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第四章
聽到小緣杏的話,狐君夫婦微怔。
他們看到兒稚而認真的眼神,詫異地彼此對視一眼。
狐君夫婦兩人,男君頗有幾分書卷氣,不像君王,反像書生;而君位列帝君之位多年,仍然活潑靈秀宛如。
他們在兒麵前,都沒什麼架子。
片刻後,男君了小兒的頭,說“我們曉得。杏杏不用擔心,我們時常會看正兒的功課,平時也經常會去瞧瞧他在乾什麼、陪他下棋,我與你娘昔日忙碌,確實常有顧及不全的地方,但並未因為你的關係冷落正兒,你不用擔心這個。”
君笑嘻嘻地抱起緣杏來親了親,調侃道“我們杏杏大了,還知道關心兄長了。也好,我們這就去看看正兒。”
自從緣杏好轉,君也放鬆許多,有時候還能開開玩笑。
又親了幾下緣杏,像擺弄個小玩偶似的的頭發、順的耳朵,慨“還是兒好,怎麼親怎麼抱都行,一會兒正兒看我抱他,又要皺眉頭了。”
緣杏見爹孃答應去看兄長,小小地鬆了口氣。
而這時,男君也蹲下來,與緣杏平視,溫地問道“杏杏,馬上就到你和正兒六歲的生辰了,今年,你可有什麼想要的?”
聽到“生辰”兩字,緣杏忽而一愣。
與兄長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生日,就是哥哥的生日。
今年就要滿六歲,這意味著,明年也要同兄長一樣離家,前往北天境,拜北天君為師。
北天君的規矩,不準帶仙娥仙侍,緣杏自弱,想到要離開父母兄長,獨自一人前往陌生之地,終究有幾分忐忑。
緣杏想了想,回答父親道“我想要新的圖畫冊子,拿來臨摹。”
緣杏喜歡畫畫,又是畫心伴生,一向喜歡這樣可以寫寫畫畫的東西。
狐君稍作思索,又問道“什麼型別的圖畫冊子,你有要求嗎?花草?還是?”
緣杏問“我想要香囊的,可以嗎?”
香囊的畫冊,這倒與尋常不同。
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困難的要求,兒從小能做的事不多,有什麼想法,狐君夫婦都會盡量滿足。
狐君沒怎麼想,便爽快地答應下來。
幾日後,小公主與小君的誕辰便到了。
這是緣杏康復後的第一次生日,且明年就要去北天境拜北天君為師,小君拜過師父以後,也是難得留在家中,狐君們自然辦得十分重視。
狐君兩人上午祭拜四方,又散自己的仙力,為天下狐貍降下福祉。
這一日,世間狐貍,無論仙的、未仙的、開靈智的、未開靈智的,都不會生病挨之苦,修為能夠有所益。
祭祀過後,許多狐貍都能覺到自的變化,一些生比較聰慧的,便在對著天空狐君宮的方向伏嗷行禮,表達對狐神庇佑的激,以及對小公主和小君的祝福。
祭祀結束以後,便是仙宴。
狐君兩人邀請了五方天庭中的友人,還有有頭有臉的神仙前來做客,為他們介紹緣正與緣杏兩個孩子,希將來遇到事,他們也能庇佑這一雙兒。
緣正和緣杏兩人生得可。
狐族貌歷來在三界有名,更何況是狐君的兒,兩隻漂亮的狐貍崽子,一出麵就贏得了客人的三分好。
他們兄妹兩個站在父母邊,時不時就會被腦袋。
九尾狐在世間是有名有姓的瑞,雖然狐貍聰穎,神妖的數量都多,在人間的口碑有些正邪不一,且不及龍那般顯赫的名聲,但仍是赫赫有名的上古神,平日裡香火供奉極多,論起名,遠不是沒什麼人聽說過的熊神、馬神可比。
而緣杏與緣正的父母,是上古神狐之首,各路傳說神話多見其名,平時來往的,也大多就是他們早年就認識的友人,放在如今,放出名字,就足以讓許多新晉的神仙到震撼了。
席上的人員陣容,可謂高階。
北海君雍容華貴,著金紗縷,眉心畫蓮,喝醉了酒,微醺了緣杏和緣正的小臉,懶洋洋地道“阿嬈,阿易,你們這雙兒真可,乾脆咱們結個親,我全部訂下來,給我家那對姐弟,當我的婿媳婦算了。”
狐君將緣杏緣正抱懷中,道“你想得倒!你家的姐弟都多大了,我家的正兒杏杏纔多大?”
北海君哼哼唧唧“不多不多,才差五六百歲嘛,很快的。等過個五千年,你看還算不算有什麼年紀差的。”
“反正是不可能的,你不要想了!”
北海君不死心“大的不行,小的也可以啊!我還有個小兒子呢,已經在蛋裡了!他爸爸每天都孵著,十年之,保準給你孵出來!”
狐君“滾!”
