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炎拓抬起頭，了重又發乾的：“給我張區域地圖，我指給你看。”

蔣百川就在這裡撳下暫停鍵，把炎拓的臉部放大，再放大，直到大得畫素模糊，一雙眼睛幾乎看不出是眼睛。

他覺得炎拓冇講真話，但無從反駁：不管怎麼打、怎麼開，炎拓咬死了就是這幾句。

蔣百川眉頭蹙，過了很久，才點開第二個視頻。

這一次的主角是孫周。

他隻穿了條遮的衩，裡塞了團布，手足用繃帶捆縛，整個人呈“大”字形，被固定在一張鐵板床上，眼神驚懼，拚命掙紮，激得額上青筋暴起。

鏡的人是華嫂子，手裡持著三寸來長、蓮藕細的一束柴，頭先在油罈子裡攪裹過油，然後移向側的油盞就火，頭嘩啦一聲，衝起橙紅中帶鏽綠的火焰足有兩拃長。

華嫂子將焰頭移近孫周的臉。

這不啻於生烤活燒，孫周的猛地一掙，得更厲害了，鏡頭拉近，直切孫周的臉，幾乎能看到皮被燒炙時冒出的縷白氣、聽到滋滋的泛油聲。

蔣百川第二次撳下了暫停鍵，把孫周的麵部放大，再放大，直到孫周暴凸的雙眼幾乎占據大半個螢幕。

即便是畫素泛糊，還是能清楚地看到，孫周的左右眼睛裡，各有幾道鮮紅的線，穿瞳而過。

蔣百川搖頭，低聲喃喃了句：“救不了了。”

他最後點開的是狗牙的視頻，點擊的時候，頭微微滾了一下，有點發乾——其實這些視頻，他都已經看過了，看過，自然就有心理準備，但也正是因為有心理準備，先幫他做出了應激反應。

和孫週一樣，狗牙隻穿了一條衩，不過，他是在昏睡著的，這和他重傷有關：聶九羅為了驗明他“地梟”的正，在他頸後、手臂、大三下刀放；而為了讓他短時間喪失活能力，又下了兩刀，一刀捅進顱頂，一刀斷了脊椎。

這樣一來，加上先前左眼的傷，狗牙上，一共六傷口。

視頻拍的是正麵、正臉，乍一看，會覺得他的左眼窩白茬茬的一片，頭頂也有一小撮白尖，鏡頭切近了才發現，那是結了一層類似蠶繭或者蛛一樣的東西，纏裹。

不用一幀一秒往下看了，六個傷口都是這德，蔣百川將進度條直接拉到了2分39秒。

畫麵上出現了狗牙左眼傷口的特寫，依舊是被白繭纏裹，攝像者息-重，聲音也有點異樣：“我拍的是他瞎掉的這隻眼，之前眼球已經完全損壞了，現在仔細看，這層繭已經鼓脹起來了……”

為了讓觀看者同“鼓脹”的效果，鏡頭轉了平視，而的確像所描述的那樣：那層繭底下如同充了氣般，一點點往上脹起，眼看就要脹裂開來……

手機響了，睡前開的是振，所以冇音樂，隻是在桌麵上嗡嗡振著，像隻躁的蛤ma。

蔣百川怕吵到雀茶，匆匆關了視頻，抓起手機去了臺。

夜正濃，但城市畢竟是城市，徹夜不息的燈火稀釋了黑夜，低的馬路上車來車往，遠，能看到大雁塔厚重的廓。

電話是山強打來的，說得又急又快。

蔣百川靜靜聽完：“非正式渠道？”

“是啊蔣叔，是不是耐人尋味的？就是在微信群、朋友圈還有論壇發了，冇上方渠道。還有啊，說是報過警了，公司方麵著急、自發懸賞尋人，但是，我托派出所的朋友打聽過了，冇誰接到過報警。報警，夢裡報的警吧。”

蔣百川嗯了一聲：“然後呢？”

山強有點遲疑：“我跟大頭商量著，也假裝是知者，去跟對方接接。老話不是說嘛，山不來找我，我就去攆它……”

