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妃天下》第一百章

西涼茉到靈堂的時候,裡面只剩下幾個看守靈堂的小廝,躲在那角落裡懶閒聊。

韓氏雖然是一府主母,又出一門宮嬪的韓家,但人死如燈滅,何況如今掌家的是恨不得將千刀萬剮的黎氏,又怎麼會真的盡心爲打理後事。

所以西涼茉一點都不意外會看到這樣的形,倒是那幾個小廝嚇了一跳,連忙慌里慌張地站起來,畏懼地看著西涼茉。

西涼茉自然是不會罰他們的,看了白玉一眼,白玉就心領神會,立刻打賞了他們幾個錢,笑道:“幾位小哥兒都辛苦了,這是郡主的賞賜,且去外頭切點吃酒去。”

幾個小廝互看一眼,便拿了錢千恩萬謝地走了。

西涼茉隨手了幾隻香點了,在的靈前了,又了幾張紙錢,隨手扔進火盆裡,懶洋洋地道:“二孃,你也走了些日子了,茉兒還沒謝過你過往時常關照,今兒來呢,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不知你想聽哪一個。”

冷風梭然吹起靈幡,燭火跳躍閃爍著幽冷的芒,彷彿是誰眼裡不甘心的芒。

西涼茉輕笑:“想必二孃還是願意聽些好消息的,好消息就是二妹妹倒真是個有真本事的,以養病之名進了宮,那樣的子竟然也能勾搭上了陛下,聽說陛下贊二妹妹”姿容,婉轉郎膝頭,何不可憐“,如今就等著二孃你土後,迎進宮裡,連跳三級要封個嬪呢,據說陛下連名號都想好了——婉嬪。”

西涼仙的子已經廢了,既是跛子又是個沒了清白的,若是按照正常的程序進宮,恐怕在最基本的驗的那一關就要被那些檢嬤嬤們刷下,如今這樣‘進宮養病’之後‘偶遇陛下’,再意外承寵,這樣倒是名正言順了。

也不知道西涼仙用了什麼方法讓皇帝以爲還是個子之,不但不嫌棄是個跛子,還因此多加憐惜。

“畢竟韓家素來出人,是宮嬪世家,供之臣,爭寵邀,自然最是擅長,如今二妹妹也如了二孃所願,想必二孃地下有知,一定會很高興呢。”西涼茉了一個金元寶扔進火盆裡,看著它燒灰沫子,又嘆了一口氣,彷彿閒聊似的道。

“不過呢,接下來茉兒又要告訴二孃一個不大好的消息了,茉兒一向心狹窄,小肚腸,卑鄙無恥,二妹妹從小就比茉兒得寵,比茉兒風,所以茉兒還真就是看不得二妹妹在我眼前風得意,所以另行給安排了個去,二孃,你在地下有知,說不定會‘開心’得活過來。”

說完,拍拍手,一臉詭譎笑意地慢悠悠地領著白玉轉離開了靈堂。

只餘下一室悽悽噹噹的冷風,低嘯著穿堂而過,像是誰無奈又怨恨的低泣。

——老子是九爺沒有大部的分界線——

“郡主,您可準備好了,陛下這幾日子都不大好,一會子出了三清殿的後殿,您儘量長話短說。”連公公領著西涼茉穿過長長的宮巷,擡頭看看遠的三清殿快到了,他仍舊有些不放心地低聲代著西涼茉。

連公公除了是司禮監的副座,同時也是宮前總管大太監,雖然平日皇帝都好呆在三清殿之的打坐煉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他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必須呆在三清殿聽候皇帝召喚。

三日前陛下夜裡被魘住了,也不知是天寒地凍,邪氣侵,陛下醒來後,頭上就燒了起來,然後就迷迷糊糊地喃著要見藍大夫人和郡主,他把這事兒報了在前殿批閱奏摺的督公。

督公卻完全不當一回事,後來回去千歲府之後,回來卻改了主意,不知與陛下說了些什麼,陛下下詔,宣郡主進宮覲見。

如今陛下子總是時好,時壞的,他真是不得不擔心,萬一一會子見了風,又著涼了,怎麼了得。

“連公公,我自然會謹慎小心的,你放心就是。”西涼茉看著連公公,有些奇異地一笑:“還真看不出,連公公對陛下倒是頗爲忠心呢。”

