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瑜瑾回頭，看到來人愣了一下。李承璟一進門就看到程瑜瑾, 他先是意外, 隨後皺眉：「你病還沒好，怎麼出來了？」

程瑜瑾沒想到竟然這樣突然地看到了李承璟。雖然雄心地接了太子妃這個份, 但是在的意識裡，太子和程元璟是割裂的，太子妃和某個人的妻子也是割裂的。

完全無法想象, 自己即將嫁人，還要和曾經的九叔共度一生。

程瑜瑾臉紅了，幸虧裹了裡三層外三層, 從外麵看不出來。程瑜瑾下意識地要喊「九叔」, 很快意識到不對, 斂眸屈膝，標標準準行萬福禮：「參見太子殿下。」

李承璟揮手, 其餘人識趣地退下。他步伐不停朝程瑜瑾走來, 手一抬就將扶起來：「外麵風大，進來說吧。」

「是。」

程瑜瑾確實不想在外麵被人圍觀, 跟著李承璟走進屋。屋地龍一直燒著, 溫暖如春，熱氣鋪麵而來。程瑜瑾拽了拽自己的綴白狐貍圍脖，有點熱。

李承璟見了, 自然而然地手來解的披風：「先把披風接下來，你大病初癒，小心一冷一熱, 病更重了。」

程瑜瑾趕後退一步，抬頭驚訝又惱地瞪了他一眼。李承璟見狀嘆口氣，說：「好吧，你自己來。」

跟隨程瑜瑾的丫鬟都被他趕到外麵，程瑜瑾隻能自己手。脖子上圍了茸茸的圍脖，手裡有暖爐，外麵還罩著寬大的披風。穿服的時候是許多丫鬟圍在邊整理好的，現在程瑜瑾要一個人卸除，就格外麻煩。

先是拔下袖套，另一隻手還握著手爐，兩隻手一下子都滿了，有點無所適從。李承璟見狀，不不慢地接過的袖套，示意將手爐遞給他。

讓太子殿下給打下手？程瑜瑾有點猶豫，可是這時李承璟已經十分自來地將東西接過來，程瑜瑾隻好著頭皮，繼續去解上的保暖工。

兩人一個遞，一個收，倒也十分默契。不多時，程瑜瑾上的東西就全到了李承璟手裡。他隨手著披風上絨絨的綴領，還順手拽了兩絨。

程瑜瑾言又止，最後想到這服也是李承璟的，他想拽，就拽去吧。

李承璟倒沒在意這些，他示意程瑜瑾坐，然後自己坐到對麵，問道：「好些了嗎？」

「謝殿下關心，今天已經好多了。」

「我今天出宮的時候還遇到了宜春侯，他特意問起你，我說你在養病，不方便外人探視，他就沒有跟著一起過來。」

程瑜瑾眉梢微，聽李承璟的話音他說的應該是程元賢，可是，宜春侯？

似乎是看出了程瑜瑾的疑，李承璟說：「對，宗人府的文書已經辦好，你的父親已經是新的宜春侯了。」

程瑜瑾暗暗咋舌，程家的爵位雖然還有一代，可是程家這些年不上不下，靖勇侯府當年因為世子年，爵位都被了好幾年，何況程家？想要承爵，恐怕不了四打點。原先程老夫人和慶福郡主覺得，能在三年守孝結束後襲爵，都算早的了。

誰知道，這才幾天，竟然便辦好了。

程瑜瑾說不出心裡的覺，賜婚的事太過突然，程瑜瑾雖然理智上知道，其實還沒有什麼真實。直到聽到程元賢承爵，才意識到，原來，真的要為太子妃了。

太子妃的父親，怎麼能是一個半吊子世子？都不需要太子和皇帝說，下麵的人早就見風使舵，將事辦妥了。

李承璟提起程元賢本來也隻是話頭，他真正要說的在後麵。李承璟說：「今日聖旨正式公告天下，雖然還沒有進行六禮，可是你已經是公認的太子妃。這幾日其他人聽說你病了，給宜春侯府送了許多拜帖，原先你病還沒好，我不讓他們打擾你，也沒讓程家的人進來。今天宜春侯又過來說，想接你回去養病。」

