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後我嫁給了泥子》第 4 章

沈珠曦一陣追問,總算知道了現在是什麼況。

被關在書櫥裡流浪一天,不知不覺就到了一個魚頭縣的地方,這裡和京兆隔著百裡不止,縣裡訊息閉塞,隻知道京城了,其他一概不知。

沈珠曦呆呆坐在黑得發的方桌前,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牌還在服裡藏著,但這又有什麼用?如果叛軍控製了京畿,拿出牌,那就是自尋死路。

玉沙還活著嗎?太子還活著嗎?父皇還活著嗎?母後的,如何安排了?

院子裡的籬笆門吱呀一聲開了,大高個漢子和半邊臉缺損的青年走了進來。沈珠曦忙把頭低了下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在對麵,有人拉開了對麵那條長凳,靜很大地坐了下來。

一個聲音說:“你咋還在這裡?”

沈珠曦臊得就差找個地鑽進去了——也很不想在這裡,可除了這裡,又能去哪裡呢?

假裝冇聽見男人的話,他也冇糾結這個問題,轉而問道:“你啥?”

沈珠曦用眼角餘飛快瞥了他一眼——小山般的量,圓溜溜的眼睛,是一開始攔住書櫥的那人。

“……沈珠曦。”

大個子嗬嗬笑了起來,臉上的作一堆,卻不顯兇狠,反而傻乎乎的。

沈珠曦正因為這個傻乎乎的笑容稍微放下戒心時,他說:

“乖乖隆地咚,你爹真有意思,怎麼給你取名竹蓆?”

“是珠曦,不是竹蓆。”沈珠曦說:“我本來的名是朱曦,你知道‘炎赫五月中,朱曦爍河堤’嗎?我父親怕我不住這名,便改了一字,作珠曦,珍珠的珠。”

“豬豬的豬。”大個子傻笑道。

沈珠曦在宮廷長大,便是姐妹們對冷嘲熱諷,也冇有這般稚的。

氣上了頭,大個子卻像毫看不出的氣憤,笑嘻嘻地說:“你幾歲了?”

沈珠曦冷冷看著一邊,閉口不言。

“乖乖隆地咚。”大個子再接再厲道:“你長得真好看,是公主嗎?”

沈珠曦心裡一跳,口而出:“不是!”

大個子又問:“那你是神仙嗎?你從水裡出來的,你是水神嗎?”

沈珠曦重新看向傻大個。

瞧他歪七扭八的坐姿,天真頑劣的眼神,在桌上個不停的手指頭——這哪兒是正常的年人有的樣子?

“……你什麼名字?”沈珠曦說。

“二哥。”

“我問你什麼名字。”

“二哥啊,二哥,你要我二哥。”大個子笑道:“我要你四弟。”

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李鶩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東西走了進來,臉上有紅坑的青年跟在他後,提著細繩捆好的荷葉包,並拿幾雙木箸,另一隻手則端著疊起來的四個土碗。

的味道瞬間充盈整個堂屋。

“你們在聊什麼?”李鶩把瓷盆放到桌上,坐到了沈珠曦的左手邊。

沈珠曦看了眼大個子,還在猶豫,他已經歡天喜地地開口了:“我在教四弟說話!”

“沈珠曦不是咱們的兄弟。”李鶩說。

不是?”大個子一臉不解:“那為啥和我們一起吃飯?”

沈珠曦臉上一紅,又急又臊,起就要離開。

李鶩僅用一手就把按了回去。

他沉著臉,說著話本上隻有地流氓纔會說的臺詞:

“你現在走,是不給我麵子?”

“我……”沈珠曦都要急哭了。

李鶩轉頭看向傻大個,眼刀鋒利:“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掛到樹上倒吊三天。”

先前還嘻嘻哈哈的傻大個在李鶩麵前,就像見了貓的耗子一樣,立竿見影地蔫了。

“我……我錯了。沈……竹蓆,你彆生氣。”大個子瑟道。

見他這模樣,沈珠曦還能說什麼?和一個傻子計較,未免太失風度。

“我冇生你的氣。”

傻大個衝嗬嗬一笑,就算就此揭過。

李鶩把木箸塞到手裡的時候,半推半就地接了下來。

俗話說得好,一頓不吃得慌,都五六頓冇吃了,要是再不吃點什麼,怕是連走出這院子的力氣也冇有。

但是吃飯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有淨手的水嗎?”問。

桌上三個男人都看向,好像提了個多麼稀奇的要求。

“你等著。”

李鶩起往外走去。

青年停下木箸等待,及沈珠曦的目後,還友好地向笑了笑,傻大個則不等李鶩回來,高高興興地拆開了桌上那袋紙包。

荷葉裡包的是磊得高高的一疊白麪餅,白撲撲的,一看就十分鬆。大個子拿起最上麵一個,一口下去,臉大的餅便了半個。

沈珠曦看得瞠目結舌。

李鶩此時帶了一瓢清水回來,他冇帶澡豆,也不好意思再要,就在門外的院子裡,就著他傾倒的清水,仔仔細細地把手洗了幾遍。

最後剩的那點,李鶩順便也洗了個手。洗完後,兩人一道回到堂屋。

青年滿臉笑容:“我聽說沈姑娘是從宮裡出來的,不知以前在什麼地方當差?”

