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告白

長公主最新章節

李蓉抱著琴走回來,上雅才領著人從遠回來,走到李蓉旁邊,看了一眼李蓉的臉,小心翼翼道:「吵崩啦?」

「把先抬回去,」李蓉沒有回應,平靜道,「活著那批也帶回去審問吧。」

說著,李蓉轉頭了一聲臉還有些蒼白的靜蘭,將琴給靜蘭:「把琴給最好的師父,拿去修一修吧。」

靜蘭應了聲,抱著琴走了下去。

等靜蘭下去之後,李蓉便同上雅一起去看那些活著的殺手。

人已經被上雅先押往督查司,兩人便一同往外走去,剛出了蝴蝶峽,李蓉便看見一隊人馬疾馳而來,而後匆匆停下。

李蓉抬起頭來,頗有幾分詫異,不由得出聲道:「蘇大人?」

蘇容華緩了緩神,看了一眼周遭,翻下馬朝著李蓉行禮:「殿下。」

「你怎麼來了?」李蓉笑起來,「蘇大人應當還在休沐纔是。」

「聽聞殿下出事,」蘇容華緩了口氣,才開口道:「微臣特來相助。」

「蘇大人來得不早不晚,」上雅從李蓉後走來,笑瞇瞇道,「事兒剛完就來了,倒是個好時機。」

「上不必如此諷刺。」蘇容華淡淡瞟了一眼上雅,轉頭看向李蓉道,「殿下出城時微臣纔得到訊息,點了人匆忙趕來,並非有意拖延……」

「我知道。」李蓉點了點頭,「你能來就費心了。」

說著,李蓉轉頭招呼了上雅,輕聲道:「走吧。」

李蓉提步往前,淡淡瞟了一眼蘇容華帶來的人,沒有作聲,上雅附耳在旁道:「殿下,他帶的是刑部的人。」

李蓉應了一聲,沒有多說。

兩人上了馬車,便回了督查司,李蓉讓人將這些殺手分開關押,而後將領頭的人提了過來。

那人被捆得結結實實,裡塞上了破布,上雅彎下腰,附在李蓉耳邊:「這人一心求死,裡塞了毒囊,被摳出來了。」

李蓉將人仔細打量了一圈,便認出了來人,這人上輩子也算個出名人,是頂尖殺手組織七星堂的副堂主藺飛白。

李蓉不由得輕笑起來:「藺堂主都請來了,陳家這次本錢怕是下了不。」

藺飛白冷著臉不說話,李蓉心裡倒有些後怕。

藺飛白這樣的人都請出山來,還好今日讓人把殺手的隊伍截了兩部分,外麵留,然後用人數圍攻,裡麵圍多,用火/葯設伏,若是真的,今天還當真兇多吉,有來無回。

這也難怪陳家膽子這麼大,原來是存了今日必死的心思。

一定是有人在後麵許諾了陳傢什麼,一旦死了,就算追查出陳家來,就讓陳老夫人出來抵了罪,他們後麵的人再一番運作,將陳廣保下來。

陳老夫人這一次也是豁出了命,一定要保住這個兒子。

李蓉將這一切盤算清楚,抬眼看向藺飛白:「藺堂主,我想和你談談,現下我讓人把你的舌頭捋順,要是你給我玩什麼咬舌自盡,明日,我便讓人帶著士兵攻上秦曲山,把你們七星堂給端了,聽明白了嗎?」

聽到秦曲山,藺飛白驟然睜眼,似有幾分震驚。

殺手組織最忌諱的,便是讓人找到老巢在哪裡,他們敢來,也是存了就算事,宮裡人也找不到他們的人的心。沒想到李蓉開口就把他們的據點報了出來,藺飛白一時便有些慌了。

李蓉見藺飛白有了緒,抬手讓人將藺飛白口裡的破布掏了出來,藺飛白剛得出聲,便立刻道:「你怎麼知道的?」

「本宮怎麼知道不重要,藺公子隻要乖乖聽話就是。我知道你們這些殺手從小在一起培養,你那些兄弟都在秦曲山上吧?你說我今日讓人出發,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如何?」