程瑜瑾先是疑，後來恍然，怪不得說這幾天耳邊這樣清凈，原來並不是沒人來找，而是都被李承璟擋下了。程瑜瑾立刻點頭，說：「我病已經無礙，是該回去拜見父母祖母，好讓長輩放心了。」

李承璟彷彿停頓了一下，然後才說：「好。」

他說完之後，特意又補充了一句：「你如果不舒服，不必勉強。這裡雖然小，但是安全無虞。你大可慢慢收拾行李，不必著急。」

「沒事，我的病基本已經好了，並不妨礙。我來時隻帶了一服，行李不需要收拾，今天下午就能走。」程瑜瑾回答時十分流暢，一點點麻煩都不給主人家添。

李承璟又看了程瑜瑾一眼，最終什麼也沒說，淡淡道：「你自己安排就好。」

正事說完之後，兩人之間陷沉默。程瑜瑾有些尷尬，彷彿自己的手腳到都不自在。以前他們兩人也經常互不說話，各乾各的事，但並不覺得尷尬，今日卻不知道怎麼了，程瑜瑾極其不自在。

李承璟除了最開始那一天守著發燒的程瑜瑾，之後並不在這裡留宿。程瑜瑾除了剛醒來那一次，就再也沒見過李承璟。他們畢竟不是真正的親人，男大防不得不注意。而且，李承璟若是真的想以正妻之禮娶程瑜瑾，就更要尊重的名聲。

所以，雖然不捨，他還是得讓程瑜瑾儘早回程家。侯府畢竟有長輩坐鎮，有長輩看著，無論名聲還是行事，都要比留在外麵安全的多。

這回一走，恐怕婚前，他就再也見不到了了。

這時候李承璟就在慶幸，幸好他年紀大了，皇帝和禮部都想讓他早點婚，在他的推波助瀾下婚期定在了今年七月。如果真慢悠悠走六禮走上一兩年，他恐怕不了。

兩人相對沉默，屋裡隻能聽到外麵呼呼的風聲。程瑜瑾眼睛瞟了一眼又一眼，終於忍不住，手按住了自己的披風：「殿下，您不要再拽了，掉了會很難看。」

……

程瑜瑾現在一舉一都在風口浪尖，太子妃本來就艱難，明明沒有皇後的權力，要求卻比皇後還高。對於程瑜瑾來說，這份力比其他人更甚。

未來的婆婆、太婆婆顯然不會向著，而之前還退過一次婚，被霍長淵那個蠢貨害的名聲損，所以程瑜瑾如今更加要謹慎，不能出丁點差錯。見過李承璟後，立刻便讓丫鬟收拾行李，同時派太監去通知程家，套車來接。

其實程瑜瑾力大，李承璟也不遑多讓，他是半路殺出來的太子，要麵對的質疑可比眷這裡的尖銳嚴厲多了。今天正式宣佈聖旨，李承璟可想而知該有多忙，但饒是如此，他都專程出宮了一趟，特意見程瑜瑾一麵。

今天才知道賜婚的訊息，李承璟於於理，都有義務和解釋一二。不過看起來，程瑜瑾進角非常快，李承璟的擔心完全多餘了。

他雖然驚訝，但竟然一點都不意外。果然，這纔是程瑜瑾，能屈能，適應力極強。

如果是平時，李承璟必然要親自送程瑜瑾回去，但是未婚夫妻婚前不好見麵，李承璟要避嫌，所以隻好留了許多侍衛，護送回家。等走到外麵後，李承璟怎麼想都不放心，又讓劉義專門往程家跑了一趟，「建議」程元賢親自來接程瑜瑾。

