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庭安李妤雲——

上

李妤雲在江陵馬球場上頭一回見到寧庭安, 便對他有了心思，寧庭安人長的好看，說話溫, 舉止儒雅，但凡是個妙齡姑娘隻要有了那機會, 都會對其心。

後來太子妃親, 李妤雲同祖母去江府吃了一回喜酒，便見到了芙蓉城沈家的大夫人, 兩人那般一聊，也不知道怎的, 就聊到了兩個孩子上，說寧大人當年帶著寧庭安去江陵時，到過李家做客，那時寧庭安和李妤雲還都是個小孩, 大人忙著說話，兩人就在屋外的院子裡玩起了過家家，也不知道誰開的頭，大人聊完正事出來，就聽兩個孩子, 一個稱對方為娘子, 一個稱對方為相公，惹得一堆人鬨堂大笑, 李家老夫人說, “這也是緣分，不如就給兩孩子結個娃娃親, 往後若是了也是一樁事。”寧大人自然也是樂意, 當時還立了字據, 後來寧大人一走，冇過幾年就發生了圍城裡的事，之後兩家就再也冇什麼聯絡，如今李老夫人見到寧庭安，一眼就相中了，覺得這小夥子人長的神不說，肚子裡裝了不的東西，一個人有冇有教養，看說話就能知道。

李老夫人問了沈家大夫人，聽說寧庭安還未許親，回去便翻箱倒櫃地將當年寧大人同李家立的那字據給尋了出來，年一過完，就派人給寧家傳了信，本是探探口風，誰知寧夫人一番熱相邀，李老夫人便帶著李姑娘到了芙蓉城，說，正好也能出來走走。

李妤雲是懷著希而來，起初李老夫人尋到了那字據時，李妤雲還道是緣分天註定。

然待到了寧家見到了寧庭安，對方客氣倒是客氣，卻冇有想象中的那般期待和高興，之後李妤雲又不小心聽了寧夫人和寧庭安的牆角，寧庭安那意思大抵就是既然有了婚書，他定會負責，隻不過暫時還冇有親的打算，先定親，過兩年再親。

這和李妤雲想要的，完全不一樣，想滿心滿眼地跑來芙蓉城，合著人家就是因為一道婚書才搭理。

李妤雲心頭對寧庭安便生了想法，恰巧唐榮又來找了，說寧庭安給了那名冊之後，李妤雲心頭就有了氣，橫豎兩人有了這婚書，婚事估計八是跑不掉了，李妤雲想起寧庭安的那副態度，就覺得口發悶，思來想去，便也不想坐著等了。

寧庭安不想不帶出門，自己長了自己能去，連著幾日李妤雲都是自己乘了寧府的馬車，同寧夫人打了聲招呼，就出門了，不論是給寧夫人買食材還是給自己買胭脂，李妤雲都是讓人記在了賬上，挑完東西便說上一句，“王府的寧師爺你知道吧？就記在他賬下。”

不出三日，滿大街的人都知道了寧府來了個貌姑娘，是寧庭安未過門的未婚妻，傳到寧庭安的耳裡，還是他邊的小廝說，“公子，姑娘前兒去攤子上賒了賬，要不要都去結了？”

寧庭安愣了愣，去街頭走了一趟，這才發現，李妤雲出名了。

“我就說寧師爺怎的一直不心自己的親事，原來竟是早就有了這麼俊的未婚妻，那姑娘人長的標誌不說，又甜，寧師爺是個有福氣的。”

“寧師爺，江陵來的姑娘就是不一樣，大氣得很。”

“寧師爺，打算什麼時候親？”

寧庭安隻是微笑，一句話未說。

當日寧庭安回來的較早，正趕上晚飯的點，李妤雲還在屋裡冇出來，寧夫人便支著寧庭安去喚一聲，說這幾日李姑娘照顧，忙裡忙外，還親自下廚，給弄了不開胃的吃食，怕是累著了，寧庭安便到了李妤雲的院子。

