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戶家的小娘子》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十一月中,九縣糧倉告急,縣令派了差役來報,原定隻準備放半月的賑,但人越來越多,已經將倉糧食放了三分之二了,若是再放下去,可支援不到月底,倉就要清空了。
這九縣況相差不多,陸續報上來之後,許清嘉的神便凝重了起來。
尉遲修向他建議:「不如從別縣倉借調?」
「拆東牆補西牆,也於事無補。到時候萬一民起來,就麻煩了。」
自段功曹上回來講,此後許清嘉便對尉遲修多留了個心。留心之下就發現,尉遲修當初帶來的幕僚也不,如今留在邊的居然隻有一個,其餘人等竟然不曾再見到。
就連梅縣令上任帶來的幕僚,哪怕一時得閑,也還好端端養在縣衙,尉遲修這個品級也不是養不起閑人,他帶來的人又去了哪裡?
許清嘉自己是個過目不忘的子,旁人不知道,他丹青卻也是不錯的。了個空便半夜將尉遲修邊的人,但凡他見過麵記得的麵孔都畫了下來,第二日召了錢章府,將畫像一腦兒的給了他,跟胡支了些銀子,打發錢章出門去那九個縣瞧瞧。
他如今腦子裡一弦綳的極,知道不能出一點岔子,不然不止是仕途生涯要結束,便是家小都說不準會罪,因此凡事極為謹慎。
隻盼著是他多心纔好。
九縣差役來報倉之事,正逢錢章從九縣轉了一圈回來,悄悄來向他報,畫像上的七個人,他在這九縣上了四名,其餘三名卻是不知所蹤。
許清嘉聽了這訊息,隻覺心下無端一沉。
尉遲修雖然出不錯,可是能坐上今天的位子,也許與他那位座師中書令賈昌不了乾係。他當初天真的以為不過是一樁婚事,讓他去做個縣丞,翻不了,這帳就一筆勾銷了。此刻看來,似乎……沒那麼容易!
近日州郡況急,許清嘉每與尉遲修商議政令,尉遲修的建議有意無意就讓他多想。
譬如開倉放賑之時,他建議派州府兵勇前往各縣維持秩序,許清嘉卻沒同意。他太知道此事的利弊了。如果沒人煽還好,若是有人煽,萬一兵與百姓發生衝突,造流事件,民很快就會暴起,到時候不刀兵都不行。
但向百姓舉起利刃,是許清嘉萬不願見到的。
「讓人快馬往九縣張榜,將無糧可食的百姓都召往州郡,五日之後在州府北城門外集合,到時候我自有對策。另讓九縣縣令親自將縣上戶口簿子也帶過來,到時候一起在北城門外集合。」
同知大人下了令,自有人領命而去。
尉遲修目微閃,「萬一到時候鬧起來,不如就調府兵差役前去安民?」
這一次許清嘉難得沒有反駁他的意見,又吩咐下去:「將州府兵勇全調出來,另外將市令也喚了來,外加醫學博士,由司法與功曹帶兵準備迎接災民。」
他這番作為,尉遲修就瞧不明白了,「許大人是想著災民生病了要瞧病?怎的連市令跟醫學博士都了來,他們一個負責維持市場易,一個負責醫藥,不見得醫學博士就會治病。不如將州府大夫全都征了來?」
許清嘉自看到書房裡胡給他的那封信,這幾個月就書信不斷,一直與外麵有聯絡,籌謀了這麼久,自然不想功虧一簣,「到時自有分曉!」
他不肯說,尉遲修也沒辦法,回府去召人來問話,隻知道盯著許府的人沒發現同知大人有什麼異常,除了每日在衙署理公務,回家去也從不跑,也沒見接見過什麼人。隻最近幾日那從南華縣而來的小捕頭似乎去過一趟許府,不過是個無關要的人,既不是功曹也不是錄事司馬。
許同知商議公事都是大家一起來,從來沒有獨自撇下通判而私自召集其餘僚屬的況。
尉遲修提著的心略放了放。
許清嘉麵上不顯,心裡未嘗不焦慮,他卻比許清嘉更要焦慮不安。許清嘉的首要任務是解決本地的災患,而他關注的不止是本地災患,還有許清嘉未來的仕途。
丫環送來了酒,尉遲修這夜多飲了半壺,卻覺得手有些抖,總疑心是酒喝多了,而不是心下有點發虛。
第二日,高正以及司兵管鵬就將州府能調出來的人手都調了出來,前往北城門外勘察地形,按著許清嘉的指示,用石灰圈出各縣災民的地盤,又用墨字在木板上寫好了縣名,釘在竹竿上,在劃分好的地方。
北城門外地形開闊,直忙活了三日,又在集合點搭一高臺,高臺後麵留了足夠寬裕的地方,一切事宜纔算完。許清嘉親自前來察看,見都按著他說的辦好了,這才出個笑模樣。
高正都替他了把汗,九縣災民全湧到州府來,當真不算好事。
若是各縣災民就滯留在原地,就算鬧起來,當地縣衙出兵鎮,也比全部集合在一起鬧騰起來容易鎮。
他在朱庭仙手裡沒乾過這類事,都理慣了的,卻是見識過許清嘉初次來到南華縣,在那場民中傷的。知道這一位是個心腸慈捨不得下重手的,對百姓一向仁善,擔憂更甚。
有時候想想,高正覺得許清嘉真是個異數,當都當了好幾年了,還是沒有練一副鐵石心腸,依然心繫百姓,難怪他走了之後,南華縣百姓皆常唸叨他在時的好,哪怕梅縣令也沒做過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兒。
大約隻是在公務上沒他那麼盡心罷了。
「大人,萬一到時候民,該如何是好?」他是鎮啊還是等著被百姓鎮?
