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新很輕，輕的似乎沒有重量，以至於我好幾次回頭確認他是否還在自行車的後座上。立誌橋是通往崎河市第三高中的必經之路，現在正是早晨上學的時間，來往的車輛絡繹不絕。橋下是一條清澈寬闊的小河，河道彎曲的盡頭是大片的油麥菜地，遠過去風景是極好的。

「你的領口那麼臟，從來都不洗的麼？」我忍不住問道。

「洗不掉。」他輕描淡寫地回答著。

我看了眼車筐裡的那幾本練習冊，不由地心生激，如果就這麼利用他的話，未免也太卑鄙了，有些話我必須要跟他說清楚。

「葉新！」

「嗯。」

「我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你的。」對一個男生說出這種話，真的覺很彆扭啊！

「是麼……」葉新朝空中出手掌，像是要把太握住一樣，他說，「風很像，很像，遠的山，也很像。隻有人，真的不一樣。」

我還沒開口說話，他繼續說道：「我想你是誤會了，隻是太久沒見，過於懷念和你相的日子。」

說著，他居然用臉住了我的後背，不住地上下蹭著，表極其滿足。

我猛地住了剎車，這還不是那種喜歡？！我重重地嚥了一口唾沫，又看了眼車筐裡的練習冊，一咬牙，下車將練習冊拿出來扔在了他懷裡，「不管你是哪種喜歡，以後離我遠一點。」

他抬頭看著我，說：「這是命令麼？」

「是！」我嚴肅地回答。

「可是……」他從我的口袋裡掏出那張黑的卡片，「魂記卡的驗額度已經被你用了，你沒法再命令我了，主人。」

我很罪惡，因為當我聽到他我主人的時候，並沒有噁心的覺，反而心居然不自覺地被什麼給了，真誠而又清澈的雙眼，讓我忍不住想去他的腦袋。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我這是怎麼了？

「你……這張卡，是你塞給我的麼？」我抑著心的衝，問道。

「嗯。」葉新指著卡片的右下角，說，「原本可用的驗次數是6的。」

我突然注意到，卡片右下角的數值居然是0000！

「不可能啊，昨晚明明是0001的！」我搶過卡片，仔細反覆地看著，數字明明是鐳刻印上去的，沒有任何電子顯示的跡象，怎麼會說變就變呢？

「因為早上的時候，你要求我把作業借給你抄，所以才減了一次驗機會。」葉新一本正經地說，「至於前麵的五次，命令我閉，又讓我說話，給你讓路，幫你躲避高二學生的視線，還有命令我立刻消失。」

「哦，這樣啊。我已經把作業還給你了，把我手上這張卡的數字變下我看看？」

「抱歉，消耗的次數沒法退回的，想要增加，除非提升你與異界中自己的相似值。當然，隻要你跟我正式簽約，驗次數什麼的就不重要了！」

「放你的狗屁！」我用力把他從自行車上拽下來，「老子作業還沒寫完呢，沒空在這聽你瞎扯，智障！」

說完我猛地一甩手，將那張卡扔到了河裡，騎上自行車便走。葉新著我的背影，又偏頭看看那條河，不皺了皺眉頭。

咕咚！

我聽見後有個生大喊：「啊！有人跳河了！！」

我住了剎車，回頭朝下看，水麵還泛著漣漪。人群全部聚集在橋邊觀看，有的家長甚至將私家轎車停在路上，下車去橋邊。一瞬間橋上開始變得混，通也迅速堵塞，鳴笛聲片的響起來。

那個傢夥真的跳下去了？他瘋了麼！我開始驚慌起來，雖然不是我把他推下去的，但總是無法逃掉心的愧疚，畢竟是我扔了那張卡才造這樣的狀況。可是，我並不會遊泳啊！

我著漸漸平靜的湖麵，握了雙拳，不……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再次騎上自行車，我拚命的蹬著，想要轉移注意力，心中不住地對自己說：是那個傢夥自己跳下去的，跟我沒關係！

幾乎是跑著進了班級，或許是我太過於慌張，幾個先到的同學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我。我立即把頭埋在桌子上，用雙臂包裹得不風。

「到了深深的愧疚麼？」

一個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猛地抬起頭，眼眶瞬間紅了，「葉新！」我眼睛，仍舊是那滿是油漬的領，可能是那種看見死去的人又突然復活的喜悅吧，我竟然無意識地一把抱住了他，「對不起葉新！我不是故意丟下你的！」

「明明就是故意的……」

我推開他，辯解道：「我能怎麼辦？我又不會遊泳。」

「所以就要選擇逃避麼？暫時的逃避往往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葉新盯著我的雙眼，說，「如果我今天真的死了，你就要懷揣著愧疚的心活一輩子。」

儘管我很想，卻仍然無法作出任何反駁，他那清澈如鏡的雙眼，照出了懦弱到極致的我，彷彿回到了立誌橋的盡頭，我以第三人稱著那個想要逃避責任的年，他慌地騎上自行車，裡不住地念著：不關我的事……

