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戶家的小娘子》第171章

寧王是出了長安城才知道胡與他們同路的。

此次行程急,三司員外加史台監察史可以後麵慢慢跟上來,但寧王與許清嘉卻要急趕路,且還攜帶著戶部錄下來的各的帳務簿子,到時候好查帳。

而馬車是許清嘉從工部討來的,特別加固的馬車,堆了半車廂的帳務簿子,許清嘉從出發那天開始就埋首在帳務簿子裏,似乎很忙。

著男裝胡服,第一次下馬車,正撞上下馬活的寧王,見到足足看了好幾眼,好半天才似回過神來:“許夫人怎麽在這兒?”

虧得他還以為在長安城,特意挑了幾名侍衛住到了許府裏去。

“家兄在蘇州出了點事兒,我不放心,過去瞧瞧。”胡上前與他見禮,又謝他:“這次多虧了殿下府裏的侍衛,我才敢留下孩子們去蘇州。”

寧王眉頭都皺到了一起,不怪他走的前一日武小貝在王府裏跟他道別,一大早就跑到許家去了,他還當武小貝是送許清嘉的,原來是去送的。

“許大人也真是胡鬧,我記得你家子尚不足五歲吧?”

提起許小寧,胡麵上便溢滿了笑意:“難得王爺還記得他,那淘小子四歲了。不過家嫂這次從蘇州過來了,還有倆侄子,家裏有看著,出不了什麽子的。”

寧王邊湧上笑意,暗道:但願那位大嫂能夠吃得消!

他是後來回長安見過好多小孩子之後,才發現似乎隻有胡親手帶大的才過於力旺盛,淘氣了些。他早年間是領教過的。武小貝與許小寶的力就極旺盛,鬧騰起來很是讓人招架不住,想來許小寧也不例外。

而府裏的孩子從宏哥兒到曜哥兒,就沒一個能淘得過武小貝的。

宏哥兒打小怯懦,這幾年跟著小貝倒還有所長進,膽子大了許多。而曜哥兒……寧王邊的笑意了下去,眸中也湧上了黯然之

馬車簾子被掀起來,上了馬車就一直埋首案卷的許尚書朝著才下了車的胡喊:“娘子,茶涼了。”又隔窗與寧王打招呼。

此次與寧王同行,之後還會有別的員陸續趕上,為避閑胡一個丫環也沒帶,隻跟著許清嘉上路。

好在自理能力極強,當年小夫妻倆才親,家中沒有一個丫環婆子,日子全靠夫妻倆親手打理,也過的甜甜

尚書大人隔著車窗喊一聲,胡也要給他麵子,與寧王打了個招呼,就上了馬車去給許清嘉煮茶。

結果胡進了馬車之後一裹在暖套裏的茶壺,還有點燙手。

“這不是有茶嗎?”

尚書大人以下頷示意:“杯子裏的茶涼了。”

“難道你手斷了?越當越大,連自理能力都沒有了!”胡叨叨兩句,還是順手給他的杯子裏加了茶。

這會兒車隊正停在路邊休息,胡坐了半日車,才下去鬆散就被許清嘉給喚了回來。等寧王走開了,這人還問:“你剛跟寧王聊什麽呢?”

自然不知道心機男許摳摳這會兒小心眼發作,十分隨意道:“也沒說什麽,隻謝了寧王借侍衛給咱們家。寧王還問我小寧小小年紀,放在家裏我放不放心。”

見老婆似乎還要下馬車去風,他放下卷宗,“真是拿你沒辦法,要我陪你出去走走直說就好嘛,這點功夫我還是得出來的嘛!”