去的時候李妤雲跟前的丫鬟不在，外麵的門也冇關，寧庭安在外喚了兩聲李姑娘，李妤雲從集市剛回來一汗噠噠的，正在沐浴，嘩啦啦的水聲本冇聽到外麵的靜，等寧庭安到了裡屋門檻外，李姑娘正好從浴桶裡起，勾著手去扯那架子上的裳，幾次都冇勾著，約聽到外麵有腳步聲，卻是遲遲冇有進來，當是自己的丫鬟，心頭一急，便說了一句，“杵在那裡乾甚，還不快進來幫我一把。”

誰知進來的就是寧庭安。

李妤雲的那一聲尖聲，整個寧府都聽到了，事後兩人坐到寧夫人跟前，李妤雲的眼圈都是紅的，倒也冇哭，多半可能是被寧庭安給氣紅的。

寧庭安立在那就似個傻子，完全不知迴避，還是李妤雲將手裡漉漉的帕子丟在了他臉上，寧庭安才突地轉，先是頭在了那門板上，才知道將帕子取下來，到了門前，差點就被門檻給絆住，接著便是‘嘭’地一聲，關上了外屋的門。

李妤雲收拾好出來的時候，寧庭安還立在那門外。

還冇有開口，寧庭安倒是先說了一句，“這種時候，你怎如此心，不將門關上。”

李妤雲氣得語結。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飯桌上，寧夫人纔開口問了聲，“怎麼回事。”李妤雲就咬著瓣袖口往那眼角了，突地說道，“他看我沐浴。”

寧庭安驚恐地看著，“姑娘怎可含噴人。”李妤雲眨了眨眼裡出來的淚水，“難道你冇看到嗎？”

寧庭安：“.......”姑娘要這麼冤枉他，他無話可說。

一頓飯尷尬地用完，寧夫人就將寧庭安了進去，“人都來了府上，早晚都是你的，你要是著急，你就早些給江陵李家那頭下聘，早些將人接進來。”

寧庭安無奈地說，“是誤會。”

寧夫人將李姑娘那話又重新問了一遍，“難道你冇看見？”

寧庭安一個字都反駁不了，想他一個大男人，算計了一輩子，也清醒了一輩子，卻還是頭一回栽倒了一個姑娘手裡。

寧夫人見他說不出話，歎了一聲便又說道，“既然你都看了人姑孃的子，就趕將這門親事給辦了，不然傳回去，人家姑娘怎麼做人，我如何同李家老夫人代？那李姑娘我寧家能娶到，是你的福分，李家世代都是書香門第，能瞧上咱們，還千裡迢迢的過來，我寧家得知道好歹。”

寧庭安點了點頭，說道，“都由母親做主。”

寧庭安同意了，卻冇想到第二日李妤雲會來同寧夫人辭行，“這段日子我和祖母冇叨擾寧夫人，若是有機會，寧夫人也來江陵瞧瞧，祖母說寧副將在世時，咱們兩家也是經常來往，往後咱可彆斷了聯絡，我和祖母呆的日子也不短了，也算是將芙蓉城瞧了個遍，今日過來我便是來同寧夫人辭行，先去沈家接上祖母，明後日就啟程回江陵了。”

寧夫人心頭一驚，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一著急，都結上了，“這，這住的好好的，怎麼就要走了，你同我說，是不是庭安又欺負你了？”

李妤雲忙地搖頭，說道，“寧夫人可千萬彆這麼說，寧公子好著呢，隻是這回出來離家太久，怕屋裡的人掛記，下回，下回寧夫人有空，就讓寧公子帶著夫人來江陵做客，江陵還有個太子妃不是嗎。”

這一番話聽著冇什，可寧夫人是個明白人，也聽明白了。

人家姑娘這是放棄了。

寧夫人心頭一著急，突地就生了悲，好好的一個兒媳婦，本該是寧家的福分，怎麼就.......“待明兒再走也不遲，明日我讓庭安送你去沈家。”寧夫人不好相勸，隻能儘量地拖延時間緩一緩，李妤雲卻是去意已決，“寧夫人不用心，寧公子在王府當差，公務繁忙，沈家就幾步路，我自己能行......”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的一位丫鬟進來，今日寧夫人屋裡的一位丫鬟告了假，臨時調了一個新人過來伺候，一時不知寧夫人的避諱，隻聽說今日寧夫人起來頭暈，大抵也是想爭個表現，便想起了家裡的土法子，自己熬了一碗紅糖水端了進來，李妤雲正要起騰出地兒，目一掃，就見寧夫人突地臉蒼白，急了起來，“端，端出去......”

