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瑜瑾不停咳嗽，兩個丫鬟都嚇了一跳, 連忙上前給程瑜瑾端水順氣。

程瑜瑾實在沒想到, 在聽熱鬧的時候，竟然冷不防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等好容易緩和下來, 都顧不上其他，第一句話就是問：「你剛才說什麼，皇帝給誰賜婚？」

連翹和杜若對視一眼, 低聲說：「賜宜春侯府嫡長程氏瑜瑾為太子妃，與太子擇日完婚。皇榜都已經張出來了，現在全城百姓都在圍著看。」

杜若到底比連翹穩重, 雖然最開始十分震驚, 但是之後想想, 竟也不覺得意外。九爺對姑娘一直縱容又例外，姑娘也黏九爺, 除了九爺, 杜若沒見過姑娘對任何一個男子，甚至任何一個人這樣上心過。

如果九爺不是程家人的話, 那和姑娘結為夫妻, 也可以想象，順理章。

而程瑜瑾就沒那麼容易冷靜下來了，怔然了很久, 滿腦子都糟糟的。

連翹雖然玩鬧，但並不是不知輕重的子，再說天底下恐怕沒人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

這得是多不想活了。

都不知道自己該震驚程元璟竟然選擇了一個家族毫無助力的太子妃, 還是該震驚了太子妃。

無論是程瑜瑾還是程家，想都不會想。

最開始得知程元璟是太子的時候，程瑜瑾非常吃驚，但是從來沒過程元璟的主意。刻意接近，小心討好，一切都是為了日後能得到太子照拂，卻從沒想過借這個機會，上位做太子妃。

從來不考慮對自己不利的事，便覺得天下人都是這樣。何況婚姻乃人生大事，太子的婚姻更是關係到國家大勢，朝堂穩定，沒人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

程元璟不是那種會為了兒長而耽誤正事的人，程瑜瑾心裡篤信不可能，就從來沒往男之上想。後來落水中，被程元璟救起來，才驚覺自己太大意了。

不想，不代表別人不想。

生病那幾天脆弱，緒激下和程元璟說了許多氣話，還當著他的麵哭出來了。程瑜瑾現在再回想當時的模樣，簡直不想承認。不過，約記得，程元璟好像說了什麼，還矢口否認拿當側妃。

程瑜瑾睡了一覺後，好些話都記不清了，之後連著幾天都沒有見到程元璟，程瑜瑾就漸漸忘了這件事。可是，這幾天他竟然在準備恢復份和賜婚的事嗎？

今日宣讀聖旨，通告天下，君無戲言，這一出口便再無轉圜的機會。聖旨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擬好的，找到太子這麼大的事，顯然也不是皇帝說確定就能確定的。

這幾天想必外麵並不平靜，在他們不知道的況下，李承璟和楊家、閣甚至皇帝，都已經過招好幾回合，今日他們看到的，隻是塵埃落定、廝殺過後的最終結果。

怪不得這幾天沒看到過他，原來他在忙這些事。

程瑜瑾怔鬆很久，雖然衝擊很大，但是一切已既定現實，程瑜瑾隻能嘗試去接。何況，程瑜瑾不覺得這是壞事。

隻是不敢相信天上真的掉餡餅，還正好掉到了頭上。

頭一次審視起太子妃這個角。李承璟這些年雖然一直在京城，可是這幾天才真正復出。他出場的靜並不算小，他的經歷可比貍貓換太子離奇多了，戲文都不敢這樣寫，可以想到，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太子都會是文武百，甚至天下百姓的關注重點。

太子妃在這個時候被一同推到臺前，相比於從小就有家族鋪路的其他皇妃熱門人選，程瑜瑾這個準太子妃無異於橫空出世，憑空降臨。之前李承璟還沒回來的時候，二皇子就是定的儲君，不人暗地猜測過，不知道二皇子的正妃會花落誰家。

