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風三使（三）

淡淡月之下，尹玉貞突然冷哼一聲，以天竺話道：「辛赫，薩米特，這個年輕人葉天涯是中國的小英雄，爾等膽子不小，居然敢襲擊他，當真不知死活。書趣樓()適才他是手下留，其實憑他的本領，若要取爾等命，易如反掌。現下他決定饒你們不死。爾等還是好自為之吧。」

辛赫一直對這個聲音的蒙麵子頗好奇，忍不住問道：「小姑娘，你是誰？你怎麼會說我們天竺話？」

尹玉貞不答，冷冷的道：「區區梵文而已，何足道哉？姑娘不但會說，還會寫呢，你管得著麼？」

辛赫一呆。

薩米特介麵道：「辛赫，不要多問。咱們走吧。」又向葉天涯合十行禮，恭恭敬敬的道：「葉天涯，謝謝閣下饒恕我們不死。剛才對不起了，我們不應該襲擊你。在我們離開之前，閣下還有什麼吩咐？」

葉天涯聽了尹玉貞傳譯，微微皺眉，說道：「尹小姐，請你問問騙他們三個來黃山的那個年輕人什麼名字，長得甚麼樣子？平時在幹甚麼？總之越詳細越好。」

薩米特聞言，沉道：「那個騙子是一個年輕後生，二十七八歲年紀，生著一張長臉，下尖尖的。對了，他的朋友都他『蝶兒』元沖，是『風教』三大護教使者之一。元沖說我們天竺人的樣子在一般中國人眼中顯得醜怪和奇異，很容易嚇著小孩子，最好不要招搖過市。因此這些日子來他一直讓我們三個藏在山裡，平時食用全都是他負責下山去採購。至於平時他在山外幹甚麼，我們全不知悉。隻知道這個人行蹤不定，每次都是他來找我們，我們卻半點兒也不知他的去向。」

辛赫又搶著道：「小姑娘，請你告訴葉天涯，我們三人跟著那個惡賊『蝶兒』元沖舟行至浙西時，有一次我曾在渡船上聽他喝醉了酒，無意間說過，他們『風三使』奉了公孫教主之令，前來中原尋訪教主。還說他們的那位主風流，上了一個貌子，迷得神魂顛倒，死也不肯離去，實在好笑。還有，自從他得知『王莽寶藏』的訊息之後，便背著另外的同伴，反而與我們三個不相識之人約定好聯手趕來黃山。是了，現下想想，他找上我們，一定也沒有安著什麼好心。嗯，定是他想獨吞寶藏。」

辛赫說到這裡，與薩米特對一眼，想起元沖不顧自己三人死活的背叛行徑，越發堅信中了此人計。

尹玉貞譯畢，月下忽見葉天涯矍然容，便問：「葉大哥，怎麼你也知道『風教』麼？那是幹甚麼的？」

葉天涯緩緩點頭，臉凝重，道：「前些日子我在京城『天香院』的尤琪姑娘居見過風教的那位教主『青麵夜叉』公孫立。他，他很迷尤琪姑孃的，還多次監視和窺。辛赫所說的，多半便是此事。當時我曾親見那位公孫教主跟尤姑娘二人翻臉爭執，而且還打得不分勝負。至於『風教』在江湖上到底幹些什麼事，我也不太清楚。」

尹玉貞微微側，一雙目笑嘻嘻的凝視著葉天涯，拍手道：「蝶兒，花，這名號倒是一對兒。啊呀，看來葉大哥倒也知道的不麼。嘖嘖嘖，連妙人兒『花』會武功這等京城罕有人知的**居然也沒瞞你，當真難得。葉大哥，我猜你心裡一定很想再見那位花容月貌的『尤』啦。嘻嘻。」

葉天涯臉上一紅，搖了搖頭，支吾道：「這個……這個……當時隻是適逢其會。對了，我答應了替尤姑娘守。尹小姐，你是的好朋友，跟你說不算食言，也不算泄。」頓了一頓，又道：「風三使，風三使，萬萬想不到，最近做下不案子的採花賊『蝶兒』竟是『風教』三大使者之一。也不知那位公孫教主和另外『風二使』在不在這黃山一帶？」

尹玉貞聽了這話，便以天竺話詢問。

薩米特和辛赫均是茫然搖頭，顯然沒見過公孫立和「風三使」中的另二人。

便在這時，隻聽得地下長草叢中的黑頭陀發出微弱的之聲。

薩米特臉上微微變，向尹玉貞道：「這個人要醒啦，那一胖一瘦的也快醒了。這三個人武功不弱，連那個『蝶兒』元沖也不願跟他們正麵手，這才讓我們突施襲。請你告訴葉天涯，我們得走啦。」

葉天涯聽了傳譯，便道：「這一帶會有不江湖上的高手前來爭奪所謂的『寶藏』。趕這趟混水的不，而且那些人都兇殘得。他們可不像我一般對你們手下留。你們最好是有多遠走多遠！」