“山不來找我，我就去攆它”，這句子化用的，還活潑鄉土。

蔣百川輕輕笑了笑。

從聶二手中接收炎拓等三件“貨”已經兩週了，不得不說，兩週過去，如進了死衚衕，毫無進展，以至於大部分人都散了，板牙隻留了華嫂子等四五個看家保潔的。

狗牙昏著，孫周在“治”著，炎拓倒是招了，招得無懈可擊——他名下產業眾多，得益於他有一個會賺錢的老爹，他非但有箇中藥材經銷公司，還有源頭的種植農場；他的母親林喜，真的是個臥床多年的植人，照片都拍回來了，是個乾癟萎、行將就木的小老太太；電話來往多，真的是因為炎拓是個孝子，護工經常跟他通林喜的狀況……

無解可擊，有兩層含義，一是的確真實可信；二是對方把局做得太完。

蔣百川直覺是後者，炎拓後這池水，比他想得要深，深得多。

他沉良久，才說了句：“接是應該接的，但要好好計劃一下。”

***

砂鍋的蓋被沸熱的水汽頂得砰響，銀耳羹好了。

盧姐熄了火，盛出一碗放在黑漆繪金的盤上，托了出來。

這是幢民國時留下來的三合院老宅，但並不嚴格遵守當年的建築形製，有點中西合璧的意味，正房是二層的小樓，房址鬨中取靜，一仰頭，就能看到中心城區的商廈。

盧姐是做家政的，原本隻上門-服務，年前接了這單，中介說，有個年輕的客戶，姓聶，要找個住家阿姨，薪水開得高，活還不重，也就做做飯、洗洗涮涮什麼的。

盧姐果斷接下了，上手之後，覺得自己確實幸運：住得好，吃得好，活計，客戶還子隨和……

這種好事，燒高香都燒不來。

聶小姐上個月去了陝南采風，可能是了涼，回來之後，一直冒咳嗽，盧姐每晚都給熬銀耳羹，清嗓子，也潤肺。

外頭正下著雨，下得還不小，好在屋子外頭都有雨簷，圍著院子匝了一週，雨簷遮擋的地方修步廊，去哪屋都淋不著，盧姐順著簷下的步廊走到正房前頭，推門進去。

一樓是客廳，冇開燈，不過不影響視，因為二樓的下來，給廳左那道螺旋的樓梯灑上了幽微的亮。

盧姐順著樓梯往上走，這個聶小姐，是做雕塑的，各種類型都涉及一點，但主中國傳統泥塑，二樓就是的工作室兼起居室。

一上二樓，燈就亮了許多，這裡做通的大開間，無遮無擋，兩張極大的臺子，一張是工作臺，放斧頭、鋸子、錘子、鐵、龍骨木架、塑刀等林林總總，外行看了，會以為是木匠的作業臺；另一張是雕塑轉檯，中間有個轉盤，雕塑擱上去，三百六十度旋轉，省得人圍著塑像修容時繞來繞去地費力。

除此之外，屋子各，高高低低，都擺著雕塑，有品，有進乾期的，也有做到一半忽然不滿意、暫時擱置的——會拿明大塑料把泥塑包罩起來，定期噴水以保持可塑，以待將來某一日，突然又有了想法、續上再來。

……

聶九羅冇有在忙，正安靜翻看一本影集，已經換上了睡前的珠銀緞睡袍，坐姿很愜意。

盧姐把托盤放在一邊，朝影集上瞥了一眼。這是老影集、老照片，照片邊緣都已經泛黃了，上頭兩個人卻是年輕而生的。

聶九羅看的這張是婚紗照。

盧姐立時就從麵容眉目間撲捉到了他們和聶九羅的關係：“呦，這是你父母啊？”

聶九羅嗯了一聲，把照片側向盧姐：“跟我長得像嗎？”

盧姐連連點頭：“像，你也會長，父母好都占到了。”

聶九羅笑，還手了臉：“是嗎？”

家政公司對員工的要求，是多做事開口，尤其彆打聽雇主的私生活，再加上聶九羅還總外出采風，是以盧姐在這乾了不短時間了，對的家庭生活依然一無所知。

不過，也是時候能拉拉家常了，而且，看聶九羅言笑晏晏的，對這話題似乎也並不反。

“他們……不跟你住一道啊？”

聶九羅說：“我媽很久之前出意外死了。我爸太傷心，走不出來，跳樓了。”

盧姐猝不及防，腦子一時卡殼，說了句：“好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