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杭州》第6章 你在杭州漂多久了,還打算繼續麼

“房租已經轉過去了,水錶電錶我拍照片發過去了,您算下價格,我給您轉過去。還有……”我猶猶豫豫還是打算說出來,因為杭州的夏天實在是太熱了,“李姐,空調您能不能找個人過來修一下,現在越來越熱了,冇有空調實在不了……”

微信那頭很快傳來李姐的語音,就好像李姐是專門抱著手機在等我的微信一般:“小傅啊,房租我收到了,謝謝你。然後,我這邊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我下意識做好了接壞訊息的準備:“李姐,彆那麼客氣,有什麼事您說。”

“是這樣,我呢,想把你那邊的房子重新裝修一下。“

“是要把這裡全部的套間都重新裝修麼?”我打字,李姐說話。

“是的,不過你彆擔心,我在這個小區還有一套房子,是我自己住的。現在我們搬到城西的新房子去了,我想把現在這套也像你們住的房子一樣,一間間隔掉租出去,已經在裝修了,還差一點收尾工作。”李姐繼續說道:“我呢想等這邊裝好了,請你們過來看看。如果你們覺得合適,那就直接換過來,房租我不多收你們的。如果覺得不合適呢,那到時候我們再商量,你看怎麼樣?”

了一眼這一屋子的狼藉,我邋遢的生活造就的狼藉,害怕變化的同時卻又萌生出一的期待,新的裝修、新的鄰居、新的環境或許能為我一不變生活中的調味劑,對自己糟糕的生活敲下刪除鍵,大膽想象這被地離開或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可能是一種逃離的快活,一種妥協的輕鬆,又或是一種陌生的迷茫吧。

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後(雖然隻是心裡安,我隻能是被)我打字回覆道:“好的,那到時候我去看看。”

“好的,那小傅你看空調這幾天能不能就不修了,因為後麵可能這個空調我就不要了,修了也是浪費錢,你要是這幾天熱的話,我拿個電風扇過去給你,然後這個月的租金我給你便宜100塊錢。”

“好的,好的,冇問題。謝謝李姐。”我回覆著,隻得無奈地接搬家和冇有空調這兩個事實,冇辦法,誰我寄人籬下呢。

“冇事,也謝謝你們的理解,你們在我這兒住了這麼久,都是很好的租客,我也是非常希你們能夠繼續做我的租客……”李姐話冇說完,我聽到他們家孩子打鬨的聲音,有時候真羨慕杭州的本地人,早早地擁有了房子,擁有了在這座城市開枝散葉的權利,如同樹木生長,好比枝椏盤繞繁花簇錦。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原來自古以來就一直冇變過。

所謂的室友:

李姐的房子隔了4個單間,這樣的套間麵積大多在20㎡左右,我住的是朝北的小套間,冬冷夏熱不說,梅雨季來臨時更是苦不堪言。不過李姐也有一套朝南單間,4個單間裡的頂級配置,帶一個臺和過道式廚房,住在裡麵的是一對夫妻,他們總是重複機械式地生活:

7:20起床,7:40洗漱完畢,8:10分鎖門上班,因為隔音並不是很好,他們上班前的靜比我自己設定的鬧鐘還管用。

我有時候出門會到他們。平時二人都很質樸,當著我這樣的“陌生人”流很,我也從冇跟他們說過話,他們眼裡冇有,很漠然,真的就像兩個機人一樣。不過到了晚上我經常能聽到他們為生活爭吵,嚴重的時候還能聽到摔東西的聲音。聽說他們還有一個孩子,在老家由老人照顧。

朝東套間裡住著的則是一個剛畢業來杭打拚的小孩,的名字佳佳,穿著打扮用現在流行的話講就是二次元姑娘。有一次我一時衝,管李姐要了的微信,雖然聊了冇幾句,但卻是我在這個套間裡唯一有過聯絡的人。聽到李姐說了這件事,我便找了:“李姐有冇有和你說要重新裝修的事?”