推辭:“不用不用,你忙你忙,我自己出去活就好,在馬車上半日腰都要給顛散了。”

尚書大人堅持要陪老婆散步,下了馬車還一臉的無奈:“寧哥兒都沒你這麽纏人,出趟公差都要跟著我!”聲音剛好能讓還未走遠的寧王聽到。

: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不過此刻一顆心分了半顆在孩子們上,還有半顆在遠在蘇州的胡厚福上,沒空理會這麽多。

事實上,胡還是過於天真樂觀了些。

走的第一天,許小寧與許珠兒兩個哭包被武小貝哄乖了,而武小貝安弟弟妹妹的代價就是放著國子監假期的功課沒做,大半日功夫都陪著許小寧與許珠兒去逛街。當然兩位表兄也陪伴在側。

出門的時候,武小貝還問起許小寶:“小寶不出去玩玩?”

許小寶笑的不懷好意:“我還要做功課呢,哪比得上你這麽悠閑,還有空逛街。”這次休假他們的先生布置了許多課業,送走了父母許小寶才準備寫,晚上還要回國子監呢。

武小貝自覺答應了弟弟妹妹,不能失信於人,便帶著孩子們去逛街了。

這天下午,武小貝要回國子監,已經逛了大半天的許小寧回來後才想起來爹跟娘都已經走了,家裏以後是舅母當家,立刻著武小貝不肯放,猴在他上,哭著喊著要跟武小貝一起去國子監。

——沒有娘親的家裏沒溫暖!

許珠兒這會兒也想起娘親不在家的事了,羨慕的看著猴在武小貝上的許小寧,暗暗期盼武小貝能夠答應許小寧的要求,這樣自己也可以順勢跟著他們去國子監了。

武小貝臉都綠了!

哪有帶著弟弟去上學的?

許小寶在旁笑的幸災樂禍,他對許小寧這小壞蛋的本來麵目十分清楚,別瞧著他求人的時候甜,平日蔫壞蔫壞的,不定肚子裏憋著什麽呢。

以前他還當弟弟老實,上了幾次當之後就對這小壞蛋提高警惕了,許小寧說什麽他都要考慮一下,省得再上當。

上次就是因為聽了許小寧的話闖進房裏去,被娘親打的滿頭是包趕了出來。

真是慘痛的教訓啊!

魏氏尷尬極了,胡將家裏托付給的時候隻道不管接了誰的子都不必去赴約,隻管關門閉戶照顧好孩子們就好。

沒想到才走的第一天,許小寧就鬧著要跟武小貝去國子監讀書,哭著喊著十分淒慘,武小貝差一點就要心答應,還是許小寶當機立斷,上前去從武小貝上將許小寧撕下來,扔到了一邊,用目威脅他:“再胡鬧,十天以後國子監休假,我都不讓你二哥回來,看你找誰帶你逛街去?”

許小寧雖然眼淚汪汪,還是沒敢再往武小貝上猴。

他們兄弟倆向魏氏以及倆表弟道別,走的時候許珠兒與許小寧手牽著手眼淚汪汪送兩位哥哥去上學,許珠兒還一遍遍叮囑:“二哥放假你一定要快回來啊……大哥你也要回來……”瞬間又回到了年的小哭包狀態。

——總覺得娘親不在家好孤單!

許小寶對待妹妹可溫多了,還拿出自己的帕子給小丫頭拭淚,“娘親不在家,你就是家裏的主人,一定要照顧好舅母與振哥兒軒哥兒,他們是客你是主人,可不能給爹娘丟臉!”目掃過許小寧,再三叮囑:“看這個猴兒,可別讓他自己跑出去玩!”

自從許小寶在國子監遇襲,又得知娘親也曾被人伏擊,他對弟弟妹妹的安全教育就上升到了新的高度,再三叮囑自己沒回來,弟弟妹妹不許跑出去玩,又嚇唬許小寧:“小壞蛋你若是不聽姐姐的話跑出去玩,小心被人拿刀追著砍!”

許小寧扁著瞬間就哭出聲來:“娘親……好可怕!我要娘親!”