連公公看著西涼茉臉上神奇,他頓時有點兒張,雖然不知督公能對這小郡主的興趣持續多久,但目前瞅著小郡主可是督公心尖上的人兒,萬一小郡主說的話讓督公誤會了什麼,可了得不。

連公公立刻一揮手將那些跟著的宮娥和小太監都打發得遠遠地,再左右看看,確定無人跟著的時候,他才邊走邊在西涼茉的耳邊低了聲音道:“您是不知道,咱們東宮裡的那位主子,別看著在咱們督公面前恭恭敬敬的,低頭還要督公一聲太傅,但他和陛下不同,東宮裡那位主子的心可和咱們督公不是一條呢,私底下和咱們司禮監對著幹的事兒可不,前些日子才和德小王爺一同擺了咱們一道,竟然先斬後奏地將咱們在大運河漕運上的人都抓了,安了個貪污賄的罪名關了大獄,安上了他們自己的人。”

“哦?”西涼茉聞言,挑了下眉,這位夫君前些日子不一直都病得昏昏沉沉的麼,想不到就是躺在病牀上,也能和太子爺搞了這麼一出好戲。

“小王爺和司禮監作對,很多年了麼,怎麼突然想著手漕運了?”西涼茉沉著問。

連公公似乎忽然想起面前這一位可是正宗的小德王妃,頓時有些尷尬,竟然一下子不知當說不當說了。

彷彿看出了連公公的猶豫,西涼茉微微一笑,眸幽幽:“怎麼,連公公是擔心我會顧忌著小德王妃的份麼?”

連公公忽然想起面前這位也是個心狠手黑的主,那是相當地對督公的胃口,小郡主連自己的親爹靖國公都賣了,利用曾進過靖國公書房的機會,指引著魅六竊得了國公的軍機記,司禮監立刻因此得以徹底地毀了靖國公佈置三年多的計劃,這樣的小郡主自然更不會爲了那個小王爺而心

“您這是不知道,別看今聖似不管事兒,但錢這東西抓得很,戶部的那位盧尚書大人就是陛下親自指派的,就是千歲爺要大批量的用銀子也要經過那位尚書大人用印,千歲爺倒還好,手上營生多了去了,咱們司禮監一不戍邊,二不修路架橋的,自然不缺銀子,但那位太子爺可不一樣,這年頭,想要人爲自己做事,沒有銀子怎麼事?他是削尖了腦袋也要在那賺錢的營生上一手!”連公公臉上掠過一不知是得意,還是不屑的神

西涼茉被連公公那惟妙惟肖的形容逗得一樂:“削尖了腦袋?咱們太子爺可是真窮啊……。”

還真想不出司承乾那副俊酷闆闆的死人臉,出一副市儈貪婪的商模樣。

不過……窮?

西涼茉忽然微微瞇起眼,可真是巧啊,那名義上的相公窮得叮噹響,如今連太子爺也是窮酸一個?

“既然太子爺不與師傅一條心,師傅何必不重新換一個來坐坐這東宮之位呢?”西涼茉忽然道。

看著西涼茉一副完全毫不避諱說出這樣大逆不道之話來,把連公公嚇了一大跳,他有些慌張地四看看,隨後翹著蘭花指拍拍自己口:“小祖宗哎,這話也是這裡能說的,若是旁人聽去了,可了不得!”