甚至有人在想，楊家已經出了一位太後、一位皇後，不知道會不會出現第三位後宮之主。

楊家這一輩沒有適齡孩，可是楊家長，也就是楊皇後的姐姐楊妍，膝下有一，名竇希音，年齡和二皇子正好。但是也有人覺得楊家連著出了兩位皇後，皇帝脾氣再好也不會無限製地容忍下去，皇帝絕不會讓楊家再把持二皇子的正妃之位，所以，買買反，反倒是其他子的贏麵高一點。

京中從不缺高門豪族，也不缺野心家，不公卿都從小給兒造勢，想反其道而行之，取代楊家為下一任國丈。

然而無論冒險分子如何想，相比於外人，楊家當然更中意自己的外甥。而且竇希音和二皇子乃是表親，又時常被楊皇後、楊太後接到宮裡住，和二皇子相的機會多，起點不知道比其他熱門候選人高了多。

竇希音對此極為得意，在外做客時，總是會若有若無地拿出來炫耀一二。暗自和竇希音競爭的貴們氣的不輕，可是又無計可施。

現在好了，無論是竇希音還是想投機的貴們，算盤都落空了。因為失蹤多年被們預設死亡的太子回來了，太子妃也落到了程瑜瑾頭上。程瑜瑾都能想到，等和李承璟的婚訊公佈後，京城中要浪費多名貴瓷。

程瑜瑾當然認識竇希音，京城就這麼大，楊家的外甥誰能不知道。隻不過程瑜瑾和竇希音不太，竇希音每次出場都前擁後簇，眾星捧月，竇希音邊也自有一個小圈子，圈子裡都是所謂名門貴，一個個優越極重。

程瑜瑾從來不做白工，以前不覺得自己和竇希音會有什麼集，自然也懶得浪費力氣融們的圈子。但是如今了太子妃，還正巧擋住了竇希音的道，以後，恐怕和竇希音一圈子的人不會。

然而竇希音說白了隻是個道，竇希音一個普通三品武家的小姐，敢張狂這樣，還不是因為背後有楊家這棵大樹。說到底，竇希音隻是個添頭，程瑜瑾真正的對手，乃是楊太後，楊皇後。

有殺母奪位之嫌的繼母，強橫勢大有扶持皇帝繼位之恩的繼祖母，程瑜瑾默默嘆了口氣，看來，婚後要走的路還長呢。

可是一碼歸一碼，如果讓程瑜瑾用太子妃之位換輕鬆的婚後生活，程瑜瑾還不幹呢。家家都有難唸的經，小戶之家的婆婆小姑子未必就好伺候，既然一樣要步步為營、小心經營，換一個更難的劇本，搏本沒辦法計量的權勢利益，程瑜瑾覺得這筆買賣很值。

而且，李承璟直接以程元璟的份回歸，他沒有和程元璟割裂，程家無論願不願意，都已經牢牢綁在太子這艘船上。日後若是太子贏還好說，若是太子輸了，等待程家的也將是舉族覆滅之禍。與其將希寄托在別人上，不如自己親自上陣。

程瑜瑾突然充滿了鬥誌，上的萎靡之氣一掃而。很小的時候就為自己做好了規劃，包括十二歲嶄頭角，十四歲為模範閨秀，然而靠著名聲嫁一個有錢有權的夫婿，實現後半生的飛躍。之後，依然會是模範兒媳婦，模範當家夫人，每一步每一階段，都規範的彷彿是造的假象。

