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嫂你放心吧，我怎麼可能懷疑墨兒呢？」煥王再三保證，顯得有些無奈。

齊王妃輕嘆口氣，正想說些什麼，便看見佩兒以狂奔的速度沖了過來，不皺了下眉：「你怎麼又跑這麼快？」

佩兒大口著氣，稍稍緩過來幾分，便急忙道：「爺回來了！」

齊王妃尚未反應過來，煥王已經驚喜的問道：「墨兒回來了？」

齊王妃站起，剛邁出一步，又想起來煥王也在，連忙看向他：「十三弟一起去嗎？」

煥王含笑道：「四嫂先去吧，墨兒剛回來也需要休息一下。我稍坐一會兒，之後再去也不遲。」

齊王妃抿抿：「其實，大事務這麼繁忙，我讓你特意過來一趟就已經很抱歉了。現在就等著墨兒的訊息，我還……」

煥王連忙笑著打斷：「四嫂這是哪裡話？就算四嫂不心急，我也是擔心得要命。現在墨兒回來了，也總算可以放下心了。四嫂快去吧，我在這裡等一會兒。」

齊王妃猶豫了片刻，還是捨不得自家兒子，又道了聲歉，這才匆匆離去。

「怎麼樣？覺你四嫂又有了幾分當年風範吧？」

煥王端起茶正準備喝，聞聲又放了回去，站起來：「四哥。」

齊王點點頭：「坐吧，這麼拘禮做什麼？」

煥王待他坐下，才重新坐回：「比起當年的豪邁，四嫂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

齊王頗為苦惱的嘆息一聲：「總算墨兒回來了，不然怕是又要變原來那個能舉著劍追我跑遍半個王府的子了。」

煥王思索了一下半個齊王府的大小，忍不住道：「恐怖如斯。」

齊王語重心長地道：「所以你以後娶妻一定要謹慎一些。」

煥王憋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笑出聲來：「四哥不用擔心，我的王府連四哥的王府三的大小都沒有，追一會兒就到頭了。」

齊王微微一怔，不住笑了：「你至於這麼開心嗎？」

煥王道：「九哥前幾天還勸我趕娶妻呢，四哥這個理由又能幫我拖上幾年，豈能不樂？」

齊王笑笑：「沒關係，我三十餘歲才親，你連三十都不到，不用急。老九要是再說，我幫你擋著。」

煥王愉快的說了一句：「那就多謝四哥了。」端起杯子喝了幾口已經涼掉的茶，又問道：「四哥不去看看嗎？」

齊王沉默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墨兒眼見就及冠了，又不是小孩子，我還需要那麼心？讓他娘去說幾句就行了，我再跟著囉嗦幾句，倒顯得多餘。」

煥王道：「但四哥可沒比四嫂擔憂的啊。」

齊王怔怔的看了一會兒牆上的掛畫，才慢慢開口：「是擔心墨兒傷，怕他想起曾經的事又痛苦。但我不是。我是怕，他做了錯事又後悔。」

「錯事？」煥王目微變，「四哥也猜到了？」

齊王看他，輕反問：「這並不難猜到，不是嗎？」

煥王沉默了一下：「我隻是不太想去猜他不想讓我知道的，他瞞的也很辛苦。」

齊王喃喃：「是啊，這本來就不是他的錯。」

「但四哥覺得他做的是錯事。」煥王出聲，眼中有幾分嘆息，「這不算錯。」

齊王看向桌子上的茶碗：「本來水和茶葉是毫不相乾的兩種東西，但它們卻在你沒有留意的時候混到了一起。你並不喜歡喝濃茶，你為什麼還是要喝？水已經」

「因為我。」

齊王頷首：「所以你所需要的僅僅隻是水，而不是茶葉。但你需要水，哪怕是混著你不喜歡的味道的水。所以你將茶水喝掉了，隻剩下這些殘渣。比起之前需要的與不需要的混在一起，剩下的這些完全被你厭惡的，應該更加令你討厭吧？」

