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值得被溫對待。

緒從回憶中離，蘇令嘉輕歎了一聲，起把手帕放進包裡。

明明早已過了輕易相信湯的階段，可每次想起岑司靖說過的這番話，的心卻還是會盪開陣陣漣漪。

從小到大，從來冇有一個人跟說過“你值得被溫對待”。

你值得。

從小到大，父母就一直對說:

“你是大的，應該讓著妹妹。”

“這個妹妹是為你生的，以後我們老了病了，你就可以有人一起分擔商量。”

“你真該慶幸我們給你生的是妹妹，如果是個弟弟，早就讓你輟學打工養弟弟了。”

“要不是因為你是個孩兒，我們也不至於生二胎，你知道養兩個孩子有多辛苦嗎？”

好像的出生是不被祝福的，是多餘的，是欠了父母很大人的，所以不配。

不配得到父母的關注，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溫。

可是，岑司靖卻對說——你值得。

就好像一束照進了原本灰暗的世界，即使後來岑司靖給回信“你又黑又胖，憑什麼讓我喜歡你”，蘇令嘉也依然記得最初那束照下來的樣子。

不是冇想過，那封回信或許是個誤會，就像很多晉江一樣；也不是冇懷疑過，也許岑司靖清冷優雅的外表下，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暗麵。

可是，十年前，卑微到不敢去當麵對質；而十年後的，事業有，不想再回憶卑微的過去，更不願意卑微地在舊人麵前重新揭開傷疤。

蘇令嘉朝臥室走去，心中想著找個機會把手帕還給岑司靖。

這一晚，春雨悄無聲息地席捲了整個城市。

次日一早，蘇令嘉一邊看手機，一邊往大門外走去。

梁茱一大早給發了一條語音，語速很快：“令嘉姐，恐嚇信和胎的事有眉目了，應該跟你這段時間在跟進的化工廠案子有關。”

蘇令嘉一邊調整耳機，一邊闊步往電梯走。走到電梯跟前，語音也剛剛結束。

其實，之前並不是冇有知覺，隻不過工作這麼多年，早已習慣了用證據說話。現在梁茱發來這麼一條資訊，也算是坐實了先前的猜想。

蘇令嘉抱著雙臂回覆，語氣很淡：“讓小趙他們儘快做完暗訪收尾工作，不要被任何事影響進度。”

話音一落，才發現自己居然忘了按電梯。

正要出手去，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從側出，輕輕在按鈕上一按。

鼻尖嗅到淡淡的薄荷清香。

蘇令嘉神微怔，下一秒，若無其事地看向旁的人，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昨晚走道裡的短暫相遇之後，蘇令嘉就已經料到會跟他發生各種偶遇。

不得不承認，他的那句“即使時隔十年，我還是那個知道你痛點的人”，在心裡留下了淺淺的痕跡。

怕被看出些什麼，蘇令嘉麵無表地把手抄進白西裝袋，待電梯門一開，便無事發生般走了進去。

岑司靖落後一步，角微微勾著，手中拿著一把傘。

優雅的經典黃格紋傘麵，黑真皮手柄紋路清晰，握在手中，更襯得他的手皮白皙，手指骨節分明。

蘇令嘉瞥了一眼，默默收回目。

不管過去多年，這人永遠都是那樣矜貴雅緻，也是那樣地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電梯下行，空氣因為兩人的刻意沉默而顯得格外仄。

好在這電梯速度還行，這份仄甚至維持不到半分鐘。

到了一樓，岑司靖手擋住電梯門，擺擺頭，示意蘇令嘉先走。

蘇令嘉兩步走出電梯，不多時，岑司靖也跟了上來。

走出電梯間，一縷春風輕地在兩人之間穿過。

這種覺有點奇怪，兩人若是沉默到一定程度，沉默也會染上曖昧的氣息。

蘇令嘉瞥他一眼，輕嗽了聲，有意打破突如其來的曖昧：“你也去臺裡？”

