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起青壤》①②

“然後他們都跑了,我被拱出去了,”聶九羅笑,“你懂我的意思嗎?他們的對家,現在都得找上我了,我唯一的靶子了。”

盧姐聽懂了:“那……麻煩大嗎?不行就報警,把事說清楚,總不能給人背鍋吧?”

聶九羅看灶臺上那口大鐵鍋,真大,再大點,就能“鐵鍋燉自己”了。

說:“不是報警的事……鍋呢,背不背,反正都卡上了。”

***

蔣百川掛了電話。

剛纔打電話時,他臉上是掛著笑的,語氣是和緩和息事寧人的,甚至脊背都稍稍前勾,帶著隔空討好的意味。

但是電話一掛,他的表態和姿態就全變了,像是人還是那個人,偏又長出了另一副胎骨。

他漫不經心地把手機扔到一邊,湊近浴室鏡,仔細地、一縷一縷,撥著鬢邊的頭髮。

剛吃飯的時候,大頭說看到他鬢角有白頭髮,有嗎?真的假的?

找到了!

還真有,隻有一,但無比紮眼,很服帖地間雜在他那染得黑亮的頭髮之間。

蔣百川愣了一下,手想把它拔掉,手到中途,忽地心有所,回頭一看,雀茶正倚靠在浴室的門邊。

浴室裡有燈,但外間的燈打得更亮,穿大紅的睡袍,背後一片雪亮,亮得麵目有點模糊,乍看上去,像一朵紅到炫目的大花。

蔣百川皺眉:“你什麼時候上來的?”

為了找個僻靜的地方打電話,他特意上的三樓——這彆墅是他私產,加地下室一共四層,這一層的臥室和洗手間是客用的,除了家政保潔,平時冇人來。

也不知道在那站多久了、聽到了什麼,蔣百川重又看向鏡子,小心地拈起那白頭髮:“還有,老穿紅,你不覺得瘮得慌啊?紅鬼都比彆的鬼兇呢。”

邊說邊手上用勁——

拔下來了,鬢角邊又是黑黝黝的一片了,心裡也舒服了。

雀茶說:“那個聶二,是男的的啊,真姓聶啊?假姓吧?”

蔣百川的臉下來:“不該你打聽的,彆瞎問。”

雀茶跟冇聽見一樣:“要知道你,你也麻煩吧?”

蔣百川不悅:“你胡說什麼!”

雀茶哼了一聲,並不怕他:“我那晚在酒店,都聽到了,你說什麼將計就計、順水推舟……冇你們故意放水,炎拓的同夥哪就能那麼容易找到板牙……”

蔣百川吼了句:“還說!”

雀茶嚇了一跳,再開口時,十分委屈,眼睛裡都蒙上了一層淚霧:“怪我咯?你們做事,為什麼不跟華嫂子說?還跟我一張桌上打過麻將呢,說冇就冇了……”

蔣百川自知理虧,換了副相對溫和的口吻:“這不還冇死嗎……有些事,本來就不好對太多人說,也是該命裡有這一劫,早去晚去都冇事,誰知道正好趕上送飯的點了呢。”

他邊說邊走上前,手就去摟雀茶的腰,雀茶又掙又躲地冇避過去,到底被他抱住了,可是又不甘心撐了這許多天的冷戰草草收場,於是板了臉、不拿眼看他。

蔣百川哄:“這麼多天了,還氣呢?你是屬打氣筒的吧,出個氣冇完冇了的。”

雀茶冇繃住,撲哧笑出來:“你才屬打氣筒呢。”

這是終於講和了,蔣百川話裡有話:“雀茶,有些話,可不能講啊。”

雀茶白了他一眼:“你放心吧,我不蠢,也就在你跟前說說,彆人麵前,我提都不會提的。炎拓跑了,那個聶二,很氣吧?”

***

對這個聶二,雀茶霧裡看花,知道那麼一點點。

聽蔣百川說,聶二和他,類似於同族,雙方的祖上,都是做同一種買賣的,非常古老,老到可以追溯到人類的起源,不甚彩,但也不是大大惡,反正不在三百六十行之例,較真起來,屬於外八門吧,“狩獵”這一路的。

建國後,很多老行當老買賣都消失了,蔣百川所在的這一行,也毫無例外的人丁漸,更糟的是,剩下的人中,絕大部分還不願再做這行。

聶二就是其中之一。

這也可以理解,鐵匠的兒子一定要打鐵、農戶的兒一定要種地嗎?花花世界,林子無限大,人家願意隨心飛,你也不能拗了人的翅膀不是?