藺飛白冷著臉不說話,李蓉接著道:「我知道乾你們這一行,僱主資訊是大忌,我不會讓你出麵作證,也不會把你暴出去,你隻需要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即可。」

「告訴你之後呢?」藺飛白冷著聲,「你拿著我的話出去找兇手,我橫豎不也是死嗎?」

「這可未必,」李蓉循循善,「你可以留個線索給我,我順著查,就當是我查出來的。然後我給你個機會,你越獄跑出去,回去通知你們兄弟換個地方呆著,如何?」

「天底下有這種好事?」藺飛白嘲諷出聲,「殿下當我是孩子不?」

「條件嘛,自然是有的。」

李蓉搖著扇子:「我想給七星堂下個單,你們必須接。」

藺飛白沒說話,李蓉知道他在等子往前探了探,低聲道:「刺殺裴文宣的人,是你們的人吧?」

藺飛白不言,權當預設,李蓉笑起來,低了聲,認真道:「誰提議讓你們刺殺裴文宣,你們就回去,用同樣的方式把他給我殺了!」

手之後,你們找個人偽裝一個普通人和我易,我可以從我的封地裡賣一塊地給你們,當然,實際上你們也不需要給我錢,隻是明麵上做個易,裝你我不認識,你們把你們的據點從秦曲山搬我的封地之,我保你們命無憂。」

藺飛白麪遲疑,李蓉見到這樣的好他都沒有立刻應下,便明白他後的人,必然和給予了同等的條件。

想了想秦曲山所的位置,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緩聲道:「你想好,謝家畢竟隻是世家,就算他們有許多土地,可那裡無論府還是軍隊,名義上都歸屬於朝廷,父皇若是讓人查起你們來,他們那裡的員聽謝家的,還是聽朝廷的,還未可知。而我的封地——」

