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章曲終人散歌不儘

蒼穹紀千年，有佛使自西域來，西域者，阿神陀所創之新域也，因在蒼穹界之西，故得其名。

蒼穹大帝林九霄聽到佛使西來，親自出門迎見，瞧見那佛使生得端莊慈悲，卻是箇舊相識。俗名做元雪蝶，如今世人稱之為慈航道人。

林九霄含笑稽首，道：“慈航西來，定有教我。”

慈航道人道：“如今蒼穹界有一人，九世行善向佛，卻因不生仙基，難修大道。佛祖慈悲，特令我引他西去，也好讓世人明白，行善積德必有好。”

林九霄道：“既無仙基，如何得仙福？”

慈航道人道：“佛法無邊，何需仙基，明心見，自有因果。”

林九霄道：“既如此，九霄也隨大仙子走一遭。”

慈航道人道：“九霄如今是蒼穹之主，日理萬機，也能得開？”

林九霄道：“我掌蒼穹三界，那凡域難道不是我的所在？正該去巡視一番，也免得仙凡隔絕，下聽難以上達。且無參佛祖西行之前，早定下許多良策佳製，縱是我不在其位，亦是運轉自如。”

慈航道人笑道：“早聽說蒼穹界如今是令規林隨，原來果真如此了。”

林九霄道：“無為而無不為，此治世之要。”

慈航道人遂與林九霄一道，去那蒼穹界引渡善者，二修怎敢驚世駭俗，慈航道人就化為一名書生，林九霄就扮做的子。

二人來到一座城池，卻是好一座繁華的所在，慈航瞧見此人煙軸集，世道安樂，心中暗暗忖道：“若是世尊見了此景，定是歡喜。”想起世尊千年來被困滅界，雖是道心如鐵，也是暗自歎惋。

二人正在那街道上挨挨，緩緩而行，忽聽道旁一座茶肆裡，傳來穿金裂石一聲響，原來是有人拔琴絃，引眾人來聽書。

慈航道人便是在昊天時，又何曾來過這凡俗居，一時了凡心，也立在茶肆門口駐足觀看，不想被街上的人一湧而來，就進茶肆中去了。

林九霄生怕這茶肆中的氣息了菩薩，急忙上前護住了，慈航道人含笑擺手，道：“早聽說這凡界熱鬨，今日正好見識一番。”

林九霄扶著慈航道人在一張長凳上坐定了，有侍者見二人儀表不俗，也不敢怠慢，忙奉上香茶手巾，慈航道人也不計較，雖不去飲那香茶，卻也拿起手巾來拂拭上塵土。

就見那茶肆東側放著一椅一案，一名老者手持胡琴端坐椅上，那胡琴嘰嘰呀呀地拉個不停，雖不中聽，卻也熱鬨有趣。

忽見那老者圓睜雙目，將案上一塊木印抬起一拍，“啪”地一聲，滿室皆靜，眾人知道這是要開書了，也就不便吵鬨，個個凝息靜神，聽老者說書。

老者開口道：“上回書說到，原世尊玄焰穀收玄焰，見巨禽，立下宏願，要修天道之修，以拯世人，這回書……”

隻說到這裡，臺下就有人轟然道：“劉麻子，拿這舊話來搪塞，你在這說了半年，原世尊還冇出了玄焰穀，可不是存心騙錢？那隔壁的馬老三早就說到昊天仙會去了。”

又有人道：“這劉麻子肚子裡想來也冇多油水，不如我等過去馬老三那裡聽書，那昊天仙會說得好不熱鬨，原世尊大戰八方，初戰揚名。嘖嘖。”

慌得劉麻子忙道：“慢來，慢來，你道我真的冇有本事？不是我誇口，我這肚子裡，實有千卷萬書，那原世尊平生每一件事，都在其中，再也冇下一篇來，我今日就改個規矩，也顯顯我的本事，你等要聽那一回，隻管點來。若是我說不出來，今日書錢全都免了去。”

眾人轟然好，就有人道：“我要聽原世尊浮塔奪寶。”

又有人道：“我要聽原世尊九淵擒兇。”

更有人道：“我要聽世尊元極兩世緣。“

一時間七八舌，吵得茶肆如沸。

這時一名中年文士立起來，雙手一擺，眾人皆識得這是城東的張學士，是有功名在的，誰敢得罪？都住了口，靜下來聽他說話。

張學士道：“劉麻子，不是我要說你，這眾人有千百個念頭，怎有個準頭？這般隻管嚷嚷，吵到半夜也冇個正經主意。依我之見，你今日隻管將那新鮮好聽的，世人絕不曾聽說的聞妙事說出一段來，隻要說的好，便是雙倍的茶錢。”

眾人皆道：“這個主意正經要得。”

劉麻子見張學士開了口，怎肯不依，便咬牙道：“我肚子裡著實有一段聞，隻是怕泄了天機，了天劫，本想爛在肚子裡，隨著我埋進土裡也就罷了，如今學士既這般說，我就拚著曆劫迴，也要一心酬知已的。”

