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萬福》第78章私心
程元璟一腔怒火,在平靜的抑下越來越繃, 可是當他低頭, 看到程瑜瑾無辜的眼睛,又覺得滿怒氣無安放。
程元璟知道是裝的, 知道圓狡詐慣會耍手段,最擅長的便是迷男人,這其中便包括程瑜瑾此時撒又乖巧的眼神。
甚至程瑜瑾這些日子以來的親近討好, 也都是另有所圖。
他當然知道。可是那又能怎麼辦?
對著這樣一雙緻漂亮、有恃無恐的眼睛,他能怎麼辦?
程元璟從程老夫人院裡出來後,立刻便往錦寧院走去, 到了才發現程瑜瑾並不在。他很是吃了一驚, 最後冷靜下來, 讓侍從打聽,才知道今日林清遠來了。
程元璟站在外麵, 聽程瑜瑾拐著彎打聽林清遠的婚事, 聽裝可憐說在程家的不容易,甚至, 他還聽到程瑜瑾說要被程老夫人嫁人了, 對方是個鰥夫。
程元璟不同於林清遠,他才聽了一會,就據鰥夫、有個兒子、程家中意幾個條件推斷出, 這個人是蔡國公翟延霖。
翟延霖如何被抹黑程元璟一點都不關心,他隻在意,翟家近日要上門提親?
翟延霖並沒有把他當初的警告聽到心裡, 程元璟早就準備,可是,他猝不及防從程瑜瑾的口中聽到這件事,還是生氣不已。
為什麼不和他說?為什麼寧願求助一個隻有幾麵之緣的陌生男人,都不來求助他?他在程瑜瑾心裡,就這樣邊緣化嗎?
蔡家,霍家,甚至林家,都不是問題,他們無論誰來提親,都不會功。可是,程元璟卻十分在意程瑜瑾的態度。
程元璟在外麵一言不發,侍衛們跟在程元璟後,大氣不敢出。直到程元璟聽到林清遠的話,忍無可忍,推門而。
他原本還下定決心,這一次絕不姑息,勢必要好好晾一晾,然而此刻低頭看到程瑜瑾的眼睛,形狀麗,黑白分明,無辜又討好,程元璟竟然狠不下心來。他甚至想,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追逐利益乃是本能,程瑜瑾並不知道他的打算,積極為自己尋找出路,似乎也無可厚非。
程元璟自己都覺得無奈,他自認賞罰分明,冷靜理智,現在卻給程瑜瑾找起理由來。
程元璟沉默半晌,到底拿沒辦法。程元璟的目無奈,很是恨鐵不鋼。
程瑜瑾的腦子怎麼這樣不好使,非要視他這個太子而不見,卯足勁吸引林清遠。林清遠即便前程再好,青雲坦,做到頭不過一介文臣宰輔,比得上他?
程元璟沒有辦法理解。但是為人上者不能直接表自己的想法,更不能暴自己的喜好,大多數時候都靠下麪人意會。能混得好的臣子,無一不是揣上意的高手。
程元璟從小接嚴格的儲君教育長大,更是如此。他不好直接告訴程瑜瑾將目標換他,而程瑜瑾眼睛跟生鏽了一樣,遲遲看不懂他的意思。程元璟十分無奈,對著這麼一個打不捨得打,冷也不忍心冷的棘手存在,程元璟無計可施,隻好將矛頭對準其他男人。
程瑜瑾為什麼老是惹他生氣,還不是因為外麵這些男人沒有統,日在眼前晃,乾擾了程瑜瑾的判斷嗎?這件事對於太子殿下來說就簡單了,礙眼的男人,全部鏟走就是了。
林清遠,便是黑名單第一位。
程瑜瑾是什麼人,約察覺到程元璟化,之後好聽話像不要錢一樣往程元璟上招呼,既沒有原則也沒有立場,九叔說什麼都對。林清遠見此不了地嘖了一聲,他知道今日是程家出嫁回孃家的日子,程瑜瑾和程元璟還有事在,再加上林清遠實在不住程大姑娘對程元璟一副無腦吹捧的模樣,便拿著書,趕告辭。
程瑜瑾眼睛掃到那兩本書,小心翼翼地瞄了程元璟一眼。程元璟發現,程瑜瑾立即收回視線。
程元璟派人將臨淵詩集這兩本書取來了,程瑜瑾特別怕程元璟當眾揭短,好在程元璟看起來很大度,沒有在林清遠麵前揭穿。
