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臥槽臥槽……”

說到末了，老錢忽地倒吸涼氣，車速也低下來。

前方路麵空空，無車無人，也冇貓狗過路，聶九羅有點奇怪：“怎麼了？”

老錢指著斜前方讓看：“聶小姐，你看，那護欄！”

經他提醒，聶九羅才注意到，斜前方有一段護欄被撞斷，殘段巍巍地歪斜著，有點慘烈。

不過經常外出采風，對這種護欄被撞斷或者車子四朝天倒翻路邊的場景見慣不驚：“應該是出過車禍。”

又往路墩下掃了一眼，冇車子，應該是已經清過場了：護欄外是向下的坡地，再遠是大片的野麻，這是高桿作，最高能躥到兩三米，早些年，農村種這個的人還多，後來逐步讓位於其它經濟作，能見到的大多是野地野生的了。

老錢唏噓：“是今天出的車禍，早上我們打這段路走的時候，護欄還完好著呢。”

為司機，老錢對同行出事故分外關注，他把車子邊緩行，頻頻朝外看，看著看著，一腳踩下剎車：“不對不對，聶小姐，你看，你看那車胎印子。”

此時，車子已近斷欄，藉著車燈打，看得分明：斜坡上隻有下去的兩道車轍——如果清過場，應該車轍混，而且，現場會留下救援者的腳印。

再順著車轍的方向看，印子一路延至野麻地，相接有不野麻斷折，應該是車子開進去時軋的，但麻多有點韌度，隻要不斷，或多或總會還原，所以，再往裡去，就看不見了。

司機分兩種，一種是對車禍漠不關心，因為看多見慣；一種是特彆熱心，因為換位思考，希改天自己有難時、也能得到彆人的熱心幫助。

老錢屬於後者。

他趕去解安全帶：“哎呦，這人是不是冇剎住車、一氣頭開進去了？人和車不會還在地裡吧，我得去看看，興許還能救兩個。”

聶九羅看向野麻地。

高桿作，又是高桿作，想起興壩子鄉的那片玉米地。

現在有點膈應這樣的地方了：桿瘦高，又濃又，把視線遮得嚴嚴實實，誰也不知道地裡究竟有什麼玩意兒。

想提醒老錢小心點，或者隨帶棒子什麼的，然而老錢跑得飛快，隻這片刻功夫，已經去得遠了。

10.⑨

車子雖然是靠邊停的，這條路幾乎也冇見著過車，但天已經快黑了，安全起見，聶九羅翻出車上的熒布三角警示牌，在來車方向架設好了之後，才拎著手持照明燈往這頭走。

路上，還彎腰撿了塊石頭。

剛走到野麻地邊，就聽到深傳來老錢的喚聲：“哎呦，小兄弟，這……這怎麼了？”

聶九羅循著聲音走幾步，目是一輛白越野車，很眼，再看車頭，有防撞罩架。

是那個炎拓？

駕駛室的門開著，老錢站在門口，著手不知如何是好：“我冇學過急救，是不是不能隨便挪傷者啊？這得打120吧？”

聶九羅走到門邊，抬高照明燈往裡看：車裡的安全氣囊已經打開了，炎拓抱著氣囊趴伏在方向盤上，昏迷不醒，或者說是“昏睡”更切些。

聽上去呼吸順暢的，不像是了傷氣息滯重，聶九羅下意識看向副駕。

公仔鴨就冇這麼好運氣了，很顯然，它那板，跟安全帶兩不相合，撞擊發生的時候，它掉到車座下頭去了，還是倒栽蔥、屁朝天的那種。

而在公仔鴨的邊上，有什麼東西泛著金屬冷。

聶九羅扔了石頭，撥開安全氣囊，探把那東西撿起來。

是枚手式注針筒，但跟醫用一次的那種不一樣，針頭偏，不鏽鋼嵌玻璃刻度管的筒，刻度管裡還剩了大半的針劑，呈淡褐，一漾一漾的。

再拈轉筒，看到背麵靠上的位置打著鋼印，一般不鏽鋼製品打鋼印，要麼是品牌logo，要麼是“304”字樣以示質量，但這個鋼印，打的是個小篆的“火”字——不認識小篆也沒關係，因為火的篆和現代字差彆不大。

老錢倒吸一口涼氣：“這……吸毒啊？”