張學士道：“你這俗人，就算說破大天去，哪裡去惹天劫？“

有人笑道：“劉麻子，你這輩子是個說書的麻子，有什麼好？就算了天劫，迴轉世，哪怕仍是個說書的，說不定臉上就冇了麻子，倒也能多看兩眼。”

說的眾人轟然大笑。

張學士也笑指那人道：“你這張利口，若不用來說書，倒也是可惜了。”

忽聽驚堂木一響，眾人忙止了口，就見那劉麻子鼓著，運足了氣，洪聲喝道：“這回書，說到是原世尊大戰天羅滅魔我，捨己爲人救蒼生。”

一人歡喜著道：“呀，這是冇聽說過的。”卻被眾人白眼瞧來，慌忙住了口。

劉麻子道：“卻說那原世尊，不肯與天羅尊者廝殺，本想遜位讓賢。哪知天羅尊者包藏禍心，不許魔修迴，最有甚者，天羅尊者心中想的是天無二主，怕是的原世尊萬眾擁護，怎能與原世尊並存於世，這場大戰，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眾人大道：“好。”

慈航道人細聽劉麻子說書，也有荒誕不經的，也有添油加醋的，但冷眼觀來，那大事件倒也不曾錯了。

且這天羅尊者與原世尊一戰，就算是慈航道人也是不曾親曆的，心中雖知劉麻子**為虛，可隻要有這“原世尊”三字，就讓人忍不住要聽下去了。

那劉麻子倒也是好口才，且又聲音清亮，中氣完足，這回書說的著實彩，就引得街上行人紛紛駐足觀看，片刻間已是水泄不通。

卻聽那劉麻子道：“這邊原世尊戰罷天羅尊者，正要歇息，那邊元極仙子就遞上一盞仙來，這仙吃一口法力儘複，吃一盞與天地同壽。”

慈航道人聽到這裡，不由莞爾，若真有這樣的仙，自己倒也可以飲上一口。

這時眾人道：“天羅尊者打死了不曾？若是冇死，可要防他仔細，彆被他占了便宜。“

劉麻子一擺手，說道：“哪曾想，就見一團黑氣從天羅尊者腦後竄出，這黑氣之中，就跳出一個怪來。”

眾人道：“呀，不好。”

劉麻子道：“這怪，高千丈，若山嶽，生得青麵獠牙，好不兇惡，就見他將天羅尊者倒提起來，一口就吞進肚子裡去。”

眾人道：“好兇，好兇。”

劉麻子道：“原來這怪就魔我，你道魔我哪裡來？”

眾人道：“不知啊。”

劉麻子道：“原來這魔我乃是天羅尊者養就的兇，每日食千人千，足足養了萬年，本想留做殺手鐧，要取原世尊的命，哪知道這魔我噬主，先把這天羅尊者吞了。”

眾人道：“吞得好。”

慈航聽到這裡，已知是無稽之談，心中忖道：“世尊傳下法旨，不傳名，不傳事，哪知世尊一生所為，早被眾人口口相傳，這才公道自在人心。隻是細微之，縱不能傳之於世，那魔我的真相，眾人不知道也好。”

就對林九霄使了個眼，二人想出茶肆，卻哪裡得？又不便施展法，正在那裡挪移。慈航道人忽一抬頭，隻見茶肆外立著一人，青衫布鞋，頭戴鬥笠，也在那裡聽書。

這個有鬥笠摭了，本也瞧不出相貌，但慈航道人見了，卻是心中一。

隻因那人的一舉一，一顰一笑，哪樣不在心裡浮現過千回，便是在千千萬萬人中，一眼瞧見的便是他了，再也不會有錯的。

慈航道人雙手略略一分，已然出了人群，卻見那青人轉就行，慈航道人知他不肯相見，心中百集，腳步就頓住了。

不想林九霄卻急急搶了過來，隻是林九霄行得再快，離那青人仍有數步之遙，林九霄竭儘全力，也是趕不上。

林九霄忍不住道：“是你！”

那人子微頓，仍不停足，道：“不是我。”

林九霄知道今日相見，已是非份之想，哪裡還敢再言其他，不由黯然道：“果然不是你。”

眨眼之間，青人已然消失無蹤，林九霄緩緩轉，心中悵然，隻見慈航道人立在那裡，麵上喜憂參半，似嗔似喜，卻始終不曾流下淚來。

這時也不知從何高樓上，傳來的歌聲，唱的是：“

都道是郎心如鐵，

我卻是妾意如綿，

你心裡裝得是千裡河山如畫啊，

我對你是牽腸掛肚放不下。

大道獨行，誰人為伴。

隻有那清風冷月山高路狹。

郎啊郎，你也思念我一回也麼哥，呀----

這唱的雖是人間事，卻也是肝腸，那元雪蝶再也忍不住，兩行清淚撲簌而下，不可斷絕。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