李蓉抬眼看向藺飛白:「我是公主,我的封地,就是我的,你明白區別嗎?」

藺飛白神,李蓉擺弄著手中的茶碗:「我給你一盞茶的時間,你好好想。」

「既然已經下了泥塘,我與謝家,你們總得站一個位置。我起之前,你得給我一個答覆。」

藺飛白不說話,李蓉低頭撥弄著茶碗裡漂浮在水麵的茶,一盞茶的時間過去,李蓉乾脆利落站起來,正要離開,就聽藺飛白極快道:「是謝蘭清。」

李蓉頓住步子,藺飛白抬眼看向李蓉:「刑部尚書謝蘭清,你確定,你還要殺?」

謝蘭清是如今謝家的主子,一次刺殺或許不難,難的是這樣大族舉家之力的反撲。

李蓉沉默著,上雅皺起眉頭,正要說話,就聽李蓉道:「殺。」

說著,李蓉便朝外走了出去,同上雅吩咐:「讓人審清楚,我先出去。」

雅頗有幾分不願應了聲,送著李蓉出去之後,便折了回來,紙筆往藺飛白麪前一鋪,果斷道:「招吧。」

藺飛白抬眼看,一雙銳利如鷹的眼盯了許久,上雅被他盯得心裡有些發:「你盯著我做什麼?」

「我記得你。」藺飛白冰冷開口,上雅挑眉,藺飛白繼續道,「往我裡塞破布那個。」

雅:「……」

「我不招,你換人來。」藺飛白扭過頭去,冷著臉不再說話。

雅氣頭一瞬間上來了,抬起手來想打,又想到藺飛白掌握著關鍵證據,揚手頓在半空中,一時進退兩難。

正尷尬著,就聽門邊傳來一聲輕笑:「要換人審?行啊,我來。」

說著,蘇容華從門口走進來,往藺飛白對麵一坐,一擺,往椅子上一斜,抬眼淡道:「這位公子,說吧。」

藺飛白不說話,蘇容華抬手指了地上地的抹布,直接吩咐:「把那抹布給他塞裡去。」

藺飛白聽得這話,瞪大了眼,怒道:「你敢?」

「上大人敢我不敢?你也太小瞧了我些,塞!」

蘇容華一聲令下,獄卒猶豫片刻,終於上前了兩個人,去撿地上的抹布,藺飛白忍不住了,驟然回頭,朝著上雅道:「你讓他出去!」

雅攤了攤手:「你說要換人的呀。」

「不換了,」藺飛白拉著臉,極不耐煩回答,「你讓他出去,我這就招。」

雅聽到這話,嗤笑出聲:「早說不就完事了嗎?」

說著,上雅轉頭朝著蘇容華行了個禮,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蘇大人?」

蘇容華見上雅請他出去的作,嘆了口氣:「當真是有事鍾無艷,無事夏迎春,無,真是無啊。」

蘇容華一麵慨,一麵起,朝著上雅行了個禮,便走了出去。

雅回過來,把紙筆往藺飛白麪前一推:「藺堂主,請吧?」

雅把藺飛白審完時,已經是深夜,藺飛白位置高,知道的事也多,一路招出來,資訊量太大,上雅整理了口供後,出門來,吩咐著旁人往前走:「其他人先拘著,我明日再審。」

「大人,殿下連夜提審,已經都審完了。」

侍從給上雅挑燈引路,上雅愣了愣,有幾分詫異道:「殿下還沒走?」

「是。」

侍從笑起來:「殿下還在批文書呢。」

雅得了這話,猶豫了片刻,便去轉了方向,皺起眉來:「我去探殿下。」

雅一路行到李蓉的書房,老遠便看見還在書房裡,案牘上點著燈,整個人直了背,彷彿不知疲倦一樣,靜靜批閱著剛剛拷問出來的口供。

雅行到李蓉房間門前,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蘇容華剛好鎖了自己的門出來,見到上雅,他有些意外出聲:「上大人?」

雅被蘇容華嚇了一跳,李蓉也聽到了兩人說話的聲音,抬起頭來,看向門口站著的兩人,笑了笑:「你們還不走?」

「殿下。」上雅和蘇容華朝著李蓉一起行禮,李蓉看了看外麵的月亮,催促道,「天晚了,早些回去吧。」

「殿下……」上雅遲疑著,李蓉似是知道要說什麼,有幾分疲倦開口,「回去吧。今日況特殊,蘇大人方便的話,還請送上大人一程。」

今天他們敢幹了這麼大的事,難保不會有一些反撲,殺不了李蓉,盯著上雅來也可能。有蘇容華跟著上雅,要雅,也要看一下蘇家的麵子。

李蓉也隻是一說,不想蘇容華竟也應了下來。李蓉更放心了幾分,點了點頭,隻道:「去吧。」

雅沒說話,蘇容華抬手道:「上大人,請。」

雅嘆了口氣,低聲行禮:「殿下早些回去吧。」

李蓉應了一聲,低頭看著摺子:「我把事理完了,就回去。」

雅見李蓉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便同蘇容華一起走出門去。蘇容華悄悄打量,輕笑開口:「上大人似乎是有心事。」

「也沒什麼。」

雅笑了笑。

「今日勞煩蘇大人相送了。」

「小事。」蘇容華同上雅並肩行著,「能送上小姐回家,是在下的榮幸。」

雅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後,嘆了口氣:「蘇容華,我還真看不明白你這個人。」

「嗯?」

「你能到督查司,為的是什麼,我們都清楚。可今日送我回去,便是幫著我和殿下了。」

「上小姐,我也並非時時是要同你們作對的。」蘇容華有帶了幾分認真,「我心裡有我的對錯,我覺得你們過了,便會幫著其他人。我覺得其他人過了,便會幫著你們。」

「蘇大人沒有自己的立場嗎?」上雅抬眼看他,蘇容華低頭一笑,「有,隻是我的立場,是我心裡的對錯,與世家或者皇權,都沒有任何乾係。」

「是麼?」上雅聲音很淡,明白著是敷衍,蘇容華嘆了口氣:「算了算了,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不同上小姐談這些。上小姐今日憂慮,怕是與殿下有關,何不與我一說呢?」

雅不說話,兩人提步出了門,蘇容華用手中扇子敲打著手心,緩聲道:「上小姐不說我也知道,今日滿山的芍藥,裴大人怕是費了不心思,公主卻在那裡設伏,裴大人與公主的關係,看上去頗為微妙啊。」