當下辛赫抱著自己兄弟的，與薩米特一齊與葉尹二人行禮作別，隨即邁開大步，急匆匆的去了。

葉天涯著二人的背影轉過山峽，消失在暗沉沉的雲霧之中，心想：「這兩個天竺商人隻是貪財而已，倒還不算太壞。」

正尋思間，忽覺一隻膩溫的小手拉著自己的手，卻是尹玉貞湊在他耳邊道：「喂，咱們還是先躲起來罷。」

葉天涯一怔之下，又覺尹玉貞握著自己的手鬆了。

兩人同時足尖一點，輕輕一縱，已雙雙飄在數丈之外，隨即矮鑽了巖邊長草叢中。

過不多時，便見朦朧月下一個高大魁偉的人影巍巍的站了起來，正是黑頭陀。他裡哼哼唧唧的不住喚，道：「『唉唷』、『啊喲』，好痛，好痛!他媽的，是哪個王八糕子在暗算佛爺？」

他一麵罵，一麵搖搖晃晃的轉四，但見樹木山峰暗朦朧，一眼出去半個人影也無，又嚷道：「是誰？是誰在暗算佛爺？他媽的，姓晁的小子，還有徐徐胖子，若是你們兩個狗東西，快跟佛爺滾將出來！直娘賊，烏王八蛋，千刀割、萬刀剮的，敢暗算佛爺，你們不得好死！你的雄！」

罵到後來，竟爾是滿口汙言穢語，卻將晁徐二人的祖宗十八代全罵上了。

便在這時，又聽得腳下陸續的之聲。

黑頭陀吃了一驚，猛地低下頭去，這纔看清，自己附近的長草叢中另行躺著一胖一瘦的兩個人影。

旁觀的葉天涯與尹玉貞對一眼，均好笑。這三人都在追蹤「蝶兒」元沖，不料對方人影也沒見到，反而醉漢也似的橫臥荒野。

其實若是連葉天涯也跟著中毒倒下，這三人多半也活不了。

又過片刻，那一胖一瘦二人陸續醒轉。

原來那鋼釘所淬的劇毒甚是霸道。中毒越久，反而醒得越遲。

黑頭陀見二人巍巍的站起來，喝醉了酒一般，越覺好笑，樂不可支，大笑道：「哈哈，哈哈！我罵了半天，卻是罵錯人啦。剛才佛爺中了毒釘，還道是你二人所為。想不到原來你們倆也跟佛爺一般，也中了那賊的暗算。真是笑死我啦。哈哈，啊喲！哈哈，啊喲！」

雙手捧腹，咬牙強忍。

卻是他笑得彎了腰，牽傷，疼痛難當。

徐晁二人麵麵相覷，均是一臉茫然之。

隔了片刻，晁平忍痛從臉上拔出一銀針，咳嗽幾聲，才道：「黑頭陀，你是說我上所中的這些玩意兒都是蝶兒那個賊所為？」

黑頭陀笑道：「不是那個賊還能有誰？」

晁平哼了一聲，板起了臉，低頭默然。

徐胖子四下一，冷月下但見雲霧迷濛，更無旁人，便問：「黑頭陀，那個採花賊在哪裡？」

黑頭陀瞪眼道：「我哪知道？早走得遠啦。難道那個蛋暗箭傷人之後，還留下來等著咱們報仇不？」

徐胖子道：「難道佛爺你也中了暗？」

黑頭陀道：「我上至有三十顆釘子和銀針，想必兩位上也吃了不暗。咱們難兄難弟，彼此彼此。你的！」

徐胖子嘆道：「想不到蝶兒那個賊竟會良心發現，居然饒我們不死。」

黑頭陀道：「放屁，放屁，放你孃的臭屁！」

晁平怒道：「黑頭陀，你裡放乾淨些！憑你也有資格罵徐徐大哥麼？」

黑頭陀瞪眼道：「他媽的，佛爺偏偏罵人，想罵誰便罵誰，你管得著麼？『兩頭蛇』徐，『開碑手』晁平，你們兩個一直在暗中跟佛爺作對，想要半路裡殺出來吃橫樑子，別以為佛爺不知道？哼哼！」

晁平一聲冷笑，道：「知道又如何？彼此彼此！臭頭陀，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今晚你一直在跟蹤我們，你以為我們不知道麼？剛纔在那間才隻燒了一半的茅棚，徐大哥已經察覺到附近可能藏得有人。他最後兩句話，便是吸引你的。哼哼。」

葉天涯聽了這話，回思先前形，原本晁徐二人在竊竊私議，那姓徐的胖子「徐」確是突然提高嗓子說了聲「晁賢弟，時候不早了，咱們走罷！」

顯然當時他已然察覺到山坡間有人潛伏。至於對方是遠遠尾隨在後的黑頭陀還是附近灌木叢後的葉尹二人，他卻也分辨不出。

葉天涯與旁的尹玉貞對一眼，心下暗自嘀咕：「難道當時他發見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