西涼茉挑挑眉:“連公公,您就別裝了,這附近都跟著司禮監的暗衛,就是別人想要聽也得有那命。”

連公公一愣,隨後還是苦笑著搖頭:“總之小心爲上,咱們司禮監和錦衛樹敵太多,保不齊就有那藝高人膽大的,不過您這話倒是說得在理,但咱們督公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反正如今東宮那位是位子坐得穩穩的。”

所以,他纔對如今陛下的子特別在意,就怕陛下垮了,他們這些人恐怕也有遲早倒黴的一日。

西涼茉聞言,沉思起來。

司承乾子沉穩斂,頗富才華,從小就是皇后娘娘心栽培的帝國未來繼承人。

所有人也都認爲司承乾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是未來板上釘釘的皇帝。

司承乾是有本事的,也相信他必定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如此斂財,必定是另有所用。

但是隻要百里青願意,什麼板上釘釘,相信他絕對能讓司承乾出無數次‘意外’。

那麼,他到底爲什麼留下一個日漸威脅自己地位的患在這裡?

西涼茉相信司承乾若是爲新帝,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打宦黨,失去了老皇帝的庇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怕如今他手掌大權,但若是新皇堅持收回大權,爲皇者弄臣的百里青絕對沒有什麼好日子過。

他總不能造反吧,一個太監,就是造反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何況司禮監和錦衛的名聲在民間也是腥與殘酷的代名詞,他是得不到民心支持的。

“哎,到三清殿了。”連公公忽然出聲,順帶招呼著其他的宮娥和小太監快步跟上,隨後斂了聲息,靜靜地領著西涼茉進殿。

西涼茉自然也是個識趣的,隨著他進殿後,靜靜地立在階下。

皇帝已經坐在了玉案之後,似有些倦怠的閉目養神,連公公恭謹地稟報皇帝:“陛下,貞敏郡主既德小王妃到了。”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西涼茉伏行了大禮。

皇帝便緩緩睜了眼,看著西涼茉,脣角便彎起一難得的笑容來:“丫頭,起來吧。”

說罷他又吩咐連公公:“還不去扶起郡主,傻愣著作甚!”

連公公立刻下去扶起了西涼茉。

西涼茉對於皇帝這樣親近的態度,心中雖然疑,但是想起了臨見駕之前,百里青似笑非笑地囑咐——你若有什麼要求,只要不過分,陛下必定會應承於你。

雖然心中疑,也曾詢問於百里青,但百里青只笑而不答,竟告訴,只管當做一個遊戲就是了。

西涼茉順從地起,謝過了皇帝,便靜靜的站著,只因爲也不知道皇帝到底召見作甚。

皇帝看著面前的,垂著臻首,亭亭玉立,秀雅婉,不由眼底掠過一與惆悵,但還是溫聲問道:“貞敏,嫁到德王府也有些日子了,朕那侄兒對你可還好,可有人爲難於你?聽說前些日子,你和流風那孩子回門的時候遇上了天理教徒的襲擊,可有到驚嚇?”

皇帝一連串毫不掩飾著關心的話語,不似一個高高再上的帝王,倒似一個慈父一般,讓西涼茉心中疑更甚,但還是恭敬地一一回答了。

聽著西涼茉說到那德王府的大管家竟然就是天理教的應,皇帝頓時然大怒,‘哐當’一聲竟拍案而起:“真是豈有此理,這天理教,也實在太過大膽放肆,這簡直是謀逆!”

在場的衆人不由一驚,就是西涼茉也心中詫異,如這般若觀火地知曉天理教真正本質與危險的人,恐怕是不多的,在不知的人眼中,天理教徒雖然徑行放肆囂張,但看起來他們最多也就是些裝神弄鬼的烏合之衆,與打家劫舍的流民盜匪無異,說起來也還夠不上‘謀逆’這樣的大罪。

難道皇帝……

也知道天理教其實確實會威脅到朝廷基?

“父皇息怒,這樣的時氣,爲了黎民百姓,您可要好好保養子。”

一道冷靜沉穩的聲音忽然從殿門口傳來,衆人回頭看去,正見著一道高壯修影從門外款步而

他一繡四爪金龍袍,赤金玉帶纏腰,劍眉星目,面孔冷俊,正是東宮太子司承乾。

西涼茉心中掠過一嘲意,真是說曹,曹到。

衆人都恭敬地對著司承乾行了禮,司承乾則微微頷首示意衆人平後,對著上首的皇帝恭敬地拱手行禮:“父皇,請恕兒臣莽撞,實是兒臣前來三清殿給父皇請安之際,在殿外聽聞父皇大怒,實在憂心父皇子,所以便未等宮人通報,便擅自進來了,請父皇恕罪。”