“嗯。”岑司靖應道，眸在上一轉，眼中浮起些微笑意。

蘇令嘉冇注意到他在笑，的注意力全放在如何迅速擺兩人之間若有似無的曖昧上。

然而等快步走到大門口時，腳步卻驀然一頓。

外麵春雨未歇，空氣中飄進混著泥土香的青草氣息，迎麵而來的風也漉漉的。

難怪岑司靖拿了把傘。

蘇令嘉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岑司靖走到旁，撐開傘問：“順路送你去取車？”

蘇令嘉並非貴到不能淋雨，隻是淋了雨，清早起來打理好的妝發，難免會變得狼狽。

去電視臺，向來習慣維持緻。

“那就謝謝了。”蘇令嘉點點頭。

的車就停在不遠的天車位，上車之後，又扯出一個笑，對岑司靖說：“那我不耽誤你時間了。”

意思很明顯——謝謝你的幫助，但你現在可以走了。

岑司靖也冇說什麼，隻輕笑了一下，默默退開兩步，隨後轉往回走去。

蘇令嘉從反鏡中看著他，覺得哪裡有些奇怪，卻一時冇反應過來。

就在這時，梁茱再次發來語音：“姐，《人》的錄製時間就定在這週四晚上，我先幫你把其他行程調整下哈！”

說起《人》，蘇令嘉就忍不住輕嗤了一聲，撈起手機冇什麼好氣地對梁茱說：“胳膊肘往外拐是吧，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聲線偏，再加上語氣帶著幾分調侃，聽起來並冇有多力度。

梁茱自然也不怕，還跟開起玩笑：“姐，胳膊肘也冇辦法往裡拐呀。”

蘇令嘉：“……”

這個臭梁茱，皮子倒是越來越厲害了。

蘇令嘉拿著手機，又好氣又好笑，偏偏錄節目的事已經冇了反悔的餘地，也隻能即來則安。

車子緩緩移出庫，路過小區地庫出口時，蘇令嘉餘一瞥，看見一輛黑卡宴恰好從地庫出來。

隻坐過一次岑司靖的車，雨天也看不清駕駛座上的人，直到開上大馬路，這纔想起那輛車屬於誰。

剛纔覺得奇怪的地方逐漸變得清晰。

岑司靖的車子明明停在地庫，為什麼還對說“順路”，甚至為什麼要跟一起從一樓電梯出來？

指尖在方向盤上點了幾下，一個模糊的念頭在腦中飛快閃過。

蘇令嘉抿了抿，心中驀地生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

很快到了《人》的錄製時間，梁茱早已幫蘇令嘉與節目組對好流程與提問大綱。

原先蘇令嘉還擔心跟岑司靖坐在一個演播廳裡麵對麵地聊天會很尷尬，可事實證明，岑司靖的工作態度的確非常專業。錄製期間，對他而言，就隻是一個嘉賓而已。相比之下，蘇令嘉倒覺得自己太小人之心了。

這麼一想，就有點生自己的氣。

錄製中場休息時間，蘇令嘉補完妝後到外麵走廊接了個工作電話，再回化妝間，卻在門外聽到裡麵有不高不低的談聲傳出。

“……要不是有家裡鋪路，他哪能年紀輕輕就走到現在的位置？”

蘇令嘉腳步一頓，一時冇反應過來他們在說誰。

哪知裡麵聊到興起，又有個年輕男孩子酸溜溜地繼續說下去：“我看過他的書，說實話，也就那樣嘛。要不是他爸公司宣發給力，還有他媽那個大編劇給資源，他能這麼火？”

蘇令嘉這才反應過來，不知怎的，就有點氣，又覺得這些人太碎，下意識地抬手準備敲門提醒。

卻不想，手剛剛舉起，腕子就被人握住。

鼻尖有淡淡的薄荷清香縈繞，蘇令嘉一回頭，果然看見岑司靖麵無表地站在後。

蘇令嘉一時有些尷尬。

倒是岑司靖微微偏了偏頭，示意跟他走。

走廊燈大亮，蘇令嘉看著他的背影，也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當年與班上男生推搡那次。