就算這樣，李承璟都不安心，一下午都在關注著宮外的況。等聽劉義稟報程大姑孃的馬車順順利利駛宜春侯府，李承璟才終於能消停。

劉義忍不住腹誹，纔多長一截路，哪可能出現什麼意外，京城這麼多眷莫非不出門嗎？

而與此同時，小廝取下門檻，程瑜瑾的馬車晃晃悠悠駛宜春侯府，停在二門前。

除去接程瑜瑾回家的程元賢，程家所有人此刻都站在二門前，看到程瑜瑾回來，一個個蠢蠢。程老夫人用力磕了一下柺杖，他們才勉強收住腳步。

然而他們雖然腳上沒，眼神卻一個比一個炙熱，牢牢盯著車門的方向。程瑜瑾繫好披風，在杜若的扶持下剛走出馬車，便看到了此般盛況。

阮氏再也忍不住，立刻迎上前來，親熱地握住程瑜瑾的手：「大姑娘回來了！可憐見的，你還生了病，你病好些了嗎？頭還疼嗎，還發熱嗎？」

阮氏說著用帕子拭淚，殷殷切切地說：「上元節那天我一直在找你，直找到人群散場，都沒見到你，可把我急的不輕。後來我回家才知道，原來你落水了，被九爺接去養病。當然了現在不該九爺，該太子殿下。我心裡那個疼啊，簡直恨不得以相代。我本來想過去親自照顧你，你生著病，丫鬟都心，細節本顧及不到，邊沒有個長輩照顧你怎麼能行？可是太子說不便打擾，我隻好忍著，如今好容易把你盼回來了！」

慶福郡主見阮氏率先跑出去，心裡直罵，等聽到阮氏這些噁心吧唧的話，更是氣得牙。阮氏搶了先，慶福郡主也不甘示弱，沒有理會本著臉擺長輩架子的程老夫人，亦以一副正牌母親的態度迎了過去。

「大姑娘，你可算回來了，這些天可讓我這個做母親的好等。」慶福郡主格外咬重「母親」這兩個字，阮氏臉一僵，慶福郡主藉機將開，自己站到了程瑜瑾邊，「讓母親瞧瞧你怎麼樣了？上還有哪裡不舒服？為娘親自給你煲了湯，一直在灶上溫著呢，一會你跟娘回家喝。」

阮氏最聽不得「回家」這兩個字，被慶福郡主氣的不輕，這個惡婦竟然如此不要臉，凈會說些花言巧語，矇騙的兒。阮氏又急又氣，想趕上前提醒程瑜瑾不要被慶福騙了，可是慶福郡主的丫鬟婆子圍在前麵，有意無意地將阮氏堵住。

阮氏幾次三番都沒有突圍，頓時氣得眼淚汪汪，抬手便要哭出來：「大嫂您這是什麼意思，大姑娘是我上掉下來的，此番大病不知道了多罪，這比在我上割都疼。我想好好看看，大嫂攔著我們是什麼意思？」

「呸！」慶福郡主忍無可忍啐了一聲，柳葉眉豎起，瞪著眼睛罵道，「什麼你上掉下的？二弟妹平時不靈就罷了，對大姑娘說話可過過腦子吧。大姑娘分明是我的兒，我將從隻有手掌大一直養到如今亭亭玉立，無論族譜上還是實際上，都是我的兒，二弟妹湊上來舞什麼舞？敢當年養孩子的時候你比誰都躲得遠，等大姑娘有造化了，你倒過來認親？哪來的這麼大的臉啊。」

程瑜瑾剛下馬車，一句話都沒有說，就被這兩個人圍著又是哭又是鬧。心裡輕輕笑了一聲，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才剛剛被封妃，慶福郡主和阮氏就爭相上前來搶奪「母親」的份。可是在年無依、無力自保的時候，這兩個人又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