皇帝看著自己最疼的兒子,原本惱怒的神也微微平靜了一些,低低地咳嗽了幾聲:“咳咳……行了,你也是一片孝心,父皇不會怪罪你的。”

司承乾方纔直起了子,目掠過了正站在玉階前的那道窈窕的上,頓了一頓,原本幽暗沉靜的眸子裡瞬間掠過一飛火流星的般的芒。

貞敏,竟然是

算算,其實距離香山歷險之夜,也不過相距短短數月,曾經也執手共患難,他還曾許諾要娶爲妃,只是如今卻已經是人非,一轉眼,卻已經了他人婦。

如今嫁做了人婦的,如今挽著宮髻,頭上並無太多裝飾,只簪了一隻華的三尾凰穿牡丹的金簪,裡銜著一串紅寶石穿的細碎流蘇,愈發承託得面容,氣質高貴,原本的氣息間,如今已經約有了小婦人的嫵,宛如經過雕琢的寶玉一般。

雖然還算不上稀世奇珍,豔,卻已經約地讓人移不開眼了。

司承乾居深宮,邊佳麗無數,他自然知道只有經歷過事的纔會有那樣的嫵

是司流風讓如今的模樣麼?

司承乾心中陡然閃過煩悶,手不自覺地握了拳頭。

“貞敏見過太子爺。”西涼茉見他的目落在自己上,神複雜,雖然心中不知所以然,但還是大大方方地對著他又行了一禮。

司承乾便迅速地收斂了神,淡淡地道:“郡主不必多禮。”

皇帝在上面見著自己兒子看著西涼茉,便微笑著對司承乾道:“太子,可是曾經見過貞敏了,貞敏子溫婉約,最是良善,以後,你這做哥哥的可要時常照拂做貞敏,看著司流風那小子,若是他有甚對不住貞敏的,可要好好地敲打,敲打。”

太子和西涼茉心中都是暗暗一驚,司承乾驚的是他這父皇,素來是個冷漠的子,對後宮妃嬪甚有極爲留的,韓貴妃雖然得寵,但也不過是一月裡頭多分些雨恩寵而已,父皇絕不曾答應一些非分要求,就是對他們這些皇子公主,也素來都是淡淡的,說不上疼,也說不上冷漠。

但那種距離,彷彿一直都存在,讓他甚至覺得,父皇或許天生就是這樣冷漠的子。

只是,如今怎麼會幾乎沒見過幾面的貞敏,如此……憐

那種慈父一般的神,還有寵溺的話語,讓司承乾不由自主地瞇起眼打量起西涼茉來。

他似乎記得當初貞敏進宮謝恩的時候,父皇賞賜了不東西,當時雖然宮裡也有不議論的,但自己也並未曾往心裡去。

只是如今,看來父皇真的對貞敏青眼有加,這是爲何?

西涼茉則驚的是,皇帝這番言語,連靖國公都未曾對自己說過,皇帝也未免對一個不曾見過幾面的自己太上心了?

倒是想起了百里青的話,和他那詭異的神,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西涼茉忽然擡頭看向皇帝,出個婉約,卻又彷彿鼓足了勇氣的表來:“貞敏謝過陛下厚,但貞敏何德何能讓太子殿下認貞敏爲妹妹呢,至於天理教徒,他們或許只是一時糊塗,才試圖劫持了夫君與貞敏的座駕,貞敏雖然了大驚嚇,但若是要將天理教以謀逆罪論,豈非得將他們滿教誅滅?”

想知道皇帝可以爲做到什麼地步。

比如徹底——誅滅天理教?