「我想安靜一會。」我不敢再看他的雙眼，再次將頭埋在桌上，用雙臂包裹起來。

「真沒想到你這麼弱。」葉新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明明平時看起來弱不經風的樣子，沒想到力氣卻大的驚人。

「你別管我，我就想趴一會，我很累了！」

「還有十分鐘就到收作業的時間了，不寫了麼？連抄都不打算抄了麼？」

「隨便怎樣都好，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去想，隻想這樣趴著！」

葉新鬆開了手，我如願以償地趴了十分鐘，卻被班主任罰站整個上午，還要給六科老師每人一張檢討書。用葉新的話說：暫時的逃避總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數學老師是個地中海老男人，他練地在黑板上寫著我無法理解的方程式，裡還不停地念著我難以參悟的經。

「葉新。」

「嗯？」葉新著黑板，水筆練地在指尖旋轉著。

「你真的跳下去了麼？」

葉新沒說話，悄悄把那張黑的卡片放在了我桌上。

「那……你的服怎麼一點都沒呢？」

葉新平靜地回答：「因為我是鬼貓三歲。」

「鬼貓？」

「嗯，三歲是我的名字。」

「可你不是葉新麼？」

叭！

地中海猛地用教鞭敲了一下講臺，看著我們的方向說：「你倆嘁嘁喳喳的說什麼呢？這題會做了是吧？來告訴我黑板上這個方程所有實數組的集合是啥？」

我低著頭，不吭聲。

「都已經被你們班任罰站了還不老實聽課！班裡容不下你了是不是！」說完地中海又把矛頭指向葉新，「還有你！昨天你回答問題你就一聲不吭，畢竟剛開學，我尋思仁慈一點吧，別嚇到你們。」叭！地中海再次猛地敲向講臺，所有同學都被嚇了一跳，他瞪眼說：「你還來勁了是吧！」

「設方程x平方減2等於0的實數為x，並滿足條件x的平方減2等於0，因此，用描述法表示為A等於x屬於R，x方減2等於0。方程x方減2等於0有兩個實數，號2，負號2，因此用列舉法表示為A等於號2，負號2。」

葉新甚至沒有去看黑板，隻直視著地中海的雙眼，像背書一樣劈裡啪啦地詳細解答了黑板上的題目。

地中海驚訝地看著葉新，過了一會，他皮笑不笑地轉過，對所有同學說：「下節課還是數學課，大家先上自習。」

說完，他回頭瞪了眼葉新，輕聲說：「覺得自己聰明？背答案是吧？等著。」

地中海剛走出班級，學委李瑩便站起來，指著葉新說：「葉新！都是你把老師給氣走了，還不去請回來！」

葉新看都沒看，平靜地回應道：「我隻是回答問題而已。」

「你！」李瑩就沒想到葉新會頂撞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對同桌說：「班長，你說句話嘛！」

何沐沒有抬頭，「葉新和白鞍能和睦相也是好事。」

「哎喲，他們倆何止和睦相啊？」李瑩怪氣地說，「今早上我看見，他倆抱在一起纏綿呢。」

「好吧。」何沐似乎很不屑於落井下石，但他的話語間又毫沒有阻止的意思。

「這也太有損風氣了！」李瑩扯著何沐的袖子，「班長，他們不懂事，咱們為班幹部，還是要去把老師請回來的，走嘛~」

何沐看似無奈的放下筆，「算了，我正好有道題要問老師，就跟你一起去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班級，環顧四周，其他同學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我和葉新，好像在議論早上我抱住他的事。

而葉新，他還在做練習冊？

「不是你心怎麼這麼大呢？都不解釋一下的？」

「解釋什麼？」

「解釋咱倆的關係啊！咱倆纏綿怎麼了？咱倆有損風氣怎麼了？不是，跟同學們解釋，咱倆不是gay啊！」

葉新一聲不吭。

我用拳頭懟他的肩膀，「你說話啊！別寫了！」

葉新緩緩放下筆，「主人，你是gay麼？」

「當然不是！」說完，我發現同學們都在笑，我低聲音對葉新道：「你這傢夥，別再我主人了！」

「可是你的魂記卡驗次數用了。」

我瞥了眼桌子上的黑卡，「隻要有次數我說什麼你都聽是吧？」

「是這樣的，可你為什麼不選擇簽約呢？這樣我就能一輩子聽令與你了，相當於無限次數，幾乎能滿足你的一切願！」

靠，這個戲！老子沒啥願，隻要不再讓其他人誤會就行，我還沒過朋友呢！

「我纔不要簽約讓你一直煩我！怎麼纔能有次數？」我覺自己就像在陪一個小孩子玩過家家，還一本正經地問著你演媽媽了，那我要演什麼呀？

「相似度，你本人越像在異界時的自己，魂記卡上的驗數額就會越大。」

媽耶……還異界，你咋不上天呢？這貨明顯是個中二病患者。

我著額頭，為了不讓他繼續糾纏，隻好陪著他演下去，「異界的我，什麼樣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