武小貝氣的在許小寶肩上狠拍了一掌:“都說了讓你別惹哭他了你還嚇他?!好不容易才哄乖的!”他蹲下與許小寧許了一大堆東西,這才將他哄乖。

二人上了馬,後還跟著兩名寧王府的侍衛。走出去老遠了扭頭去看,但見許府大門敞著,許珠兒還與許小寧手拉著手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小壞蛋許小寧聲嘶力竭的喊:“哥哥你們一定要早點回來啊!”

“真是個小笨蛋,難道我們想早點回來就早點回來啊?國子監又不會早放假!”許小寶忙扭轉頭,咕噥了一句。

武小貝頻頻回頭,還向他匯報:“胡舅母過來哄他們了。”又歎:“總覺得娘親走了之後,珠兒跟小寧很可憐似的。”真讓人看著怪舍不得的。

“你覺得小壞蛋可憐,回去陪他啊,我替你向先生請假!”許小寶嘲笑他,又朝家門口看了一眼,似乎魏氏與振哥兒軒哥兒都在旁邊哄著,不過許珠兒與許小寧站在原地不,還朝他們離開的方向使勁瞅著,他一夾馬腹,馬兒就竄了出去……

“你等等我——”

武小貝與許小寶倒是一甩手走了,剩下魏氏對著兩個哭的稀裏嘩啦的孩子束手無策。

許珠兒隻是默默流點眼淚,被攬在懷裏安會兒就乖了,也沒說什麽。許小寧從出生就沒跟胡分開過,原本跟娘親說好的要高高興興,可是等胡真的走了,倆哥哥也去上學了,他倒哭的比誰都傷心。魏氏哄了他好半天,軒哥兒振哥兒一起哄他,他才不哭了,隻是無打采,似乎到了很嚴重的打擊,拄著下坐在院裏台階上。他邊趴著花貓與大牛,一隻小人兩隻大狗,說不出的落寞。

離開家的第一天,許小寧很憂傷。

十日之後,武小貝與許小寶從國子監回來了,落寞了很多天的許小寧與許珠兒歡呼一聲,就撲了過來。

雖然魏氏對兩個孩子已經竭盡了全力照顧,但兩個孩子從小沒離開過胡,就算是斷期也得適應一陣子,因此不免緒低落,也影響了食量。

有天半夜,許小寧還從夢中哭著醒過來,直喊娘親。

為此臘月不得不讓海哥兒晚上陪著許小寧睡,白天也陪著他去上課,又有軒哥兒一起陪著上課,課堂上也算是熱鬧了些。

自許珠兒開始學針線,胡就發話讓海哥兒跟許小寧一起去上課。

海哥兒七歲了,正是上小學的年紀。不過他自小陪著許小寧玩,許清嘉與胡也向來不曾輕視過他,但臘月與永壽卻再三告誡海哥兒要懂規矩。小時候他還很活潑好,跟著許小寧在正房裏竄來竄去,後來就漸漸知事了,沒事不肯跑到正房裏來。

讓海哥兒也去上課的時候,臘月還曾來向磕頭,胡心中倒頗有負罪對義務教育的觀念深已心,因此看到小孩子就覺得六七歲應該進課堂讀書,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沒想到主仆之分。

臘月的意思是讓海哥兒跟在許小寧邊跑跑,做個小廝,識字就不奢了。沒想到胡讓海哥兒有個識字,也算是意外之喜。

這次出門,許清嘉就將永壽留了下來看家,而永祿跟著跑

武小貝與許小寶再次從國子監休假回來,順便安憂傷落寞的許小寧,以及憂傷完了自覺應該承擔責任,跟著魏氏打理家務的許珠兒。兄弟倆帶著一弟一妹,連同胡家倆小子,還有眼盼了長兄十日,等到國子監休假也不見人影,不得已到許府來的宏哥兒,一起出門玩了一圈。

孩子們在悠閑假期的時候,許清嘉與寧王已經在路過的地方政府清點庫銀,合完了帳,發現貪嚴重,已將當地的首給綁了,等後麵三司的員以及史台的監察史一起前來過堂審案,按律判案,砍了首,下麵的副被查出有牽連的也被流放。