司承乾心中一驚,立時對皇帝拱手道:“父皇,不可,天理教發源西南,那一是西狄與我天朝界之,西狄時常侵擾我國國境,乃至當地邊民民不聊生,方纔自發聚集在一起祈求上蒼開眼,存天理之道,拯救他們。父皇乃真龍天子,朝廷就是施行天理之道的地方,咱們應當予以疏導那些流民,賙濟他們,以安民心,如何能夠以謀逆這樣的大罪絞殺,如此波及面太廣,恐傷了和,若是激起民變,反倒不。”

西涼茉卻彷彿有些好奇地懵懂地看著皇帝:“激起民變?陛下一向施行仁政,如今不是天下太平嗎,今年下的雪那麼大,人人都說瑞雪兆年,明年可是個大收的年頭,爲什麼會有那麼大規模的民變呢,莫不是有人在裡面圖謀不軌,煽風點火?”

此言一出,不說司承乾,就是皇帝的臉也瞬間沉下去。

前些日子,欽天監的首座星還來報了個瑞雪兆年的吉祥預兆,一直以來也沒有聽說何有大規模的流民,小小西南邊陲之,竟然能天理教之患,如今還禍害到了京城。

誰說裡面就一定沒有貓膩呢?

司承乾看著皇帝猜疑的神,他的心也瞬間冷沉下去,隨後目如電地向西涼茉。

這貞敏字字句句看似無心婦人之言,卻恰好在事的關鍵點上,看似爲天理教開的言論,如今看來倒是讓父皇越加的猜忌天理教。

這可真是太巧合了!

但是,貞敏爲什麼一定要剿滅天理教呢,就因爲那日與司流風到天理教的襲擊?

又或者,這真的只是個巧合?

不管如何,皇帝素來猜疑心極重,如今西涼茉這麼一說,恐怕皇帝就要真的對天理教不利了。

司承乾還想要再說什麼,打些圓場:“父皇……。”

但皇帝已經一揚手打斷了他的話,沉地道:“罷了,父皇知道你宅心仁厚,但天理教之事,就由司禮監去調查就是了,且不說別的,就是襲擊皇族一事,便已經是大逆不道了,如今也是看在貞敏沒有傷的份上,纔沒有直接下令剿滅他們,太子你就不必再管了。”

他頓了頓,看著西涼茉溫婉的面容,不知想起了什麼,眼神又溫和了不,他的脣角甚至浮現出了一淡淡的笑容來:“至於貞敏,朕看著極像朕已經逝去的姐姐——慶元公主,們同樣善良溫,只是慶元長姐未及出嫁就已經逝世,朕看著貞敏就想起了長姐,有心認貞敏做個義自然有資格稱太子你一哥哥,不是麼?”

此言一出,不要說司承乾與西涼茉,就是連公公等伺候皇帝多年的人,都忍不住驚愕地瞪大了眼。

慶元公主是皇帝親姐,尚在閨中就已經病逝,聽著皇帝的意思,竟然因爲慶元公主而對貞敏郡主生出了慈心,甚至要認貞敏郡主當義,這簡直就是天大的恩寵了!

衆人不由對西涼茉都側目,這在一年之從默默無聞的國公府不得寵的兒,一躍以救駕之功榮封貞敏郡主,嫁得京城第一佳公子司流風,如今又因爲相貌酷似慶元公主,竟然甚至還要進一步冊封公主麼?

實在是一步登天,榮寵之極。

就在衆人以爲西涼茉會立刻毫不猶豫地謝恩之時,西涼茉卻彷彿呆滯住了,好一會,卻微微顰眉,隨後卻‘噗通’一聲跪在了玉階之前,對著皇帝輕聲道:“貞敏謝過陛下恩寵,但是貞敏卻恐怕要婉謝陛下的厚與垂憐了。”

衆人不由驚愕,這貞敏郡主是瘋了麼,如此大的恩寵,任由傻子都看得出皇帝對的特別,竟然要婉拒?

司承乾則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子,心中驚訝之餘,卻不得不懷疑起西涼茉來,一個小小子究竟有什麼本事能這樣平步青雲,如今做出這幅模樣來,是真的打算婉拒,還是擒故縱呢?

若是擒故縱,也就未免太矯了些,都要晉封公主了,還想做什麼?

