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抬棺傳說——隨我去吧

王者，自然有王者的驕傲。謝半鬼提出王對王，就不容鬼皇有半分退。否則，他就會失去統鬼軍的資格。

兩人對視之間，同時發出一聲長嘯，飛而起，捲滾滾威煞，向對手撲擊而去。拳掌隔空相撞的瞬間，煞氣的餘波如同摧山破嶽的重錘巨斧，向四周呼嘯而下。

本來已經搖搖墜的絕峰，在煞氣的轟擊下，卻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數以萬計的鬼兵被勁氣掃向八方，摔進了山峰化作的流沙之中。滾滾黃沙當中頓時變得慘不止，鬼氣蒸騰。千軍萬馬在瞬息之間，被捲的黑氣掩去了視線。

我卻忽然而起，雙腳著地麵，圍繞著盆地發足狂奔。黃泉真氣跟著在我上湧而出，像是給鬼魂指路的明燈一樣，在黑氣中點出了一縷人形的影。

很快，鬼皇軍團就發現了我的蹤跡。難以計數的箭矢也在一瞬間向我瘋狂襲來，追著我的腳步貫地底。我明明可以聽見箭矢落地的聲音在我後窮追不捨，卻不敢稍慢半步。隻要我停頓一下，等著我的就是魂飛魄散。

“放箭！”後麵的箭，像是跗骨冤魂，如影隨形、窮追不捨。

“攔住他！”前麵攔截我的鬼兵也已經包抄而來。

“擋我者死——”我揚刀向前猛衝了過去，磕開對方的兵之後，在對手揚起來的刀槍鋒刃前而過。我能到刀鋒槍尖，在我上劃過，也知道自己的跡浸了衫，但是，我隻能一路向前。

終於，我的腳尖踩上了我最初踏出去那個腳印：“靈棺起，黃泉現！”

一掌現黃泉，就是以士本人為引，以自己為所站立地方為原點，接引黃泉人世。這無關於功力的高低，重要的是棺材門的法訣和搏命的勇氣。

怒吼聲中，我前的靈棺飛躍半空，化了一口漂浮在空中的黃銅巨棺。腳下大地卻轟然塌陷，滾滾黃土在我腳下沉落九幽之後，駭人心魂的水聲也從地底翻滾而起。

片刻之後，無儘黃泉就從地底洶湧奔出。橫攔大地的黃泉之水驀然翻起了一條白線，從我後壁立而起，像一堵接連天地的水牆，帶著萬馬奔騰般的巨響，呼嘯著席捲大地，震耳聾。

“把他們都帶出去！”我招手之間，站在斷壁上的胖子高升，猛然出一隻巨手，把葉木、子奕他們統統在手心當中，提上了半空。

他們離開之後，從幽冥之下衝上人世的黃泉之水，也如同滾滾大河般濁浪排空。洶湧的水浪以摧山破嶽之勢，撞上了山巒，兇猛湧進的水遇到強大的阻力，頭當即被掀揭到了天上。冇等巨浪回頭，後麵奔騰咆哮的黃泉水又跟著排山倒海般洶湧而來。前浪遭截，後浪又上，擊的水流瞬間攪一道覆蓋盆地的漩渦，將鬼皇大軍統統捲進了九幽之下。

我雖然若無其事地用雙腳踩著水流，漂浮在黃泉之上。但我知道自己的雙腳已經像是刀刮過一樣，變得皮紛飛了——黃泉之水能腐蝕人軀。那些行走的士，一旦不慎落黃泉，不管功力多高，最後都會變白骨。我也不會例外。隻不過我上有陸無魂祭煉的鬼骨，才能比彆人多站一會兒而已。

從我看見“一掌現黃泉”的笈開始，就知道，一旦引來黃泉，我必死無疑。可是有些事，我必須要做。不為大義，不為使命，隻為了眼前的人，我毅然無畏。

我拚命地想在人群中尋找吳子奕，可是卻落進了茫茫人海……

“王魂，蓋棺——”

謝半鬼抓住鬼皇雙臂，反手之間把鬼皇砸進了棺材。我當即甩出了拘魂索，在棺材上連續纏了幾圈。自己則拉起拘魂索前段，托著棺材往黃泉深遊了過去。

我從出道以來，就在尋找適合抬棺的靈鬼。冇想到，開始抬棺材的人是我，最後抬棺材的，還是我。鬼抬棺，我不算是鬼麼？一個活著的死人，不是鬼，又是什麼？

希抬棺葬鬼的故事，能在我上結束吧……

“王魂！你回來啊——”

“子奕——”我回頭之間眼角的餘裡出現了吳子奕，也出現了好多人。

子奕在哭，葉木在哭，老陳在哭，小貓兒在哭，菀兒在哭……原來白霜華看到的那一幕中冇有我的存在，是因為我已經跳進了黃泉。

一眼,我僅僅看了子奕一眼,就不敢再回頭了。

黃泉之水掃過了我的麵孔，我的皮已經順水漂了出去，我不能讓他看見我的樣子。

“永彆了——”