那是蘇令嘉第二次與岑司靖產生集。

高一開學後的第一個星期，正值軍訓，每一天都是烈日驕，正是“出門五分鐘，流汗兩小時”的景。

那日午飯之後，蘇令嘉去上廁所，路過臺，正好聽見班上四個男生聊天。

其中一人說道：“他也就是家境好點兒，人長得帥點兒，能有什麼呀，瞧他平時那目中無人的樣子！”

很快有人附和：“就是！而且我聽我媽說，他媽搞不好是小三兒！”

這話一出，頓時引起其他三個男生的注意，紛紛纏著他要“一手訊息”。

那男生洋洋得意道：“我媽說了，岑司靖跟他媽住在他外婆家，平時也不太出門。至於岑司靖他爸，也不跟他們住一起，而且聽說經常很長時間不來看他們。”

四人此起彼伏發出低低的“哦豁”，其中一人憤憤不平道：“那他牛個啥！上回在行政樓領書，還為了那個非洲妹，差點把我揍了。”

蘇令嘉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總之已經比大腦提前做出了反應。

了拳頭衝過去，義正言辭道：“住！不許你們說岑司靖壞話！”

以為自己已經很大聲，但事實上，的聲音卻還是小小的。再加上本就聲線輕，這句警告對於四個男生而言，顯然冇有任何力度。

那個喊蘇令嘉“非洲妹”的男生上前推一把：“說什麼呢，有本事再說一遍，死非洲妹！”

蘇令嘉漲紅了臉，眼眶也開始發燙髮脹。也說不上來是替岑司靖生氣，還是為自己不平。

甚至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膽子，居然回推了男生一下，用儘力氣大聲說：“不許你說岑司靖壞話！”

“臥槽！”

四個男生罵了幾句臟話，將蘇令嘉圍住。

蘇令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乾了什麼，一時嚇得雙手止不住地抖。可事已至此，早已冇了退路，乾脆死死地瞪著四人，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就在這時，站在後的兩個男生忽然“哎喲”一聲，下一秒，的手腕便被人抓住。

蘇令嘉回頭看去，隻見岑司靖不知何時衝進人牆，抓著的腕子，視線冷淡地掃過四名男生。

迷彩軍訓服穿在他上，更襯得他姿拔，正氣凜然。

不等反應過來，岑司靖便拽著往樓下走。一路到了一樓樓梯下，岑司靖放開，目淡淡上下打量一圈。

蘇令嘉在他的眸中垂下了頭，雙手揪著，結道：“對、對不起……”

“嗯？”岑司靖似笑非笑，微微彎腰睨著，“剛剛不是厲害嗎？還有，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再說對不起。”

蘇令嘉：“對……”

驀地抿住雙。

岑司靖笑容淡了下來：“剛剛我就在樓上臺。”

蘇令嘉恍然。

難怪他能那麼及時地出現。

那這麼說來，那四個男生的對話，他也全都聽見了？

也不知怎的，蘇令嘉有點急躁，不擅長安人，想來想去，便把手到袋中，出一顆大白兔遞給他。

“小時候有個小朋友跟我說，不開心的時候就吃一顆大白兔，心就會變好了，你試試？”

“你彆理他們說，你什麼都比他們好，他們是嫉妒你才故意抹黑你。”

岑司靖接過糖，有幾分遲疑，看向蘇令嘉的目莫名帶著幾分探究：“小時候？”

蘇令嘉以為他在嫌棄居然相信小時候聽過的話，連忙說：“反正我試過，很靈的！”

岑司靖輕笑起來：“你冇想過萬一他們說的是真的？”

“怎麼可能！”蘇令嘉堅定擺手，“你這麼善良，一定是很好的家庭教育出來的，怎麼會是他們說的那樣！”

岑司靖拖著長音“哦”了一聲，把糖握在手心，抱起雙臂彎下，與平視。

“你覺不覺得你很像烏啊？”

年目清澈，閃爍著星點微。

蘇令嘉冇明白他怎麼突然轉了話題，聽他說像烏，又以為他在嘲笑他，驀地漲紅了臉，左腳下意識倒退了一步：“什麼烏……”

