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沖帶著慕容羽回到眾弟子居住的那個院子，走了片刻，穿過一個迴廊，帶他到了先前自己醒來的屋子對麵的一間屋子前，道：「小師弟，你之前睡的那一間是四師弟住的，各位師兄弟及家眷，除了小師妹是跟師父居住在一個院落，其他人都是依次而居。」頓了一下，微笑道：「以後這一間便是你的房間了。」說著帶著慕容羽推門而。

隻見屋擺設著一張大床，桌椅書架樣樣俱全，書架上擺滿了醫學典籍，牆壁兩側簡單地掛著幾幅書畫，簡單樸素，卻也顯得異常乾淨，毫不會讓人覺得寒酸。

何沖道：「今天我已經把這裡打掃過了，你就暫時住在這裡了。」說罷，從擺滿書籍的架子上拿出一本厚厚的書籍遞給慕容羽：「這本《漢書藝文誌．方技略》這幾天你先抄幾遍，過幾天我會來查你抄書的結果。」

慕容羽一愣，他看著大師兄疑問道：「大師兄，抄書有什麼用嗎？」

「抄書一遍，勝過讀書千遍，等你多抄幾遍，自然就銘記於心了。」何沖頓了頓，似乎想起了當年自己抄書的經歷，接著說道：「抄書也是磨鍊心，這是每一個門弟子必須經過的課程。當年為兄抄書也是抄了接近五年，愣是抄了幾千卷書籍。希小師弟你能明白師父立下這個規矩的良苦用心，不要辜負了對你的希。」

「謹記師兄教誨。「慕容羽應道。

何沖點了點頭，又左右看了看，接著對慕容羽說道：「那沒什麼事，為兄就不影響小師弟抄書了，如果有什麼需要為兄理的，隨時可以來找我。」

慕容羽應了一聲，送大師兄走出門外，何沖又是叮囑了幾句，轉走了。

慕容羽回到房間，關上房門，剎那間，屋環境變得異常的安靜，慕容羽坐在窗前的書桌前，看著桌子上的厚厚的一本《漢書藝文誌．方技略》，又想起大師兄說過的話，以後還要抄錄上千卷的書籍，不由得發怵：「上千卷書籍得抄多年才能抄完啊。」他默默地在書桌前呆坐了一會，便研磨起書桌前的筆墨，拿著桌邊厚厚的一疊麻紙，一字一字的開始抄錄起來「昔仲尼沒而微言絕，七十子喪而大義乖。故《春秋》分為五，《詩》分為四，《易》有數家之傳。戰國從(縱)衡，真偽分爭，諸子之言紛然淆。至秦患之，乃燔滅文章，以愚黔首。漢興，改秦之敗，大收篇籍，廣開獻書之路。迄孝武世，書缺簡，禮壞樂崩，聖上喟然而稱曰「朕甚閔焉!「於是建藏書之策，置寫書之，下及諸子傳說，皆充府」

這一抄，便是許久。

中午時分，一道倩影來到窗前，赫然是李凝香。

慕容羽仍埋頭沉浸在抄錄書籍的氛圍中，毫沒有留意到李凝香的到來，也毫沒有注意到來了多久。

李凝香故作生氣的說道：「臭師弟，都敢不理我了，哼！」

「師姐，你怎麼來了。」慕容羽連忙放下手中的筆說道。

「你是不希看到我嗎？還是本就不想看見我。」李凝香生氣道。

慕容羽了頭，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怎麼不想看到師姐呢，隻不過是抄書抄的太神了。一時間沒有注意到師姐是時候到的。「

「那好吧，就原諒你這次吧。」李凝香語氣稍微緩和的說道：「如果下次再不理我，以後我也再不理你了。」

」這次你的午餐趕吃吧。」說話間，李凝香把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爺爺說為了不影響你抄書，以後你的飯菜都是由我來送。下次你再敢不理我，以後我就不給你送飯了，哼哼。」帶有生氣的語氣說道。