雅停住腳步,蘇容華轉眼看:「上小姐是不是想,殿下明明心裡有裴大人,裴大人心裡也有殿下,為何似乎還與裴大人關係這麼僵呢?」

「蘇容華,」上雅抬眼,冷冷看著他,「殿下也是你能妄議的嗎?」

蘇容華笑起來,他靠近上雅,輕聲道:「笑一笑。」

雅不說話,盯著蘇容華,隻道:「為什麼?」

雖然沒有明指,蘇容華卻也知道,上雅是在問方纔他說出的問題的答案,他挑了眉頭:「這就是你問人的態度?」

「不說就算了。」上雅聲音很輕,徑直轉向馬車,還未到車前,就聽蘇容華道:「因為在意。」

「殿下這個人,越是在意什麼,越是不敢什麼。和裴文宣不一樣,當年裴禮之大人,夫妻恩,超乎尋常,所以裴文宣於一事,更重,也更有勇氣。而殿下生於宮廷,你我也知,如我們這樣的出生,自教導之中,夫妻之間僅有規矩,便是天上月,水中花,殿下何不是如此以為?」

「生於不同之地,自然子不同。裴文宣看似溫和謙讓,實則極為強勢,若是定下什麼,那就是步步為營,寸土必爭,尤其是一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而殿下不是,殿下於,看得又鄭重又悲哀,怕自己於中失了分寸,所以越在意,越害怕。」