寧王與許清嘉各寫了奏折,還有三司員分開寫了奏折向今上呈報理結果,剩下的事就是吏部與今上的事了。如何保證下任員能夠及時上任,以及後續的地方工作順利進行,都不是他們這次的任務。

臨出發之時,今上早有旨意,但有地方員貪,皆按律置,不必姑息。

而隨行的員都是從各司調來的,除了寧王,其餘戶部,三司,史台的員皆調了一部分,要在各地方政府衙門進行一場本朝最高規格的案件審判,遠遠夠格。

這次組隊核查各地方政府的經濟問題,簡直就是大殺,才過了兩個月便有幾十名員落馬,有的被砍頭有的被流放,已經被地方政府員聞之而變。

而今上每次接到代天巡守的欽差送來的奏折,看完都要消沉好幾日。

他自己被本朝員的貪了神經,已經召了太子進行了好幾場談話,從治國談到了馭人,似乎十分慨。

而朝中員也不斷聽到從地方上傳來求救的聲音,有的是同門有的是親朋宗族兄弟姻親,總之已經覺到自己危在旦夕的地方政府員們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要躲過這一劫。

朝堂之上,不斷有彈劾寧王與許清嘉的奏折似雪片一般飛向了今上的案頭。一路之上雖然有三司員以及監察史,但主事的卻是寧王與許清嘉。

不過今上對此一概置之不理,就任由那些彈劾的奏折落灰也不去

他還曾指著堆在紫宸殿地上的那一堆折子給太子瞧:“這是大郎的刀鋒所指,又不知要傷到誰的利益,都急著呢,快忍不住吧?”

太子淡淡一笑:“皇兄曆來心堅毅,有人能夠憾他,許尚書也是個不留麵不恂私的,都是實實在在做事的人,有他們下去清理一茬員,大約也能清明個十來年罷。”

這天下,表麵上盛世太平,但實質上吏治**,貪風,是時候應該整治整治了。

他一直以為今上下不了這狠手,說不定這狠手就要自己來下了,哪知道今上臨老幡然醒悟,竟然顧惜自己當政幾十年的仁德名聲,開始下了殺手。

翰林院已經外放了一批翰林以及考核通過的庶吉士,而今上已經頒下旨意加考恩科。天下學子聞聽旨意無不歡欣鼓舞,這就好比原本隻有一次機會,錯失了就隻能再等三年,如今是在三年之間再多出一次補考的機會來,怎不令人歡欣雀躍!

而全國的位隻有那麽多,一個蘿卜一個坑,撥掉了一批再種上一批就是了。這個國家,從來不缺想要當的士子,總有人前赴後繼想憑著讀書科考仕,宦海弄,出人投地。

今上倒不懼無人可用。

許清嘉一路人馬到達蘇州的時候,已經是七月頭上,沿途的員已經換了一茬,撞在寧王與許清嘉手裏的員隻能暗呼倒黴,天不佑人,而代天巡守的欽差不曾路過的地方員也在暗自慶幸自己躲過一劫。

這途中還發生過一件事,沿途地方上一名姓鄔的縣令探聽到代天巡守的欽差途經本縣,也不知是傻大膽還是到了絕境鋌而走險,竟然先下手為強,生怕自己丟了,買凶前去劫殺許清嘉。

想來鄔縣令提前也做過一番功課的,早就知道寧王武功了得,因此就揀柿子。聽說戶部許尚書查帳功夫一流,但凡從他眼裏過的帳務就沒有看不出問題的,最妙此人乃是個白麵書生,手無縛之力,隻要砍了此人,想來也會給代天巡守的欽差們造工作上的困擾。

那縣令的想法是沒錯,而且許清嘉查帳之時,的確與寧王不在一,派出去的人也頗為用心,竟然真教他們將查完了帳準備回驛館的許清嘉給堵在了路上,隻不過……後來的結局就匪夷所思了些。

是誰說過許尚書是個白麵書生手無縛之力的?

