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棋天下》第十四章 政見相左

而另一邊的趙卿言卻不知道皇後和他皇兄作何揣度,真的去大晃了一圈,又溜達到了麒麟閣門口。

「歐大人,包大人沒來嗎?」趙卿言拄拐走麒麟閣,向伏案整理的五旬老者詢問,態度隨意但也不失恭敬之意。

修抬頭,對他微微一笑,道:「他病了,已經回家休養半個月了。」

趙卿言怔了怔,問道:「是嗎?我真是越發的懶了,這麼重要的事居然也不知道。」

修頗為贊同的道:「小王爺仍舊如此有自知之明,可喜可賀。」

趙卿言知道他在開自己玩笑,也不在意,問道:「你去看過他嗎?我打算取點什麼人蔘啊靈芝的給他送過去,他不會罵我吧?」

修道:「那可說不準。或許他認為小王爺拿著朝廷的東西假公濟私,餐素位呢?」

趙卿言有些為難的問道:「那你說怎麼辦?他病了這麼久,一大把歲數,我不看一下不合適吧?總要拿點東西去的,包大人喜歡什麼?我送上幾石大米?前幾天剛送來的蜂?我還弄到了一上好的鹿鞭,但他好像用不到?」

修含笑看著他在那裡自言自語,末了,道:「好了,我今天回府之前陪你一起去一趟,你就帶點他需要的補藥吧。」

趙卿言開心的道:「那就謝啦,晚上我請大人吃飯?」

修重新拿起筆,道:「不用,我反正也打算哪天去一次,我這還省了一份買補品的錢。」

趙卿言道:「哦,那大人忙吧,我去查點東西。」向屋的其餘人點頭為禮,然後進裡麵存放檔案的地方。

三個時辰之後,趙卿言抱著一大遝檔案走出來,在門外坐到椅上,直奔竹園,放好檔案然後去太醫院取了一些補品,回到麒麟閣找到準備離開的歐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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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卿言和歐修跟在一個老僕的後緩步而行,看著這可謂「家徒四壁,環堵蕭然」的府邸,趙卿言忍不住嘆道:「包大人可真是清正廉潔,兩袖清風啊!」聽著看著他都像是在稱讚,但歐修卻直覺他話裡帶著嘲諷的意味。

「小王爺說笑了,包某的住所自然無法與齊王府相比。」略顯虛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回頭看見一人,直觀覺隻有兩個字「真黑」,再仔細端詳纔看到一張五端正,神嚴肅的臉。

趙卿言拱手為禮,道:「人各有誌,我就想當個逍遙快活的自在王爺,不像包大人心懷天下,憂國憂民。」

包拯問道:「小王爺是在諷刺包某?」

趙卿言奇道:「包大人何出此言?我隻是覺得我為人世的想法態度和包大人有所差距罷了,頂多算個政見不合,怎麼會因此諷刺於大人?大人將趙某看的也忒無聊了。」

包拯看了眼旁邊含笑不語的歐修,讓老僕給他看座上茶,然後才道:「為之人於政見未免會有所分歧,小王爺雖是掛著虛名,至玩樂之外對樞院的事也上心,比起另外一些玩忽職守的人要強了太多太多。」畢竟同為樞副使,對彼此也沒有太多的排斥疏遠,心中有事也就抱怨出聲。

趙卿言微笑道:「還是文人惹的事,皇叔重文輕武,文人盡日便是含沙影、墨誅筆伐的,朝堂上整日爭吵不休,也虧得我不用上朝,不然我的病就更得厲害了。」

二位「文人」相對一笑,歐修揶揄道:「我可是記得小王爺一直是自詡文人墨客的存在呀。」

趙卿言道:「沒有的事,我要做的是溫潤如玉的君子,趁著父王不注意,找上壺酒,邊喝邊看著人舞劍,一下李太白『彈劍作歌奏苦聲』的覺。」

修頗為意外的「嘖」了一聲,道:「我本以為你要說說《將進酒》那樣的壯誌豪瀟灑不羈呢,沒想到你冒出來這麼一句。」

包拯低道:「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逐長安社中兒,赤白雉賭梨栗。彈劍作歌奏苦聲,曳裾王門不稱。淮市井笑韓信,漢朝公卿忌賈生。」頓了頓,道:「你居然喜歡這樣的詩,真的出乎意料。」

「出乎意料?」趙卿言笑問道,「怎麼?二位覺得我生來就是王爺,『摧眉折腰事權貴』本與我無緣,所以我喜歡這樣的詩很令人驚詫?我倒覺得這詩好的,灑快活。」

修點頭道:「的確有點這種想法。在我看來,你應該和叔原一樣,家境殷實,地位優越,所以舞文弄墨、遊山玩水就是生活的全部,那樣也是灑快活。」

趙卿言愣了一下才問道:「叔原?你說晏幾道?也有道理,我與他倒當真是有幾分相似。快活是有了,灑卻未必。他啊,晏丞在時倒未如此,這幾年卻是有幾分想不開,原先的穎悟絕倫也削減了幾分。」