白澤神君端詳著兩個孩子,也微笑道“的確是兩個好孩子,隻是師門怎麼這麼早就都定了,既然要出門拜師,也不先問問我。”
白澤是古往今來第一瑞,通雪白,獅子山羊鬍,頭上長角,他通曉天下萬之,知曉天下鬼神,且有逢兇化吉之能。
此時白澤化作一個白神君,手握小茶盞,看上去風度翩翩,明明在一眾神之中極崇敬、地位崇高,卻平易近人,好像很好相。
狐男君道“若是早知白澤神君有意,能夠拜白澤神君為師,定然是小子與小的福分。其實我們當初,是想讓兩個孩子留在狐宮修煉的,隻是北天君先上了門,說是小與他有師徒之緣,後來沒多久,東天君也來要走了正兒。
“他們兩位都是難得開口,又都是良師,這才會讓我們兩個孩兒離家。”
因著北天君的規矩,緣杏被北天君收為弟子的事不宜外傳,所以知道的人並不多,狐君說話時,不自覺地低了聲音。
不過,告訴白澤神君是沒有關係的,他通曉世間諸事因果,是個萬事通,即使不告訴他,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果然,白澤聞言,隻是笑瞇瞇地呷了口茶,眼睛笑如彎月,輕輕地連聲道“可惜,可惜。”
又有一個神在一旁道“說起年輕一輩,中央天庭那位天帝的小子,隻比緣正緣杏大幾歲,說是天資十分了得……”
“哦?說說看。”
話題不久就又聊開了。
宴席上頗為熱鬧。
在座的不都是名聲在外的神仙君,走出去極世人神仙尊敬,許多人甚至不敢與他們談親近,但實際上,這些神君仙君私底下都友善健談,對友人更是沒什麼架子,氣氛熱烈。
緣正和緣杏兄妹兩個,雖是今日的小壽星,卻被這群長輩們一會兒腦袋,一會兒臉蛋,像麵團似的擺弄。
緣杏與哥哥站在一起,盡管長輩們說起他們都是一起說,可他們兄妹兩人之間卻沒怎麼說話。
隻有他們自己能夠覺到,他們之間的氛圍有些怪異。
緣杏乖順地應付著長輩們的誇獎,可注意力卻多在兄長上。
兄長直腰背,總是平視前方,好像未曾注意到。
緣杏一雙手背在後,手指互相絞著,想與兄長說話,可看著哥哥冷淡的麵容,又難以開口。
終於,等到夜,小孩子們到睡覺時間了,狐君們讓仙娥仙侍陪著兄妹倆回去。
等走出宴殿,眼看著就要分離,卻一句話都還沒有與兄長說過,緣杏才出手,一把拽住走在前麵兩步的哥哥的袖子。
“哥哥。”
緣杏開口說。
“等你回去以後,看一眼你屋子門口的桂花樹,我在右邊那棵上掛了東西。”
緣正不善辭令,其實緣杏也好不到哪裡去,生病多年都在修養,本沒有多機會與外人說話。
小緣杏說得張,的睫,不等看到兄長的反應,已經鬆開了緣正的袖子,轉帶著自己的小仙娥們跑了。
緣正看著被妹妹揪過的袖子怔了一瞬,著跑去的背影,又皺起眉。
緣正側頭對一旁的仙侍道“去,你追過去看看,杏杏還不好,不能快跑,不要讓把跑壞了。”
“是。”
仙侍應下,匆匆追去。
緣正擔心地往他們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但人都已經走遠。
緣正隻得收回目,走回自己的院子。
他的院落離宴殿隻有幾步,沒多久就走到了。
正如緣杏所說的,他門前種了幾棵桂花樹,現在已經到了開花的時節,樹上金花簇綴,暗香浮。
他們兄妹近日關係張,聽到緣杏在他樹上掛了東西,緣正其實納悶,想不到會是什麼。
他走到樹下,舉目,一會兒功夫,果然很快就在離他房門最近的那棵桂花樹的枝杈上,找到了一件小東西。
是一個小香囊。
小緣杏個子還很小,因此掛得不高,看得出是踮著腳、踩著石頭,好不容易纔掛上去的。
那香囊,靛藍底,流雲紋,香囊上綴著金的穗子,巧得出乎意料,而綴的穗子卻有些糙。
緣正微微出神,手摘下來。
他將小香囊拿在指尖了,發覺裡麵似乎有東西,便將香囊開啟。
錦囊裡滿滿地塞著香料,有川芎、白芷、羌活等等。
除此之外,在香囊最上麵,還放著端端正正疊好的小紙片。
緣正將小紙片展開。
上麵是緣杏的字,尚且稚,筆鋒卻已看得出氣骨風度。
年紀小,用筆卻已練,能將字寫得很小,措辭則有種小孩子學大人說話的稚氣。
紙片上書道——
妹妹緣杏恭賀兄長誕辰快樂,願兄長健康,學業有。
香囊是妹妹畫的,隻是我技拙才疏,畫出來的東西儲存不了太久,香囊最多隻能有兩三日,為了便於儲存,又為兄長打了穗子。
希兄長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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