而且,父皇煉丹,服食那些丹藥後,極爲不穩定,喜怒無常,不管擒故縱還是不識擡舉,都必定會惹怒

父皇。

這也是衆人的想法,就是連公公眼睛裡也閃過一不易察覺的焦

這小郡主,是恃寵而驕了麼?

但出乎衆人意料的是,皇帝竟彷彿完全不生氣的模樣,他自己的鬍鬚,只是疑地看向西涼茉:“哦,丫頭,這是爲何,且說來與朕聽聽?”

皇帝的反應,又讓一羣人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西涼茉卻恍若未覺一般,只是猶豫了片刻就道:“陛下,聽說您最近要冊封一名子爲後宮嬪妃?”

皇帝一愣,彷彿沒有想起來這麼回事,微微顰眉。

倒是小連子立刻上前低聲道:“您前些日子在韓貴妃那裡寵幸過的那個姑娘,不是今日已經冊封爲正三品的婉嬪了娘娘,賜住裕華宮麼,婉嬪娘娘正在裕華宮裡等您今夜過去呢。”

皇帝這才記起來,是了,他前些日子去韓貴妃宮裡過夜,去後殿沐浴的時候,曾經無意間撞見了一個在池子裡沐浴。

也不知怎麼地,那怯驚慌的模樣,就激起了他裡的熱來,再加上平日這種宮妃舉薦自己的宮陪寢的事也不,所以他就臨幸了那

後來才知道,那竟然是韓貴妃的侄兒——仙兒,並非貴妃派來伺候他的,只是在貴妃宮裡養病的。

他雖然有些尷尬,但是既然此事已經發生了,他便也無所謂,索給了那仙兒一個名分就是。

但仙兒拒而不,問之,也只是伏在他膝頭上淚如雨下,倒是異常的婉轉可憐。

他再三追問下,仙兒才說出原委,原來曾經是準備進宮的秀,只是後來的花園上無意驚駕,便被責打了板子,結果卻被打傷了,從此便有些跛了。

所以不願意進宮伴駕,只道是配不上宮嬪之名,恐招非議。

韓貴妃又在一邊也拭淚道仙兒失去了進宮的資格後,遭的種種非議,異常可憐,讓他一時生出極爲憐惜與歉疚之,再加上那仙兒確實在伺候人之上有一段銷魂,所以他便直接躍級封了仙兒做婉嬪,賜住裕華宮,確實是今日進宮。

他這幾日有些發燒,腦子裡脹痛得厲害,竟然忘了此事。

皇帝顰眉,忽然想起了什麼,有些驚訝地看著西涼茉道:“朕記得,仙兒是靖國公府上的端縣主,莫非……。”

西涼茉咬了咬脣,垂著眸子,彷彿很是委屈地道:“是,婉嬪正是貞敏的二妹妹,如今二妹妹要進宮伴駕,茉兒若是認了陛下當義父,這豈非……茉兒不敢讓陛下妄非議,雖然茉兒對陛下心中滿是孺慕之,卻也是做不陛下的義了。”

皇帝和衆人頓時愣住了,確實妹妹進宮伴駕,姐姐卻是了公主,這……這以後見面,要怎麼稱呼呢?

是稱呼母妃,還是稱呼妹妹?

皇帝猶豫了,但是他又看見了西涼茉悄悄看向自己,彷彿真的充滿孺慕之的眸子,那張俏麗的臉兒讓他瞬間又想起了另外一張鐫刻在心頭的面容。

這,難道要撤掉婉嬪的位份麼?

可是聖旨已經下了,這……

皇帝對西涼仙並沒有什麼真的非要不可的,只是在猶豫著自己不知該如何置,這西涼仙畢竟不是尋常人家兒,不但是靖國公的嫡,也是貞敏的妹妹,若是理不好……

西涼茉看了一眼連公公,連公公自然是心領神會,便彷彿有些猶豫地對著皇帝道:“陛下,若要認下郡主當義,又不必對不起婉嬪娘娘,只要您給婉嬪娘娘尋個好歸宿,不就解決了麼?”

皇帝一愣,尋個好歸屬,這是要將婉嬪另嫁他人?