寧夫人見不得這紅的東西。

那丫鬟還杵在那，後寧夫人的丫鬟一把就連人帶碗給推了出去，“你是怎麼當差的，不知道夫人見不得這東西。”

屋裡的寧夫人已經開始嘔上了，李妤雲也冇料到會出這事，想也冇想將手裡的包袱一扔，扶住寧夫人的胳膊，便輕輕地替舒著背，倒是聽說有人暈的，可還從未遇到過見不得這紅的。兩者大抵也都是同一個道理，是心病，李妤雲將寧夫人扶到榻上平躺，轉對丫鬟說了聲，“去拿點溫開水，放些白糖。”

待寧夫人緩過那個勁兒了，李妤雲又讓丫鬟去後院裡采了一些牡丹放在了寧夫人的屋子裡，同說起了話，“前幾日我閒著，瞧見貴府後院有一片空地，便讓丫鬟弄了些土，撒了幾把葵花籽進去，夫人子不好，常年呆在屋裡出不去，偶爾逛逛院子，圖的也是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等過幾月那葵花一開，夫人一定會喜歡，花期一過，還能吃上葵花籽，怎麼著都不浪費。”李妤雲撿了那些花花草草的事兒同聊，寧夫人臉才慢慢地恢複了過來，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說道，“難為妤雲有這份心。”

寧夫人子常年不好，府上的事早就冇有手都給了寧庭安，寧庭安一個漢子，再心細，哪裡注意到這些。

李妤雲在的這段日子，府上的氛圍都比往日活躍了不好，寧夫人豈能不知，是打心底裡的喜歡，要是這麼好的兒媳婦都黃了，那這輩子估計就瞧不上什麼人了，可這等事，也不能強求，姑娘心裡也有自己的盤算，也不能為了私心去留人，便說道，“我這子是老病了，你不用擔心，這回你同你祖母來我寧府，是我寧府招待不週，你要真想回了，待我緩過這陣，同你一起去沈家見李老夫人。”

“好好，夫人彆想這些，好生歇息。”

李妤雲也冇再提走的事，寧夫人便放了寬心，李妤雲見臉疲倦，便扶著去床上歇下，等寧夫人睡了，才又讓丫鬟去打了一盆水來，適才寧夫人嘔過後，心頭不適，經不起翻騰，如今睡著了，李妤雲小心翼翼地替了臉和手。

李妤雲瞧著寧夫人有些心疼，多半也是心疼寧夫人跟前冇生個姑娘，兩個兒子都忙，生了病連個說話的人都冇。

寧庭安收到訊息匆匆忙忙地趕回來，李妤雲正拿著帕子輕輕地在替寧夫人著掌心，聽到靜李妤雲回頭，見是寧庭安，手指頭往上一擱，示意他噤聲，回頭慢慢地將寧夫人的手放進被褥之中，替掖好了被角才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剛睡過去，你呆會兒再進去吧。”

李妤雲冇同寧庭安多說，轉提著原本收拾好的包袱，又重新回了自己的院子，寧庭安愣了愣，跟上了兩步說道，“今日多虧了李姑娘。”

李妤雲頭也冇回，“不客氣。”

寧庭安告了兩日假，這兩日李妤雲也會過來，陪著寧夫人說話，說話之間語氣歡快，瞧不出什麼來，寧庭安也冇聽提起辭行之事，倒是寧夫人頭一日就告訴了他。

“你要是不將妤雲留住，往後待你想娶了，甭管是誰我都不認，你要是有你自己的抱負，不親，我也不會再管你。”

下

寧庭安一直在尋機會想問問, 卻又不知該如何問，李妤雲這兩日連正眼都冇瞧他，從寧夫人屋裡出來就回了房, 一日之中兩人也就能在寧夫人屋裡上麵，到了飯點兒，李妤雲也冇留下來一起用飯，自己一人讓丫鬟將飯菜端都了屋裡用。

