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有了讀心[紅樓]》第13章 送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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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傍晚日頭偏轉,地上暑氣消了些,黛玉纔出了碧翠閣,到花園子裡略微逛逛。
賈府假山巍峨、樹木山石蓊蔚洇潤,拐角小亭子有接連的一片花卉。
早春難得有花,還朵朵簇擁在一起。這花帶著黃,倒有幾分像上次鸚鵡叼來的模樣。
注意到黛玉腳步慢了下來,目流連在花上,明怡紫鵑等立刻在亭子裡佈置起來,鋪好毯子和坐墊。
另有兩位侍將白玉杯清茶水擺好、又拿出小籃子裡的點心甜品。
黛玉子弱,林府在吃食上麵向來是追求緻的。最近偏那玫瑰,甜的又脆又糯,配著眼前景更是味。
玫瑰小巧,特意做一口大小,又保持花朵的形狀。
黛玉正饒有興緻地對比著玫瑰和麪前花卉的差異,就聽得一陣小跑聲傳來。
假山拐角,一個布短襟的小孩子沖了過來。
那孩子一看就不是賈府的,臉上曬得有些黑。他正低著頭一蹦一跳往前衝到花卉裡,專心致誌地盯著麵前的螞蚱。
翠綠的螞蚱察覺到危急,長一登就沒了蹤影。小孩撲了個空,整個人登時栽倒在土裡,臉都埋在地上,隻有雙手雙腳蹦q著。
他將自己撐起來一睜眼,就看到已經走到麵前、正將手遞給自己的黛玉。
「沒摔著吧?」
板兒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的人,白烏髮,明眸秀眉。
他呆愣愣地將手放上去了,覺得腦海裡還是有些停滯,隻是腳步不由自己地跟著黛玉移。
「這是誰家的孩子,看著怪可的。」黛玉笑著將他領到桌子前,又瞧著那孩子頭上冒出一片金的輝,可是一個字都沒顯示出來、隻有亮堂堂的芒在閃爍著。
自己先前也有個胞弟。若是能長大,也有這麼大了。黛玉思路下意識跳躍了下,麵上的笑容沒落下來。
掏出帕子給這孩子了臉,又細緻地替他乾淨手,將上麵的草碎土拂去了,這才遞個玫瑰給他。
板兒接過來後下意識就咬了一口,到玫瑰甜的味道才驚醒似的。他飛快看了眼黛玉,麵紅彤彤的小聲道:「我是板兒。」
他又咬了一大口瀰漫著香味的糕點,指指後頭說:「姥姥在那兒。」
黛玉看假山外的小徑,微微偏頭,幾道說話聲就傳來:
「我的嫂子!見了,我心眼裡兒還不過來。這會我纔是開了眼了。」
「這就開眼了?」另一個是聲音帶著能聽出來的驕傲笑道:「太太的侄纔是人上人呢,已經定了要宮的!那是天大的榮耀,可惜你這會沒福見了。」
兩人說著,剛剛轉過假山想板兒時,抬眼就看到黛玉。
落日的餘暉映在黛玉上,就像是反了一片的芒。
劉姥姥恍惚地眨了眨眼。今天榮國府,隻以為已見識了許多。可是看到麵前這姑娘,才發現自己依舊是坐井觀天。
麵前是金和玉堆起來的人,和廟裡供起來的娘娘倒是有的一拚,是要潑天的富貴才能造這般的風采。
劉姥姥想起剛剛周瑞家的話,轉瞬就恍然大悟般拍手贊說:「這就是的侄罷?果真是好看,人上人!」
周瑞家的這才反應過來。自從上次接船後,就沒怎麼見過黛玉。
這會輕拍了自己一下,又連忙拉了拉劉姥姥的袖子,提高聲音過去笑道:「林姑娘安好,難得見林姑娘。」
劉姥姥聽稱呼,才發現自己認錯人了。也不敢多說,隻連忙賠著笑,又快快低聲喊了板兒一句:「就知道沒乾沒淨的鬧,還不快過來。」
「孩子怪可的。」黛玉笑了下,看他目不捨留在玫瑰上,就讓紫鵑打包了,裝進籃子裡一道送給他。
紫鵑麻利地收拾了,又悄悄往裡麵塞了幾兩銀子進去。
「這......姑娘善心,姑娘善心!」劉姥姥看麵前金玉一樣的人居然這般友好,又是念又是道謝。
把手放在擺上了,將板兒揪到自己邊,親自上前莊重地捧了籃子。
周瑞家的寒暄幾句,連忙帶著劉姥姥告辭了。隻有板兒還念念不捨地一直回頭。
目送著他們遠去了,黛玉又瞧看了會風景,在天要黑前,也回往碧翠閣走。
晚間梳洗寬的時候,紫鵑在一旁為香鼎打著扇兒。
黛玉由著侍替自己斂解發,一時回想起白日劉姥姥和周瑞家的對話,有些好奇問了句:「薛家要宮的事,就這樣說出去了?」
竟然是連外人都敢說。宮選才剛剛第一道,後麵還有兩道,這時候說出去,也不怕事敗落?