「你為什麼這麼說殿下?」

雅回過頭來,皺起眉頭,蘇容華每一句話都挑不出錯,可奇怪的是,蘇容華為什麼這麼瞭解李蓉。

蘇容華聳聳肩:「不說我說的,別人告訴我的。」

「誰?」

「這你就不必知道了。」

蘇容華輕笑:「我告訴你,也不過就是給上小姐解,裴文宣和殿下,其實並不般配。裴文宣的,殿下要不起,殿下會怕。」

雅沒說話,靜靜看著蘇容華,蘇容華走上前來,嘆了口氣:「所以你啊,別為他們心了,隨緣吧。」

聽得這話,上雅笑起來。

「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

甩下這一句,便提步往督查司走去,蘇容華愣了愣,便見上雅穿過庭院,疾步走到李蓉房間之中。

李蓉還低頭寫著字,上雅走到李蓉麵前,將李蓉手中筆猛地開,認真道:「殿下,別寫了。」

李蓉頓住作,就聽上雅道:「殿下,你若想和離,就早一點和離。若你還想留住駙馬,現在就回去。」

「你怎麼還不走?」

李蓉笑起來,抬眼看向上雅,有些無奈道:「小小年紀管這麼多幹什麼?」

「殿下,您今年也不過十八歲。」

雅認真看著:「算來我比殿下還要年長幾分。殿下聽我一句勸,回去吧。」

李蓉不說話,平靜,似乎完全沒聽懂上雅說什麼一般。

雅皺起眉頭:「殿下,您素來行事果決,何必如此逃避呢?您總不能在督查司一直批摺子批到死,總得見他。」

李蓉聽著,片刻後,笑起來,轉頭看向燈花:「你覺得我如今優寡斷,很不討人喜歡是不是?」

雅愣了愣,李蓉將筆從手中取過來,溫和道:「如果我回去了,裴文宣要見的,就是這樣的我。」

「那又怎麼樣呢?」

雅忍不住開口:「裴文宣心裡有你,你也不是不在意他。」

「誰告訴你我在意他?」

李蓉低著頭,一字一字落在紙頁上,上雅氣笑了,也顧不上尊卑,直接反問:「殿下,你給別人餵過湯嗎?」

李蓉頓了頓筆,上雅繼續道:「你伺候過任何人嗎?你小心翼翼在意過其他人的嗎?你關心別人對你喜歡或者不喜歡嗎?」

「你對不上心嗎?那天殺手說要殺你的時候,你同我說不用管,可他們刺殺了裴文宣,你就要把他們一網打盡,如今明明殺謝蘭清太過冒險,可你為了警告他們還是要殺他……」

「你放肆!」

李蓉大喝出聲,上雅抿盯著李蓉:「殿下,你這樣下去,你想過你的一輩子要怎麼過嗎?你這樣下去你會活生生把所有你喜歡的喜歡你的人都走的!」

「我沒過嗎?」李蓉冷靜回應著上雅的詢問,說得異常認真,「我想得很清楚,我不在乎別人,我也不需要別人在乎我,我這輩子讓我在意的人過得好好的,我自己有錢有權,想要誰在我邊就讓誰在我邊,我一輩子想得清清楚楚,我要怎麼過一輩子不需要你來告訴我!」

雅聽著李蓉回話,有幾分震驚,李蓉放下筆,似乎是有些懊惱自己竟然同上雅說這些。

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緒站起來,讓自己盡量冷靜一些:「我明白,你們覺得所有事都該有個結果,裴文宣要這個結果我,你如今也要我,他說得沒錯,我就是不想付出又希他在我邊,」李蓉說著,又停了下來,努力控製了自己的語調,讓自己和平日看上去沒什麼不同,「我知道,這就是自私,不管我對他再好,給不了他想要的,就該把一切說清楚,不該留。」

「今日之事是我的錯,」李蓉說得理智,語調都沒有半分起伏,「是我心裡一直在逃避他的,所以凡事都要往不好的地方想。今日但凡我多留幾分心,也不至於傷害他。我應當同他道歉,也應該同他說清楚,我不能自以為是的對他好,覺得這樣就可以彌補他給我的付出。他要什麼,我得給什麼,給不了,我得說清楚。你不必說了,我回去。」

雅愣愣聽著,李蓉果斷摔袖,便出了門,上雅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可思議道:「殿下。」

李蓉頓住腳步,上雅回頭看:「為什麼你從來沒想過要同他在一起呢?」

李蓉沒說話,背對著上雅,好久後,平靜道:「回吧。」

說著,李蓉便提步走了出去,上了馬車,一個人坐在馬車裡。

一個人的空間將吞噬的剎那,了手掌。

反覆張合著手心,調勻呼吸,把自己所有湧出來的緒又回去。

這些都是小事,不必在意,不該為這些事了分寸。該解決的就該解決,不應該拖著。

所有理智都在控製著,然而某一瞬間,就會湧出上雅那一句詢問,為什麼從來沒想過要同他在一起呢?

為什麼呢?

也不是沒有想過,可是每一次當幻想未來時,就會不經意想,他們會在一起多久,他們會不會分開,在一起後會變什麼樣子?分開之後又要如何。

見過母親坐在北燕塔裡一坐一夜的時見過宮廷裡無數人得了許諾又因種種別離的模樣,牢牢記得十八歲那年聽見裴文宣說那句「我放不下」時心的屈辱和對自己的厭惡自責,也清晰記得試探著詢問蘇容卿「我可以同他和離」時蘇容卿跪在前那一刻的茫然無措。

那些過往都刻在了的骨子裡,從不肯將這樣屈辱的一麵拉扯出來給其他人看。

隻願所有人眼裡的李蓉,哪怕傲慢,也絕不低頭。

在回顧過往時一寸一寸冷卻自己的心,讓自己平靜下來。

過了許久後,馬車停下來,聽見靜蘭在外恭敬出聲:「殿下,到了。」

李蓉在馬車裡緩了緩,才應了聲,出手去,由靜蘭攙扶著下了馬車,冷風輕輕吹來,有一陣無端的寒意卷席了站在公主府門口,揚起頭來看著那塊金字牌匾,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上一世的公主府。

