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聽著兒的陳述，臉一陣青一陣白。一時無法想象安再這半年來的生活，無法接兒晝夜間的改變。

安青雲安靜地聽，不打斷，不表態。直到安再講完才緩緩開口：「我不瞭解你所說的電競。但是就我的理解，未來若是打不出績，你和你的戰隊都會為笑話。就算打出績，也不能保證所有人都支援你。」

「沒有人能左右所有人的思想。無愧自己，無愧戰隊就夠了。」安再說。

安青雲微微一笑，「無愧於心，理想主義。我倒覺得你是要選擇一條向死而生的道路。」

安再一愣，沒想到父親會用這樣的詞語形容自己的決定。向死而生，是呀，或許這是最準確的形容。

「每一個向死而生的生命都在熱烈的長。我相信，熱這種東西，永遠不會變冷。」作為歷史學教授的兒，安再繼承了父母基因中的浪漫，相信這種浪漫可以打他們。

「很激昂。再再，我都不知道你還有演說的天賦。」安青雲滿心讚歎，「但恕我不能茍同，因為你行為的本質是欺騙，這種後果你承擔不了。」

「有什麼承擔不了？不過是事敗之後的指責和聲討罷了！我打職業雖然隻有幾個月，但也驗到了什麼人言可畏！什麼眾矢之的！什麼百口莫辯！難嗎？難！但是那種難不是絕！我不希自己後悔！不希在年以後午夜夢回反覆問自己為什麼當年不夠勇敢，為什麼明明能有不一樣的人生卻隻能甘於平凡！我覺得那種無力纔是難以承的！」

「安再，不要把自己淹死在夢想裡！睜開眼看看現實！荒廢學業，以後的你就是個高中輟學生！我的確不瞭解你們的那個行業，但是我知道那些吃青春飯的人是什麼下場！燃燒幾年青春，換來的是什麼？是你無法立足於整個社會！」李是個學者，目睹了自己教出來的歷史學高材生走上社會後的窘境，深這個社會對於專業選擇的冷酷，更何況是自己的兒要選擇這樣一個小眾且未卜的前路。不是不知道現今有年輕人憑藉網際網路一夜暴富改換門楣，但那隻是一時，卻無法保障一世。求的隻是兒一世順遂。

「這纔是你們關心的吧！高知家庭，書香門第，安家幾輩子的學者科學家偏偏在我這裡結束了？你們高知怎麼看待我們？社會大眾怎麼看待我們？網癮年？社會閑雜？問題兒？不，我們不是！如果校藝校的學生可以被人接，為什麼我們不行？在任何領域做到頂尖的人都值得被尊重！對你們來說電競是深淵，對我來說電競是朝！一個新興行業確實沒有先例可尋，但是沒有開拓者就沒有未來。你們的所有擔心我都理解，但是我決定了，絕不後悔！」

「你看到的開拓者傳記都是添油加醋的勵誌故事！你知道功者背後有多人輸得一塌糊塗？再再，你是個聰明孩子，為什麼一定要做傻事呢！」

「聰明人為什麼要做傻事？因為拋不開，放不下，舍不掉。聰明人沒什麼了不起，聰明人明知犯傻還要做才了不起！」

李說一句，安再懟一套。這些事早在心裡反反覆復斟酌千百遍。衡量利弊的結果是弊也要做利更要做。決定了，不搖。也許確實不知道人生是什麼，但知道現在不做，以後便再沒機會。

安一始終垂著眼，不幫也不勸，不知在想些什麼。安青雲拍拍李後背，示意妻子冷靜下來。此時的爭吵，沒有任何意義。

安再不想糾結在這些迴圈往複的問題裡，已經說明瞭況，斬釘截鐵地表明瞭立場後斷然離席。

回到自己的房間，不去揣測客廳裡的沉默意味著什麼。無人理解，可以。無人共，可以。無人支援，沒關係。隻要信念堅定，隻要有目標一致的戰友，相信自己可以走下去，一定可以。

安靜下來，腦子忍不住去想剛才的對話，好像還可以說得更彩一點，好像還可以更有說服力些。思緒萬千，忍不住發了條朋友圈：「未來也許是星辰大海，也許是斷壁殘垣。走下去，不後悔。」

慷慨激昂之後睡不著，又不好意思走出房間聊閑天，隻好開啟膝上型電腦登陸了遊戲。

平時比賽訓練都是大螢幕，換了筆記本顯示屏實在看著不爽快。乾脆開盤大鬥，在嚎哭深淵裡無腦砍殺，快節奏的遊戲模式適合浪，浪著浪著便浪輸了。

遊戲聊天介麵彈出新訊息，看看ID竟是季滄海。

「?」季滄海打個問號意味不明。

「.....」安再回。

「斷臂殘猿什麼意思？」

「？」

「朋友圈。什麼猩沉大海，什麼斷臂殘猿，你回家耍猴去了？」

安再捂失笑。「季滄海，你可真無聊！」

「是啊，無聊死了。」

「回家不好玩嗎？」安再問。

「玩兒誰？」

季滄海這人真是不會聊天，擱平時安再就會回他個「玩兒蛋去！」，但此刻在家，慣保持淑的文明禮貌。

「嗨...想回基地。我要第一個回基地！」想想剛才飯桌上的刀劍影，安再無比懷念基地裡的輕鬆愉悅。

季滄海沒聲了，這廝竟然自顧自打遊戲去了。

安再惆悵，乾脆蒙頭睡大覺。

那天晚上，不知道丹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不知道父母和兄長又說了什麼，隻捂著被子靜靜計算自己要在這個假期做些什麼，想著回到基地一定不能失了狀態，想著節後的第一場比賽一定不能再被斬落馬下。想著想著沉沉睡去，這是六個月以來第一次解開全部偽裝睡到自然醒。

冬日的過藍窗簾直灑下來，一室安靜。安再睜開眼，茫然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此地不是基地的小倉庫。這裡是的閨房，床角坐著的抱抱熊彼得兔相互依偎，梳妝臺前的瓶瓶罐罐散發出獨屬於的香氣。如果基地房間承載了的所有勇氣和理，那麼家裡的閨房彌存著的全部溫和。揪開領口向裡，著淩的小短髮狠狠打了個暢快的哈欠——不帶裹睡覺真是太他媽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