前去解決許清嘉的人全軍覆滅,最後被拖到那縣令麵前當人證指證他賣凶殺人之時,鄔縣令親眼目堵了自己派出去的人,手筋腳筋全都被挑斷了,完全就是個廢人,似被嚇破了膽子,一腦兒都倒了出來。

鄔縣令親眼見過了傳說中的許尚書,但見他生的十分俊儒雅,聽說年近四十,但瞧著不過三十出頭,言談之間十分親和,似乎對自己買凶解決他一點也不介意,還假惺惺表示:很憾鄔縣令在關鍵時刻做出了錯誤的決定,這才終止了他的仕途之路!

鄔縣令破口大罵:姓許的你明明手段十分狠辣,落到你手裏哪有好結果?看看眼前這幾個廢人就知道,老子頭也是一刀頭也是一刀,你何必唧唧歪歪假裝稟公還要走這一套審案的流程,給誰看呢?不如直接將老子拉出去剁了!

尚書大人為自己辯解:本尚書從來奉公守法決不濫殺無辜,犯在本尚書手中的員再沒有錯判枉殺的,再說這些人也不是我下的手!

來來來咱們還是開始審案吧。你肯定貪了吧?不貪你派人劫殺我幹嘛呢吃錯藥了嗎?!

鄔縣令一口老都要噴出來!

這位鄔縣令也是位人,等審完了案子證據確鑿,不但貪,還欺男霸,確認要被斬首,許尚書還十分憾:鄔大人你真是犯了殺孽,明明憑你的罪行就已犯了斬首,你何苦還要賣凶殺人帶累旁人,害的這些殺手也了廢人呢?!

許尚書倒好似十分同這些殺手的遭遇,如果不是大家都知道這些人是犯在他手裏才落到了這般境地。

同行的三司以及史台的員除傅開朗之外,都在心十分唾棄許尚書這種白蓮花的行為!

唯獨傅開朗心捧腹,真的相信這些人並非許清嘉下的手,等大家都散了他還向許清嘉玩笑:“尚書大人帶著夫人倒省了侍衛的俸銀。”

許清嘉便明白傅開朗猜出來這些殺手是何人下的手了,還搖頭歎息:“唉,我家娘子也是關心則,誰要向我下手,都恨不得了人家祖墳!”被老婆這麽關心護,他真是看看那些殺手心裏就滋滋的。

——下這麽狠的手,可見心裏對向自己下手的人有多深的恨意啊!

反之,則說明老婆對他的意深沉。

尚書大人腦補的很,雖然老婆常常在他麵前很凶悍,裏很有句甜言語,不過沒關係,不願意說甜言語,他來說。

他總歸明白的一片心的!

傅開朗很想說:秀恩的都去死!真是膩味死了!

他就沒見過這麽無恥的人!

傅大人也不理許尚書了。

至於那些前去解決許清嘉的凶手,結案之後就全部落到了寧王手裏,然後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代天巡守的欽差一行人到達蘇州之後,胡準備隻帶著銀票前往胡府,許清嘉不放心,自從發生被刺殺事件之後,他雖然對老婆的凶殘有了新的認識,但也害怕著了別人的道兒,因此總是將帶在邊,很離開安全的地方。

他的意思是要自己騰出功夫來再陪胡前往胡府,但胡焦心胡厚福,寧王聽到了,便派了兩名侍衛陪前往。

到達胡府的時候,胡府中門大敞,大門口停著一輛馬車,胡府守門的老仆還是那年住過的老王頭,見到都跟傻了一般:“姑……姑您來了!”扯開了嗓子正要喊,被胡了下來。

“不用通報了,我自己進去瞧一瞧。”又問老王頭:“可是有客來了?”