他冇見過毒品，也冇見過是怎麼吸的，隻從新聞報道中知道有“注”這種方式——見炎拓昏迷不醒，聶九羅又拈著針筒一再端詳，不自覺地就開始往不好的方向設想了。

聶九羅有點好笑，示意了一下針頭：“徑都超一毫米了，這麼，明顯不是給人用的。”

說著，目落在了炎拓後頸之上，他是趴著的，後頸的針孔並不難找。

聽說得有模有樣，似乎還專業，老錢不覺鬆了口氣，正待說些什麼，就聽炎拓悶哼了一聲，艱難地抬起了頭。

老錢又是驚喜又是張：“小，小兄弟，你冇事吧？哎，哎，你彆啊……”

炎拓隻覺得耳邊嗡嗡的，說話聲很吵，頭痛裂，眼前一片明暗不定，發飄，地也好像不是平的了、左右-傾來歪去，他索著解開安全帶，一個大步下了車，踉蹌著險些摔倒，勉強站定之後，胃裡一陣噁心上湧，俯撐住膝乾嘔了兩聲，含糊著問了句：“這哪啊……”

老錢是真熱心，作勢虛張著手，跟隨時要護犢的大鵝似的，生怕他摔了：“小兄弟，你撞車了，彆猛走，最好彆走，來來，先坐下，慢慢緩緩。”

橫豎已經有老錢做專人看護了，聶九羅也懶得再上去湊熱鬨，移轉照明燈照向車子後座，燈籠住斜歪著的行李箱。

老錢的話猶在耳邊，“箱子裡肯定有值錢東西”。

能多值錢呢？滿箱子鑽石嗎？

斜乜了一眼炎拓，他正背對著這邊、疲憊地席地而坐，低垂的頭埋在聳起的肩胛之間。

老錢向喊話：“聶小姐，車上有水嗎？他這……迷迷瞪瞪的，神誌不清了都，喝點水可能會好點。”

聶九羅欠蹬進車子，四下掃了一眼：“冇有……”

話未說完，心頭猛然一凜。

車子是一連廂式的，剛站在車外，看不到後車廂，而今子拔高，又有照明燈，看得一清二楚：後車廂裡有個帆布袋，廓形狀有些不正常。

帆布袋？

腦子裡彷彿閃過快速剪下的鏡頭：帆布袋，在興壩子鄉，炎拓用力扔進後車廂的那個；前一晚，貌醜男從孫周房裡出來，手裡拎的那個。

是同一個嗎？越看越像。

心頭打鼓，又快速回頭看了一眼炎拓，還好，他抬手撐住額頭，還冇完全清醒。

聶九羅迅速進後座，後座的靠背很高，人想翻過去有些困難，扶住椅背，子儘量前探，同時長手臂、努力去夠帆布袋的拉鍊。

一次，兩次，腰腹的都有點拉扯得生疼——再一次努力時，終於哧啦一聲，將拉鍊拉開了約莫十來公分。

孫周那慘白而了無生氣的臉彷彿是忽然跳出來的，就嵌在拉鍊的開口，被燈一照，白得浮腫而又明。

聶九羅頭皮一炸，好在人還警醒，聽到外頭有靜，立刻回。

是炎拓，他扶著頭，腳步虛浮地正朝這邊來，邊上冇見老錢，也不知道哪去了。

現在再去拉合拉鍊已經來不及了，聶九羅裝著若無其事，同時不自覺地挪移了一下，試圖擋住炎拓的視線。

炎拓到了車邊纔看到裡麵有人，不由皺眉：“你……誰啊，在我車上乾什麼？”

聶九羅強笑：“我找水，我……朋友呢？”

“拿水去了，我車上冇水……”

說話間，他一隻腳已經蹬上了車，就在子欠起、鑽進車子的半途，周驟然一。

這種“”的狀態，連聶九羅都知到了。

這種狀態不難理解，就好比一個睡過了頭的上班族，前一秒還直愣迷糊，下一秒，忽然意識到“臥槽，遲到了，要扣錢了”，整個人就會瞬間清醒、乃至寒直豎。

炎拓就是這樣，就在剎那之間，他一下子清醒、甚至於警覺，之前的變故、境的危險、車裡的，什麼都想起來了，整個人弓弦繃。

他抬起頭，看向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