然而等林清遠一走,程元璟的神沒了掩飾,顯而易見地冷淡下來。程瑜瑾也不用在外人麵前維持麵,立刻跪坐著挪到程元璟前,討好地拽著程元璟的袖子:「九叔,我錯了。」
程元璟八風不,眼風都沒朝掃一個:「侄將一切都安排的很好,何錯之有?」
程瑜瑾聽到更加溫順,乖巧地拉著程元璟袖子,眨眨眼睛說道:「都是我的錯,九叔風塵僕僕回來,我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迎接九叔。除夕那天我等了一宿,明明打定主意要第一個向九叔說新年好,結果沒等到人,初一也沒等到。今天二妹他們都回來了,我不想在主院見到霍長淵,就避出來散步,沒想到竟然錯過了九叔。」
程元璟本來就是外強中乾,他雖然冷著臉,其實不捨得將程瑜瑾怎麼樣,現在聽到程瑜瑾說除夕那天等了他一宿,就更加心了。
至於此話真假,程元璟不想去辨認。這些話隻需從裡說出來,就已經夠了。
程元璟心轉好,唯獨臉上還凝著冷意:「那我問你,你錯在哪裡?」
程元璟控製表的功力一流,程瑜瑾沒看出來程元璟已經不生氣了。見程元璟冷著臉,以為他還沒消氣,認起錯來十分認真,不敢摻水:「我不該避開眾人來花廳,不該錯過九叔,不該說那兩本書在我這裡。」
程瑜瑾覷著程元璟的臉說話,見程元璟臉始終冰冷,隻能著頭皮繼續認錯,聲音越說越低。
程元璟卻沒有毫放過的樣子,問:「隻是這些?」
程瑜瑾暗暗咬,程元璟這樣不留麵嗎,莫非要親口說出不該林清遠的主意?程瑜瑾咬咬牙,說:「我還不該停在花廳和林編修說話。林編修是外男,我見到外男理應避讓,不該為了打聽九叔的訊息而單獨留下。」
程元璟心想還真是會編藉口,說辭一套一套的,這樣說來,和林清遠獨,還是為了他了?
程瑜瑾見程元璟沒有立刻表態,湊近了握住程元璟的擺,輕聲喚:「九叔。」
聲音婉轉悅耳,骨。程元璟嘆了口氣,本著臉瞥:「下不為例。」
「嗯。」程瑜瑾頓時喜笑開,眼睛中迸發出奪目的芒。程元璟失神了片刻,就聽到程瑜瑾笑著,脆生生道:「九叔,新年快樂。你在這新的一年裡,一定會諸事順遂,心想事。」
程元璟回神,失笑:「你還記得。」
「那是當然。」程瑜瑾見程元璟已經消氣,不再維持規規矩矩的正坐姿勢,而是子一歪,斜倚在茶桌上。程瑜瑾和程元璟坐在同一側,程元璟依然正襟危坐,而程瑜瑾胳膊撐著桌沿,姿態隨意,腰窈窕,像模像樣嘆道:「可惜我不是第一個給九叔賀新年的,等以後,我一定要佔到第一個。」
程元璟看著程瑜瑾笑了,他一直姿態端正,風霽月,雖然每個細節都十分好看,但是像仙人一樣沒人氣兒,現在看著笑,眼神中帶著程瑜瑾看不懂的幽深,終於有些人間煙火氣了。
程瑜瑾看不懂程元璟那個眼神的意思,連他的話落在耳邊,都似乎帶著些意味深長:「以後機會還多,你總是能實現的。」
辭舊迎新在深夜,要想第一個賀歲,距離遠了肯定不行,但如果是枕邊人,那機會就大多了。
程瑜瑾落在程元璟似有所指的笑意裡,本能生出一危險,脊背不自覺綳直。程元璟聽到了今年以來最舒心的一句話,心大好,不由手了程瑜瑾的頭髮,說:「別鬧了,先把正事說完。你剛才的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瑜瑾還在分析程元璟的笑是什麼意思,結果迎麵撞上「別鬧了」三個字。程瑜瑾愕然,連程元璟手弄頭髮都沒顧得上追究:「正事?我們剛才說的難道是玩笑嗎?」
程瑜瑾整個人都不好了,以為已經把太子殿下心裡的氣梳順了,結果,太子竟然說「別鬧了」?
