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賦》第八章百兵鑒

距離百兵鑒問世還有一個時辰,估算著該到的不該到的都已席,似有疾病纏的百曉生便站在樓下圓臺上高談闊論起來。

他敘述自己著寫百兵鑒的初衷以及為此所做的數年準備,接著說明百兵鑒榜規則與參考依據。

最後,便開始點評。

點評江湖甲子年裡頗負盛名的一些兵,以及未被他列百兵鑒的原因。

簡潔些說,百兵鑒有三不列。

不列武境六重以上高手使用的兵,畢竟六重境高手武合道手段通玄,且江湖中更有囊括化凡神仙頂尖高手二十四位的淩雲閣二十四掛像珠玉在前,百曉生再如何驕狂,也不敢自詡與淩雲閣陣。

不列春秋甲子年間不曾現世的兵

秦王朝失其鹿,八百諸侯紛三百年,期間湧現出無數神兵利。可隨著天下五分,戰國時期許多曾名震天下的兵或毀或埋或下落不明,整整甲子年不聞於世,百曉生即便有心列榜,也無法確定所列兵尚存人間否,索不予排名。

百兵鑒第三不列,是不列無主兵。拋開兵擁有者不談而單論兵,並無太大意義。

在此三不列基礎上,百曉生取江湖甲子年裡頗負盛名的武道五重證虛境界高手三十三位,取武道四重三昧境高手六十六位,分上下兩闕共九十九人著為江湖第一部兵譜。所以百兵鑒從某些方麵來說也是各路江湖高手實力層次的一種參考排名。

時間在百曉生滔滔不絕的講解與闊談中流逝,轉眼便到了百兵鑒揭曉問世的時刻。

散花樓裡變得異常安靜。

無數目殷切地著圓臺,百曉生正襟,向四方來客及樓上各房雅間長鞠一躬,然後便走了下去。

不知是誰機關,隻見圓臺忽從中心向著邊緣開啟,彷彿突泉上湧而導致水麵盪起的漣漪般,有座平整石臺自那空的中心浮了上來。

石臺豎著麵丈許高寒氣凜凜的冰鑒,冰鑒銘刻著許多字眼。

蘇寒山忍不住扶欄而:「寒霧繚繞,看不太清。」

聲音剛落,圓臺邊緣鑲嵌的八顆夜明珠便齊齊陡。八道珠紛紛照到冰鑒之上,將寒霧驅散,而後八道芒匯聚一道柱沿著冰鑒直衝散花樓頂。

散花樓頂浮現一麵十丈高大的映象,在下顯得極為耀眼。

揚州城裡大大小小街道無數,街道裡行人百姓及江湖人士亦有無數,當散花樓頂那麵映象大放芒匹八方時,滿城目皆被吸引。

「快看,那是什麼?」

「好像一麵非銅非冰的鏡子。」

「不是鏡子,是百兵鑒!百兵鑒問世了……」

「百曉生的百兵鑒?快看看究竟誰是百兵之首?」

「百兵之首……上闕,涅槃火!」

涅槃火!

喧鬧議論不絕的散花樓雅間裡蘇寒山默唸著這三個字,發現自己似有聽聞,卻始終無法想起何時何地。

李天下慨道:「果然是他!」

蘇寒山詫異問道:「你知道涅槃火?」

李天下瞥了他一眼:「蘇唐國教當今教聖璿璣大人座下弟子棲梧,與生俱來天脈,更被譽為道門百年罕見的絕世人。簡單些來說,這涅槃火就是棲梧的。」

蘇寒山有些不明白:「也可以是兵嗎?」

李天下打趣說道:「如果你修為夠強,唾沫星子都可以是殺人利。當然,能否列百兵鑒就要看百曉生了。」

蘇寒山沉默地點了點頭。

不再糾結於此,便繼續向那冰鑒瞧去。

百兵鑒第二,竟是……十二品蓮臺?蘇寒山難以置信,以為自己看錯字眼,直到太子爺李天下神詭異地扭頭著自己,似笑非笑,他才確信這是真的!