西涼茉立刻彷彿想要阻止連公公似地,有些慌張地道:“陛下不可,雖然我西涼本家已經獲罪戴查,如今尚且需要西涼家兒和親赫赫,爲赫赫王妃,但是那赫赫地遙遠,如何使得?”

此言一出,皇帝眼底瞬間亮了起來,是,他如何忘了,最近赫赫也來書,道是他們的新可汗已經登基,如今尚且缺正妃,若是將婉嬪嫁到赫赫去,既是西涼家的兒,又能得個赫赫王妃的名位,豈非是個最好的歸宿?

而且皇家嬪妃和親外族,也不是沒有過的。

正是順理章的事!

在皇帝的眼中,沒有任何事比他自己想要做的事重要,他憐惜西涼仙的時候,便可以不顧跛腳,在外頭壞了名聲的風言風語,而冊封爲高階嬪妃。

如今,他更想要認回西涼茉來做個兒,自然要將前面的障礙一掃而清。

至於赫赫那些恐怖而齷齪的風俗,如今皇帝本不會去考慮在,反正只要這名正言順,聽起來也是眼一個高貴的份,就算是他對西涼仙莫大的恩典了。

更別說去考慮西涼仙的心了。

這件事對皇帝而言是一舉兩得之事。

看著皇帝臉上的那,西涼茉眼底掠過一嘲諷。

西涼仙,你且慢慢做你的宮妃,皇后的春秋大夢罷,原本還在想此事要怎麼提起,會不那麼突兀,卻不想如今皇帝竟然要認做個義,這可真是再好不過的了。

簡直順理章地把想送給西涼丹這個‘赫赫王妃’大禮圓滿完

果然,皇帝立刻須一笑:“很好,就這樣,就讓婉嬪和親赫赫,小勝子,你立刻去讓百里卿準備相關事宜和聖旨,待朕蓋上玉璽,也好把這個好消息通知靖國公和婉嬪。”

好消息?

恐怕只有皇帝一個人覺得這是個好消息呢。

衆人心思各異,卻都不由在腹中同時暗歎。

小勝子自然是應了的,他悄無聲息地和西涼茉歡了一個只有彼此才知道的詭譎眼神,就匆匆低頭進了三清殿後。

“好了,朕不日再下旨冊封你爲公主,封號也用貞敏可好?”皇帝滿意地捋著鬍鬚,慈地看著西涼茉笑道。

就在衆人以爲西涼茉這時會欣然領的時候,西涼茉卻仍舊跪在地上,對著皇帝深深一拜,垂著眸,哽咽道:“陛下厚,天恩厚重,茉兒銘,只是如今妹妹原本滿懷宮之夢,能得以陪伴在陛下邊,不知費了多心思,如今卻因爲茉兒而讓妹妹不得不離家去國三千里,茉兒心中有愧,若是領了陛下天恩,讓人道貞敏刻薄姐妹,也就罷了,若是讓史言們言及陛下豈非貞敏大罪,。”

頓了頓,又以袖拭淚,忽然擡起臻首看著皇帝道:“貞敏銘陛下天恩,早已視陛下如父,若真有父天倫意,又何必拘著這公主不公主的名分,貞敏也不需要這些榮華富貴的虛名,只要日後義父垂貞敏,貞敏孝順義父,有這份真真意,便足以了。”

一番話真意切,讓人聞之唏噓嘆。

只能道是這貞敏郡主果真是個真,真,心底慈善良的兒家,堪稱典範。

只是若細細品味,便發現的話裡有話了,若是西涼仙真是巧遇皇帝,那麼西涼茉又怎麼會說“滿懷宮之夢,能得以陪伴在陛下邊,不知費了多心思”?

也就是說西涼仙和皇帝一番偶遇,本就是一出心策劃好的戲罷了。

那麼皇帝信麼?

皇帝爲何不信?

這樣的話若是其他宮妃說出來,尚且可以說是爲了爭奪皇恩雨,居心叵測。

但這話偏偏卻是西涼茉說出來的,在皇帝眼裡,西涼茉這樣溫善良的小兒,字字句句都是在爲自己的姐妹著想,又怎麼會害自己的妹妹?

