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華伯平突然仰天大笑，笑的涕淚橫流，高聲道：「報應啊報應！誰也逃不掉！」

趙卿言隻是在聽見肖韜的話時愣了一下，然後就沒有什麼反應了，等他笑夠後才道：「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也算你們咎由自取。」

華伯平癲狂的笑著：「你以為你就可以置事外了？你是沒有錯，那冉桐軒豈非同樣無辜？他還不是沒逃過一劫？你也一樣，逃不過的！你也看見了，他死的那麼難看，你覺得自己會怎麼樣？還能像現在這樣滿臉不在乎？哈哈哈哈哈！」

趙卿言瞇了瞇眼，眼中帶上了幾分冷意：「你再說一遍？」

華伯平怎會懼怕他的威脅，笑著重複了一遍：「我說，你總會和冉桐軒死的一樣慘，為一灘爛，無人收殮。」

趙卿言沒有說話，目落在一旁垂目不語，臉卻顯然變差的青年上，半晌才將看回華伯平：「華掌門，你莫忘了，這裡是大，不是你的青城。在這裡由不得你胡鬧。要麼向冉宮主道歉，要麼就不要怪我下令把你從大趕出去。」

華伯平一指旁邊始終未出一言，現在也隻微微張口的青年，獰笑道：「冉桐軒的兒子還沒說什麼呢，你急什麼？嘖嘖，我向他道歉？他得起嗎？」

趙卿言擺手讓準備出手的侍衛退開，從椅出柺杖撐在地上緩緩站起：「他要是不起，你就對著我跪。」

華伯平嗤笑：「憑什麼？」

趙卿言微微一笑，眸子卻沒有半分笑意：「憑你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令我到噁心，憑我對你做的那些醃臢無恥的事令我到不齒，憑我覺得輕風的名字不配從你那張說出來。」

周圍的人從木馬侯到大侍衛全都愣住了。謙遜優雅如齊小王爺，何時說過這麼難聽的話？

就連華伯平都是一愣，繼而大笑起來：「這就生氣了？你的涵養都被狗吃了不？」

趙卿言帶笑的臉上看不出真實想法，聲音平靜中帶著幾分慵懶，渾不似在與人爭吵：「不知華掌門可否聽過這樣一句話？龍之逆鱗，之則死。我雖然算不上龍，但我可還算是一隻蟒。你如此打我七寸，還怪我發怒，你還講不講理？」他的話固然詼諧，但絕不會有人傻到對此到好笑。

「就憑你還想殺我？」沒有任何的預兆，華伯平雙目驟然赤紅，雙手爪直撲向趙卿言，手背上筋脈虯結。

「小王爺！」「大人！」「墨兒！」沒人想到華伯平會突下殺手，待發現之時已經來不及去阻攔。拄著單拐，形單薄的趙卿言麵對著五十年修為的強者拚死一擊，就像砧板上的魚一般脆弱。

趙卿言反倒顯得並不意外，拄拐的右掌握著單拐轉了半圈，也隨著施力的方向側轉了半圈，左掌則輕飄飄的抵住了華伯平的額頭。瑩白的手掌有些不正常的白皙，看似弱，卻在華伯平護的力下毫無所傷。

木馬侯看的真切，趙卿言的手掌在按華伯平額頭上的那一瞬幾不可見的輕抖了兩下，手腕、肘、肩膀皆是輕輕抖，將華伯平向前的力氣盡數卸去。他的食指蜷曲，指節抵在華伯平的眉心，另外幾張開的手指也在華伯平的額頭上，其中兩手指的指尖準確的抵住了華伯平的太。隻要他想，指尖發力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取了華伯平的命。

反應迅速、眼狠辣、出手果斷，手指也分外靈活韌。趙卿言的武功絕不算高，但他知道怎麼保命。或者說，怎麼以一招的功夫扭轉局勢。就趙卿言目前的狀態來看，他明顯沒有後招，如果不下殺手，等華伯平緩過勁來就會出手重傷到他。