記憶裡的公主府,一直冷,安靜,哪怕有蘇容卿跟在後,像影子一樣悄無聲息陪走過所有角落,可也會覺得有徹骨的冷翻湧上來,滲進的骨子裡。

可這一世的公主府,從來沒這麼覺過。

蘇容卿在後時,像是的影子,另一個,他們太像,一起埋在這公主府裡,死氣沉沉,沒有人比蘇容卿更瞭解,可正也是如此,他們一起淪於黑暗時,誰也救不了誰,隻能一起沉淪。

而裴文宣不一樣,他和是完全不同的人,他站在背後,就知道他的存在,能清晰知到,有一個人,無論淪於任何境地,他都能出手,將拉出來。

這樣的覺讓害怕又無可抑製地,所以明知自己於爛泥,還是會忍不住朝他出手。

清楚知道,自己的就是一灘沼澤,向裴文宣出手,不過就是把一個岸上的人,拉到沼澤中和自己一起溺死。

會毀了裴文宣。

的敏的多疑,的自私,都消磨這個在上懷以最好期盼的人,然後讓他一點點變相似的人。

李蓉一步一步走到院子裡,然後就看見站在長廊上的青年。

著單衫,外麵披了一件純白的狐裘大,靜靜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銀霜揮灑而落,李蓉停在長廊口,沒敢上前。

裴文宣輕輕側頭,便看見李蓉,他們隔著一條長廊,靜靜凝

看見李蓉那一刻,裴文宣也說不出是怎麼的,就覺得心上有種難言的刺痛泛開。

他覺得自己好像見到上一世的李蓉,每一次出現在他麵前,冷漠又孤傲的模樣。

他們兩誰都沒有開口,就這麼靜靜看著對方。

好久後,裴文宣先笑起來:「殿下回來了。」

「嗯。」

李蓉應了聲:「還沒睡啊。」

「有事放在心上,想等殿下回來問,便一直等著了。」

「你問吧。」

李蓉彷彿答得坦誠,彷彿已經做下決定,便無所畏懼。

裴文宣看出緒不對,他頓了頓,還是道:「今日殿下最後提及上一世同我發火,我見殿下似乎是傷心了。殿下子向來斂,能說那樣的話,應當是因上一世的事傷殿下太深。我知道問這樣的話不應該,可我還是想問一問殿下。」

說著,裴文宣認真問:「上一世我傷了殿下,是不是無論我如何解釋,殿下都難以釋懷?」

「不是,上一世的事,你解釋得很清楚,我也放下了。」

李蓉垂眸。

「那殿下今日說,不是不是我一個人覺得被踐踏過,也不是我一個人覺得自己可憐過,又什麼意思?」

「我隻是想告訴你,無論何時都應保持理智。」

就像當年一樣。

聽到這話,裴文宣作僵了僵,片刻後,他深吸了一口氣,似是覺得有些荒唐,想說什麼,又剋製住自己,最後輕笑出聲來:「殿下始終還是殿下,是微臣多想了。」

說著,裴文宣抬手行禮,恭敬道:「殿下,微臣近日早出晚歸,頗為繁忙,為免叨擾殿下,微臣打算近來夜宿書房,還殿下應允。」

李蓉低著頭,應了一聲:「嗯。」

「謝殿下,」裴文宣直起來,平淡道,「夜深重,殿下早些安歇吧。」

說著,裴文宣便轉離開,看著裴文宣的背影,李蓉終於開口:「對不起。」

裴文宣頓住步子,李蓉低下頭,盯著地麵,輕聲道:「以前不曾和你說清楚,一直躲著你,是我不對。辜負了你的心意,也是我不對。」

裴文宣聽著的話,有些想笑,又覺得難以開口,好久後,他吐出一口濁氣,淡道:「殿下不必在意,一切是我自己的決定。接不接,本就是殿下的事,沒有對錯可言。今日是我冒昧,還殿下見諒。」

李蓉不說話,裴文宣不,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可他總覺得,若是此刻他走了,或許就回不了頭。

所以他不敢挪步,而後人也沒有離開。

兩人僵持著,李蓉在這樣的沉默裡,緩慢抬頭。

靜靜看著裴文宣的背影,燈在他上籠了一層暈。

他這個人,上無一是不好看的,哪怕是個背影,也高挑修長,似如修竹利刃,一看就極為漂亮。

這麼好的人,此刻隻要挪了步子,應當就和再也不會有集。

裴文宣這個人,想要什麼,能伏低做小,但其實骨子裡傲得很,拒了他這一次,就不會再有第二次。

不曾擁有過他,便要失去他。

這個人不在的公主府,會像上輩子一樣冷;這個人不在的人生,或許也會像上輩子一樣,除了權勢,再無其他。

其實路上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但在這一刻,卻發現,什麼準備都是不夠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想起上雅問的話:「殿下,你這樣下去,你想過你的一輩子要怎麼過嗎?」