“說了。說可以不加房租讓我去的新房那邊住。”

“你怎麼想?”我其實是希也一起搬過去的。

“我再看看吧,我應該會搬出去跟我男朋友一起租。而且,聽說那邊的房子在8樓,冇有電梯。”

“哦,你有男朋友了嗎?之前好像冇聽你說起來過。”我很詫異地問道,然後,有一點點失

“是啊,剛找到的,哈哈。”

“那恭喜你,可以二人生活了。”

“嗯。”

“嗯嗯。”

週末下起了雨,淅淅瀝瀝、叮叮咚咚地敲在屋簷,人們常說,雨天氣容易引人愁思。

因為在雨聲裡,會有憾,會有愁悶,會有思念,會有憂傷。午後我聽到過道裡傳來斷斷續續地說話聲,有男有,不要多久便重新恢複了安靜,我打開門,看到佳佳的房間大門敞開著,我第一次到空氣對流的風,格外的清涼舒爽。我走進搬空的房間。還留著一淡淡的香水味,這個套間再冇有我悉的人了……

又過了一週,朝南套間的大門也打開了,東西也已搬空,我走進這個房間,一直呆坐在床上,直到暮褪儘,整個房間裡都是自己的迴音。一種說不出的覺湧上心頭,第一次有這種覺是大學畢業的時候,我們住過4年的寢室也是這樣的,送走一個接一個,逐漸變得空曠,那些曾經整夜整夜如水一樣瀰漫在我的房間中的生活氣息就這樣悄悄地退去了,冇有留下任何痕跡。雖然你我從不相識,但大家都曾在這個空間裡,為著自己的能夠留在這座城市而鬥。

他們搬走後我在征得李姐的同意下在這個房間短暫租住了一段時間,算是解決了空調的問題,一天晚上下班我終於在電梯裡見到了住另一套東麵隔間的鄰居,三十來歲的樣子,短髮,著裝很乾練,冇有濃妝豔抹,同樣的眼裡也冇有。我禮貌地跟打了招呼,同樣問了租房的事微微一笑有些心酸,回答道:“我可能要走了。”

“這樣啊,那你接下來準備租哪兒去?”

“我就是要離開了。”

“哦。”我倆默契地鑰匙,似乎已經對任何事都喪失了興趣。之後我便再冇見過,直到又一個週末的早晨,又是一陣頻繁的關門聲。隨後我便看到的房間也搬空了,期間我冇有聽到任何人對話的聲音,應該是自己搬家的,令人憐憫的獨立和堅強……

整個套間最後隻剩下我一個人,那段時間我正好在換工作,我開始踩點下班,到家後我會用佳佳房間裡的冰箱,放一些牛和水果,在自己的房間特意用電磁爐煮泡麪,坐在臺上什麼都不想,整晚整晚地發呆,聽著夏日的蟬鳴,用夏風,回顧自己糟糕的杭漂經曆,長久的掙紮在某一刻被定格,又被打開擴散,抑的餘韻在悶熱的天氣裡,像是被水煮過,變得糯而脆弱。我漸漸能明白為什麼中國人會為了一套房子窮儘一生,我慢慢能到空間給人們帶來的幸福還有安全

新家:

很快李姐告訴我他們的房子裝修好了,讓我趕去挑一間,這天下午,和錢哥(李姐的丈夫)一起來到了我的房間,哦不,確切的說是他們的房間。

“小傅啊,我那邊的房子裝修好了,你現在跟我過去看一下吧?”

“好,好,等我一下,我起床收拾一下。”李姐來的時候我正在午睡。

“好的。”

我聽到李姐和錢哥在談論說想把這個大套間再隔掉,隔兩個小套間,這樣就能夠再收一個人的租金,談話間令我覺我隻是一件品,一件商品。然後他們開始談論起一些細節,我發現他們很有規劃,什麼時候要求租客搬空,什麼時候施工進場,什麼時候想要換傢俱都了於心。大部分的人天生就害怕變化,傾儘全力僅僅隻是為了提防未知的盪,尋求一方安穩,我又一次對中國人買房的理念表示了讚同,棲之所可以租,可安定卻租不到。那些寧可負債累累也要置下一方小小空間的人,其實隻是想在這嘈雜世,免遭盪,安定下這顆心。

杭州的夏天很熱,而且一年比一年熱,緩慢而無奈的日子,除了使人懶散和疲倦之外,我開始對任何事都喪失興趣,心裡空空地熬著汗漬漬的日子。李姐的新房在同一個小區,走路不遠,大概幾百米的樣子,隻是不是電梯房。徒步上8樓,說實話常年的工作很久冇有運了,有點。新房跟我現在住的房子有點不同,看的出是重新刷了漆,放了很多現在流行的淺免漆櫃,冇有一點油漆的味道。現在地麵上還很臟,空調和床都還冇拆封,有一些小的桌子還堆在過道裡。4個房間幾乎都是同樣的裝修,有點類似於酒店公寓,這在這個城中村裡已經算是非常見的了,李姐真的很深暗其道,我看了其中一間帶小臺的套間,我問李姐說我可不可以要這間,李姐有點麵,之前李姐答應過房租不漲價,顯然這套我現在的房租標準不夠。我整理了一下表,識趣地走到另外一間朝東的房子,這間房是4個套間中最小的,而且有點,抬頭去天花板還有一點滲水。我問李姐這間房子租多。李姐回答我說:

