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躍花了差不多三個小時，把外頭的太能電池板全部收進了車庫，當他把工作全部完返回崑崙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唐躍也累癱了。

他幾乎是爬進了氣閘室，然後關上艙門，洗消係統把高溫水蒸氣噴在他的宇航服上，清理服上附著的塵土和沙礫。洗消作業是必須的，為了衛生和安全起見，宇航員不能把室外的雜隨意帶進崑崙站，同樣的道理，為了防止汙染，宇航員產生的廢也不能隨意排放至火星上。

不過後一條唐躍現在是不用遵守了，他了子蹲在奧林帕斯山的山頂上大號都沒人管——如果唐躍不在乎自己屁存亡的話。

唐躍開啟氣閘室的第二道艙門，翻爬進大廳，然後癱在地板上大口氣。

「媽的，這活以往都是四個人一起乾的……我……我他媽一個人幹完了四個人的活。」唐躍已經累到沒力氣艙外服了，「我真牛。」

唐躍說著嘿嘿地傻笑起來。

老貓走過來，幫唐躍翻了個，然後卸下背後的生命保障係統，拉開拉鏈，把唐躍從明鎧裡拖了出來。唐躍已經渾了，像是剛剛從水裡爬出來，汗水浸了服，老貓給他遞了一杯水過來，唐躍接過水杯，扶著桌子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終於活過來了……真尼瑪累屁我了。」唐躍著氣，把空杯子往桌子上一頓，「水呢？給我倒水來啊，我還要水！」

「你今天已經消耗了每日用水量的百分之九十。」老貓冷冷地說，「你確定你還要喝？」

唐躍一愣，「那我今天還剩下多水？」

老貓拿著杯子轉接水去了，幾分鐘後它端著杯子回來了，放在唐躍的麵前。

唐躍把下抵在桌子上，瞪著眼睛盯著杯子底那一層淺淺的清水，這點水也就夠潤潤舌頭了，說真的，他第一次覺得淡水比鑽石還好看，如此晶瑩剔，如此聖潔無垢……簡直就是鑽石。

不，鑽石算個屁啊。

「就算你盯著它再看十分鐘，它的積也不會再增長一毫升。」老貓提醒，「相反，水會不斷蒸發，就你剛剛發獃的時間，杯子裡的水已經蒸發了大概27x10∧-6克，所以你要喝的話趁早喝。」

唐躍小心翼翼地捧著水杯，聲音抖。

「真的隻剩這麼多了？」

老貓點點頭。

唐躍仰頭一飲而盡，意猶未盡地咂咂。

「差點忘了告訴你，這是你接下來飲用，洗臉，洗澡，洗腳，以及沖廁所的所有用水。」老貓拍了拍唐躍的肩膀，「你省著點用吧。」

唐躍呆住了，他努力抻著舌頭，正在猛拍塑料杯底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靠，你他媽是不是人啊？」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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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貓把所有食都按照重量分兩份，一份留在崑崙站，以供唐躍食用，另一份準備送上聯合空間站。

崑崙站的所有食總重大概兩千五百多公斤，足夠唐躍一個人使用五個地球年，也就是差不多一千八百天，但如果他要分一半給麥冬，那麼他剩下了的食就隻夠吃九百天。

鷹號飛船的載重超過三噸，裝一噸食是綽綽有餘的。

「牛，送不送？」老貓問。

「送！」唐躍大手一揮，斬釘截鐵。

「，送不送？」

「送！」

「鮭魚，送不送？」

「送！」

「金槍魚，送不送？」

「送！」唐躍毫不猶豫。

「這些東西你全給送出去了，你吃什麼？」老貓問，「做好人也要有個限度啊。」

「人家同誌，又孤一人在空間站上，我們要諒人家的困難嘛。」唐躍說，「我們倆大老爺們吃點苦就吃點苦了，在火星這麼大的星球上，又不是沒東西吃，我們肯定能想到辦法的。」

「火星上能吃什麼？吃土嗎？我告訴你唐躍。」老貓悶悶地說，「當狗沒有好下場的，狗狗，到最後一無所有。」

「滾！你哪兒學來這麼多話？」

「隊長老王教我的。」老貓聳肩，「人家可是整個宇航員中心都有名的話王麼。」

老貓和唐躍把決定送上去的食都分揀出來，放到大廳的一邊，用箱子裝好，但這項工作今天晚上肯定是乾不完的，接下來還要乾好幾天時間，所以老貓把唐躍踹回去睡覺了。

由於科考隊已經踏上了返程，所以崑崙站的六個員艙基本上都空了出來，員艙的積非常小，空間狹窄，沒有窗戶，艙隻有一張單人床，以及一排掛在頭頂上的櫃子，躺在床上讓唐躍有種住在北京黑中介隔斷房裡的覺，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四麵牆壁都是的纖維和布料——畢竟員艙是充氣的。

如果把空氣走，把部框架拆下來，這些員居住艙可以排一個行李箱裡，非常輕便。

偶爾唐躍也會對艙室的堅固和安全表示疑慮，畢竟老王曾經說過，「這牆壁脆弱得一個屁就能崩破」，但老貓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表示充氣艙室的技在航天工程應用中非常，當年的老iss就用過充氣艙室。

「放心，這是多層高強度纖維材料，比鋼的強度還要高六倍，老王如果真能一個屁打穿居住艙的牆，那麼他的直腸得是75毫米口徑榴彈炮。」老貓的原話是這麼說的。

唐躍拉開居住艙艙門的拉鏈，開啟頭頂上的照明燈。

這個時候外界的溫度大概在零下八十攝氏度，普通人暴在外半分鐘就會凍僵，但居住艙很暖和，蓋上被子還會稍稍顯得燥熱。

唐躍鑽進被窩裡，手把燈關掉，艙的線頓時暗了下來，拉上門簾之後艙室很寂靜，高強度尼龍布料的隔音效能很好，大廳裡各種機械發出的噪音都被擋在了外頭，約約有嗡嗡的聲音傳來，這是排風扇轉的聲音，給人的覺像是躺在行駛的臥鋪車廂裡。

與唐躍一牆之隔就是風沙和地獄，沒有生命的死寂荒原，仔細想來老天待他確實不薄，地球消失了他逃過一劫，而在這個冰冷又荒蕪的世界裡，他還能有一方幾十平米的安寧樂土，溫暖又明，舒適又寧靜。

「見鬼的火星，晚你大爺的安。」唐躍閉上眼睛。

公元2052年8月12日。

唐躍獨自一人在火星上度過了第一個火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