右手掩於長袖,掌心約浮現一座小蓮臺。

蘇寒山無法想象,兒時禪空國寺右靈佛持贈與的掌心蓮臺,竟能位列百兵鑒第二?他遠眺樓下負手而立的百曉生,心想莫不是百曉生有意為之?

李天下瞧出蘇寒山憂慮,故作憤怒點道:「我南朝國寺右靈佛持十二品蓮臺,居然屈於棲梧那小子骯髒下!百曉生這腦袋究竟怎麼想的!」

蘇寒山恍然明悟。

在世人眼中,在諾大江湖眼中,十二品蓮臺本就在右靈佛持之手,除國寺幾位大賢尊者與師父以及李天下外,旁人倒真的無從得知。

更何況國寺尊者與師父從不出寺,李天下也自然不會到宣揚這險些讓人忘記的兒時趣事,百曉生再如何神通廣大也決計不知品蓮臺如今在自己掌心。

想通此中關節後,蘇寒山手拍李天下肩膀以示謝意,卻瞧見後者神難看。

蘇寒山口問道:「怎麼了?」

還未來得及聽李天下回答,扮男裝總是矮一頭的黃裳兒秦舞歡喜地抱著蘇寒山手臂,遙指百兵鑒:「蘇哥哥快看,是我的舞輕羅,上闕三十三舞輕羅。」

李天下抱怨:「一緞破綾羅竟被排到上闕……我看這百兵鑒就是一派胡言語,不看也罷,不看也罷。」

李天下索然無趣地擺手。

回到席位,斟酒自飲起來。

看著開心地像個孩子的秦舞,蘇寒山凝視著那張麗的臉兒,不由流一抹寵溺的笑容。

倒是顧長亭,看向黃裳兒的目多了幾分詫異與忌憚。隻道此人實力超越南朝太子爺,卻未曾想如此非凡。這般年紀能百兵鑒上闕,雖說是上闕之末三十三,可也足以證明其武道修為已達大宗師證虛之境!

黃裳兒沖著李天下做了個鬼臉:「某些人心裡遭打擊了。」

打擊的顯然不止太子爺一人。

散花樓聚集的各路江湖客,有許多不服百兵鑒兵位次排名的已開始爭辯起來,火藥味極重。不過好在這些人倒也深知規矩,沒有在樓中刀兵相見一較高下。

對此,蘇寒山無奈笑著。

他非江湖人,自然無法瞭解百兵排名意味著什麼。他隻是對未知的江湖到好奇而已,目又回到百兵鑒十二品蓮臺幾個字眼後,依順序看去。

「上闕第三,乾坤鼎。」

「第四,曉寒劍。」

「第五費思量。」

「第六長安月。」

「第七河圖書。」

「五旗。」

「五更寒。」

「……」

「十一楊柳枝。」

……

「一柳條能做兵麼?我看這百曉生也是徒有虛名,你瞧那百兵鑒前十,什麼啊蓮啊月啊書啊旗啊的……也算兵,也能殺人?除了乾坤鼎曉寒劍之外,都是中聽不中用!」揚州城外,護城河旁一株垂蔭楊柳下,有位不之年的秀纔看著手中彎彎柳條諷刺說道。

「就是就是,破柳條能做甚兵?快還我,老夫還要係發呢。」

中年秀才對麵盤膝坐著位邋遢老頭兒。

老頭兒搶過那彎彎楊柳,二話不說蓬鬆淩的髮髻中,不耐煩地指著麵前棋盤說道:「該你落子,再不認真可就滿盤了。」

中年秀才憤懣地看著即將麵臨被徹底殲滅的白子,連輸九局的他被自稱黃梅的老頭一句話刺激,心態瞬間崩潰,直接丟棄手中白子,起拍拍屁憤然離去。

黃梅老頭焦急喊道:「就這麼走了?」

「認輸了嗎?」

「把銀子留下啊!」

「再來一局唄?賭五兩的……」

「真的走了?」

獨自收拾棋盤神落寞的黃梅老頭慨萬千:「現在的年輕人,太浮躁!楊柳枝哪裡不好?居然未前十!真得尋個機會教育教育百曉生那孩子如何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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