程元璟微微正,問:「續娶是怎麼回事?」
程瑜瑾聽到表一怔,也坐直了,抿道:「沒什麼。程家部的小事,不必勞九叔心。」
「是翟延霖?」
程瑜瑾本來不想說,可是程元璟一張口就說出了對方的名字,程瑜瑾張了張,最終無奈嘆道:「是。」
程元璟看著程瑜瑾的神,良久後也輕輕嘆了一聲,將手覆到程瑜瑾頭髮上:「既然你現在還我一聲九叔,我自然要盡叔叔的義務護住你。你麵臨這麼大的危機,寧願和林清遠說,都不和我說?」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程瑜瑾連忙反駁,接到程元璟的眼神,最終無奈地嘆氣,「隻是這種事並不風,我還想在九叔眼裡保持個好形象,實在不想用這種烏糟事打擾您。」
「無妨。」程元璟以公謀私,藉機挲程瑜瑾的頭髮,果然手極好。表麵上,他還正氣凜然地說:「既然我知道了,就不會置之不理。你有難,儘管說就是了。」
程瑜瑾並沒有注意到程元璟手上的小作,從小偶像包袱極重,最不能接像小孩子一樣被人頭。程元璟君子端方,此刻說出這樣正直的話,程瑜瑾心中,便說道:「其實也沒什麼。我上次在花園裡管教翟小世子,正好被蔡國公看到,九叔當時也在,想必清楚那時的形。」
程元璟點頭,程瑜瑾繼續說道:「後來,香積寺的時候翟老夫人來和祖母說閑話,正好遇到我,說起他們家缺一個管教世子的人,而我正合適。我沒有定親,翟老夫人便想娶我回去做繼室。之後我在花園外麵偶然遇到了蔡國公,我不摻和翟家的渾水,便主和蔡國公說明此事。我以為話已經說清,沒想到,蔡國公還是向祖母表明瞭求娶之意。祖母覺得很合適,等我從母親這裡得知訊息,再去勸祖母,祖母已經聽不進去了。」
因為麵對的人是程元璟,程瑜瑾沒有掩飾自己的不願和程家的盤算。程元璟聽到,不聲地瞇了瞇眼,程瑜瑾在香積寺花園外遇到了翟延霖,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看來,他得給程瑜瑾加派人手。以及翟延霖這個人,實在是欠收拾。
程瑜瑾一腦將煩惱說完,果然覺得心裡鬆快了些。咬著牙,抱怨道:「蔡國公這個人簡直不講信譽,出爾反爾!那天在香積寺,我明明把前因後果都和他說清楚了,我所求的他沒有,他要求的我也做不到,本來都說好了好聚好散,他倒好,竟然食言而,直接告訴我祖母了。」
程瑜瑾氣得牙,程元璟聽到沉默不語,手指流連到的鬢邊,輕輕撥弄著的碎發。
「瑜瑾,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講道理的。」程元璟看著,眼中若有所指,「尤其是男人。所有男人都自私,他們看到好的事,隻會想著掠奪、擁有、霸佔,即便你搬出上百個不合適的道理,都抵不過他們的私心。」
程瑜瑾怔鬆地看著他,程元璟亦注視著,忽而一笑:「無一例外。」
男人都自私,無一例外。
包括他。
區別隻不過是,他比翟延霖,權力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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