見煥王似乎還是不怎麼理解，他又繼續補充：「這隻是一種選擇。還有一種選擇——將討厭的味道和你需要的水一起倒掉。看似你除了這種味道，實際上你會發現剩下的是不摻雜任何你所需要的那一部分的，完全的渣滓，還有你的乾。」

「理智的做法是喝掉它，暫時緩解乾。用事，則是倒掉它。」齊王靜靜看著煥王，「你認為哪個是錯的？」

煥王晃了晃茶盞，沉道：「茶葉是恨，水是包拯的作用，那乾……是傀儡宮嗎？」

齊王贊同的點頭：「對。傀儡宮挑釁，大會充當其沖得為與傀儡宮對峙的勢力。這種時候，任由傀儡宮殺掉包拯，無疑是自斷臂膀。雖然解了一時快意，卻使燃眉之急更加強烈。」

煥王又看了一會兒茶盞中剩下了大半的茶水，一翻腕，將茶水倒掉，然後將乾淨的茶盞給齊王看：「將渣滓一起倒掉，看起來並不難。」

齊王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嗎？」

煥王愣了一下，繼而苦笑起來：「四哥，我倒是才發現，您這不像是戰沙場的武將，倒像極了打機鋒的老和尚。」

齊王不笑罵：「欠揍！」

煥王嘆口氣：「四哥，我就問您一句怎麼覺得墨兒做錯了，這就對著一碗茶說了一盞茶的時間大道理？要知道當年夫子講這些的時候，我都是翻牆跑了的。我這聽著您講完，還欠揍？」

齊王瞥他一眼：「那倒是沉穩了。」

煥王笑笑，也不繼續開玩笑了：「四哥，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有了幾分慨。」

齊王訝然看向他，點點頭：「說來聽聽。」

煥王道：「如果我極了，我一定會去找一碗別的茶來喝。這樣的濃茶我可以鼻子喝了，但這要是一碗泡了十年的老陳茶，我一定倒了它。而且，有人看著我不讓我倒，卻來了個人幫我把它倒掉了，我定要開心得手舞足蹈。省得我就算不喝，也要看著它倒胃口。」

見齊王要開口，又趕加了一句：「可能像四哥這樣喜歡濃茶的人會可惜，但我高興啊！」站起，故作沉思地走出幾步，又道：「我自認為還很年輕，濃茶是老人家才喝的東西。我二十歲的時候是最看不慣濃茶的，我是見一次倒一次啊，不管那茶有多貴重。惜自己不喜歡的茶葉這種事……也是老人家才幹的。」輕笑了一聲，一躬：「我有事在，先走一步，四哥不用送了。」腳底抹油般一眨眼就不見了。

齊王愕然，半天才苦笑著搖搖頭：「沉穩了什麼？一點都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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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兒，你......傷了？」齊王妃很快便過來了，也顧不上敲門，直接推門走，剛剛出聲便見到了滿屋狼藉。趙卿言靠坐在床上，大的長管挽起，過度纖細的雙纏著一圈圈布條，地上扔著一堆沾著的金屬支架。

趙卿言見闖進來，不怔了一下，手把側的薄被抖開搭在上，坐直了些，低首為禮：「母親。」

齊王妃去掀被子：「你讓我看看你的傷。」

趙卿言攔住的手，輕鬆地道：「我沒事，就是騎馬顛簸，支架傷到了。又不疼，母親不用擔心。」

齊王妃被他攔住，也就沒有執意去看，隻是埋怨道：「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跑出去，還這麼不當心。你是不覺疼了，我可是心疼的厲害。二十天啊，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

