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師弟怔怔地看著緣杏。

相這麼多時日, 他當然已經知道了杏師姐有落筆真的能力，但此時，還像是回不過神來。

良久，水師弟茫然地問“師姐, 你真願意……畫傘給我？”

“當然了。”

緣杏笑道。

“我如果不畫傘的話, 我們怎麼回去呀？”

“可是你明明隻要畫了傘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何必要管我？你明明不知道我是什麼份、什麼樣的人, 連我實際上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是我師弟呀。不公佈來歷，是師父這裡的規矩，我不知道你，但你也同樣不知道我的。師父這麼做, 就是為了讓我們不要偏見高低。師姐弟, 不是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忙嗎？”

“師姐……”

水師弟眼裡淚盈盈。

緣杏則還握著筆, 問“所以，你想要什麼樣的傘啊？”

“我……”

水師弟猶豫了一下，說“我想要和師姐一樣的。”

緣杏意外“誒？可是我隻打算給自己畫把素傘。”

水師弟執拗“沒關係, 我就想要和師姐一樣的。”

緣杏於是不再強求，提筆在宣紙上描畫。

屋簷外的雨勢特別大, 因此, 緣杏特意將傘也畫得大一些。

緣杏如今已經很擅長掌握所畫之的大小比例，可以隨心所, 不久, 手裡就出現兩把寬大的傘，足以嚴嚴實實地罩住他們這個年紀的小孩子。

緣杏將其中一把遞給水師弟。

傘的傘麵過大, 有點沉甸甸的。

水師弟分外珍惜地接過。

他惜地著傘麵，喜悅地說“謝謝師姐, 我會好好珍惜的。”

緣杏忍俊不“不用珍惜也沒事，反正這把傘儲存不了幾天。”

“不。”水師弟說，“即使日後傘沒有了，我也會在心裡珍惜。”

沒有人會在其他人說要珍惜自己的禮時不開心。

緣杏聽了也有些歡喜，但並未太當真。

將傘撐起來，道“那我們回去吧。”

“好。”

玉樹閣與玉池樓是順路的。

暴雨啪啪啪地打在傘麵上，但緣杏畫的傘很結實，他們雙手舉著大傘，兩人都沒有淋到雨。

他們並肩往前走著，因為巨大的傘麵，兩人之間隔著幾尺遠的距離。

水師弟不時側頭著緣杏。

緣杏覺到他的視線，歪過頭來。

傘麵下出略帶疑的芙蓉麵，水珠順著傘骨滴下，形雨簾，猶抱琵琶半遮麵。

水師弟著緣杏，認真地說“師姐，你真漂亮，你是我見過最的人。”

“啊。”

緣杏沒想到會忽然聽到師弟誇，不覺紅了臉。

“謝謝……不過，要說的話，還是師父吧，他纔是真的人。”

“我是說真的！”

水師弟很著急“師姐你真的很漂亮！從第一次見麵，我就這樣覺得了，即便是師父，也不像是你這般……而且，你是有史以來，對我最好的人……”

“嗯？”

水師弟口而出的這句話，倒讓緣杏愣了愣。

想問師弟，若對他是最好的人，那他的父母呢？

緣杏自認對水師弟的確不壞，但隻不過是做了自己分的事，作為一個師姐來說，沒什麼太出奇的。

不過話到邊，緣杏就想起這些恐怕已經涉及水師弟的世，是北天宮的區，隻好嚥了回去。

水師弟亦自知失言，似乎也有些慌，垂下了眼睫。

他的睫修長，影垂在雪白的麵板上，看上去頗為傷。

水師弟勉強出一笑“對不起，師姐，是我說得太多，讓你為難了。”

“不，沒事。”

緣杏應了一句。

兩人並肩而行，卻再也無言。

不知不覺走到玉樹閣下。

等將水師弟送到了玉樹閣，緣杏終是對小師弟剛剛那幾句“失言”有些擔憂。

想了想，補充道“水師弟，雖然由於師父的規矩，我們互相不知道世，不過我們畢竟是師姐弟，相這麼長時間，我自認也悉你的為人。

“你不是個壞孩子，不必那麼沒有自信，你若是有什麼想商量的事，除了柳葉，也可以來找我。”

水師弟眼神閃爍，他看著緣杏，眼裡有了不一樣彩。

水師弟道“好。”

“水兒這段時間的修煉，進展得不錯。”數日後，北天君檢查完水師弟的功課，頗為滿意地頷首。

他誇獎完水，又看向和杏，勾笑道“你們兩個也做得不錯，想來這段時間是辛苦了……我知道，除了批閱功課以外，你們還會多費心神指點他。你們做了些什麼，我都看在眼裡，水兒的進展這麼好，離不開你們的教導之功。”

師父的誇獎，無疑是意外之喜。

緣杏謙虛地低下頭，對師父的誇贊，十分欣喜。

則得意道“師父不用客氣，教導師弟嘛，費不了多工夫。”

北天君白了他一眼“我主要是誇杏兒……罷了，你最近能有這份耐心，也算難得，不罵你了。不過，你也把你翹得老高的尾收收，再翹這麼高，早晚被人砍了。”

不滿地撅起，哼哼唧唧好幾聲。

北天君又看向緣杏與水，道“杏兒，有勞你了，既要教導師弟，還要管著你師兄。如今羽兒不在，好在還有你，讓我輕鬆許多。

“還有水兒，再這樣一段時間，我就可以開始教你法了。”

“謝謝師父。”

對緣杏來說，最開心的事，莫過於師父覺得像大師兄那樣能幫上忙。

聽到師父提及羽師兄，緣杏的心跳跳快了幾分。

備鼓舞，杏眸亮晶晶的。

而水師弟則麵頰微紅，窘不敢說話，但也瞧得出高興。

北天君難得將三個弟子聚齊，分別講解點破了一番他們近日的修煉進展，便飄然而去。

北天君離開後，三人興致都頗高。

照理來說，應該是水師弟拿出今日的功課來做，緣杏和也寫一會兒，等水師弟寫完，他們再批閱。

但是一如既往沒有恒心，更何況今日難得被師父嘉獎了一番，更讓他得意得有些心浮氣躁，不能集中神。

於是，才剛寫了一會兒，便沒耐心地將筆一丟，人往後一躺，改口道“一直這麼修煉實在太無聊了，我們聊點什麼吧。對了對了，我們互相看看形怎麼樣？這個明明是可以公開的，可認識這麼久了，我們都不知道小師弟你長什麼樣呢……師弟，你有的吧？”

聽到提及，水師弟彷彿忽然被定住了“這個……是可以說的嗎？”

道“可以啊！沒什麼顧忌。這麼說來，師弟你是有的了？你的是什麼？快給我們瞧瞧！”

水師弟慌起來。

“我、我還有事。”

他手忙腳地站起來，樣子極不自然。

“師兄，師姐，我先回去了。”

水師弟匆匆跑出了道室，慌間還險些踩到了自己稍長的擺，倉促得像是有蚱蜢鉆到了他服裡。

二丈不著頭腦“他怎麼了？不就是問個形，這有什麼不能說的！他的難不厲害得不得了嗎？”

變故發生得太快。

緣杏看著水師弟的背影，亦有些發懵。

緣杏回過神，又看向道室地麵。

水師弟逃得匆忙，連自己的筆記功課都忘記拿，此時還糟糟地丟在地上，很是可憐。

緣杏想了想，問道“二師兄，你現在回玉樹閣嗎？”

說“我還不想回，怎麼了？”

緣杏說“小師弟的東西都落在這裡了，要是你不回去的話，要不我等下，順路給他送過去吧。”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