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唐躍愣神的這幾秒鐘，舷窗外頭的線就暗了下來，像是一張龐大的漆黑幕布迎頭蓋了下來，立即就消失了，唐躍一個南方城市出生長大的孩子，這輩子也沒見過沙塵暴。

更別說是火星上的沙塵暴了。

唐躍頓時就傻眼了。

這世界末日了麼？

下一秒呼嘯的風聲迎麵而來，登陸立即就被吞沒了。

儘管唐躍和老貓在指令艙，仍然不由自主地驚懼，被狂風捲起的沙礫刮在登陸的外壁上，指令艙的地板在微微，飛船外不知道什麼部件被吹了，正在哐哐地作響。

鷹號飛船是人類工程學與材料學的集大之作，但它在暴風中就像是一座抖的破木板危房，彷彿下一刻就會被掀掉屋頂。

「唐躍先生！唐躍先生……你能聽到……」

耳機中湧上來劇烈的電流雜音，麥冬的聲音被淹沒了。

「麥冬？麥冬！」

通訊中斷了。

「見鬼！」

唐躍一手扶著儀錶盤，背靠在椅子上固定住自己，老貓在一米之外，它地著壁，坐在地板上，一隻爪子死死地揪著安全帶。

舷窗外已經黑得手不見五指，登陸就像是在一瞬間被投進了深水裡，外麵呼嘯而過的不是氣流而是水流，唐躍從來都不知道沙塵暴能大這樣，遮天蔽日不見，作為一個南方人，他對沙塵暴的想象就是漫天飛舞的沙子。

指令艙唯一的源就是唐躍頭頂上的照明燈，唐躍爬過去抓住老貓。

「沙暴。」老貓說，「是沙暴！」

「為什麼沒有預警？」唐躍問。

「地球都沒了。」老貓回答，「誰給你預警？」

唐躍坐在地板上，在舷窗上往外麵，外頭一片漆黑，可就在幾分鐘之前天氣還明。

「登陸會被吹翻麼？」

「不會。」老貓搖了搖頭，「風速再大一倍也沒事，火星上的大氣非常稀薄，度很低，對登陸的作用力實際上很小，不會像某部電影中那樣把登陸吹倒。」

它爬上指令長的座位，作麻利地開啟主控臺上的監控係統，螢幕上的藍數字開始猛跳。

「現在的風速是……每秒三十二米，還在不斷地上升當中。」

唐躍爬起來，站在老貓的椅子後頭，「這個速度是什麼概念？」

「相當於地球上的十二級颱風。」

唐躍吃了一驚。

十二級颱風？

作為一個南方人，他對颱風的印象是很深刻的，每年夏季都會有幾次颱風登陸，帶來大量的降雨以及洪水，然後把道路兩旁的行道樹與廣告牌連拔起，給城市造幾十億上百億的經濟損失。

嚴格來說，颱風是一種嚴重的自然災害，隻是這災害每年都定期到來，所以南方人民都已經習慣了。

「現在的風速是每秒三十九米。」老貓語氣凝重，「速度相當於十三級颱風，風速還在緩慢上升當中。」

唐躍膽戰心驚，東張西，生怕鷹號飛船被狂風給掀翻了。

「風速每秒四十四米，十四級颱風。」風速最終穩定了下來，老貓推著椅子往後移，扭過頭來。

「唐躍，我們恐怕得中止發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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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貓和唐躍坐在指令艙，兩人都不說話，沉默了很長世時間。

唐躍下了艙外服，他這次聽到了外頭呼嘯的風聲，舷窗外是濃墨一般的漆黑，他們被困在了登陸，在這種況下沒人敢隨意外出。

「我們暫時隻能待在這裡。」老貓說，「現在外頭的能見度不足三米，出去就是死路一條。」

「沙塵暴會持續多長時間？」唐躍問。

「不知道。」老貓搖了搖頭，「可能一兩天就過去了，也有可能持續一兩個月，如果運氣再糟糕一點，刮個半年都有可能。」

「之前的考察隊們到沙塵暴都是怎麼解決的？他們是怎麼對付這東西的？」

「無法解決，我們本沒法對付沙暴。」老貓回答，「一旦地球發來預警，那麼考察隊們就必須中止一切工作，放棄所有任務，立即撤離，返回空間站。」

唐躍用力揪著自己的頭髮，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媽的，這什麼事啊？

資補給都已經打包裝箱，運上了貨艙，就等明天鷹號飛船發升空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結果來的不是東風。

是颱風。

這半路上殺出來的沙塵暴把所有計劃都打了，他和老貓被困在了鷹號飛船裡，崑崙站是回不去了，和麥冬也失去了聯絡。

「老貓……鷹號飛船能在風暴中發麼？」

老貓吃了一驚，「你在想什麼？」

「能不能？」唐躍的神嚴肅凝重到可怕，他抓住老貓的肩膀，盯著後者的一雙貓眼。

「你想在沙塵暴裡發登陸？唐躍你瘋了麼？現在外頭的風速每秒四十四米！而且黑得手不見五指！在這種況下你還想繼續工作？你不要命了麼？我們必須得放棄發計劃。」老貓指著窗外，語氣也激烈起來，「等風暴過去了再開始。」

「不行。」唐躍搖頭，「我們本就不知道風暴什麼時候能結束，如果這沙暴兩個月後才停息，那我們也要等兩個月麼？麥冬等不了那麼久，我問你，登陸能不能在風暴中發？」

老貓站在那裡，咬了咬牙，「從理論上來說，是可以的。」

唐躍眼睛一亮。

「鷹號飛船在設計上可以抵抗每秒五十米的側風，火星上的大氣度低，對登陸的作用力不大，依靠火箭發機就能控製住姿態。」老貓說，「但這著實是太冒險了，鷹號飛船之前從來沒有在如此惡劣的天氣狀況下發過……」

「就這麼定了！」

唐躍打斷老貓，轉鑽進明鎧裡，「鷹號飛船按照原計劃升空，我接著去搬運補給。」

「去你大爺去！你不要命了麼？」

老貓一把抓住他，出一纜繩，一頭綁在自己上，另一頭鎖在明鎧的腰間。

「你要是不想死……就跟在我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