叔原是晏幾道的字,而字是同輩之間較為尊敬的稱呼,歐修這一把年紀,卻這麼稱呼晏幾道這個二十餘歲的年輕人,他當然要發愣。細想過後也就明白過來,一向以晏殊門生自稱的歐修,對晏幾道以平輩之禮相稱,也並無不對。

包拯道:「像你們這樣的貴介公子,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又甚得父親憐,加之自也足算得上才華橫溢,人生也沒經歷過什麼坎坷艱難,沒有了父親照顧,自然侷促彷徨。」

趙卿言莞爾,道:「能讓包大人金口稱讚,可是莫大的榮幸啊。晏七公子七歲文,十四歲科舉進士,才華又豈是『橫溢』?若說雜學,我倒真是不遜與他,詩作賦這般本領我可真真是自嘆弗如。晏丞兒子全是憑真才實學考得高榜,我父王這個兒子卻是實打實的靠父親呀。但說實話,我要有他那樣的一個爹,做夢都能笑醒。」

修好笑道:「說著你自己,怎麼又扯到父輩上了?」

趙卿言道:「晏丞可是我最崇敬的詩人之一,那種父親當然令人羨慕。父王是軍旅出,家裡也沒個兄長與我討論詩文,無聊得。」看了眼包拯,打趣道:「我這人最喜歡文人雅士和詩詞歌章,和某個喜歡屈原陶淵明範仲淹的人可是不一樣喲。」

包拯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崇敬他們。」

趙卿言促狹的笑道:「胡猜的。你總說我們這些紈絝子弟不知人間疾苦,百姓艱難,那『先天下之憂而憂』完全是形容包大人的不是?」

包拯道:「這話到了你裡怎麼聽著這麼貶損?」

修仍舊含笑不語,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笑容微僵,慢慢嚥下了茶水,不的將茶水放回桌上。

趙卿言忍笑道:「大麥茶是下火的,老人喝點比較好。」

修乾咳一聲,道:「我還是習慣喝綠茶。」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覺得我還不算老人,不過包大人還是算的。」

趙卿言笑道:「那倒是,我還看見王大人送過你一包廬山雲霧,那可是好東西啊。」

修一愣,問道:「你怎麼看見的?」

趙卿言想了想,道:「我忘了,好像是從哪位堂兄那裡得的?好像是九叔家的誰聽說他喝綠茶,所以送了他一小包。」他口中的堂兄自然是指信王的兒子。仁宗、煥王無子,齊王隻有他一個獨子,唯有信王膝下有幾位男丁。

包拯道:「沒想到王大人那般嚴肅的一個人還蠻有心的。」

趙卿言道:「王大人心高氣傲,也沒聽說服過誰,連歐大人也被氣過。能將這般珍貴的茶葉送與歐大人,足見大人優秀啊。」

修無意間將趙卿言的興頭引到自己上了,無奈苦笑道:「真是褒義的話到了你裡聽著就貶損了。」

趙卿言淺笑道:「我這是在說你們這輩人才輩出,到了我這輩,就看見一個叔原。」

修笑道:「那我們這輩你不也就佩服老師一個?」

趙卿言道:「那到並非如此,論上軍事政見,連歐大人在,我所敬佩之人是極多的。單論詩文造詣,怕是除了晏丞就是柳三變。」

包拯冷哼道:「一個沙場染猶自歌舞昇平曖昧敷衍,一個名門之後留百花自命不凡,當真為也隻會誤國誤民。聖上一句『且填詞去』也沒評點錯他。」

修淡笑道:「人如其名,依小王爺子,也該想到。」雖無包拯言辭激烈,卻也明顯含了不滿。他雖對晏殊敬意不減,但包拯這一句話也是說到了他的暗傷。至於柳永,雖無深,但行為舉止足令人不喜。

趙卿言一怔,沒有答話,垂下了眼。

過了一會兒,歐修和包拯對視一眼,也覺說話重了,往年舊事,本也不該將不滿往一個當時尚未出生的弱冠青年上宣洩。何況他們是以臣子的份向他直言批評嘲諷,若小王爺當真了怒,仁宗齊王也必當怪罪,算上他們為樞副使,上麵的那個煥王,一時意氣也有些過了。但二人心高氣傲,本也自覺沒有說錯,怎願向一個晚輩致歉?一時無人開口,氣氛瞬間冷了下來,各有所思。

趙卿言抬頭一笑,道:「我果真還是不能牽扯政事的,說著隻論文學造詣,不算政治能臣,倒惹了二位大人不快了。怪我怪我,本意是來看包大人,結果反而引起了包大人的心疾。算著時間也該用晚膳了,若不介意,我請一起去酒樓吃一頓飯如何?權當我賠禮了,可好?」

二人略加思索,便點頭應了,道:「那就勞小王爺破費了。」言罷覺得好像預設了「過錯在他」這個方法,自覺不妥,想要開口,又見對方要開口,便等對方先開口,一來二去卻誤瞭解釋的時間。

趙卿言卻是毫不介意,帶笑道:「從歐大人嘉祐五年來到樞院也有兩年了,都沒有機會和大人私下吃一頓飯。包大人也是,給我這個麵子好不容易呢。」他有意活躍氣氛,兩人也附和幾句,方纔的不快就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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