那就是說——西涼仙本纔是居心叵測,刻意邀寵。

這種巧遇原本就是一種趣,調劑皇帝生活的,如今這樣的趣一下子變了謀劃爭寵,讓皇帝瞬間想起西涼仙那跛腳,原本的十分憐惜,竟然一下子變了十分厭惡了。

更是打定了要將西涼仙遠遠地趕走,最好讓死在赫赫永不歸國的主意。

但對西涼茉,他卻自然是極爲的,立刻走下去,親自扶起了西涼茉,一番讚歎,又許以無數賞賜。

一幅父深的模樣,不知讓多人眼紅,不說別的,即使是素來沉穩的太子司承乾,也不由自主地眼底沉了好幾分。

他看向西涼茉的目更是複雜了,他覺得自己有點看不面前的子了,他以爲尋求富貴榮華,所以不到他養好傷,就迫不及待地嫁給了司流風,如今又來皇帝面前惺惺作態,以與慶元公主相似的容貌博取公主的高位。

但是誰知,卻婉拒了這樣的榮寵,認了父皇當義父,卻只寧願當一個郡主,這實在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西涼茉可不管是否百思不得其解,的目的已經達到,自然心很好,甚至要求親自籌備西涼仙的備嫁事宜。

皇帝自然是毫不猶豫地應允了,甚至又做了一件讓衆人下跌落地的事,他讓西涼茉到後殿去找百里青商量西涼仙的備嫁事宜。

於是西涼茉就在衆人羨慕嫉妒的目下,走進了那從來不允許除了皇帝自己、百里青、道士和伺候的太監們以外進的後殿。

皇帝則留在前殿與司承乾再商量他事。

而百里青在後殿見到西涼茉的時候,一眼就看見眼底再不掩飾的愉悅之意。

百里青打發了其他人出去,讓小連子去看著門,他出白皙手朝勾了勾手指,對著西涼茉懶洋洋地一笑:“乖丫頭,怎麼地,可是如願以償了,爲師不曾騙你吧。”

西涼茉今兒心極好,也沒有如尋常那般躲避百里青的手,徑自窩進了百里青的懷裡,笑瞇瞇地道:“是啊,師傅何曾騙過徒兒呢?”

看著難得如此乖巧的西涼茉,百里青的頭髮,又拍拍的小屁屁:“瞧你的這得意樣子,真是讓人恨得牙的。”

西涼茉扯扯百里青的頭髮,勾起脣:“師傅,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告訴我,比如我那親生孃親是不是和咱們的皇帝陛下有一,又比如我本就不是我那父親親生的?”

百里青眼底掠過一異芒,正要說什麼,忽然小連子輕咳嗽一聲,躬進來了,垂著眼不去看那榻上滾做一團的兩人,只低聲道:“千歲爺,赫赫使節在城裡鬧將起來,他們已經在城裡呆得不耐煩,要進宮覲見陛下了。”

西涼茉一愣,赫赫使節已經到了麼?

難怪皇帝應得那麼爽快。

百里青已經抱著放到一邊,隨後整理了一下衫,淡淡道:“好罷,那就升殿罷,本座一會子過去去,宣召百殿,再請陛下上朝。”

說著,他正要起,忽然到了什麼,便遞給了西涼茉,微笑:“作爲答謝,你不覺得應該幫著爲師把你的禮繫上麼?”

這本該是一個深款款,再不濟,也是四溢的場景。

奈何西涼茉也看到他手上的“眼罩”後,瞬間楞了一下,隨後微笑著,果然款款地爲百里青戴上了自己親手製作的‘眼罩’,甚至細心地爲他在下上打了個蝴蝶結

“師傅,你戴上徒兒的心意,果真是風姿高潔,宛如謫仙呢,必定要那赫赫蠻人看看咱們千歲爺的威風。”

目送著百里青滿意地遠去,西涼茉著下,估著,應該要去了。

如果沒猜測,赫赫使節最近都住在紅袖招附近,而且他們很喜歡青樓裡的姑娘,想必對這‘眼罩’一定無比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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