慕容羽心中有一陣暖意，「謝謝師姐，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

「趕吃吧，吃完我還要把飯盒拿走呢。」

慕容羽頓時覺得肚中飢餒，連忙開啟食盒，隻見食盒有葷有素，濃鬱的香味飄散而出的時候，他覺自己的都快飄起來了，於是狼吞虎嚥吃了起來。

「慢點吃，又沒有人跟你搶。這些食都是你的，不夠我再去給你拿。」看著慕容羽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李凝香微微出了淡淡的笑容。

「好吃，好吃。」慕容羽邊吃邊言語不清的說道。

喝完最後一口湯，慕容羽不由得打了個飽嗝兒。

或許他是真的了。

也或許是食真的很好吃。

他吃飯時的模樣像是極了，也好似三天三夜沒有吃過東西一樣。

他一點也沒有浪費。

居然吃個。

「吃飽了嗎？」李凝香微笑的說道，「沒有吃飽的話，我再去給你拿。」

「吃飽了，多謝師姐。」

「吃飽了就抓抄書吧，抄不完小心到時候大師兄罰你。」

「師姐，你知道大師兄會罰什麼嗎？」慕容羽疑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李凝香幸災樂禍的說道。

「好啦，你慢慢抄吧，我就先走啦！」說話間，已將食盒餐收拾完畢，提在手中，轉離去。

「師姐再見。」

李凝香頭也不回的，出右手，朝著後擺了擺。

吃飽喝足的慕容羽，隨後看著桌子上還剩下厚厚的一疊書籍，繼續埋頭抄錄。

這一抄便又是過了許久，除了前往茅房，剩下的時間他一直待在房間裡，中途大師兄和師父都有過來檢視，不過他都沒有注意到。每天李凝香也是準時前來送餐，倒是讓他覺得不好意思，也讓他覺得異常的溫暖。

他就這樣一直埋頭抄錄。

不知疲倦，不知流逝。

累了就趴在書桌上打盹，醒了就繼續埋頭抄錄，彷彿這世界上除了抄書，再也沒有任何的事可以引起他的注意一般。

或許是害怕那尚未來自大師兄的懲罰。

也或許是急於學習有，好早日報仇恨。

他承了太多，太多本不該他承的事。

也承了太多，本不屬於他這個年齡段應該承擔的事。

如果沒有經歷這次災難，或許他也會像別的孩子一樣玩耍，無憂無慮般長。

如果沒有經歷這次災難，或許他也像別的孩子一樣在父母膝下承歡，盡歲月靜安。

天地不仁，世事無常，視生命如螻蟻，視蒼生如草芥。

命運如同琴絃般撥，無論以什麼一種方式開始，也無論以什麼一種方式結束，都已經註定他將要承擔太多的責任。

就註定了他將會一個人扛起，那本不應該屬於他這個年齡段，所能承的超出他能力範圍的，沉甸甸的所有的責任。

就這樣不知不覺中，竟是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他每天白天抄錄書架上的書卷，晚上翻閱著父母留給自己的《翎訣》，日子倒也是過得十分的清閑。

某一天，一大早，何衝來到慕容羽的房間，道：「小師弟，你也抄錄了不書捲了，今天你且洗漱一番，稍後隨我去見師父，他老人家今天要親自考覈你的績。」

慕容羽不由得心中咯噔了一下，怯怯應道：「是，大師兄。」

「小師弟不必驚慌，考的都是些醫理常識的東西。」何沖安的說道，「你且抓時間，稍後自行去正屋就好。」

慕容羽連忙收拾一番，隨其後，走出門外。

隻見天尚早，還是清晨時分。

院落空氣宜人，花花草草上仍有尚未散去的珠，珠爍晶瑩，空氣裡到瀰漫著一清新潤的香味，芳香撲鼻而來。

芍藥含淚，脈脈含，薔薇靜臥，艷嫵，十分惹人喜。

正屋，大廳之上，眾人都已到位。

何沖走到堂前，恭聲道：「師父，弟子把小師弟帶過來了。」

慕容羽連忙行禮道：『』弟子拜見師父。」

「不必多禮。」李赭石微笑道：「羽兒，你我門下也有不時日，今天我讓你大師兄帶你過來，無非是考覈一下你的學習狀況。」頓了頓，「至於考覈的容，無非是一些醫理常識，想必你大師兄也已經跟你說過了。」