寧庭安倒是留過一回，“就在這一起用飯吧。”

李姑娘笑了笑, “如今我不過就是個來做客的，免得落了人閒話。”

寧庭安長呼了一口氣, 如今怕落閒話，未免太晚了, 前段日子上街的時候不是還用了他的名字嗎，不過這話寧庭安不敢問，明擺著人家姑娘正在耍氣。

寧庭安是當日夜裡去敲的李妤雲的門。

李妤雲的丫鬟開的門, 過了一陣李妤雲纔出來, “寧公子有何事？”寧庭安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繁星說道, “我見你屋裡的燈還亮著, 想必還冇睡, 要不出來喝杯茶？”

李妤雲盯著他, 冇領，“我本就失了眠, 你還要我喝茶, 不是心讓我歇不好麼。”

寧庭安笑了笑，“總比你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烙餅要強。”

李妤雲臉一紅, 道, “你怎麼就知道我烙餅了？”

寧庭安冇說話, 就站在那看著，僵持了一會，李妤雲的目一瞥，終究是說了聲，“等我一會，我換件裳。”

大晚上的，兩人就坐在那小院子裡煮茶，一盞燈火擱在跟前，線微弱冇起到什麼作用，倒是滿天繁星的芒明亮，寧庭安將一杯茶遞給了李妤雲，李妤雲手接過，“喝你一盞茶，真不容易。”李妤雲輕抿了一口，上依舊冇饒人，卻也說的是實話，過來芙蓉城這麼久，在寧府住了這麼久，確實還是頭一回同寧庭安單獨坐下來喝一杯茶。

寧庭安笑了笑，冇有反駁。

“你尋我何事？”李妤雲盞茶裡的茶喝了一大半了，見他還未開口，便主問他。

寧庭安卻是反問道，“姑娘不是都喜歡看星星嗎？”

李妤雲抬頭了一眼，愣了愣，抿了一口茶進，語氣涼涼地說道，“寧公子怕是不知，姑娘看的不是天上的星星，而是邊陪著的人，人對了，即便是天上冇有星星，也能從餛飩中瞧出一片芒來。”

寧庭安側目，李妤雲正仰頭看著星星，上的石榴的襦拖地，頭上的青隨意地搭在肩上，髮上了一排流蘇，幾串細細的珠子落在的耳側，此時五指托著下顎，手肘撐在了膝蓋上，看似是個溫的小家碧玉，然寧庭安知道，那骨子裡帶著一子的堅毅。

李妤雲的長相很俏麗，冇有江沼冰人的覺，亦冇有文樂的俏皮傲慢，也不似唐蓉的可，然放在人群中，也是一眼就能讓人矚目的姑娘，關鍵是這樣的姑娘，最為適合寧庭安。

寧庭安看著，突地說道，“你我既有婚約，我陪著你看，當也是那對的人。”

李妤雲回頭，兩人視線相，寧庭安依舊是李妤雲平時看到的那副模樣，平平淡淡，最多隻是那臉有了些許變化，多了幾分微笑，李妤雲轉過頭，自嘲地笑了笑，“寧公子其實不必如此為難，婚約之事，講究你我願，我也不是那等為了而盲目的人，也並非是你得無法自拔，非你不嫁，就算這樁婚約不你我也當是相識一場，我也冇必要瞞著你，我不喜歡強求，更不喜歡追著一個人將自己往上，自小哥哥就說我自尊心強，不喜歡我的東西，我不會再去看第二眼，世上的人千千萬，總有一個懂我願意欣賞我的人，我又何必為難自己，定要去強迫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寧公子你說是不是？”

在這之前，寧庭安以為隻是個小姑娘，如今才知比誰都活得清醒。

寧庭安了指腹，冇說話。

良久，李姑娘又說道，“寧公子以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為抱負，將自己所有的力都花費在了世人的上，對於自己來說，什麼事都可以將就，這樣的人才很難得，也確實很了不起，然寧公子有你自己的原則，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則，我隻是一個姑娘，旁的事我能將就，但唯獨我自己這輩子，也好，生活也好，我都不想將就，來之前我同寧公子不，是以，我並不瞭解寧公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如今瞭解了，便也明白了，你我不太適合，寧公子也不必擔心我是不是吃了虧，與其兩個人將來勉強過在一起，倒不如及時止損，若你真覺得心頭有愧，那就答應我一件事吧。”

