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彤雲低垂，烏一片，近乎鐵灰的雲層與地麵捱得極近，從人類知來看，這實在不是什麼令人舒服的事。

銀古從山道上下來時，還擔心這充滿冷酷澤的天氣會忽然下雨，不過當他繞過隔離意味濃厚的木柵欄時，這個多餘的想法就被他拋到了腦後。

——目之所及，是衰亡與絕的景象。

灰暗，無比的灰暗，連綿的灰黑塵埃從本該平順的石板路綿延到整個城鎮，無一倖免。

到都是紛飛的枯草葉，發灰泛黃，在沉的天空下打著旋飛過。銀古側一讓，幾看上去枯萎得還沒那麼厲害的草葉就暢快的飄了過去，在半空中輕輕巧巧的劃過一道弧線，落到地上拚命咳嗽的可憐人頭上。

那是個形佝僂，瘦弱到令人心驚的男人。從他突兀的骨架來看這人本該強壯有力，可看他現在那副蜷在牆角，乾瘦到隻剩一把骨頭的可憐姿態，不細看的話，還以為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

這座街上到都是像他這樣的人，有的好些，扶著牆的話還能走幾步，有的就乾脆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躺著，一也不。

他們腳下、旁，散落著枯萎泛黃的草葉，數量已經足夠多了，這些可憐人卻還在撕心裂肺的咳嗽，吐出更多更多的草葉。

這真是一幅絕的景象，所有人都死氣沉沉，不願多一下，像是坐著等死一樣，雙眼空無神。即使銀古和小綱吉從他們前走過，也沒有誰會花費力氣多看一眼。

「……銀古。」小綱吉不自覺放輕了聲音，暖棕眸子輕輕掠過這一幕，「他們的病能治好嗎？」

「也許……」銀古語焉不詳，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他加快了腳步，繞過無數倒在地上的鎮民，向鎮中心走去。

在灰暗的天下，鎮中心的那抹明麗火，是這座抑城鎮中唯一的亮。

沿著青灰石路直直走下去，沒過一會兒就靠近了鎮子中央，熊熊火焰跳躍在木堆上，規模浩大，聲勢也極為驚人。

原本隻在遠看到的一點橘，靠近了，才發現這火焰是何等盛大，如果不是鎮上之人衰弱的況，銀古簡直要以為這裡在舉行什麼篝火晚會了。

或許是銀古沒有掩飾的腳步聲打破了寂靜，沉默坐在火堆邊的人們起來，可以看出鎮中的居民還維持著一定的活力，他們麵上疲憊深重，卻還能自如談與走，雙眼之中也還蘊含著對生的求，而不是之前那樣的麻木空。

銀古停下腳步，沒有擅自走上去，他在等鎮民平靜下來，接他與孩這兩個突如其來的陌生人。

他的等待並沒有多久，很快，一個看上去地位頗高的中年人就走了過來，沖銀古點了點頭。

「遠方的旅客，為何忽然在這個絕的城鎮停留？」中年人語氣嚴厲，雖然已經極力收斂，那常年居於高位的態度還是沒辦法立刻改變。

好在銀古見識深廣，對這點小事並不在意。

「我是一名蟲師，聽聞此地有怪異之事，特地趕來。」銀古說話間目掃過火堆旁的鎮民，他們中也有人咳嗽，吐出微綠草葉，邊緣泛黃，隨後這草葉迅速就以眼可見的速度發皺蜷曲，葉麵綠意褪盡，枯黃髮灰，化為一縷塵埃。

——這一點，和之前那些人沒有區別。

「蟲師？」

有人疑，銀古放下木箱，盤膝坐下。

「就是專門解決這類事的人。」他一手搭在膝蓋上，一手半撐著下，徐徐掃視過遲疑不定的鎮民們，「現在，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嗎？」

鎮中人麵麵相覷，有些猶豫又有些絕逢生的激，他們的目向中年人，眼的等著他做決定。

「……希你能別讓他們失。」中年人相比起躊躇的鎮民們，顯得格外冷靜，銀古本以為他會拒絕，但在稍稍整理了下思路後，中年人還是緩緩說了起來，「一切都是從那個不詳之子開始的……」

大概在一年前，鎮子裡來了一對夫婦，他們在鎮邊的山上買下田地，耕種買賣，很快就安定下來。

鎮中居民不，卻都是非常悉的人家，所以忽然來了新住民，大家都很好奇。

然而這對夫婦深居簡出，除了必要的買賣易，大半時間都在山上，很下來，好事者打聽了半天，也隻聽說他們有個五歲大的兒，得了病，需要人時刻看護照顧，離不開人。

心善的人自然同，他們盡量多買些夫婦的東西，藉口各種喜慶日送他們糧食與布匹，夫婦很快察覺到他們用意，心懷激，也努力將最好的東西賣給他們，甚至還在等量的份裡新增了些，說是贈送，其實也是報答之意。

如果事隻停留在這裡，那故事最多也隻能算溫馨的睡前教育，大意是善者必有果報之類……

然而這一切，並沒有那麼簡單。

事的變化發生在三個月前，那天雨連綿，是難得的大暴雨。大雨下了一天一夜，等到天晴後，鎮民照常出來生活，卻發現那對賣糧食與織的夫婦沒有出現。

因為這場暴雨，鎮中也有年久失修的建築坍塌，所以想到孤獨居住在山上的夫婦一家，也不由擔心起來。

於是很快就有人上山去看況，帶著大家的問，和熱心的鎮民一起，攀上了登山的大道。

然而山道崎嶇彎折，走過這段漫長的道路後，在山頂人家中，迎接他們的卻隻有躲在門後不麵的小孩。

爸爸媽媽生病了。

那個聲音又細又小的孩子說，可當鎮民想進去看看時，又怎麼都不肯開門。

不能讓外人進來。

小小的孩異常固執，鎮民勸了又勸，最後還是一位老婆婆的話勸了。

「我們不進去的話，就沒人能幫你的爸爸媽媽治病了。」

或許是真的擔憂父母況，這次小孩沒有再拒絕，將門開啟了一個，在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跑走了。

鎮民隻看到一個雙手雙腳包裹得嚴嚴實實，沒有一丁點在外麵的小孩，飛快排黑暗的背影。

不過大家都沒在乎這點，隻有老婆婆徒勞的喚了孩一聲。

進室，第一個目的就是夫婦倆臥床休養的模樣，他們看上去的確病了，麵無的樣子，反應也比平時遲緩多了。

鎮民連忙問他們怎麼了，夫婦倆卻隻是笑笑，說昨夜風大，了點涼，過幾日就好。

畢竟不是自家人，鎮民聽了也就表示放心，他們將帶來的禮放在夫婦床邊，不好過多打擾，很快就離開了。

而在離開時，有個人不經意回頭看了眼，正好對上趴在窗邊看著他們遠去的小孩正臉。

那個人瞬間嚇了一大跳，而小孩也轉瞬排了影黑暗中。

回到鎮上，有關山頂夫婦兒的事就悄悄傳開了，那個看見的人信誓旦旦的說那孩臉是綠的，活像個怪，難怪夫婦一家從不肯讓出來，也不肯帶人去他們家。

這話說得似乎有點道理，一時間鎮上竊竊私語不斷，隻等著山上夫婦病好下來，再有意無意的試探試探？

然而那對夫婦的病似乎一直沒好，同樣在不久後，整個鎮上也瀰漫起了同樣的衰弱病，由看過夫婦的鎮民開始，漸漸傳遍了整個城鎮。

噩夢一樣的日子，就這樣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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