「弟子清楚。」

「沖兒，那就開始吧。「李赭石微笑著對何沖說道。

「是，師父」何沖應道，「何為五藏？」

「五藏指的是心、肺、脾、肝、腎。「

「何為六府」

」六府指的是大腸、小腸、胃、膽、膀胱、三焦。「

「明者，胃脈也，胃者土也，故聞木音而驚者，土惡木也。」

「足明是胃的經脈，屬土。所以聽到木音而驚惕，是因為土惡木克的緣故。」

「病發生在臟，該如何醫治？」

「審察其疼痛的部位，據其癥候虛實，運用補虛泄實的方法治療。」

「何為五苦六辛？」

「五苦：指黃連、苦參、黃岑、黃柏、大黃。六辛包括乾薑、附子、桂、吳萸、蜀椒、細辛。」

「何謂水火之劑？」

「水火之劑是指製劑有水、火之分。火製四為毀、煨、炙、炒。水製有三為浸、泡、洗。水火共製，分為蒸、煮。」

一問一答，卻也不差分毫。就這樣不知不覺到了正午時分。

「就這樣吧。」李赭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微笑著對慕容羽說道，「羽兒，我知道先前你大師兄讓你抄書，你或許還有些疑，疑別的學生都是從採藥認葯開始，為什麼我們是從抄書開始學習。現在你可知道，為什麼我讓你抄書的原因了吧。」

「弟子明白了。」

「既然你已明白，倒也不枉費我一番苦心，雖說讀書百遍其義自見，但是我一向認為抄書一遍勝過讀書千遍。抄書更會讓你記憶深刻，多抄幾遍你自然就不會忘記了。」

「弟子謹記。」

「羽兒，今天開始你白天可以出去走走，晚上再回來抄書」李赭石叮囑道，「香兒，以後你要帶他多出去轉轉。」

「知道啦，爺爺，小羽弟弟給我，你放心好啦。」李凝香拍著口說道。

李赭石笑著了李凝香的頭，「有你在，爺爺當然放心啦。」

「壞爺爺，不許再我的頭，再我就長不高了，哼。」李凝香生氣的說道。

「好啦，乖啦，不生氣了，爺爺錯了，原諒爺爺這次啦！」

「不想理你了，每次都這樣，你們大人說話都不算數，每次都耍賴。」說話間，拉著慕容羽向外走去。

「弟子先行告退。」慕容羽連忙說道。

「去吧。「

看著離去的二人，李赭石語重心長的對眾人說道：「沖兒，丹兒，你們兩人作為師兄，以後在穀中多去關心關心這個小師弟，羽兒雖然聰慧，但小小年紀便遭此橫禍，心裡暗難免一時之間難以走出，切莫讓他墮魔障，執念於報仇。」

何沖與夏丹齊聲應道，「弟子明白。」

「至於老二和老四，你們也想辦法聯絡，江湖之上現在甚是不太平。老四遊盪慣了，也不知有沒有家室，真是讓人煩心。老二雖在太醫院，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一著不慎便是人頭落地。如果他們在外麵實在過得不如意，就趕回來陪著我這把老骨頭吧。」

「師父不必擔心，前些日子聯絡到老四，他現在跟隨著宗澤元帥，隨軍征戰奉為軍醫，頗重用。至於老二，如今在宮中侍奉，還好皇帝不算昏庸無道，日子倒也過得去。」何沖應道。

「宗澤元帥為人不錯，倒也值得追隨。老四倒是有眼，也終於開始收心了。」

「剛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我和大師兄還以為是假的，生怕是老四為了讓我等放心，故意放出假的訊息匡我門。後來經過多方打聽，倒也證實了。」夏丹微笑的說道。

「老四醫雖然不錯，大多時候卻甚是孟浪，丹兒，你如今尚未家，過段時間你就出去幫襯一下老四吧。江湖不堪，你武藝高超，倒也可以護得上老四周全，順便找個好的姑娘。」

「弟子正有此意。」夏丹笑道。

「如此甚好，如有什麼需要的，找你大師兄協商一下，儘快吧。」

「是，師父」兩人齊聲應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