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表叔畫新妝》037
春暖花開, 瑟了一冬又有錢有閑的富家子弟們都出來踏青了。
徐潛昨晚臨時命,沒時間細細打算,出門時就決定隨便選個僻靜點的地方供小輩們郊遊。
可這一路行來, 但凡風景好的地方都三三兩兩地聚集了年公子或如花眷, 著實沒個清靜。
不清靜,他如何地將賠禮送出去?
騎在馬上,徐潛看了眼旁邊的馬車,侄子們都騎馬, 隻有三個小姑娘坐在車裡頭。
目剛落到窗簾上, 那窗簾忽然一。
徐潛立即收回視線。
阿漁還是有點小心機的, 上車時猜測徐潛會以守護的姿態跟在馬車外側, 阿漁就故意坐了挨著他這邊車窗的一側。但沒膽子在兩個姐姐麵前挑簾窺, 所以一直端坐,偶爾在風吹起簾子時無意般往外瞥一眼。
明, 騎在馬上的男人一深長袍,威嚴又俊。
隻是匆匆一瞥,阿漁就甜的如吃了糖。
這次挑開簾子的卻是坐在旁邊的徐瑛。
阿漁往後靠了靠, 方便與徐潛說話, 料到徐潛會看過來,阿漁乖乖地垂著眼簾,秀氣又安靜。
“五叔, 你到底要帶我們去哪啊?”徐瑛撒地問,“出城這麼久了, 我都坐累了。”
徐潛偏頭,看到了嘟的侄, 也看到了被侄襯托地愈發乖巧的阿漁。
“累了?”徐潛問。
徐瑛連連點頭。
徐潛看向前方,再有三四裡地, 便是寶塔寺所在的玉屏山。
這樣的好天氣,遊寺的香客肯定絡繹不絕。
徐潛便指著玉屏山旁邊名不見經傳的小山坡道“咱們去斜柳坡。”
徐瑛知道玉屏山、寶塔寺,卻從未聽說過什麼斜柳坡,再看那矮矮的小山丘,一點都不像什麼踏青的好去。
麵遲疑,徐潛正解釋道“去年我帶人巡山時路過斜柳坡,山間有條溪水清澈見底,略深的地方還能看見遊魚,其間景雖不如玉屏山,卻頗有野趣。”
“有魚?那咱們是不是可以抓幾條烤魚吃?”年們騎馬湊了過來,徐四聞言興道,還拍了拍掛在馬鞍上的箭囊與皮袋子“我烤吃的調料都帶上了!打不到兔子咱們就抓魚吃。”
徐潛想到他曾經在斜柳坡溪水裡看到的掌大的小魚,沒說什麼。
徐五瞄眼車裡的阿漁,戲謔道“還是打兔子吧,若是烤魚,阿漁表妹該害怕了。”
一個是魚,一個是漁,聽起來卻是一樣的。
烤?
阿漁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好在氛圍已經起來了,大家一致同意去斜柳坡。
遠看斜柳坡平平無奇,近看景更加慘淡,除了山間參差不齊的垂柳帶來了一片盎然綠,禿禿的小山坡真不值得遊人踏足。
從山腳到山頂,爬個一刻鐘也就到了。
車馬留在山腳下給陳武看管,一行七人步行上山。
徐四、徐五、徐恪都背上了箭囊,隨手持弓,準備打點野味兒。
結果彷彿沒走多久就到了徐潛所說的小溪旁。
山不在高,有水則靈,徐潛總算有句話沒說錯,這條三尺來寬的小溪確實清澈見底,粼粼的波與清越的流水聲瞬間令人耳目一新,就連對斜柳坡非常嫌棄的徐瑛都覺得此行不虛了。
溪邊開著或紅或白的小花,三個姑娘興高采烈去采花了。
徐恪目不轉睛地看著阿漁,角帶著滿足的淺笑。
沒有心上人可看的徐四、徐五在發現附近溪水裡並無大魚時很是掃興,一個決定去上遊看看,一個決定去山坡周圍轉轉打兔子。
“注意安全。”徐潛囑咐侄子們。
徐四、徐五互視一眼,都覺到了來自五叔的輕視,就這小山坡,有什麼危險?
兄弟倆分頭行去了。
徐潛看向唯一沒的侄子,見徐恪一直盯著阿漁看,而山裡阿漁明確說過不喜歡侄子這樣的,徐潛便冷聲問道“你怎麼不去打獵?莫非也想去采花戲水?”
徐恪……
究竟是什麼給了五叔他想采花戲水的錯覺?
徐恪想解釋,可對上五叔冷冰冰的臉,徐恪忽然反應過來,別看五叔年紀輕輕比大哥還小一歲,卻如四旬長輩,古板嚴肅,徐恪又如何能指這樣的五叔理解他對阿漁的喜歡與嚮往?
“我,我馬上去。”
不敢在五叔眼皮底下親近阿漁,徐恪掂掂肩上的箭籠,隨便挑個方向去打獵了。
確定侄子們都看不到人影了,徐潛再視線一轉,落在了溪邊的三個姑娘上。
侄徐瑛較為頑皮,跳到了溪水對岸。
外甥曹沛沿著溪邊一路采花,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了,但也在視野之。
隻有阿漁最秀氣,背對他坐在溪邊的一塊兒石頭上,手裡拿著細細長長的小樹枝,在水裡劃來劃去的,逗弄遊魚。
徐潛想了想,吩咐侄道“瑛姐兒,你與阿沛去撿些乾柴,多撿些,注意別走太遠,就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撿。”
徐瑛痛快地應了下來。
曹沛剛要上膽小怕生的堂妹一起,就聽徐潛接著道“阿漁,你來幫我搭灶。”
原來堂妹也有差事,曹沛便放心與徐瑛一塊兒去撿柴了。
阿漁沒想到徐潛會點當幫手,驚喜張過後,乖乖地走了過來。
其實烤魚用篝火就行了,無需搭灶,但為了單獨留下阿漁,徐潛隻能麻煩點。
他先從溪邊挑選形狀適合的石頭搬過來。
男人默默地乾活,並沒有吩咐,阿漁也不敢問,瞅瞅徐潛挑好的石頭,便也去溪邊找了起來。
徐潛挑好一塊兒石頭,一轉,就見阿漁蹲在幾十步外,兩隻白皙的小手分別抱著大石的兩頭,正努力地往上抬。
姑孃家怎能做這種活兒?再說有那個力氣嗎?