高正一時心裡也沒主意了。
許清嘉召手讓跟著高正的錢章過來:「你去騎匹馬,去迎一迎舅老爺。當初他來南華縣,就是你帶著他去聽書逛街的,如今招待舅老爺的事兒,還著落在你上!」
錢章領命而去,許清嘉纔有空搭理高正:「高大哥這是想哪去了?我將災民召集到州府,就是怕縣上無糧可賑,再鬧出子來。既到了州府,怎麼也不可能讓災民起來的,你且放寬了心,到時候隻管幹自己的老本行,瞧著鬧事的,揪出去綁起來,待此事了了,再行審問。」
高正對許清嘉的話是深信不疑,自然領命。
當晚,整個雲南郡州府百姓都有些不安。
天亮之後,九縣難民齊聚城外,萬一到時候鬧起民來,流民進城,城裡的百姓說不定也會到衝擊。
府早已經了告示,明日城中戒嚴,百姓一律不許出城,這足以讓百姓人心惶惶。便是州府衙署員,也不知同知大人這是葫蘆裡賣的什麼葯,各個猜測不已。
這兩日早有各家夫人前來許府打聽,都被胡糊弄過去了。
「我一個婦道人家,整日在後宅看孩子料理家務,夫君回來之後都半夜了,日日在書房,連說句話的空都沒有,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麼。難道他做出什麼嚇人的事兒來了?」
將九縣災民召集到州府來,算不算嚇人?
樓夫人頗有些不安:「要不這幾日就讓孩子們先停了學,在家溫習功課?」萬一真有民湧進城來,關起府門家丁們還能抵擋一陣,將別人家孩子留在自己府裡,萬一照應不到出了事,可就不好待了。
的提議獲得了大家的一致贊同。這幫後宅眷們雖然沒有每日上衙署議事去,可好歹州府發生了什麼事,們卻是知道的。
許清嘉這晚難得有空陪孩子們,抱著許胖妞子玩了好一會兒,由著小丫頭將他臉上印滿了口水印子,還用小牙齒嘗試著咬了一口親爹的鼻子,在他的鼻頭上留下了幾個米粒大小的牙印兒,這才罷休。
「明日有事,這讓我如何去城外講話?」
胡也有些擔心,但又不敢將這擔心說出來,免得給許清嘉增加負擔,隻調皮一笑:「不如我明日陪著你去?就算丟臉也是夫妻一起的,免得同知大人一個人丟臉!」
許小寶與武小貝還不知道許清嘉明日要去做什麼,聽得胡也要去,便踴躍報名:「我也去!我也去!」
夫妻倆相視一笑,許清嘉板起臉來,考校起兒子們的功課了。
許小寶與武小貝人是淘氣了點兒,但是記真不差,功課也學的不錯,課文背的很。許清嘉聽了麵有讚許之,等這倆小子去洗漱睡覺,他方誇道:「小寶的記比起我當年來也不差了!」
家裡也許又要出一個小學霸了,但是胡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老子聰明,兒子也不賴,就襯的是個傻子了。
不過看到睡的口水都流出來的許胖妞,又略帶安:也許這一個會傳的學渣屬呢,好歹娘倆做個伴兒,免得襯的一家子裡就一個傻子。
許清嘉聽唸叨:「妞子你一定要傻一點一定要傻一點啊,不然家裡就娘一個傻子了……」本來凝重的心都沒了,頓時笑不可抑,指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沒事,阿傻一點纔可呢!」他安。
胡:「你全家都傻的可!」
許清嘉暴笑!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晚安!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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