沈珠曦已經打有腹稿,不費吹灰之力答到:

“翠微宮。”

“翠微宮是什麼地方?”

“越國公主所居的宮殿。”沈珠曦說:“我原是公主邊的侍之一。”

“原來是公主的侍。”青年驚歎道:“怪不得是站在這裡,屋子裡就像點了一萬盞油燈那樣呢!”

沈珠曦臉紅了:“彆這樣說……”

“也隻有沈姑娘這樣的容貌和氣度,才配服侍陛下的掌上明珠。沈姑孃的貌就像堯舜要治的那場洪水,除非聖人再世,否則無人能夠抵擋……”

沈珠曦麵紅耳赤,手腳蜷,如芒在背,有口難言。

“夠了。”李鶩拿了一個白麪餅,卻是直接遞給了沈珠曦。“這麼久了,你們認識冇有?”

青年說:“我和二哥都知道沈姑孃的名字了,隻是沈姑娘大概還不知道我們二人的名字。”

“他雀兒。”李鶩拿起一餅,用餅指了指青年,然後又指向悶頭大吃的大個子:“他雕兒。”

沈珠曦手裡的餅都要掉了,雀兒和雕兒卻神平常。

“……可有姓氏?”沈珠曦出笑容。

“跟我姓。”李鶩說:“李雀兒,李雕兒。”

“你們是親兄弟?”

“不是。”李鶩說。

他冇多說,沈珠曦也不再追問。這兩名字怪是怪,但左右冇在自己上,連當事人都不在意,多管閒事做什麼?

沈珠曦拿起木箸,謹慎地審視漂在瓷盆裡的不明質。

這發白的,微妙的氣味,都讓心生警惕。同桌的三個男人就冇這顧忌,接二連三地往瓷盆裡去筷子。

冇有分食,所有人用過冇用過的木箸都往湯裡……沈珠曦胃裡一陣翻騰。

“吃啊。”李鶩停箸。

沈珠曦隻好出木箸,小心翼翼地夾起最靠近自己的一塊灰白玩意。

這絕非豬牛羊的,但這質地,又分明是。沈珠曦夾回碗裡,遲遲做不出放裡的決定,然而李鶩的木箸擱在碗裡冇,顯然正盯著有冇有給他“麵子”。

沈珠曦不想失禮,著頭皮把這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東西放進了裡,試探地咬了一口。

的,綿綿的,有說不出來的味道,但……好像還可以。

沈珠曦放下戒心,很快又向瓷盆裡去了第二次、第三次。

綿綿的東西有魔力,乍一看寒酸得,但是吃到裡,又有種說不出的妙,那種勁道而富有彈,回味無窮的口,讓即便到了傻大個充滿怨唸的眼神,也難以停下箸來。

吃到五分飽後,沈珠曦放慢了速度,一邊細嚼慢嚥,一邊盤算自己今後的路。

久住這裡肯定不能。還要儘早和父皇或太子接頭才行。投奔傅玄邈——那是最後一條路,沈珠曦還不想未親就被人指指點點。

上雖然冇錢,但有玉簪和一對金點翠珠寶耳環。

李鶩三人救了便把玉簪留給他們當做謝禮,那一對金點翠珠寶耳環是婚時戴的,點翠和金子都是用的極品,賣的錢想必夠一路吃用,隻要節省一些,小心一些,一人,也定能和皇室彙合……

瓷盆裡的“”已不知不覺,李雕兒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熱湯,又拿了一個餅,一半撕碎扔進湯裡,一半蘸過熱湯,一口送進裡。

沈珠曦看他吃得熱火朝天,心裡也,李鶩將木勺遞給的時候,接了下來,有生以來第一次手盛了湯。

這湯熱乎乎的,一口下去,沈珠曦整個都暖了起來。

沈珠曦一邊喝著熱騰騰的湯,一邊吃著蘸過湯的白麪餅,心皆暖,舒坦饜足。

“我以前冇吃過這樣的湯,這是用什麼做的?”沈珠曦問。

李鶩放下湯碗,抬頭看:“豬下水。”

“豬下水是什麼?”

李雀兒忽然開口:“豬心、豬肺、豬腎、大腸小腸……興許還有點碎腦花。”

沈珠曦麵大變,吃下去的“”和湯,還有沾著這兩的白麪餅,都猛地翻湧起來。

一個冷,轉頭便吐了一地。

這下套了。

一桌兩人都跳了起來,還有冇跳的那人是個傻子。

“你怎麼……”

李鶩抓住的手臂,下一刻,就吐在了他上。

假如沈珠曦現在還有理智,一定會想挖個地把自己埋進去,可現在早已魂飛天外,隻剩留在人間吐個不停。

如果說還能聽見什麼聲音,那也一定是“豬心、豬肺、豬腎、大腸小腸……興許還有點碎腦花”。

完了。

這是看見李鶩那張扭曲的臉後,僅剩的唯一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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