紫鵑持扇的手慢了些,小聲對黛玉道:「姑娘知道,我在府裡有幾個玩的開的,訊息還靈通。現在府裡的確是傳得沸沸揚揚了。」
「都說薛家為皇商,後宮中有人。薛姑娘是妥妥宮,日後和大姑娘可有的照應了。」紫鵑將打聽來的話都學了一遍。
頓了頓,略去其中幾句拉扯到黛玉的話頭,又補充了一句:「之前薛家公子打死人的事,現在倒是沒人說了。」
「那薛姑娘呢?」
「薛姑娘一直閉門不出,隻有薛家姨媽在外做客。」
黛玉稍稍頷首,緩緩轉右腕上的念珠。雖然隻和寶釵隻有一麵之緣,不過也能看起來不是這等不知輕重的人。
明怡端來一盆溫水,小心在案上放下了。聽到薛姨媽,難得撇了撇接過話頭:「這位姨太太怕是另有心思。要是事了,沒準要來嘆一遍姑娘沒去呢。」
這話當著紫鵑的麵就直接說,一方麵是付信任、另一方麵也是試探。
姑娘邊的人自然要好好排查過的。
紫鵑沖點點頭,麵是不變的平靜。
黛玉隻略笑了笑。將念珠從右腕褪下,轉而又戴在左腕上。自己出神地玩了一會後,就上床合躺下了。
明怡和紫鵑將燭火依次熄滅,讓月從紗窗進來,細看一番周圍都安好的,才一步步慢慢退出去。
黛玉看著頭頂的紋案,緩緩數著上麵有多隻蝙蝠,而後很快就睡著了。
這次是難得的預知夢。在潛意識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一片寬闊無際的花園裡。
撒下來,襯托著整個花園分外得亮堂。
黛玉這時候才發現裡頭種植的,全都是上次鸚鵡叼回來那種金的花!
黃金一樣的樹枝、黃金一樣的葉、黃金一樣的花朵。
這一大片花朵在下閃爍,像是整塊的大金子在閃閃發,著喜人的活潑。
而此時花圃中,一男子側對著黛玉。他上是深的朝服,略微俯顯出腰間的線條。此時他正慢條斯理給花澆水,裡笑道:「說我玉兒不如?什麼玩意?」
惜地了麵前花瓣,他的聲音裡都是漫不經心的冷漠:「將那管事直接換了,就說我不喜歡。」
看他輕描淡寫的模樣,就像是換一件無足輕重的品。可能擔得上管事的名稱,那可是宮中主事之人了。
黛玉有些詫異他的不以為意。從這個角度,自己恰好能看到他的側臉。
高的鼻樑,鋒利的眉眼,線條流暢的下頜。這是能直接被誇俊朗的臉,而且還有一眼。
黛玉心中有了猜測,還沒來得及去正麵確認一下,下一個夢境又切換了來。
在第二個夢裡,黛玉難得看到了「自己」。這還是黛玉第一次在夢裡這麼近距離看到過自己。
夢裡的自己好像不太一樣,綢要簡單些,手上沒有念珠,後也沒有時時刻刻準備的侍。
隻有寶玉和自己在榻上開著解連環玩,看上去倒是愉悅的模樣。
這時候周瑞家的轉了進來,說是姨太太送來宮花。
這態度和平時與自己說話時,有著微妙的不同。
「我就知道麼!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呀。」黛玉聽到夢裡的自己冷笑著。
能清楚地看到周瑞家直的腰板、麵上的尷尬、看到寶玉圓場似的多話。
也能看到夢中自己的虛張聲勢。
從來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我得到的永遠都是剩下的。這一行紫的小字,一點一點地、慢慢浮現出來。
黛玉察覺到滿滿的委屈和怨氣,從口併發。
夢中的自己又低頭繼續玩著九連環,可是原本要解開的圓環現在卻越套越,而自己隻是目下垂,兩眼放空地看著。
黛玉看著夢裡的自己麵上冷笑的弧度,可總覺得在冷笑下麵,是一片的茫然無措。
這是未來,可不會是自己的未來。
黛玉察覺到是暗地有東西發生了改變。原本自己是這般委曲求全的命運,可是現在都變了。
是什麼從一開始變化了自己的命運?
要是一開始自己沒有覺醒預知夢,那就會按父親的想法,明麵上隻帶著一二個丫鬟,以託孤的名義上京。
如果那樣的話,就會發生這種事嗎?
黛玉幾步上前,給了夢中的自己一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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