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運像木雕泥塑似的也不吱聲，服務員進來問要不要加菜，郝運也不理。大鵬連忙說不用，一會兒就去結賬。這些人互相看看，陸續起，有的說回去給孩子洗澡，有的說馬桶還沒刷，有的說剛想起來老丈人被車撞了還在醫院躺著。沒幾分鐘就走了，包間裡隻剩郝運和大鵬。

「現在沒外人，跟我說吧？」大鵬問，「到底因為什麼請客？」

郝運突然哇哇大哭，邊哭還邊拍桌：「全他媽騙子！都說彩票是唬人的，以前我不信，現在我是信啦！」眼淚嘩嘩往下掉。

大鵬嚇一跳，說：「哥們，我說句開玩笑的話，去年前你爸媽出車禍去世的時候，你好像也沒哭這麼傷心吧？」郝運氣得揪住大鵬的領，他連忙說隻是開玩笑，都說了別當真。

「為什麼號碼對不上？是不是他們改過？」郝運問大鵬。大鵬這才知道不是剛才的話難聽，而是彩票沒中。他苦笑著說夢裡的事哪有準，你又沒有超能力，又問是不是真因為這個事而花大錢請客，郝運咧著，慢慢點了點頭。

大鵬說：「你腦袋裡都是大米粥？做夢的事也能信？」

郝運哭著說：「不是告訴過你，我自從戴上玉佩之後就做那種夢，以前好幾次都靈驗，怎麼偏偏這次不靈？」

大鵬指著郝運脖子上戴的一塊淺青玉佩：「就這塊？你做夢那事我知道，可我也沒當真啊，誰知道你居然這麼認真！」

郝運哭喪著臉：「我當然認真了，前幾次做夢都靈，那次夢見鄰居王大爺半夜心梗打120急救，第二天晚上就發生了！」大鵬擺擺手，從盤子裡夾塊早就涼的炸裡脊扔進，說你家對門老王頭有心梗我都知道，就算他那天晚上不梗，過幾天也得梗，早晚的事。

「剛過勞節那次呢？」郝運想了想又說，「我夢見飛機掉下來，第二天古那架波音飛機不就墜毀了嗎，死一百多人呢。」

大鵬搖搖頭：「這兩年飛機失事多，隻能算瞎貓見死耗子。」

郝運急了：「還有，夢見大樓牆廣告牌落，把我單位同事砸死那次！」

「就那事？你可拉倒吧！」大鵬又啟了瓶啤酒，「你以前就看到有工人修過那塊廣告牌，還跟我說過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正趕上第二天刮大風，廣告牌落也正常，再說你同事也沒被砸死啊，這能靈驗？真逗！」

郝運急切解釋：「那是因為我跟說過，很生氣，說我在詛咒，一氣之下半天沒出樓，這才躲過劫難！」大鵬看著郝運，說你現在很有當神的潛質，現在這行業不錯，賺的比賣保險多，要不你考慮考慮先租個便宜門臉，幹個風水堂啥的，效益好通知我，我立馬辭職給你當弟子。

郝運氣得揮拳要打，大鵬笑著躲開。

「沒外人，有件事我隻告訴你。」郝運了眼淚，很認真地說。大鵬見他表嚴肅，連連點頭。郝運說，其實早在兩個月前，他就夢到過雙球的頭獎號碼，醒來後還都記得，還順手寫在臺曆上，但那時候沒信也沒買。過了好幾天，中午他無意中在公司寫字樓大廳的報欄上看到印有上期雙球開獎號，怎麼看怎麼眼。回家一對，居然跟臺曆上記的那七個號完全相同。

郝運頓時就傻了眼，反覆確認沒錯。他悔得腸子都發青，所以前天晚上再次夢到頭獎號碼，立刻又記在臺曆上，按這個號買下五倍。

大鵬失笑道：「真的假的？你這話我可不信。」

郝運怎麼賭咒發誓也沒用，最後大鵬說：「我也不跟你爭辯，把這塊牛的神奇玉佩借我戴倆月，看我會不會也做這種夢。」

「那不行！」郝運說，「這是我爺爺傳下來的，以前我都不知道有這玩意，我大學畢業那年，我爸才把玉佩拿出來，說以後就傳給你了，既不能賣也不能弄丟，否則郝家會出大災。」

大鵬來了神：「你爺爺當過沒？」

郝運搖頭：「應該沒有，二十多歲就死了，當時是在烏魯木齊地質局搞科研。」

「原來是科學家，」大鵬笑著說，「你這玉佩隻是借我，又不是給我，玉佩現在沒丟，你家就沒出過大災？去年你爸媽坐長途大都能遇上車禍呢。」郝運把臉一沉，大鵬立刻不說了，岔開話題說反正這事夠大家笑話你半年，你自己看著辦，我得回家洗服去。

他把酒喝，起剛要離席，郝運把他住：「你能保證別把玉佩弄丟弄壞？」

大鵬說：「這不廢話嗎？你戴半年多都沒事，怎麼我戴倆月就丟！」郝運又在猶豫，大鵬擺擺手就走，郝運隻好摘下玉佩遞過去，大鵬連忙接過，玉佩約有乒乓球大小，整發白泛著青，造型非常簡單，兩條魚頭尾互相銜接形一個圓圈，兩條魚無論大小紋路還是姿勢都完全相同，雕工很糙。翻過背麵，兩條魚的肚子上各刻著四個字：騳讟鑱龖，韽爨麷齾。

「哎呀我的媽呀，這是什麼字，中文嗎？」大鵬湊近了仔細看。郝運搖搖頭說他也不知道，查過字典，好像連起來沒啥特殊意義。

大鵬笑著把玉佩戴在脖子上，幾秒鐘後驚喜地說：「哎我去，你還別說，真有那麼一丟丟覺，好像整個人輕飄飄的！」

「你那是喝多了，快跟我去結賬。」郝運來服務員，讓把剩下的菜不論多全打包。

半路郝運又告訴大鵬，那種預言式怪夢跟普通的夢有很大區別，最大特徵就是細節非常清楚，跟真事一樣，但醒來之後頭疼難噁心想吐，沒十分鐘緩不過來。要是你夢到什麼細節，最好立刻記下來，大鵬邊聽邊笑著點頭。

這頓飯足足花掉郝運全部積蓄的一半，給友換新手機是不太可能的了，沒辦法，郝運隻好給友打電話勸，退而求其次，答應明天給買條黃金項鏈，不低於三千，友勉強同意，但為了懲罰郝運，本來說好兩人晚上去唱歌的專案臨時取消，郝運氣得想撞牆。

打包的剩菜郝運吃了好幾天，一是為省錢，二是也懲罰自己。同時他很不甘心，對怪夢的預言容從沒懷疑過，準確夢到彩票頭獎號碼就是鐵證。但為什麼第二次買了號卻沒中，他解釋不出來。

今天是朋友的生日，郝運早早打電話問候過，然後坐在電腦前吃。手機在桌上震，郝運不敢分神，隻能用餘瞥了一眼手機螢幕，顯示出「0996-xxxxxxx」的座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