老王頭神間頓時添了愁意:“今兒那姓邢的親自上門來催債了,老爺這會兒正在廳裏待客呢。”

拒絕了老王頭要通報的好意,自己直接闖了進去。後跟著寧王出借的兩名侍衛,著鎧甲,手按刀柄,保持高度的警惕,進了胡府也不肯放鬆。

寧王早有待,他們這一路殺的貪太多,已經有人狗急跳牆了,再出現個把窮途末路的也不出奇。萬一得著消息,對許夫人下手就不好了。

從正門進去,一路到了前庭,路上遇上胡府下人,也有認識的,見到就要行禮,也有後來進府的,完全不認識,但見這種橫衝直撞的氣勢,也不敢阻止,竟然讓一路到了胡府正廳門口。

胡府正廳門口,立著四名青小帽的漢子,神漠然,胡度量著應該不是胡府的下人,便不作理會,隻讓兩名侍衛在廳門口候著,自己準備進去,住腳聽一耳朵。

廳裏麵,胡厚福似乎有幾分咬牙切齒:“……姓邢的,你別欺人太甚!”

跟著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胡掌櫃這是說哪裏話?咱們也是多年老相識了,你看你這欠了我的銀子,我來討銀子,怎麽就是欺人太甚了呢?你如果實在還不出來,把自己名下的鋪子轉手給我不就完了嗎?”

“你休想!”聽聲音,胡厚福似乎很激

“哥哥生什麽氣呢?咱們家也還沒到賣鋪子的時候呢!氣壞了子可就不值得了。”胡府丫環打起簾子來,胡言笑晏晏閑步而,廳裏麵的目頓時都聚到了上。

胡厚福坐在上首,一臉的頹意,正愣愣抬頭瞧著從天而降的妹妹,但見著紅胡服窄袖,鹿皮小靴,頭發全都束著,戴了小帽,十分的颯爽明麗。

“妹妹——”胡厚福激的站了起來,而他下首坐著的三十出頭的男子似乎也愣了一下,大約是沒想到胡厚福的妹妹,那位居於長安的尚書夫人竟然能夠出現在這裏。

而且這位尚書夫人出乎意料的年輕明麗,讓人很難相信的夫君已是朝中三品大員。

打眼一瞧,便心裏有數了。

背著手踱步到了胡厚福麵前,目裏含了嗔意,聲音裏也帶著責備之意:“我還當哥哥不認我這個妹妹了呢。”見胡厚福已經局促的著手,似乎犯了錯的小孩子一般,對著妹妹出傻笑來,連連陪笑:“妹妹說什麽呢?”

而邢樂康都有些傻了眼。

他與胡厚福認識也不止一年兩年,而是很多年了。當初認識胡厚福,隻覺得這位笑起來十分親和憨厚,不過相久了也知道這位手腕了得,很有生意頭腦。而邢樂康等於是親眼見證了胡厚福的生意崛起之路,從一個外地來的客商紮蘇州,又牽頭本地藥商前往雲南進藥,種植,賺了大錢。

也算是一段傳奇。

當年胡厚福牽頭前往雲南種植藥材的蘇州藥商,以及後來前往雲南郡的揚州藥商都賺了大錢。而邢樂康當年並不看好這門生意,胡厚福上門遊說之時,他給推辭了,痛失先機。後來見這門生意長久,賺的又好,他不是沒過心眼,隻是雲南郡已經不再招商,吸引外地藥商前去種藥販運,而是發本地藥農商人進行種植販賣,以鼓勵本地經濟。

邢樂康再手此事就有點丟份了。

因此這些年邢樂康一直垂涎胡厚福的生意。

隻不過這位極有眼膽略的胡掌櫃在外麵可從來不是這副模樣,沒想到看到妹妹,竟然出了局促的模樣來,邢樂康算是開了眼。

落了座,又瞪了胡厚福一眼,回嗔:“哥哥還不坐?站著像什麽樣子?”