雖然在觀察著戰局，但木馬侯並沒有忘了去救趙卿言。離趙卿言有著一定距離的木馬侯和卓易同時沖了過去，卻還是差了一步——比他們早一步趕到的侍衛未及細思，出鞘的佩刀將全無防之力的華伯平穿刺過，了結了他的命。

華伯平張張，水從口鼻中冒出，眼中退去，閃過了一看不懂的緒，然後隨著侍衛的刀向後倒去，鮮濺了滿地。

木馬侯和卓易怔怔跑出兩步，停下了腳步，看向地上的華伯平，眼中神複雜。

趙卿言則因為鮮迸濺下意識退了幾步，跌坐回椅，發白的臉顯示著他也被這意料之外的事驚了不輕。

「屬下失職，請大人罰！」兩名侍衛慌忙跪倒，後麵的幾名仵作也一齊跪倒，惶聲請罪。

趙卿言緩過神來，看了一會兒華伯平的，輕輕一嘆：「罷了，這種人殺了就殺了吧。」左手隔著袖子握住了自己的右腕，眼底約閃過了一痛楚。

眾人一時語噎，不知如何作答。對他們而言，小王爺在他們麵前被傷到，遠比殺了一個青城派掌門嚴重得多。但趙卿言明顯沒有意識到這點。還是一直站在旁邊保持沉默的卓易問出了眾人的想法：「你沒事吧？」

趙卿言看向自己師父，反問道：「您以為憑他可以傷到我？」

卓易道：「那可說不準。我一向就不對你的武功抱有太大信心，現在看來還不錯。」

趙卿言淡淡道：「承蒙師父謬讚，是他太弱，神誌不清出招破綻百出，卸力並不難。我也不覺得我能打得過正常況下的他。」

卓易看了他一會兒，問道：「你剛剛是真的生氣了？」

趙卿言緩緩彎腰拾起掉在地上的柺杖，將它摺疊起來回座椅下麵，聽見師父問話過了一會兒纔回答：「稍微有一點吧。」臉上出無法掩飾的疲倦，本就沒有的臉頰更是白的嚇人。

卓易失笑，道：「看來冉桐軒真的是你的逆鱗，我已經很久沒見你發怒了。」

趙卿言笑了笑：「逆鱗？師父不會真信了我的話吧？」

卓易尚未反應過來，木馬侯已經輕皺起眉，語氣有幾分責怪：「你就算想要激怒他，也不要拿自己當餌。」

趙卿言歉然笑了笑，還是為自己辯解了一下：「不是有師父和侯爺在嗎？我不會有危險的。」

木馬侯無奈的笑了，隻是加了一句：「你自己當心著些。」也就不多加責怪了。

旁邊的肖韜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了幾分意思，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是不是我們做錯事了？」

「沒有啊，怎麼會？」趙卿言不在意的笑著答了一句，看了看華伯平，吩咐道，「去義莊做口好棺材把他裝了，服容整理一下，運到青城去。如果青城問起來，就說是大失誤。和宋運平一起算上，青城要多賠償就給了吧。如果不滿意讓他們直接找我，我來理。」

肖韜猶豫道：「大人，這下連他們掌門都折了，要想息事寧人恐怕不容易，真的要多給多？有必要嗎？」

趙卿言有些頭痛的道：「你看著辦，隻要不算太過分就給了吧。算我個人的，不用和十三叔說，私下把這件事辦了。我一會兒取上銀票先給你一部分，不足的你從大賬上取了先墊上，我稍後就補上。」

肖韜和旁的侍衛對視一眼，道：「人是我們誤殺的，也是我們從青城強製運回來的，沒有讓大人頂罪出錢的理由。」

趙卿言著眉心，臉上是掩蓋不住的疲憊：「行了，去吧。最近事多，這件事怕是要再起一波風浪，大估計也會張不。我督辦的事出了差池，怎麼可能讓你們來負責？反正我手上餘銀不，就算我個人的，不要麻煩了。」

肖韜隻得應了一聲，退開了。

趙卿言閉起眼沉思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麼：「仵作去看看他上有沒有刀傷之外的傷口，趁著未凝，看看他有沒有中毒。肖叔，你倆的佩刀也給他們，這事有點蹊蹺。」

