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瘋娘人影是我娘，我娘又發瘋了。

我孃的病時好時壞，好的時候看上去跟個正常人似得，也不說話，自個兒呆在一發獃，壞時不管白天夜裡的往外跑，拽都拽不住。

娘不是往外跑那麼簡單，還沒有安全意識，山上水裡都去，多次被爺爺找到時渾是傷，狼狽至極，好幾次差點命都沒了。

不僅如此，還有攻擊，看到六歲以下的孩子就搶，勁兒奇大，有一次，竟生生自一個大老爺們手中搶走了人家兩歲的兒子，找了個柴火垛鑽進去躲了兩天，害的那男人來我家要人，說找不回人就要命，那家人哭著喊著，找不回孩子就弔死在我家門口，後來那孩子在柴火垛裡極了，哇哇哭，這才被人發現，發現的時候，我娘正敞著懷給那孩子餵。

還有一次，鄰村有戶人家，三歲的娃兒死了，葬在了葬崗，娘不知怎麼知道了，去葬崗把孩子刨了出來，抱回了家，爺爺是聞到味兒才發現的，那孩子被娘藏在被窩裡，捂的嚴嚴的，腐爛的將被褥浸了一大片。

類似的事多不勝數，因此，村裡人對娘極其不滿，讓爺爺將娘拴起來，不讓跑。

爺爺不肯，對我娘，爺爺有愧，他說娘可憐，在江家沒過上幾天舒坦日子，凈遭罪了，瘋了倒好，不知道苦了，瘋了他也要照顧好，怎麼能拴，拴著的那是畜生。

爺爺說到做到，二十年間，待娘像親閨，下地幹活時將娘帶在邊，娘發瘋往外跑時，爺爺就在後跟著，恐出意外。不過就是這般，娘也沒給爺爺闖禍。

有些跑題了，言歸正傳。

我追著娘跑了出去，娘跑的飛快，眼瞅著就出了村子，進了山。

我心中暗暗苦，山中多樹，多荊棘灌木，不僅路不好走，人進去後也很容易跟丟了，娘進去，找起來可麻煩。

果然不出所料，在山中追著娘跑了沒多會兒，娘就不見了，我在山裡找了半天，一直找到太下山，黃昏薄暮，纔在「獐子山」附近看到了孃的影子。

娘是被嚇瘋的，瘋了後反倒什麼都不怕了，膽兒賊大，隻要跑出去，就沒有不敢去的地兒，獐子山是一片葬崗，據說以前在那裡發生過一場大戰，那一戰非常的慘烈，死了不人，戰爭結束後，死者的直接就地淺淺的埋了，後來經年累月，風吹雨淋下就了出來，一地橫七豎八的死人骨頭。

在我們這裡有個說道，非壽終正寢的人死後是不能祖墳的。我們附近幾個村子裡，但凡兇死、橫死的人，早夭的孩子，未出閣就死了的大姑娘等等，隻要不是正常死亡的人，也都往獐子山裡埋，二叔當年抬上山的大甕和我父親的頭顱，也埋在那裡。

那樣的鬼地方，年歲久了，總會生出各種各樣邪門的說道來，什麼夜裡聽到鬼哭聲，看見鬼火，這些在獐子山都不是啥稀罕事兒，不人都說自己親眼見過山中鬼影重重。

甚至還有人說，夜裡趕路路過獐子山附近時，看到山中無墳，而是一座燈火通明的村子，裡人聲鼎沸的。有個外地人不知道獐子山的底細，夜裡趕路，見那景，還去那村中借宿了一晚，到了村裡人的熱款待，酒喝著，吃著，半夜被窩裡還鑽進去一個乎乎的大姑娘纏著與他做那事兒，結果隔天天亮，他才發現自己溜溜睡在一棺材裡，邊還放著一隻啃了一半的癩蛤蟆。

這件事的可信度很高，據說是當事人親口說的，那個人說這件事的時候，已經在半崩潰的狀態了，他說他被那鬼給纏上，走不出獐子山了，說不管白天他跑多遠，躲在什麼地方，到了早上醒來，肯定睡在那棺材裡……

開始的時候，人們當男人是瘋子，對他的話半信半疑，後來男人不見了，又幾天，村中有戶人家妻子難產，一兩命，抬了去葬崗埋葬時，在一座破墳中看到了那男人的，的旁邊，是一已經半腐爛的！

關於獐子山發生的邪乎事兒，我能說上三天，總之，那兒是我們十裡八鄉的地，若非迫不得已，沒有人敢到那兒去，我眼瞅著天就黑了，可不想黑燈瞎火在墳圈子裡轉悠，於是加快了腳步，想快點追上娘，將帶回去。

終於，我在墳圈子邊上把娘給追上了，不由分說的拉著就往回走。

孃的勁兒很大，拚命的掙紮，想掙開我的手，同時口中喊著：「放開我，我要去，我要去……」

孃的話聽我的我頭皮發麻，要去哪兒？

我說：「娘，天都黑了，咱回家去。」說罷，拖著就走。

娘不走，口中哇哇的著，要往墳圈子裡鑽，可的力氣終究敵不過一個在恐懼中的大小夥子。

被我拖著走了一通後，娘突然安靜了下來，聲：「長生。」

娘不瘋的時候是認得我的，偶爾也會我，與我說上幾句話兒。

「嗯。」我下意識的答應著，扭頭看了娘一眼，心說，娘這是過了那陣瘋勁兒了？

這一眼，嚇了我一跳，我發現娘不像娘了，娘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暮下，那表詭異中帶著幾分森然，那麼的陌生。

「娘你……」我意識到不對，開口，卻不知道怎麼問。

娘手往後指去，說：「長生，你快看。」

我不由自主的順著娘手指的方嚮往看去，就見葬崗大片高低不一的墳，墳地裡有零散的老枯樹，鬼手般張牙舞爪的枝節延向天空，有些枝丫上還掛著一些破敗的白布條，晚風中，白布條幽幽的擺著，如同招魂的鬼手，那景看的我脊背發涼，渾起皮疙瘩。

而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娘忽然一猛子掙開我的手，轉又往葬崗跑去。有那麼一瞬間，我看到孃的眸子裡帶著熱切的，似乎看到了什麼讓興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