胡厚福立刻取了茶壺,陪笑:“哥哥這不是給妹妹倒杯茶嘛。妹妹這一路可累了?要不要去後院歇一歇?你嫂子不在家……帶著倆孩子回娘家去了,一會我親自去吩咐廚房,給妹妹做一桌好菜。”他隻想盡快將妹妹打發到後院去。

原來魏氏走時,向胡厚福說的是回娘家求助,看能不能從娘家拆借些銀子來度過難關,不過半道上卻拐去了長安,向胡求助。

胡厚福還不知道老婆此刻正在長安許府替胡看孩子呢。隻當妹妹得空前來,竟然撞上了有人上門討債,別提多丟臉了!

“哥哥別急啊,先把眼前事兒理了再說。想來這位就是蘇州商會的邢會長了吧?真是久仰蘇會長大名!”

邢樂康消息靈通,早知道今年長安城風雲突變,而胡厚福的那位妹婿竟然扶搖直上,很得今上信任。不過場,政治這種事誰又能說得清呢。今日還是朝廷重臣,明日會不會為階下之囚,很難說。

上個月邢樂康就收到消息,寧王帶著一隊人馬一路邊查邊砍,無數員落馬,砍頭流放。不過他是商人,還沒聽說這次代天巡守的欽差朝著商人下手的。

“許夫人,小人早聞許尚書清名,不過胡掌櫃欠了小人的債,小人也不能因為許尚書聲好就不要這筆銀子了吧?”

邢樂康白淨,雙目狹長,雖然對著胡口稱小人,但態度不卑不,跟胡要帳要的理直氣壯,一點也沒覺得自己為商人,比之三品誥命低上多

“當然!家兄欠邢會長的一定會還,隻不過今日似乎不是還債的好日子。不如邢會長給我三日時間,若是到時候家兄不曾還上邢會長的欠帳,邢會長自可向我夫君討要這筆帳,如何?”

“妹妹,別瞎說!哥哥的事哪裏得到你來心?!”

恨不得在胡厚福腦門上狠敲一記,這個哥哥做生意多年,未必不知道邢樂康是特意針對他的,而且說不定還是因為許清嘉高升,且已經有不員栽在了他手上,這才將他至絕境,可是這傻兄長竟然還想自己默默的扛下來。

如果不是魏氏上門,胡還不知道消息呢。

“哥哥如果不想讓我管你的事,除非你不認我這個妹妹!我現在就走?”

作勢要走,胡厚福立刻慌了:“妹妹這是做什麽?我又沒說你不能管!這事兒……這事兒是哥哥的事,哪用得著你用妹夫來擔保?”說到底還是怕自己的事連累到了妹夫的途。

許清嘉好不容易爬到這一步,胡厚福也不想給他扯後

邢樂康見他們兄妹爭執不下,沒想到這位許夫人倒很強勢,最後居然占了上風。若非他與胡厚福於敵對立場,就連他也要讚一聲:好一個兄妹深!

他是聰明人,況且胡厚福如今已經被他到山窮山盡的地步,而許清嘉素有聲,聽說這位尚書大人從不貪,僅憑俸祿,想來這位尚書大人也拿不出多銀子來。最怕這位許尚書稟公辦理,抓不到他的把柄。

如今有這麽一個好把柄在手裏,還怕什麽啊?

邢樂康目地達,便笑著謝胡家兄妹告辭,還熱邀請胡:“小人久仰許大人風采,子對許夫人也久有耳聞,改日子一定上門前來拜見夫人,順便請夫人前往小人荷園賞荷。還夫人給個麵子!”

“好說。邢會長且慢走!”

邢樂康出得胡家正廳,見得門口兩名著鎧甲的侍衛,目漠然凶悍,帶有殺意,暗自嘀咕:許尚書一個文,哪裏弄來這樣兩名護衛?

忽想起這次的代天巡守的那位殺神,便心裏有數了。

想來寧王與許尚書果然關係不錯。

不過從京中傳來的消息是,太子也頗為倚重這位許尚書。邢樂康角微彎,這可有趣了呢,也不知道這位許尚書到底是寧王的人還是太子的人。

其實這也是朝中所有各派係員的心聲:許尚書他到底是站在哪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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