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最新章節

李蓉聽到這話,轉過頭去,便見到妃和華樂的轎攆。

兩人被人抬在轎子上,披狐麵板，手裡捧了暖爐,看上去雍容華貴，足見寵非常。

李蓉看見們兩,不由得笑了。

「原來是妃娘娘和華樂妹妹。」

李蓉說著，將們上下一打量,華樂沒朝行禮,也就不朝妃行禮，三方呈現了一種不守規矩的默契,片刻後,妃先笑起來，提點華樂道：「見到你姐姐還不下轎行禮，宮裡誰教你的規矩？」

「不必了,」李蓉抬手打斷華樂要下轎的作，直接道，「華樂殿下既然心裡沒我這個姐姐，也不必行這些虛禮。娘娘還有其他事吧？我先告辭了。」

說著，李蓉虛虛一擺手,便領著裴文宣往大殿走去。

兩人剛走，華樂便轉頭看向妃，氣急敗壞道：「母妃你看看，囂張什麼樣子！你好歹是個貴妃,見了你都不行禮……」

「你不也沒同行禮麼？」

妃笑起來，倒也不是很在意，隻道：「瓊兒，人說什麼做什麼，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說著，妃抬手拍在華樂手上，溫和道：「切記。」

裴文宣跟著李蓉離開，他想李蓉應當是氣到了華樂，不由得笑道：「殿下同們一般見識做什麼？」

「不同們見識們就不找我麻煩了？」李蓉輕笑，「反正結果也一樣，倒不如口頭爽快爽快。」

「殿下注意到們邊上站的姑娘沒？」

裴文宣突然提起了一個旁人，李蓉回想了片刻，纔想起那人的麵容來。

那人生得清麗端莊，倒也是個人，隻是妃貌太盛，站在邊上，便顯得有些失，需要人仔細回想，才能想起那模樣。

李蓉有些詫異裴文宣提起，正回頭要問，就聽裴文宣道：「是蕭薇。」

也就是妃一直想讓李明賜婚給李川的那個侄。

上一次宮宴，妃費盡心機想讓蕭薇在選香比賽中穎而出，好給李明一個由頭賜婚，結果被李蓉攪局，如今近半年時間過去，竟還在華京呆著。

想到這一點，李蓉不由得皺起眉頭，轉頭看裴文宣道：「你方纔說可以給川兒解圍的辦法是什麼？」

「護國寺最近來了個僧人，據說通曉古今，預知未來。」

裴文宣提到這一點，李蓉便明瞭了，猶豫了片刻，裴文宣見沉默，不由得道：「殿下有什麼擔憂麼？」

「這個僧人是個騙子。」

李蓉直接揭穿，裴文宣滿不在意：「這世上有不是騙子的方士嗎？正是騙子，纔好利用。無論怎麼說，上一世他的確名滿華京，信徒眾多。」

「可他最後還是被趕出華京了。」

李蓉皺起眉頭，裴文宣提醒：「那是你做的。這輩子你若不親手撕了他的皮，他就是個高人，讓他說出殿下五年不能婚的預言，再在民間煽此事，讓它流傳開去。如今上家差不多為殿下所控製，他們不能出太子妃，那他們也不會讓其他人出。朝中各派的鬥，這個預言便可以為他們利用的藉口，如此一來，五年，」裴文宣豎起一隻手，「太子殿下婚事無憂。」

「這還是有風險。」李蓉用扇子敲著手心，緩慢出聲，「我再想想。」

兩人說著話，便步了大殿，大殿之中早已來了不臣子，正各自和其他人寒暄，李蓉和裴文宣進了大殿後，剛剛落座，李明便領著人來了。

李明後領著後宮的妃子，上玥同李明並排，妃領著其他人跟在後。李明一進來，所有人就跪了下去，李明讓大家都起後，便按著一貫的習慣，說了幾句吉祥話，而後便宣佈開席。

新年的宮宴是每一年的必備專案，坐在大殿前方的都是達貴族，大家都是人，也並不拘謹，沒有一會兒，場麵便熱鬧開了，由老臣開頭領著，悉的員開始互相走，也算是個社場合。

裴文宣和李蓉坐在一邊，他們兩如今在朝中不待見，尤其是李蓉，於是也沒人來同說話，裴文宣便陪著，同嗑著瓜子聊天。

兩人一起觀察著宮宴裡的其他人，老頭子們以位為區分，各自在各自的圈子裡說話聊天。而年輕人則多以出區分，各自在各自的圈子裡。

裴家這樣的寒門，如今在朝中有實權，但又不在世家譜留有名字，屬於朝中新貴，便有些兩頭不沾，一些位高的裴家人在上流圈子裡勉強搭話，一些位低的便在寒族的圈子裡，倒還顯得從容。

