低聲道:「把門窗關上,別寒。」
李蓉披了風進來,半蹲在他麵前,裴文宣握筆的作頓了頓,他抬起頭來,看見蹲在麵前的李蓉。
的風邊上是一圈白的絨,這樣茸茸的打扮,便顯得整個人有幾分可起來。
這樣的李蓉鮮見到,和外麵的形象大不一樣,裴文宣靜靜瞧了一會兒,便忍不住笑了。
「不疼了?」
「薛神醫的葯,我後來比這麼厲害都能治,今個兒當然是小事。」
「先去躺著吧。」裴文宣溫和道,「你要看的摺子我都給你放在床邊了,進被子裡看,我把這些文書都批複完,等晚上我給你按位。」
「要不你教教其他人,」李蓉聽裴文宣說話,立刻道,「免得你麻煩。」
「教人更費力,您可別折騰我了。」裴文宣低頭看著文書,淡道,「我當年學得可不容易。」
李蓉聽到這話愣了愣,裴文宣見不說話,抬眼看:「怎的了?」
「沒什麼。」李蓉笑起來,「我就是突然覺得,其實……你當年對我也好的。」
裴文宣頓了頓筆,片刻後,他才道:「殿下,別太容易,這算不得什麼,你可別隨便遇到一個人對你好,就把真心出去。」
裴文宣意有所指,李蓉卻是全然沒有聽出來,點頭道:「你說得是,你當年對我那麼好,不也心裡有其他想法嗎?」
裴文宣心裡一塞,隨後抬起頭來,頗有幾分生氣道:「殿下,事不是你說這樣……」
「休息了休息了,」李蓉見裴文宣又要解釋,趕道,「我口,別計較,走了。」
說著,李蓉便跑開了去,裴文宣著筆,過了一會兒後,他也不知道該氣該笑,無奈低頭,繼續批摺子。
李蓉把近來所有訊息看過,荀川一路在追證人,但羅倦這些證人幾經轉移,早已不知去向,荀川如今已經追出了華京。
除了找證據不利以外,最大的問題還源於朝臣,今日有近一百五十封摺子送給李明,全是關於撤督查司的事,理由雜七雜八,但目標極為一致。如果李蓉再查不到有力證據,李明怕是要扛不住力了。
李蓉看完這些,差不多也到了夜裡,裴文宣到邊上來,見愁眉苦臉,直接走了手裡的摺子,李蓉愣了片刻,隨後嚷道:「你做什麼呀?」
「你今天問了好多遍這個問題。」裴文宣將摺子扔在一邊,直接抬著放著摺子的小桌搬到了遠,隨後熄燈回到床上:「躺下吧,我給你按。」
「不用了。」李蓉在黑夜裡有些無名張,「今天都不疼了,改天吧。而且你不還著傷嗎?你好好養,別用力了。」
「當真好了?」裴文宣皺眉,有幾分不信,李蓉趕忙道,「好了好了,話說你傷口上藥沒?」
裴文宣頓了片刻,隨後道:「該換了。」
「嗯?那我幫你啊。」
李蓉坐起來,拍了拍床邊:「來,把燈點了,葯和繃帶給我。」
裴文宣聽的話,點了旁側的燈,又取了葯和繃帶,然後抬手了上,趴在了床上。
他的作行雲流水,十分從容,李蓉幾番告誡自己不要多想,將目都落在裴文宣上的傷口上,皺起眉頭道:「這些人還真下的去手。」
「家法嘛。」裴文宣淡道,「宗族子弟,都挨過,沒什麼的。」
「話說,」李蓉垂下眼眸,「上一世你挨過沒啊?」
「怎麼可能沒挨過,」裴文宣苦笑,「你不知道罷了。」
「哦。」
李蓉低低出聲:「那你恨他們嗎?」
裴文宣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後,他緩聲道:「在意才會恨。年時候恨,後來也忘了,不是什麼大事。而且該去的都去了,我該有的也都有了,不想記掛他們。」
「裴禮賢,」李蓉回憶著,「上一世是你殺的吧?」
裴文宣沉默著,過了一會兒後,他突然道:「你方纔在憂愁些什麼?」
李蓉聽裴文宣這麼生轉了話題,就知道他不想聊,於是也不糾纏,順著話題道:「荀川去找證人,已經過去了許久,都沒找到,我怕這些人已經出了事兒。如果他們出事兒,我們現在更多的證據就隻能是找到當初封府的人,搞清楚黃金哪裡來的。」
說著,李蓉將藥灑在裴文宣傷口上,裴文宣輕輕一,李蓉抬眼:「疼了?」
「沒,」裴文宣忙道,「你要找出黃金是他們栽贓的證據,隻能去找經手的人,你是擔心沒有名單?」
「是,」李蓉思索著道,「看來我還是得找蘇容卿一次。」
「他不會給。」裴文宣果斷道,「你不如換一個思路。」
李蓉抬眼看向裴文宣,裴文宣繼續道:「裴家裡有一個人在刑部,位置雖然不高,但是主要管所有人的日誌。明日我若是能和裴家達合意,讓他們聽你的安排,我們找到查封府邸那日的兵出勤日誌,就能找到人。」