趙卿言聽著抱怨，微笑著點頭應著，道著歉：「兒子知道錯了，是我太心急了，下回不會了。」

「從來也不知道讓別人省心。」齊王妃聲音帶了點音，連忙移開了目，「你這個支架用了好久了，是不是不合適了，需要換新的嗎？」

趙卿言順著的話回答：「還好，可能最近力有些，不妨礙用。唐笑愚已經幫我準備新的了，應該這一兩個月就出來了。」

齊王妃有些失神的看著地上散落的支架，低聲道：「機關這個東西還真是神奇，藉助力運就能讓它活了。墨兒，用這個東西走路到底是什麼覺？」

趙卿言淺淺笑道：「沒什麼覺啊，隻要力穩定，可以很方便的走，和自己的也差不多。對了，這回新的支架特別好，如果我能適應好，很多正常人的作就能完了，而且也不會這麼容易就散了。」

齊王妃問道：「真的？」

趙卿言彎著眼睛笑道：「是啊，花了好大力氣呢。娘知道西域蠶吧？嗯，當然是沒浸毒的。用它加上傀儡宮引以為豪的『銀』編製的線連線關節，原來皮的地方也用了鹿的皮，浸泡之後特別堅韌，和唐門弟子所用的鹿皮手套幾乎是一樣的。可惜隻夠做出來一套，沒辦法替換，不過會很耐用的。我試過，力經過的覺相當流暢，比現在這個好太多，有了那個我就可以多靠自己走，不用再天天坐在椅裡了。隻可惜，又要欠唐笑愚人了。」

齊王妃看著兒子開心的笑，心中一片：「那太好了。」

趙卿言眨眨眼，聲音放低了幾分：「我看我那棵大玉蘭樹被挖了換了一棵，青石板也換新的了，是父王還是孃的意思？」

齊王妃道：「都有，你父王說那棵樹不吉利了，說把它換掉。我想你肯定不願意離開這個院子，那換就換徹底點，把那些染過的青石板也一起換了。你養了那麼多年的玉蘭樹，又是你小時候好不容易弄到的，換掉了你不會不開心吧？」

趙卿言頗為憾的道：「有點懷念，倒也無所謂。不過，我下麵還埋了一壇酒，是打破了還是讓父王弄走了？」

齊王妃指點點他的額頭，笑罵道：「你就知道藏酒，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想著，真是。我給你收起來了，下午趁你父王不在，我讓下人給你送來，行了吧？」

趙卿言笑道：「我就知道，娘最好了，還是娘疼我。」

齊王妃嗔目：「你可是得答應我不喝啊。」

趙卿言連連點頭：「當然當然，我好的時候就喝一小口，不舒服了肯定不喝。」

齊王妃白了他一眼：「行了，你剛回來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你父王那裡我和他說一聲就好，你不用特意去拜見他。」

趙卿言道：「嗯，知道了，娘慢走。」

看著齊王妃離開，趙卿言斂了笑容：「瑾兒，把支架乾淨，再幫我拿套服，厚一點的。我要進宮。」

瑾兒愣道：「爺現在就要進宮？爺才剛剛回來，不多休息一會兒嗎？」

趙卿言搖搖頭：「不了，我還是放心不下，去麒麟閣查點東西。要是父王來了，就和他說我去大了就行。」

瑾兒猶豫一下，問道：「那需要準備爺的晚膳嗎？」

趙卿言道：「煮點清粥吧，我要是晚些沒回來不用特意等我了，屋裡點上支蠟燭就行，我回來了去你們。」

瑾兒道：「好，爺最好早些回來，不然王爺和王妃知道了又該說我們不看著爺了。」

趙卿言笑道：「我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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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兒呢？」煥王走房間，見趙卿言不在，不由一愣。

瑾兒道：「爺去宮裡了，說是要去麒麟閣查些東西。」

煥王有些頭疼地抱怨：「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瑾兒抿笑問：「王爺是找爺有什麼事嗎？」

煥王道：「倒也不是什麼要事，沒趕上過上兩日就是了。這樣吧，我正好要回大，說不定還能看見他。你也幫帶句話，讓他好好休息，不用著急，兩天以後我和九哥再過來。」

瑾兒點點頭：「我記住了，王爺放心吧，一定把話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