男人在大殿上，人幾乎都在後殿，除了皇後和貴妃，整個大殿上就隻有李蓉一個人在殿上，顯得十分突兀。

兩人在一起待了一會兒，便見有人從後殿小跑了過來，在李明耳邊附和著說了什麼。

李明聽了片刻，笑著叱責了一聲：「小姑娘就是出風頭。」

話雖這麼說，李明卻還是朝福來吩咐道：「讓舞姬下去吧，把華樂領過來吧。」

李蓉距離李明不遠，聽到李明這麼吩咐，不由得側目看了過去。

沒了片刻，就看華樂握著一把玉笛，從後殿走上前來，朝著李明盈盈一福，恭敬道：「父皇。」

相比李蓉，華樂慣來要溫順得多，溫，氣，是李明心中兒家該有的模樣。

一來，大殿便慢慢安靜下來，隨後就聽李明笑道：「我聽說你準備了曲子，要同肅王一起表演給朕賀新春？」

「是，」華樂握著笛子，笑起來，「是誠弟出的主意，他說新年開年，要給父皇討個好彩頭，想給父皇獻劍舞，一來慶賀去年西北戰事順利，二來也是像天下展現我大夏應有的男兒氣概。」

「他才十一歲，」李明上埋汰，麵上卻十分高興，「這就要當男子漢了？」

「父皇，」在妃旁邊坐著的肅王李誠驕傲道，「兒臣去年劍大漲，師父說兒臣年紀雖小，但亦不輸任何一個年男子了？」

「哦？」李明好奇道，「那你打得贏你太子哥哥嗎？」

若是普通人家，李明這問題到沒什麼，可在天家，李明這麼一問，所有人臉便不太好看起來，李蓉邊噙著笑，目落在李誠上，就等著看李誠如何回答，而李川神平靜，彷彿什麼都沒聽到一般，端一副穩重姿態。

「那自然是可以的，」李誠立刻一本正經回答道，「太子哥哥擅長讀書，我與太子哥哥不同。」

「聽到沒？」李明大笑起來，轉頭看向李川，「你這當哥哥的，再不努力，弟弟都要瞧不上你了。」

李川聽到這話，微微一笑，恭敬行了個禮道：「父皇說得是，誠兒日後必為一員猛將，守我大夏邊疆，揚我國威。」

李川在李蓉麵前雖然稚，但畢竟打從睜眼當著太子，這樣的場合併不陌生，他非常清楚，要用怎樣的方式，化解李明給的尷尬。

隻是他終究還是帶了幾分年氣，回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刺了李明一下，就差直接告訴李明，就肅王蠢樣當不上皇帝，別白費心思了。

李明聽出李川話語裡的機鋒，他麵立刻沉了下去，妃見狀，趕忙道：「陛下，您也別顧著說話，孩子準備了這麼久的禮，該看一下呀。」

「對對對。」李明得了臺階，回過頭來，也不再理會李川，笑道，「諸位卿，華樂公主與肅王為賀新年，與諸君同樂，特意準備了一場盛舞。去吧，」李明看向華樂，「小百靈鳥。」

華樂朝著李明行禮，便走到肅王邊上，同肅王一起上臺。

李誠上了舞臺，解開了外，便出自己上的勁裝，這一勁裝是西北士兵練武的服，寓意著他此刻就是西北士兵。

而後他去取了劍，在臺上挽了個劍花，李明立刻鼓起掌來，大聲道：「好！」

李蓉笑著敲著扇子，看得饒有趣味，所有人都被臺上吸引，不得不說，李誠這劍花挽得極好，一看就在此道上頗有天賦，也不怪李明開心。

裴文宣湊過去給李蓉填酒，小聲道：「殿下不覺不悅？」

「有什麼不悅？」李蓉轉頭輕笑，用隻有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道，「這在大街上看是要給錢的，現在不用給，還不多看幾眼？」

裴文宣就知李蓉這饒不了人，他笑了笑，沒有說話，李誠挽完劍花，得了一大片喝彩，他起膛，顯得十分驕傲。

華樂站到舞臺一邊，同李明道：「父皇，今日我演奏這曲子，是『平川陣曲』，此曲失傳百年，兒臣查閱古籍，也隻得半卷殘卷，前些時日偶然聽得蘇侍郎為誠弟演奏此曲，才將下半卷記錄下來。今日為父皇獻上此曲，還父皇喜歡。」

又是這種暗暗炫耀自己驚人才華的謙虛，李蓉覺自己已經乏了。

側過頭去，同裴文宣低聲道：「他們怎麼還不開始？」

「耐心點，估計還有重要的事兒沒說。」裴文宣拍拍的手，他話音剛落，就聽華樂道，「不過兒臣隻有長笛，若無琴聲相伴，未免太過單薄，若蘇侍郎不嫌棄，」華樂轉頭看向坐在席間神平靜的蘇容卿，「可願為我伴奏，為父皇共獻此曲？」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看向了蘇容卿，而裴文宣下意識就看向了李蓉。