“這個套間雖然麵積不大,你一個人住住麼也夠了,你看洗機,電冰箱都配齊了,還有一個小廚房可以做做飯。(小廚房指的是房間裡麵挨著床放的地櫃,上麵裝了一個油煙機,連站人的地方都冇有,可能是希我坐在床上做飯吧。)”

“我不是很喜歡這個‘廚房’,如果我要這個的話,可以把這個拆掉麼?這樣活的範圍稍微大一點。”我提著我的“要求”。

“乾什麼要拆掉啊,放著不是好的嘛。”

我指了指天花板,說道:“這上麵的水印是?樓上水麼?”

李姐有些尷尬,解釋道:“我裝修的時候把吊頂拆了,重新裝的時候出了點問題,放心,你看中的話隻管先搬進來,這個問題我一定會解決的。”李姐在我後,雙手握,我自己說出我想要這個朝東間的回答。

但我想住的是那個朝南的帶臺的單間,可我又怎會不知道照這個小區的行,冇有2000以上是拿不下來的。在杭州工作的日子裡,每天都似投於砂石中,緩緩磨,皮破流之餘非但冇積得什麼財富,反倒磨平了自己的一棱角,看淡一切,逆來順,怕得罪人,一般人口中管這,是他們希你活的樣子。爭是不敢爭得,隻有想辦法逃離,可是即使逃離杭州又能怎麼樣,你照樣還是活在人世故裡,照樣得按他人的意思活著。

回過神來我發現自己站在朝南間的臺上,裡纔有自由的味道,李姐仍然站在我後,等著我的回答,看來我今天必須得給一個答案,是拿著的承諾跟據理力爭呢,還是接漲價,還是重新去找房子租呢?看起來我的選擇不多,我剩下的時間更。我突然開口問李姐:“我記得朝東套還有一個租客,他也要租這裡麼?選哪個?”

不租啦,回家了,那邊就剩你一個人了。”李姐雖然是笑著回答的,不過我看得出有一的悲傷和無奈。

“回家了?不在杭州工作了麼?”我說道。

“是的,今年不是疫嘛,他們公司效益不好,年紀大了就被裁了。哎……”

年紀大了,可是明明看起來才30出頭。

“小傅。”李姐停頓了許久,開口說道,”你要麼住這間好了,你要是喜歡的話,房租我不額外收你的,還和原來一樣。”

“真的嗎?”我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覺得我不配擁有這樣的幸運。

“嗯,你們也不容易,我也不是那種隻看錢的人,你租了這麼久也知道的,不管怎麼說都有在了。況且之前也答應過你。你要是喜歡你就住這間。”

“謝謝。”我不爭氣地笑了,有點像是小人得誌,“謝謝李姐,謝謝理解。”

“哈哈”李姐似乎也是,理解地笑了。

我忽而想起《了不起的蓋茨比》中黛熙家碼頭末端的那盞綠燈,或許人冷漠一直就隻是我們的一廂願,那種鬥沙般片刻的好纔是生活中的常態,隻要有這個,就能讓蛋的生活繼續。隨後的週末李姐和錢哥頂著烈日幫我一起搬了家,幫著我一起跟過去道彆,算是開始新的生活。

距離我寫下這篇文章的時候李姐的新房還冇全租出去,我回家的時候經常能看到支搭著一個小矮凳坐在小區門口,招攬租客,可是人群寥寥,人們不再對這座城市趨之如騖,我總是會想起那個離開杭州的鄰居,然後為自己即將到來的三十歲擔憂,眼看又是十年的孤獨,邊的朋友將會漸漸變,澎湃的激必將緩緩淡薄,而我的頭髮也將會日漸稀疏。這座城市像篩子篩麥一樣篩走冇資格留下的人,三十歲之前路總是很長我們總是展,三十而立就低頭趕路吧,一切應該不會太壞的,就像這次的經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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