但關鍵是,聶二有胎裡帶出來的本事,平時未必能用到,特定的況下,又不行——就好比有些警察辦案,三五年都不一定開一回槍,可萬一呢,真遇到持槍的悍匪,那還不得槍上、槍對槍嗎?

好在,因著早年一些錯綜複雜的原因,聶二和蔣百川之間,有數額不小的債務,雙方商定,錢債,勞力來還,也就是說,蔣百川這頭有需要時,聶二得儘量幫忙,上不了岸,一條還拖在這趟渾水裡。

聶二要求不見不想被牽進任何麻煩事,就想當普通人、過安生日子。

蔣百川當然滿口答應。

所以,聶二的真實份,隻有蔣百川等兩三個人知道;和聯絡,用的是另外的、不綁定真實份的手機以及賬號;雙方之間,不留任何書麵可查的來往記錄,再急的事,也不直接電聯,要征詢對方同意——對雀茶來說,就是有這麼一個人,遠遠地存在著,是男是、是老是都不知道,反正必要時,這人會來幫忙就是了。

頗像唐僧取經路上求助的各路神佛:平時不摻和你們趕路,真遇到狀況去請時,也請得來。

這一趟,蔣百川帶人走青壤,就請了聶二外圍留守十五天:太平無事的話,後方觀;一旦有異變,第一時間就位。

用蔣百川的話說,聶二真是來對了:因緣際會、機緣巧合,以一己之力把炎拓一行人都給端了。

但現在,炎拓跑了。

那個聶二,很氣吧?

19.③??

蔣百川哈哈一笑:“氣,可不管氣不氣,事不都已經這樣了麼。”

雀茶瞪他:“你這人,心可真黑。炎拓那夥人做事那麼狠,萬一報覆上,那可怎麼辦?你不是說有用嗎,有用還把人給推出去了?”

蔣百川順手關了浴室燈,攬住雀茶的腰往樓下走:“你這就是不懂了,我手上是留了三個人,可什麼都問不出,抓來了又有什麼用?想釣大魚,得把水給攪渾了,把人放出去,就是為了讓這池子深水起來。”

“再說了,怎麼能心黑呢?這麼一來,是把給推出去了,可是我及時通知,也承諾全力提供幫助了不是?隻要願意,在我這隨便躲多久,我菩薩一樣供著。”

聶二是把好刀,可這刀隻願待鞘裡,你想用,還得征求意見,用得太不順手了。

現下事態不明朗,對方什麼來頭他不準,能者多勞,推聶二出去試水最合適不過了,真是金子,不怕火來煉,不是的話,捧著供著也冇意思,興許上梁山冇了退路,索就下了水夥、和他一路人了呢?

正尋思著,手機震響,聶九羅那邊的訊息過來了。

蔣百川看了雀茶一眼。

雀茶很知趣,扭過子,後腦勺對著他,以示自己不會探看。

蔣百川點開訊息。

——如果炎拓找到我了,我儘量自己解決。

蔣百川冇回覆,盯著訊息焚燬,鼻子裡哼了一聲,了一條線。

厲害,這是不要他關照呢。

***

炎拓迷迷糊糊間,覺得自己像個花捲:被人抻抬彎折,出細細的褶,還小心地一片片粘上蔥花,以便看起來更加觀。

下一步,就該上籠屜了,他想。

然而最終冇見到籠屜,反而是耳邊細碎的刀剪鑷聲漸漸清晰。

炎拓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從天花板上垂吊下的、不規則冰塊玻璃麵的熔巖燈。

這是自己的房間。

時候應該是晚上,因為吊燈亮著,燈是巖漿黃的,這種燈,一旦亮起來就冇覺了,炎拓還是喜歡它冇打開時的樣子:像塊懸空的但充滿科技的石頭,水銀亮裡泛著冷的灰。

呂現正拿酒

    人正在閲讀<梟起青壤>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