“住手!”徐潛想也不想地嗬斥道。
阿漁嚇了一跳,抬頭時手上力氣失衡,導致石頭一側傾斜下去,到了一小手指。
被燙般將手了出來!
再看手指頭,微微泛紅,似乎並無大礙,隻是殘留的鈍痛還是讓阿漁紅了眼圈。
平時生慣養的侯府姑娘,除了做針線時心紮到手指,很會有機會傷。
徐潛沉著臉趕過來,就見心虛般放下手指,努力裝作沒事的樣子,腦袋也垂著,不給他看。
可徐潛能想象杏眼含淚的模樣。
“手。”徐潛單膝蹲下去,盯著的手背問,那五纖細的手指就藏在下麵。
阿漁隻是疼了一下,現在已經過去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在喜歡的人麵前都會變得氣,徐潛來關心,阿漁的手指便好像又疼了起來。
慢慢地出挨砸的左手,掌心朝上。
徐潛第一次如此細心觀察一個小姑孃的手,隻見那掌心白裡,又漂亮又,五指頭蔥白似的水靈,其中小指指端明顯比其他四指要紅。
“疼不疼?”徐潛冷聲問。
阿漁低頭,預設了。
徐潛更生氣了,怒容盯著委屈的小臉“誰讓你搬石頭的?自己多大力氣心裡沒數?”
阿漁呆住了!
他不安也就罷了,居然還兇?
石頭都沒砸出阿漁的淚,徐潛這一句兇的教訓,登時訓了阿漁的眼睛。
委屈,還有點不服,阿漁扭頭,一邊抹淚兒一邊替自己辯解道“是您我幫忙搭灶的。”
徐潛早在的第一行淚落下時就僵住了。
這眼淚,怎麼比六月的雨來得還快?
惹哭了小姑娘,徐潛氣勢不一矮,但還是氣道“可我沒讓你搬石頭。”
阿漁也氣,對著水麵問“您什麼都不說,我怎知您到底要我做什麼?”
徐潛抿。
他什麼都不用做。
掃眼前後左右,確定撿柴的侄們沒有注意這邊,徐潛飛快向懷裡,本來想把兩樣東西一起拿出來的,但荷包往深了,徐潛便先取出他準備的胭脂盒子,放到阿漁腳下道“瓊姐兒讓你委屈了,因此事不好鬧大,我無法替你做主,隻能私自送你賠禮略表歉意,剛剛留你幫忙便是為了這個。”
阿漁驚訝地忘了委屈,看看徐潛,再看向腳下的小匣子。
徐潛看一眼,道“這是皇上賞我的胭脂匣子,我留著無用,送你正合適。”
胭脂匣子?
阿漁心中一,莫非是?
顧不得虛偽的客氣,阿漁一把撿起匣子,開啟蓋子一看,裡麵果然是個淺釉的汝窯胭脂盒。
粼粼的波恍惚了阿漁的視線。
悉的胭脂盒不經意地將帶回了上輩子。
被徐恪的新婚妻子害得“墜山亡、骨遭野狗撕咬殘缺不全”之後,徐潛暫且將安置在了他的一莊子上,莊子上的下人全是他的心腹,沒人向外半點訊息。
徐潛曾問阿漁要不要回去,阿漁拒絕了,寧可一輩子幽居莊子上,也不想再麵對徐恪以及他尊貴的母親、妻子。
安置下來後,徐潛每隔兩三個月才會過來看一次。
那三年他都是這樣疏遠,所以阿漁從未想過徐潛竟然喜歡。
直到第四年徐潛帶著同去赴任,兩人見麵的次數才漸漸多了起來。
抵達不久,有次徐潛赴宴回來,將這個胭脂盒子送了。
那是他是這麼說的“當日我進城,人人都知道車隊裡有位眷,我便對外稱你是我的恩人之,恩人病逝前托我照顧。今日宴席上總兵夫人問起你來,我隻好又編了些話,總兵夫人憐惜你世可憐,托我將此轉贈給你。”
他是那麼正派的一個人,阿漁從未懷疑,隻覺得寵若驚,不知該怎麼還了總兵夫人的禮。
可現在,徐潛提前將這個胭脂盒子拿了出來。
於是,前世他心編織的送禮藉口被這輩子的他親自拆穿了。
視線模糊,有什麼掉了下去,砸在了胭脂盒子上。
阿漁忽然很心疼。
被他收留的四年,有三年多阿漁都是清心寡慾過來的,或許有些猜測,但都被自己否認了,所以那三年過得平和知足。徐潛呢?他明明喜歡,卻剋製到隔上兩個月才來見一次,每次見麵連一盞茶的功夫不到便會告辭。他明明早就想送禮了,卻一直忍到三年後忍到有了合適的藉口才送。
寶蟬曾質問“五爺都三十了,一把年紀連個暖房的人都沒有,您就不心疼?“
阿漁那時真的沒心疼過,因為不知他的深。
現在自己回來了,眼前的徐潛也不是那個徐潛,阿漁卻後知後覺地心疼了。
我為表叔畫新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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