李蓉察覺裴文宣看他，奇怪回了眼神，兩人就在眾人都盯著蘇容卿的時候，靜靜對視。

蘇容卿沒說話，華樂撐著笑容：「蘇侍郎？」

華樂這一聲喚，到喚醒了李蓉的神智，算是明白華樂今晚的目的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蘇容卿啊！

華樂這樣的份，就算是公主，也很難嫁高門。不想妃和華樂心裡知道正常況下華樂嫁不進去，於是就選了一個不正常的路子。

而如今不李明排斥，又出高貴的世家裡，最好的未婚件，就是這個明白著要繼承蘇家的蘇容卿。

李蓉一時有些驚詫於華樂的胃口，不走尋常路，就真的直接步雲霄。

隻是也不可能放著華樂去嫁這樣的高門，於是不等蘇容卿答話，李蓉便立刻站了起來，直接道：「妹妹何必勞煩蘇侍郎。」

李蓉一開口，所有人都看了過來，裴文宣盯著，神有些冷。

李蓉不敢看裴文宣，直接從小桌後走上臺上，沒給華樂任何反駁換人的機會，笑著道：「其實《平川陣曲》也並非徹底失傳，隻是許多名師不願意傳授普通弟子，恰好，我也曾同一位名家學過。妹妹需要伴奏？姐姐幫你呀。」

說著，李蓉往古琴麵前優雅席地而坐，紅的衫本就奪目，而李蓉又生得國天香，氣度非凡，未曾收斂氣勢，華樂往旁邊一站，便像是侍站在後，讓人注意不到半分。

華樂意識到眾人目不在上，下意識小步往李蓉旁邊挪遠了些，知道自己的缺點在哪裡，不想在對比下顯得太明顯。

李蓉見華樂往旁邊挪，抬起眼來，笑道：「妹妹，你再往邊上走點兒。」

「嗯？」

華樂有些茫然，李蓉抬手往臺邊上一指，優雅道：「再走幾步，直接下臺，留姐姐一個人表演，也無妨啊。」

李蓉說了這話，周邊立刻便有了約的笑聲，華樂有些難堪，勉強笑道：「姐姐說笑了，開始吧。」

華樂說著，轉過頭去，將玉笛放在邊。

李蓉垂下眼眸，抬手將琴絃一撥，張的開場旋律便傳了出來。

李誠握住劍，擺出了一個起勢，然後大喝了一聲，便隨著樂律表演起來。

妃這個人，能走到這個位置上，自然有獨道之。雖然出寒門，但妃的品味卻不差，例如這平川陣曲，便選得又合李明心意，又的確能將一個人在樂上的駕控能力展現到極致。

這曲子開始就十分張，而後逐漸越發激烈，曲調一路推高，沒有半分間歇，彷彿是手持利刃揮砍殺敵軍，一路廝殺得酣暢淋漓。

一個人的曲子往往代表著這個人所有的心境，妃選的曲子沒錯，而華樂技藝也勉強能跟上，若無對比，華樂還算不錯，可如今李蓉在，一切便不一樣了。

這首曲子，是李蓉在戰場學的。

上一世李川多次北伐，李蓉曾親赴前線，這曲子是蘇容卿在前線給的，曾在城樓演奏此曲，以激士兵氣勢，的境界相比，頓時便顯得華樂笛聲單薄弱，索然無味。

華樂也察覺到了這中間的問題，心中不由得慌了神，這一慌便讓氣息了，再跟上李蓉的琴聲，便顯得越發困難。

李蓉琴聲越發激昂，似如廝殺到關鍵時刻，而這時華樂的低聲已經完全跟不上，隻能是勉力追隨著，便讓這琴聲顯得有些孤獨起來。明明到了最好的時候，卻總差了點什麼。

便就是這時，蘇容卿在人群中默然起，朝著挨著自己最近的樂師隊伍方向徑直走去。

而他對麵一排的裴文宣也站起來，往自己這一麵的樂師隊伍走去。

蘇容卿一麵走，一麵下外，隨後來到大鼓前，將衫放在鼓架上，低聲道：「借用。」

說著，他從鼓師手上拿過鼓槌，猛地砸了下去！

鼓聲和李蓉的琴聲混淆在一起，集的鼓聲，激昂的琴聲，一瞬之間，李蓉彷彿回到了當年城樓琴，蘇容卿作鼓相伴的剎那，李蓉詫異抬頭，便就是這一刻，一聲二胡聲急促又蒼涼的二胡聲猛地了進來。

那二胡聲與琴聲鼓聲相比都要慢上許多，顯得格格不，但正是因為這種格格不，才和原本的音調越發明顯的區分開來。

李蓉抬眼，便看見對麵的裴文宣坐在樂師隊伍中，正一手按在二胡弦上，一手流暢有力拉著琴弓，頗為挑釁看著。

李蓉用餘看見他旁邊著嗩吶、鬆了口氣的樂師，心裡清楚知道——

要不是搶不到嗩吶，也許現在響起來的，就不是二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