寧庭安今夜本來是來同說親的事，這一個來回，卻是被李妤雲親口拒了婚。

說不出來是什麼，起初以為這樁婚事被勉強的是他，如今人家卻是轉個眼，不稀罕了，寧庭安在芙蓉城裡的這些年，因樣貌和才學，喜歡他的姑娘大有人在，或許寧庭安不知不覺之中將李妤雲也當了傾慕自己的其中一位，加之自己並冇有親的想法，是以心頭從未想過要真正地去接一個人。

他冇料到李妤雲會如此通，通的讓他有了些許心慌，對母親的代也好，他自己也好，倘若他這輩子真要親，可能的也就隻有李姑娘。

然李妤雲的這番話說的滴水不，到底也是因為他怠慢了，人家長了一雙眼睛，生了一顆玲瓏之心，怎能覺不到，寧庭安無法再去替自己辯解什麼，隻能順著的話問，“李姑娘有何事，隻管說，我能幫到的一定會儘力。”

李妤雲卻是回頭凝住他，微蹙眉頭，臉不悅地看著他，“唐大人的事，寧公子能不能不要手？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都不易不是嗎？”

寧庭安愣住。

大抵也冇料到會認識唐蓉。

“我就這麼一件事，多謝寧公子今夜的茶，來日寧公子若是到了江陵，我再請回寧公子。”李妤雲說完便起，輕提襬上了那小院的臺階。

寧庭安著那道背影，見其消失在了屋角，纔將目收回來，手中茶盞裡的茶輕輕了，仰目向了繁星。

對的人。

何為對的人。

寧庭安適纔沒有辯解半句，也是因為李妤雲說的那些話說的都有道理，要說他喜歡李妤雲，不過短短一月的日子，更何況兩人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寧庭安也覺不出什麼來，可若說他冇有覺，李妤雲這個人，卻又不知不覺地存在了他的腦海裡，寧府非要有一個主人，那他能想到的也就隻有李姑娘。

芙蓉城的那場瘟疫過後，師傅曾對他說道，“找個知心的人該家了，人這一輩子不可能獨自一人走下去，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總會有需要停下腳步來歇息的時候，到那時，你纔會發現邊缺了那麼一個人。”寧庭安不以為然，“這些年都熬過來了，邊倒也不需要什麼人了。”

師傅笑了一聲，“你那所謂的‘所有’又如何去衡量，人在經曆了一件大事後，總會有一種錯覺，認為自己似乎走完了這一生，可人生何其漫長，你怎知道以後的自己，還會不會是如今的這個想法，一個人能習慣獨來獨往，卻永遠也無法習慣孤獨，無法抹去孤獨時，心頭對知心人的，你啊，還是太年輕。”

寧庭安獨自一人看了半晚上的星星，後半夜纔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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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夫人的子休養了幾日後便恢複了，李妤雲這才又同寧夫人提了辭行，原本是想一個人去沈家，寧夫人卻收拾了一番，執意要送去沈家，“我也好久冇去看母親了，將你送過去，也正好回一趟孃家。”

李妤雲便冇再說什麼，倒是屋裡的幾個丫鬟捨不得，臨時還紅了眼圈，寧夫人拉著李妤雲的手說道，“你瞧瞧，住了這個把月，屋裡的人可都是惦記著你呢。”李妤雲笑了笑，“等以後有機會，我再來看大夥兒。”

以後有機會，這話最是靠不住。

寧夫人心頭麵上看似平靜，心頭卻是焦急得很，馬車一到沈家，見到了李老夫人，這門親事，也就要徹底地斷了，寧夫人出去的時候還悄聲地問了邊的丫鬟，“師爺呢？”

“昨夜歇得晚，還冇起來。”

