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間廟》第六章:雙旗鎮刀客(六)
黃沙漫天,馬嘶人怒。
土屋外頭,一些個鎮裡的村民一個個隻敢探頭朝著裡麵看著,卻是無一人敢吱聲,有的更是連怒氣都無,神就像是吃飯喝水般尋常,唯有與老瘸子好的鐵匠眼不忍。
在這三不管的雙旗鎮,“一刀仙”便是這裡的土霸王,沒人願意去招惹他,時間久了,卻是連反抗都忘得一乾二凈,逆來順。
屋裡。
“小畜生,拔刀啊!”
二爺一見孩哥穿著羊皮襖,當下隨手把老瘸子推開,提刀走了過來,不屑笑著。
“他是我丈人爹,你不能他。”
孩哥眼中閃過遲疑和怯,他下意識便想回頭朝那立在灶房門口雙手揣袖的青年看去。
非是他怕了眼前的人,也隻有姬神秀知道,眼前這個懷驚人刀法的年到現在竟是未曾殺過人,他爹縱橫西北罕逢敵手,而他自己這麼多年能出刀的機會當真是之又。
他隻是不想出刀,隻因出刀必殺人。
可是。
“啪!”
一道異常響亮的掌聲落在了他的臉上,力道頗大,中已是滲出來,黝黑的臉頰頓時多出一個發紅的掌印。
“哈哈,丈人爹?那子長得那麼水靈,在這大漠裡頭誰要是睡了就和睡了菩薩一樣,你小子可真是艷福不淺啊!”
二爺黝黑的臉上那黑的胡茬像是刺蝟般隨著笑聲扭著,他雖笑著,卻朝後的兩名刀客道:“去把那子帶出來,我今個倒要看看這雙旗鎮有什麼是我不能做的。”
“二爺,二爺我求你了,放過我家子吧,你要多錢我都給,都給……”瘸老漢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哀求道。
“滾開!”
可話還沒完,二爺揚起刀把就狠狠地砸在了老漢的頭上,一時間頭破流,摔倒在一旁。
灶房裡,自木中朝外瞧的好妹目睹這一幕,當下又是語帶哭腔的驚一聲。
“爹!”
也在這一刻,看見老漢頭上濺出的,孩哥上綁著的兩把短刀齊齊倒拔出鞘,落那雙黝黑瘦小的手裡。
“噌!”
刀過無聲,空中隻見兩道寒匹練猝然一閃而逝,然後,一切都安靜了。
不對,還沒有,幾乎就在同時。
另一邊想要進灶房帶走好妹的兩名刀客麵前,本是一直未曾開過口的青年,此刻那揣在袖子的右手已是了出來,一起帶出來的,還有一柄沾滿了馬的彎弧尖刀。
瞧著立在門口蓬頭垢麵的青年,二人似是還能看見對方臉上的怒意還有眼裡的驚慌恐懼,隻是還未手,不想眼前就見一道刀悄無聲息的騰起,當下心頭一駭,便要拔刀。
“噗哧!”
彎如弧月般的刀尖冰冷迅速的紮進了一人的中,沒了脖頸,如蜻蜓點水般,刀尖一即退,傷口噴濺的立時染紅了一旁斑駁發黑的土墻。
一人應聲倒下。
而另一人便在這一刻出了刀。
隻見兩把刀的刀剎那在空中相撞,發出一聲刺人耳的尖銳聲響,同時響起的,還有一聲慘烈的痛呼。
電火石間,原來那尖刀的刀尖竟是在撞中沿著刀刃下,在對方握刀的右手手腕一勾一挑,便已將那刀客的手筋挑斷,立時流如注,白森森的筋外翻。
不等刀客手中的刀落地,尖刀便已在空中忽的一轉勾向了他的脖頸,眨眼便步了前者的後塵。
一切隻發生在電火石間。
許是孩哥刀太快,那二爺竟未當場斃命,而是怔怔的走出了屋子,直走出七步,才見他前的羊皮“嗤”的裂開,水霎時流下,砰然倒地。
“哎呀,殺人啦!”
“不得了,把二爺給殺了!”
“要出大事了!”
……
屋外旁觀的村民立時一鬨而散,跑了個乾凈。
孩哥瞧著外麵的神怔愣,裡不住重復呢喃著“不是我殺的”,渾個不停。
他的臉難看,另一人更是不堪。
呆呆的看著倒在腳下仍在搐的兩人,姬神秀怔愣的臉猛的有些發白,他現在隻覺得腦袋裡一片空白,微似是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都化作了一口唾沫被吞嚥回了肚子裡。
“哐當!”
手中還在滴的刀落到了地上,到這個時候,他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原來殺人了,原來殺人和殺馬、殺羊並沒什麼區別,許是被怒意沖昏了頭,他適才隻是想擋住那兩個刀客然後習慣的出刀,習慣的放,挑筋。
不曾想這一出刀,便要了兩條命。
著地上兩人死魚般翻著眼睛,看著他們傷口流出的鮮,他無來由生起一說不出的反胃和惡心,特別是再聞到空氣中彌漫的香,當下嚨一鼓,人是奪門而出,蹲在路邊狂吐了起來,直吐的眼淚鼻涕直流,吐的胃裡空空如也隻剩下一酸水。
好妹從裡屋跑了出來扶起了老瘸子,著三也是有些茫然無措。
見慣了刀客間的廝殺,可當換自己的時候,終究還是有些差別。
鎮子上的村民此刻一個個隻敢在屋裡探著腦袋朝這般窺視著,揚起的風沙黃土中夾帶著孩子的哭聲和土狗的聲,讓雙旗鎮蔓延起一說不出的荒涼和詭異。
姬神秀抬頭去,就見那往日裡一雙雙悉的眼睛現在就像是看著瘟神一樣,唯恐躲之不及,陌生到了極點。
半晌。
“呸!”
一口發酸的唾吐在了沙塵中。
姬神秀蒼白著臉慢慢站起,發麻的雙像是快要失去知覺,他再一次掃過那一雙雙落在上的目,裡發出一聲低弱的嗤笑,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那些村民。
姬神秀明白,他們之所以這樣,無非是懼怕“一刀仙”的兇名,如今他弟弟死在這裡,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唯恐殃及池魚。
現在姬神秀反而有些慶幸自己殺了那兩個刀客,這樣便沒有人及時給“一刀仙”通風報信,那他們就有了更多的時間去準備,或者離開。
隻在所有人的窺視中,姬神秀步伐虛浮的走進了屋子。
“嘭!”
木門應聲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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