「也是個法子。」
李蓉點頭,裴文宣撐起子,讓李蓉用紗布環繞過自己,繼續道:「比找蘇容卿靠譜。上雅就是想看熱鬧,出的餿主意?」
「也是好心,」李蓉笑道,「想一箭雙鵰。」
「這事兒,」裴文宣說得認真,「不能一箭雙鵰,不然到時候,怕就是誤會重重。」
「你以前可不是同我這麼說的。」李蓉給他繃帶打了結,裴文宣沉片刻後,緩聲道:「那時候,我不懂很多道理。」
「現在就懂了?」
李蓉想了想:「我沒覺得咱兩最近遇到什麼事兒能讓你想到這些呀?」
裴文宣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後,他才道:「殿下,你聽我一句勸,如果你不確定一份,就不要想著和對方發生。之前是我不好,我總想著你和蘇容卿在一起,是再續前緣,所以想撮合你們。可如今我想明白了,事是緣分,緣分這事兒,是不強求的。」
「殿下什麼都不必做,隻需要靜靜等候就是了。」
「等什麼?」
「等合適的緣分。」
裴文宣說著,他站起來,去熄了燈,李蓉坐在床上,思索著他說的話。裴文宣回到床邊,彎下腰來,半撐著子在李蓉麵前,傾靠近。
他離很近,可以清晰看到月下他白皙潔的,他瞧著的目似是帶了酒意,一下就醉了人心。他似笑非笑:「反正殿下邊有我陪著,大可不必著急。」
「殿下若是寂寞了,我可以陪殿下說話。殿下若是缺人關懷,我也可以事無巨細,包殿下滿意。殿下還是一心一意放在朝事上,把督查司建好,隨緣纔好。」
李蓉聽著裴文宣的話,忍不住挑眉:「你事事都能做?」
「殿下覺得有什麼事是我做不了的呢?」
「有一件事你做不了。」李蓉高興起來。
「比如說?」
裴文宣輕輕側了側頭,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李蓉笑著往自己床邊倒去,大聲道:「親我!」
話音剛落,便覺一巨力從後襲來,一把將拉懷裡,一手環著的腰,一手著的下就迫抬頭。
李蓉察覺他要做什麼,心跳驟然加快,慌忙抬手,一把將他臉按過去,急道:「我錯了我錯了!」
裴文宣被把臉推開,久久沒有回頭,李蓉小心翼翼探過去:「你生氣啦?」
片刻後,裴文宣低笑起來,李蓉有些奇怪:「你笑什麼?」
裴文宣坐著抱著笑,隨後抬起明亮如星的眼,高興道:「殿下,您真是太可了。」
李蓉知道裴文宣是取笑,懶得理他,躺下來,背對著他道:「睡了。」
裴文宣沒說話,他笑瞇瞇瞧著。
他白日裡比睡得多,等李蓉睡著了,他還沒睡著。
李蓉背對著他睡了一會兒,便翻過來,裴文宣撐著頭,瞧著睡得香甜,月落在的麵容上,應當是做了夢,邊帶著笑容。
裴文宣瞧了一會兒,俯過去,將吻輕輕落在李蓉邊。
那吻很輕,蜻蜓點水而過,又折回往返,數次之後,李蓉似覺擾,抬手驅趕,而後翻過去。
裴文宣深吸了一口氣,猶豫再三,終於還是將人攬在了懷裡。
李蓉輕輕「唔」了一聲以示抗議,裴文宣輕笑開來,他低啞了聲,小聲開口:「同我說這些,當我吃素的麼?」
這些話他知道對方是聽不見的,說完之後,他嘆了口氣。
抱著人狠狠掠了一口香氣,閉眼睡了。
兩人一覺睡到平日上朝的時間,李蓉恍惚醒過來,醒來的時候,還被裴文宣整個人抱在懷裡,李蓉睡暈了,沒意識到,迷迷糊糊要起:「上朝了……」
裴文宣攬著人的腰直接回了懷裡,按住道:「讓人幫你請了假,睡吧。」
李蓉聽到「請假」兩個字,所有意誌力全盤崩潰,瞬間就睡了。
等再度睡醒,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瞬間清醒,盯著旁邊的裴文宣。
裴文宣察覺醒了,打著哈欠緩緩起,而後抬眼看向李蓉,有些茫然道:「殿下?」
說著,他往後了,拉進了自己的服道:「你……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你……」
李蓉見他的樣子,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方纔的事兒,甚至不確定裴文宣知不知道。
可以前都好好的,兩個人都睡姿很標準,怎麼昨晚就抱在一起了呢?