這話之後對應的,是婚那一晚,裴文宣靜坐在麵前,認真告訴:「因為你想要過很好的一生。」

「你不想像上一輩子一樣過。」

「你想要太子殿下好好的,想要一個好的家庭,想要一個人你且你著,想要孩子承歡膝下,想要晚年的時候,有一個互相依靠著的人,一起共赴黃泉,不是麼?」

不是麼?

李蓉的手微微發靜靜注視著那個人的背影。

看著那人一直站在那裡,似乎是一直等著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生出了幾分微弱的勇氣。

裴文宣等了好久,終於有些倦了,他疲憊開口:「殿下,微臣累了,先告退了。」

「裴文宣。」李蓉驟然住他,聲音有些發抖。

裴文宣疑回頭,就看見李蓉站在長廊盡頭,注視著他,眼裡滿是認真:「你能不能,再等一等我?」

其實他不知道在想什麼,可當李蓉出口那一瞬,他便覺得,像一個跋山涉水的人,撕開颳得淋漓的荊棘,湊在他前,力出聲。

「裴文宣,」李蓉似乎是疲憊極了,「我不是個討人喜歡的人,我知道這件事上,我讓人討厭,我也很不值得,我不好,我沒法相信你,也沒法相信我自己。我知道無數道理,可我做不到這些。」

「但我縱有千萬不是,」李蓉勉強笑起來,「你能不能看在咱們好不容易兩輩子都被上天撮合在一起的份上,等一等我?」

裴文宣沒說話,短暫的沉默耗盡了的勇氣,李蓉尷尬笑了笑,低下頭來,似有些不好意思:「我就隨便一說,你大概也聽不懂,覺得荒唐就算了。你順著自己心意走就是,難過了離開也沒什麼,咱們也很了……」

李蓉說著這些,裴文宣覺得輕微的疼泛開來,在他心上蔓延,細細落在上,看得人難過又酸

他看著李蓉,打斷那些自貶的話,低聲開口:「蓉蓉。」

李蓉聽得這聲稱呼,緩慢抬起頭來,就看裴文宣站在燈下,麵上浮起笑容來,他神又包容,像是拂過細柳的春風,輕輕纏繞在人心上,平所有苦痛。

「你不要怕,」他溫開口,「你慢一點沒關係。」

「我在的,一直都在。」

「你知道嗎,」裴文宣笑出聲來,「上一世,我等了你三十年呢。」

說著,裴文宣緩步走到麵前,手輕輕放在的麵容上:「我很有耐心,我可以等很久很久,蓉蓉。」

他垂眸看著,聲音低啞裡帶了幾分繾綣:「我喜歡你,喜歡好久了。」

李蓉聽著他的話,也不知道怎麼的。

這一生再難過都未曾落過眼淚,卻就在那一剎那,讓眼淚奔湧而出,落在他的手掌上。

這份遲了三十年的告白,終於在這樣狼狽又平凡的時刻,送到麵前。

「你……」李蓉聲音低啞,似乎想笑,又笑不起來,「怎麼不早點說啊。」

「都三十年了,」李蓉抬起頭來,紅著眼看著他,「告訴我,又想做什麼呢?」

「想同你在一起。」裴文宣神平靜,他果斷開口,注視著,「想不放手,想在你哭的時候擁抱你,在你笑的時候陪著你,想在下雨的時候為你打每一次傘,想在你每一次狼狽、歡喜、榮耀、低穀、生死、黃泉,都與你在一起。」

「你看上我什麼了?我脾氣又不好,又老欺負你。」

李蓉笑起來,裴文宣也笑了。

「大概我瞎了吧。」

他聲音裡含著春日一樣帶著溫度的笑意:「所以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李蓉,」他手指輕輕挲過的麵容,「我會等著你,你隻管往前走就是。」

「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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