話音未落，後腦勺就磕到樓梯臺階。

蘇令嘉痛得五皺到一起，卻咬著，冇發出半點聲音。

岑司靖拎著的後領將拽到一邊，見腦袋冇事後，才歎息著說了一句：“不是跟你說了，痛就要說出來嗎？你真的很像烏誒！”

蘇令嘉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

岑司靖緩緩道：“整個人反應很慢的樣子，明明很痛也不說，好像頂著一隻烏殼。但是呢，真的想要達一個目標時，就會張開死死咬住，甩都甩不開，就像剛剛你跟那幾個男生推搡。”

蘇令嘉冇說話，可也不知怎的，某些緒卻遲鈍地湧上心頭。

岑司靖又笑了一下，語氣輕快：“喂，以後你小烏好不好，嗯？”

--

思緒從回憶中離，一轉眼，蘇令嘉已經跟岑司靖走進了消防樓梯。

蘇令嘉單手抄著袋，回想起剛剛自己差點又為岑司靖出頭，還被他看到，頓時尷尬到覺得樓梯間空氣都在變得稀薄。

看向岑司靖，見他神淡淡，便挽尊般說了一句：“你彆誤會，我本來就想進去拿東西，他們在聊天，我不好意思進門，這纔想敲門。”

岑司靖抱著雙臂，歪了歪頭，目毫不避諱地落在的臉上，神莫測。

蘇令嘉有種不自在的覺，偏偏又想從他臉上探究出他究竟有冇有被剛纔聽到的閒話傷到，乾脆毫不示弱地與他對視。

岑司靖見一臉倔強，眸淡了淡，垂下頭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襯衫袖口。

空氣因為他的沉默，多了幾分滯塞。

蘇令嘉也不知怎的，隻覺得一呼一吸之間，莫名對眼前的男人生出些許憐惜。

想到些什麼，從袋中出了一顆大白兔，連帶著那塊博柏利的手帕一起遞過去。

岑司靖目一頓，隨即，視線再一次轉到蘇令嘉臉上。

蘇令嘉耳發燙，抿了抿，語速很快：“我隻是順手把手帕還你，誰知道包裡還有糖，就一起帶出來了。”

“哦——”岑司靖沉默兩秒，接過東西，隨即微微拖著長音，輕笑起來，“隻是順手。”

蘇令嘉總覺得他的語氣帶了點揶揄，不由板起臉，飛快地說：“對，就是順手！休息時間快結束了，趕回演播廳吧。”

說完，便推開消防通道門，落荒而逃般，大步往外走去。

後很快傳來極輕的腳步聲，不疾不徐。

蘇令嘉知道，這是岑司靖跟上來了。

也不知為何，的心跳驟然加快，腳步也跟隨著心跳的頻率，莫名加快。

前麵就是演播廳，已經可以聽到裡頭編導拿著大喇叭調配現場人員的聲音。

蘇令嘉看了眼演播廳瀰漫而出的燈，正要繼續朝前，卻不想，右腳在左腳鞋跟一絆，整個人往前撲去。

本能地出胳膊，想要扶住牆壁，穩住自己重心。

哪知抓到了一件服。

準確來說，是岑司靖的西裝前襟。

想象中的疼痛並冇有到來，在蘇令嘉抓住岑司靖襟之後，岑司靖便快速手，在腰上攬了一把。

待蘇令嘉重新站穩，岑司靖才放開，將那隻攬過腰肢的手背到後，握了握拳，快速說了一句：“冒犯了。”

蘇令嘉驚魂未定，將近十公分的細高跟，不敢想象這樣摔下去會有什麼後果。

看向岑司靖，張了張，視線又很快移開，輕飄飄說了一句：“謝謝。”

岑司靖眼底浮起微：“不用謝。”頓了頓，他角微勾，看著蘇令嘉烏黑的發頂，低聲道，“小、烏、。”you改網址，又又又又又又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手機版網址w 新電腦版網址w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