截止被霍長淵退婚前，程瑜瑾的進展都十分符合的人生規劃。雖然中間出現了一些小差錯，還一度想換一個潛力底反殺，誰能想到突然了太子妃，計劃完的簡直超額。

程瑜瑾完全不排斥這個份，恨不得現在就開始太子妃的日常。連翹見姑娘怔了一會，突然和中邪了一樣神奕奕，簡直像要立刻跳起來。連翹嚇了一跳，問：「姑娘，您怎麼了？」

「我沒事，我好的很。」程瑜瑾說著就要站起來，「我還沒在這個院子裡走過呢，我都不知道它的全貌。」

程瑜瑾雖然在這個庭院住了十來天，可是很出門，更別提在院子裡轉悠。程瑜瑾原來覺得這是太子的私人產業，和有什麼關係，可不想再外麵走，不小心撞到什麼不該看的。

但是現在程瑜瑾的心態不一樣了，這是太子的私宅，日後便是財產的一部分。程瑜瑾至要知道這個庭院的大致狀況。

連翹和杜若見程瑜瑾要出門，都大吃一驚：「姑娘，您怎麼突然想起要散步了？外麵風大，您病還沒好，當心吹了風加重病。」

「不，我的病已經完全好了。」程瑜瑾臉雖然還有些白，可是眼神晶亮，眉宇間鬱氣盡散，看著果然和前幾天的病人完全不同。連翹和杜若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但是程瑜瑾要出門，們拗不過，隻能七手八腳給程瑜瑾係披風，戴暖套，熏手爐。

本沒有人能阻擋程瑜瑾對財產的熱，生病都不行，何況寒風。眾人都小心順著程瑜瑾讓養病，聽說程瑜瑾要出去散步，各個如臨大敵，將程瑜瑾圍了一層又一層，最後還是宮裡的那些公公們想出來主意，在風口扯了一條錦帳，人為替程瑜瑾擋住風。

程瑜瑾一出門看到，委實十分無語。

宮裡混出來的人，果然在討好主子這一點上，無人能出其二。

程瑜瑾順著遊廊將後麵兩重院落都走了一遍，默默估量其中的價值。連翹見們姑娘不像是散步，更像來參觀屋子，雖然不得其解，但也慢慢放下心。

嚇死了，以為姑娘了刺激，要在大冬天吹冷風散心。今天這樣大的風，生生吹上一會那還了得。

佯裝小廝的太監們見太子妃並不像是要在花園裡傷春悲秋的樣子，隻好悻悻收了帳子。程瑜瑾興緻，一口氣看完了後麵兩重院子，都沒有出疲憊之。朝前院掃了一眼，目遲疑。

職業看眼的小太監瞧見，立刻上前問：「姑娘，您怎麼停了？」

現在程瑜瑾並沒有冊，還是未婚之，不能稱作太子妃，然而這些太監們都不傻，聖旨都已經發了，這位主便是板上釘釘的東宮娘娘，他們不趁現在提前討好太子妃，還等什麼？

程瑜瑾問：「前院還沒看過，我方便去嗎？」

「怎麼不方便？」小太監一臉諂笑地說道，「整個院子都是姑孃的，姑娘想去什麼地方就去什麼地方，哪還能不行？」

程瑜瑾挑了下眉，聽這意思，這個院子被過到名下了？程瑜瑾轉瞬就明白了，之前和李承璟名義上是叔侄，待在叔叔的院子裡養病沒問題，但是現在顯然不行。

男大防嚴苛，即便是未婚夫妻也要避嫌，而且他們兩人一個是太子，一個是準太子妃，都不能讓名聲損。所以李承璟乾脆將這個三進庭院送給，程瑜瑾住自己的房子，外人就不能說什麼了。

程瑜瑾十分羨慕這種三進宅院說送就送的手筆，但同時也確定了，太子真的有很多私宅。

程瑜瑾雖然笑著，眼睛卻微微瞇了瞇。

既然太監這樣說，程瑜瑾也就不顧忌，朝前院走去。住宅前後有別，子隻能止步二門，但是現在整個庭院都是的了，程瑜瑾也無需顧忌什麼外。出於避嫌，沒有進書房、正房裡麵看，隻在遊廊上打轉，默默估量整個宅子的麵積。

以及日後出手能賣多錢。

這裡靠近最繁華的主街，地段一流，屋宅向來供不應求，而且這個庭院前後三進，廚房院後罩房一應俱全，不愁價。程瑜瑾心裡默默盤算，忽然耳朵一，聽到後有聲音。

而同時，下人們的問好聲也一齊響起：「給太子殿下請安。殿下千歲。」

程瑜瑾慢了半拍回頭，正好和來人視線撞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