李蓉一時不知道怎麼說,裴文宣卻先提前開口了,他滿臉警告道:「你昨晚已經抱了我一晚上了,你別太過分啊。」
李蓉:「???」
「你不知道?」裴文宣看的神,有些不確定,「昨晚上你一直喊冷,忘了?」
李蓉:「……」
毫無印象。
「我覺得你在誆我。」好半天,李蓉終於憋出一句反駁之言,裴文宣用目從上往下把李蓉掃了一遍,又從下往上把李蓉掃了一邊,而後他突然出手放在李蓉上,認真道:「殿下,這是什麼?」
「。」李蓉有些茫然,隨後便抬手去打他,「你做什麼你。」
但李蓉手快,裴文宣手更快,他立刻將手放到了自己的上:「這又是什麼?」
「你……你的?」李蓉有些不確定。
裴文宣笑了:「是了,都是,這就是我眼裡您與我之間的關係。說句實話,我您的都覺不出來這不是我的,還勞煩您別幻想太多。把這種富的想象,留在您看的話本就好。」
說著,裴文宣起下床,優雅道:「殿下,微臣還有其他事兒,先起了,您再睡睡?」
「不必了。」
李蓉調整了一下心態,覺得是很可能是自己誤會了,想得太多。
畢竟按照裴文宣的子,如果他喜歡,肯定要搞什麼「為好」的事來,絕對不可能主在夜裡抱。
緩了片刻緒,將這事兒定型為一場意外,於是點頭道:「我今日先去見一下其他大人,夜裡回來陪你去裴家。」
「為什麼陪我?」裴文宣著帕子,似笑非笑抬眼,「不放心我啊?」
「對對對,」李蓉懶得同他打仗,「就您這去一趟裴家養這麼久傷的本事,我可佩服了。」
「放心吧,」裴文宣見李蓉認真,他也不再玩笑,收了笑容,認真道,「都是我算著的,這次不會有事。」
李蓉應了一聲,倒也不懷疑裴文宣的能力。
兩人起床洗漱之後,各自去理自己的事兒,李蓉開始去聯絡各個地方的員,目前督查司名聲不好,大家都還在觀,能聯絡上的,都是一些沒有多大用、不在實權的,以及一些小。
但李蓉也不以為意,將上一世後來人的表現都列了一份清單,一一接過去。
裴文宣雖然回了家裡養傷,事卻是一點沒落下,他的報網遍佈四,留在家裡一點不妨礙他寫參人的奏摺。
兩人都忙到晚上,夜幕剛剛降臨,裴文宣便換好了服,一走出門,就看見李蓉的馬車在門口等他。
李蓉似乎是聽到他出府的聲音,用小金扇抬起了窗簾,在馬車裡笑著瞧向他,一雙漂亮的眼裡全是調笑:「裴大人去哪兒,本宮恰巧路過,送您一程?」
裴文宣低笑,走上前去,隨後坐到李蓉邊:「這麼多年了,殿下還是開這種玩笑。」
「不有趣嗎?」
李蓉說著,小扇敲打著手心:「每次見麵都當第一次相見,明明都清楚對方是個什麼人,卻還是故意問好,我覺得可有意思了?」
「那這輩子,殿下一定覺得很有意思。」
裴文宣笑著接聲。李蓉緩了片刻,低笑出聲來:「的確。」
「我母親呢?」
裴文宣不開玩笑,便直接問了關鍵人,李蓉抬手往後麵一指:「後麵馬車裡,要說什麼都對好了嗎?」
「好了。」
裴文宣吩咐道:「等一會兒到了,您坐一邊,一句話都不用說。」
「知道,你吵架厲害。」
「這不吵架,」裴文宣趕解釋,「是講道理。」
李蓉笑而不言,兩個人又商量了一下今晚如何配合,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隨後便開始說些趣事,沒一會兒就到了裴家。
馬車停在裴家,裴文宣先下了馬車,隨後出一隻手來,扶著李蓉下了馬車。
到了裴家門口,李蓉抬眼一看,就看見裴家這次從門口就是侍衛,可見上次被李蓉鬧怕了。
李蓉張開小扇,輕聲說了句:「真慫。」
裴文宣握著的手,笑笑不言。
兩人領著侍衛,一路從容步裴家大門,穿過長廊,來到祠堂。
祠堂前方是裴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宗族長老都坐在最靠近牌位裡麵,其他據份高低一路往外站去。
裴文宣扶著李蓉進去,所有人盯著他,裴文宣笑著朝眾人行禮,所有人都不說話。
李蓉挑起眉頭:「怎麼,駙馬和你們行禮,你們不同本宮行禮的嗎?」
裴文宣雙手放在前,笑著低頭,看著李蓉撒潑。
雙方互相想給對方下馬威,裴家不,李蓉就抬眼看向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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