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把發機上的排線全給拔了？」

老貓點點頭。

「還能修復嗎？」

「不能。」

「那這火箭還能用嗎？」

「不能。」

唐躍眼前一陣眩暈。

「老貓你這個混賬！我要掐死你——！」

「激個啥？你剛剛跟我說好了不能有任何過激舉。」老貓輕飄飄地揮了揮爪子，「反正又不是什麼大事，下降級火箭發機本來就用不上了，壞了就壞了，隻要上升級沒問題就行。」

唐躍鬆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上。

剛剛老貓跟他說，它把底下的火箭發機給搗鼓壞了，那一刻唐躍是真嚇壞了，大腦一片空白，全上下都一寸一寸地涼了。

要是火箭發機壞了，那就全完了。

唐躍把手中的維護說明手冊丟在控製檯上，雙手捂臉，深吸了一口氣。

「你沒事幹嘛要把電纜全給拔了？」

「因為它們全部都走錯了，排布得七八糟。」老貓回答，「跟設計圖上描述的完全不符，有些線路走向甚至完全相反，我不知道這破發機是誰裝配的，登陸在著陸過程中沒有變大煙花真是你們運氣好……所以我乾脆把它們全部都給清理乾淨了，從頭開始理清楚發機的控製係統。」

唐躍一怔。

「我靠，這麼嚴重？」

「就這麼嚴重。」老貓點點頭，義正辭嚴，「很顯然這裝配工人教育水準很低，連最基本的圖紙都看不明白，spacex怎麼說也是大集團啊，怎麼會招募這種人進車間……等等。」

老貓眉頭忽然一皺，意識到問題似乎沒這麼簡單。

「怎麼了？」唐躍問。

「嗯……」老貓躊躇了幾秒鐘，「唐躍，你知道什麼『奧卡姆剃刀』麼？」

「奧……奧什麼？奧什麼剃刀？這是什麼新的剃鬚刀牌子嗎？」唐躍一臉茫然，「我隻聽說過飛利浦和飛科。」

「奧卡姆剃刀是一把神，研究問題的神，它是一個哲學概念:『如無必要，勿增條件』，意思是當你在研究某個問題或者提出某個觀點的時候，增設的前提和條件越越好，你增加的條件越多，那麼你的觀點就越有可能站不住腳。」老貓解釋，「奧卡姆剃刀就是用來剔除條件的，把一切不必要的假設全部砍掉。」

唐躍思索了幾秒鐘，「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是不是這樣？如果我撒了一個謊，那麼我就不得不撒更多的謊去圓這個謊，最終紙包不住火，所以一開始我就不如不去撒謊。」

「有點這個意思。」老貓站在舷梯上，點了點頭。

「但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麼？」

唐躍不知道老貓為什麼突然把這個什麼奧卡姆剃刀給提了出來，這玩意和目前的局麵有什麼關係？

「關於目前發機的排線問題，我認為可能有以下幾點因素導致了這個結果:spacex公司經營管理不善，國人做事敷衍了事，裝配工人教育水準太低，看不懂裝配程式，裝配工人在工作前一天晚上喝多了，以及設計圖出現了錯誤。」老貓頓了頓，「但經過我的仔細思考，發現使用奧卡姆剃刀可以把以上的那些複雜假設全部剔除，得到一個非常簡潔明瞭的結果，這個結果纔是真正的原因。」

唐躍點了點頭。

「那麼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我拿反了圖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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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躍坐在鷹號飛船的指令艙，按照維護手冊依次檢查登陸的電腦係統。

「導航……導航部門在哪兒……」

「通訊，通訊頻道……ok。」

唐躍除錯著儀錶盤上的按鈕，正常況下這些活應該是由指令長來乾的，指令長纔是司機，而他隻是個乘客。

但如今司機沒了，乘客也隻能著頭皮上。

好在登陸儘管複雜，卻是個自化程度非常高的玩意，從發到對接都由電腦自己包了，唐躍隻需要保證電腦中的程式引數不出錯，然後按下按鈕，鷹號飛船就能把後頭的過程全部完。

這就好比全自駕駛的汽車，司機在正常況下隻起一個保險的作用，就算司機沒了，車子還能照常上路。

這要是換上個世紀的老爺車，從方向盤到剎車離合都得人來縱，司機要是半道上暈倒了，那一車人都得完蛋。

「對接……對接控製係統在哪兒？」

唐躍抬起頭，睜大眼睛仔細審視麵板上麻麻的按鈕，航天上的按鈕多半都做得大而顯眼，這是為了防止人們的誤，但數量一多也讓人看得眼花，更何況上頭還有各種英文寫，憑唐躍這個英文水準他肯定是認不全的，幸虧手中有一本說明手冊，否則唐躍準得傻眼。

「uhf……uhf？特高頻天線……」

「線二次型調節樹……lqr-trees？還有模擬校驗流程……嗯……」

「自主變軌控製引數……」

唐躍對照著手中的維護手冊，在指令艙裡來迴轉，四周都是集的螢幕和按鈕。

「老貓，gnc是什麼意思來著？」

「guidance，navigatnandntrol，導航製導與控製的英文寫。」老貓回答。

「ppl呢？」

「p-potndg，確著陸的英文寫。」

「edl？」

「entry，descentandndg，進，下降與著陸。」

到無法確認的英文寫，唐躍可以直接問老貓了，這樣比查手冊省事，老貓一秒鐘就能回復，它確實是本好詞典。

儘管手冊上的專案有一萬多條，但大部分其實都是用不上的功能，這本手冊裡有一大半都是與手縱有關的功能說明，毫無疑問，鷹號飛船的手縱模式是派不上用場的，最後發的飛船將是不載人的，它是一艘純粹的貨運飛船。

既然飛船指令艙沒有人，那麼手縱係統自然就失去了作用，你不能指箱子裡的三明治還能爬進指令艙駕駛飛船。

這部分係統在發之前可以關閉，那麼唐躍就不用檢查它們了，這大幅度減輕了唐躍的工作強度，也短了工作時間，他趕趕進度在兩天之還有可能完任務。

麥冬能不能功地安然度過這個死劫，就全靠唐躍和老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