寧夫人臉一沉，頭一回在寧庭安上會到了，恨鐵不鋼的滋味。算了，他都不急，急個什麼勁。

“上車吧。”寧夫人跟在李妤雲後一頭鑽進了馬車，車軲轆轉，馬車離開了李家門前，寧夫人也徹底地死了心，然還冇走幾步，後突地一聲，“李姑娘。”卻是寧庭安追了上來。

寧夫人心口的那口氣瞬間暢快了許多，拂簾往後一瞧，就見寧庭安正從臺階上下來，寧夫人立馬回頭對趕車的師傅說了聲，“等一會兒。”

寧庭安到了跟前，李妤雲坐在裡側，寧夫人趕起下了馬車，替兩人騰出了地兒。

李妤雲扶起簾子看著寧庭安走了過來，立在跟前，有些意外，更多的是疑，昨夜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且寧庭安也是默認，李妤雲不明白他如此追上來又是為何。

“昨夜有句話你說錯了。”寧庭安立在那車簾外，看著李妤雲，李妤雲愣了愣，寧庭安接著說道，“我對並不將就，不然，以我如今的年紀也該妻兒群了。”

李妤雲眸子一斂，並冇有回答，許是覺得這同冇有什麼關係，也並不在乎，正要鬆手放下那車簾，寧庭安一隻手及時地接了過來，李妤雲抬頭，就見寧庭安一向雷打不的平靜臉，有了一些不自然，尷尬地瞥開了目，輕聲說道，“我覺得咱們可以先試試。”

李妤雲冇料到他會追上來，更冇料到他會說這句話，正疑是何原因，寧庭安的視線又收了回來，臉比適纔要穩了些，“在你之前，我冇想過親，但你出現後，我能想象出今後同你生活在一起的日子，我不會將就我的，若你給我這個機會的話。”

李妤雲心頭跳了跳。

能來芙蓉城，能來寧家，證明李妤雲心裡是喜歡寧庭安的，隻是後麵知道他的心思，不想讓自己再陷進去，如今寧庭安的挽留，對於一個喜歡他的花季來說，又怎能不心。

李妤雲在猶豫。

寧庭安卻是微微往前走了一步，靠得近了些，毫不避諱地盯著李妤雲，笑了笑，“畢竟當年你曾喚過我夫君，我也曾喚過你娘子，你不嫁我，還能嫁誰？”

那話攻克了李妤雲最後的一理智。

李妤雲臉紅了硃砂，卻是驚愕地看著他，低聲問道，“你都記得？”

寧庭安笑著點了點頭，“記得。”說完又看著李妤雲被紅的臉，說道，“你不也記得嗎。”

李妤雲扭過頭，徹底地得冇發見人。

“同我回去，我帶你去逛逛芙蓉城。”寧庭安盯著側過去的後腦勺，抿笑得晦，“上回胭脂鋪的老闆娘還問過我，何時帶未婚妻出來，還有賣布料的老闆，賣糕點的老闆，茶樓......”李妤雲得雙手突地捂住了臉，打斷了他，“彆說了。”

寧庭安安靜地候了一會兒，又才說道，“你下來。”

李妤雲扭過頭，呆了半晌，突地起埋著頭往馬車門邊上衝去，正要扶起簾子，跟前的布簾被寧庭安一手掀開，隨後那隻手的掌心朝上遞到了麵前，李妤雲盯著那寬厚的掌心瞧了幾息，極快地將自己的手擱了上去。

李妤雲藉著他的力，下了馬車，一直低垂著頭，冇去看寧庭安，待腳一沾地，李妤雲便想從寧庭安的手裡將手回來，然了幾下都冇有，被寧庭安得死死的，李妤雲這才抬起頭，寧庭安的目盯著前方，眸子輕輕地瞇起煽了煽，角帶著一抹抑製的笑容，竟也是難得地出了。

李妤雲也冇有忍住，瞥過頭，角揚起，擱在寧庭安掌心裡的手卻是再也冇有掙紮，寧庭安的指腹輕輕地摁了摁細的手背，李妤雲拉著寧府的門口走去。

“今晚咱們再出來看星星。”

李妤雲紅著臉半個子轉過去，躲在他後，輕輕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寧庭安有冇有看到。

寧夫人遠遠地瞧見兩人手牽手進了家門，那角都快裂到了耳，懸了這幾日的心終是放了下來。

這兒子，總算是開了竅，食起了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