肖韜二人對自己佩刀被卸這件事也沒有過問，立即照做。仵作問道：「大人，隻檢查就行了嗎？」

趙卿言道：「嗯，就這樣吧。檢查仔細點，尤其是頭髮裡，仔細檢查，頭髮就不要剃掉了。服也一樣，還沒，把服了，檢查完再原樣穿回去，不然又要多生事端。今天就把事弄妥，肖叔先去訂棺木，天氣熱，抓弄完。」

眾人應了，仵作立刻過來把抬進殮房。

待他們折騰完，安靜下來，趙卿言沉了沉氣，看向卓易一眾：「師父，侯爺，冉宮主，這件事怕是一時說不清，不如到草苑裡再慢談？」他甚得皇帝寵，在皇宮中有一住所，名為「草苑」，平日在到大辦事或在宮中逗留便住在那裡。

木馬侯道：「你也累了，要麼他日再談？」現在的輕風宮宮主冉星塵似乎急著想問什麼，但聽見木馬侯這麼說，也就嚥下了幾乎出口的話。

卓易見冉星塵神急迫，便道：「墨兒，就在這兒說吧，不用講究那麼多了。」

趙卿言默默點頭：「那我就大概說說吧。這些一半是我和輕風、江無查到的，一半是江湖傳言和大調查的結果。你們應該也知道十年前的西湖案，一百六十八人，涉及大小門派勢力上百。這些人死法都是潰爛，化為水，也就是『泣為淚』的毒發表現。而我、輕風、江無是在那場浩劫中活下來的僅有的三個人。原因無他，就是因為我們共同有著另一種毒——朱改。它的存在使很多毒都不再有用。」

冉星塵有些意外：「朱改？」

趙卿言解釋道：「這是一種西域蠱毒，被漢人引中原，起了一個這樣的名字。此毒無解，隻能依靠一些方法勉強緩解，但也無異於飲鴆止，隻能令況愈加嚴重。中了這個蠱毒，功修為會飛速上升，但會定期不控製的在流竄，伴隨著反噬出現各種病痛。如我現在的況便是有一半『朱改』的原因在。隻是這種毒因人而異，程度不同反應也會不同。」

冉星塵問道：「真的無解嗎？」

趙卿言道：「某種程度上說，無解。」

冉星塵皺眉，問道：「此言何意？」

趙卿言歪歪頭，道：「這麼說吧，我是七八歲中的毒，而十二歲才開始修鍊力，它在我沒有力時，便一直在蠶食著我的。據我所知，除了我之外，中了『朱改』之毒的數十人都是武林人士，就是說他們都有力。蠱毒是在侵蝕力的同時也在壯大著力，生的力是渾濁的、帶毒的。在本源力完全被汙染，它尋找不到乾淨的力時，就會侵蝕，繼而侵蝕神誌。這些毒的出現可以說偶然，也是必然。」

他看了眼卓易，見師父點頭才繼續道：「二十年前，唐門一名外門弟子名唐笑愚，因為天資極佳所以被掌門收為弟子，造詣直追唐門堡一眾翹楚。後來因為一些江湖爭執，他了唐門籍，被逐出師門，同時得罪到了傀儡宮，為了躲避追殺而去了苗疆。另外有一種說法，說他因為窺到了傀儡宮的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而被追殺。唐門不願因此與傀儡宮結仇，所以將唐笑愚逐出師門。想找到足以與唐門、傀儡宮可以比肩的毒，第一選擇肯定是苗疆。他十六歲前去苗疆，八年後回到中原。也就是十二年前，他帶回了朱改。」

趙卿言思索了一下，多補充了幾句解釋：「朱改有兩個特點，功力暴漲和百毒不侵。中了朱改，很多種類的毒藥後都會被它直接吞掉，然後轉化為力。苗疆一些死士甚至會通過不斷吞毒來增強實力。可想而知，很多人都會對此垂涎不已，妄想一步登天。傀儡宮得到了訊息，並在江湖放出，想借他人之力加強勝算。因為知道訊息的人大都敝帚自珍，傀儡宮也不可能大肆宣傳，所知者不過百餘人。而這百餘人則有一半是傀儡宮的人。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