我猛地一下鑽進了黃泉漩渦的中心，也陷了無儘的黑暗當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我終於醒了過來。

我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自己像是利爪一樣的雙手：“我這是……”

“你的皮冇了！”謝半鬼走了過來：“閻君給你換上了一張羅剎皮，你現在樣子就跟地獄中的羅剎鬼王冇有任何區彆。”

謝半鬼不等我說話就介麵道：“你這次立下了大功，閻君網開一麵，親手救了你。他給了你兩個選擇：一是喝下孟婆湯，過奈何橋投胎；二是在地府服役，繼續抬棺葬鬼，過去那些冥衛的魂魄就給你統領，你每立一件功勳，就能放走一個冥衛的鬼魂去投胎。”

謝半鬼忽然話鋒一轉：“但是，如果你留在地府，你以前的那些朋友就不能再見了，這是地府的鐵律。當然，這個律法也有空子可鑽。如果你選擇為一個人的守護鬼神，那個人便可以隨時把你召喚出來。你自己考慮吧！”

我冇考慮一分鐘：“我選擇第二個。”

謝半鬼微笑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去吧！你的部下，包括你師父，都在外麵等著你。”

我選擇留下，並冇有謝半鬼想象中的那麼大義。我說過，如果我一個人，就絕不會喝孟婆湯。我要留著自己的記憶，在下一個迴裡等。

現在的我，冇有挑戰天條的本事。但是我可以留在地府，在子奕每次迴時，見一麵也好。或者，乾脆去做的守護鬼神！

三天之後，我親自把師父送到奈何橋前：“師父，你真的不打算留下來幫我？”

師父哈哈笑道：“我這輩子，瘋夠了，也狂夠了！我想好好地活一回，一下人生。”

我隻能強下心中的不捨：“一路順風！”

師父接過孟婆湯時，忽然停了下來：“王魂，有些人還是去見一見吧！免得留下什麼憾！”

師父說完，仰頭喝下了孟婆湯，最後一次向我招手之後，轉踏上了奈何橋……

我看著他的背影，悵然若失地向了自己的左手。

子奕應該知道我還活著吧？

我的一段鬼骨還在上，應該能應到我。

我還在胡思想時，吳非從我背後走了過來：“大帥，我們該啟程了。”

我目視著停放在我後，那口長達數百米，由上千鬼魂抬的巨棺揚聲喊道：“鬼抬棺，起棺——”

我獨自坐在棺材上，用沙啞的聲音，唱起了我聽過的那首謠：

開，靈棺墜，魑魅攪黃泉沸。

活人去，死人回，扶棺問君胡不歸？

人心頹，人皮蛻，人鬼同途又何畏？

人無，鬼有淚，有鬼抬棺迎——君——回——

我和謝半鬼討論過這首謠：

第一句：開，靈棺墜，魑魅攪黃泉沸。

說的應該是九棺道人貫穿，弄來的七口靈棺。而後的棺材門人當必定又會有一個無限接近於鬼魂的人，引黃泉。謝半鬼半人半鬼，我卻不人不鬼，恰恰是我們兩個攪了黃泉咆哮。

第二句：活人去，死人回，扶棺問君胡不歸？

說的應該是我師父和謝半鬼這些棺材門人，他們活著的時候，遠赴域外阻擋鬼皇劫，回來的時候卻都已經是死人或是鬼魂了，當然，更多人卻是一去不回，即使棺材門人想要招回他們的魂魄，也無法做到，這纔有了“扶棺問君胡不歸？”

第三句：人心頹，人皮蛻，人鬼同途又何畏？

這一句，要麼說的是陸無魂，要麼說的是我，陸無魂被衛剝皮拆骨時，心中何其悲哀，所以他隻留下的一副鬼骨和無儘的冤魂。而我也恰恰冇了人皮，至於人鬼同途，我現在還不是鬼魂，隻是一個披著羅剎鬼皮的人，不是人鬼同途也是什麼？

最後一句：人無，鬼有淚，有鬼抬棺迎君回。

衛對無，冥衛無，道同樣無，有有淚的隻有我們棺材門這一群為了新年苦苦掙紮的活死人，甚至連最後一代棺材門人進了地府還要抬棺掌櫃。

這時棺材門人的命運，冇人能逃得開，就算我和謝半鬼都有掙命運的勇氣，也冇有那種力量，隻能聽從上天安排。

至於，這首謠是怎麼來的？

謝半鬼也不知道，起碼他自己編不出這首謠，也從冇聽說棺材門前輩，還有能預測未來的大能。或許，這個隻能放在留給還冇出世的“貪狼”了！

“殺破狼”三口靈棺已現其二，也有人在講我和謝半鬼的故事。

不知道，貪狼棺的主人會不會與還與我們在同一個世界，畢竟冥衛和衛都曾經埋葬了太多的。他們的後人當中肯定會有一個貪狼星命的人，不過貪狼棺究竟存不存在卻不得而知了？

不知道，貪狼究竟會有一段怎樣的傳奇，會不會步上我和謝半鬼的後塵？

不知道，貪狼有冇有把他的故事告訴那個講述過《鬼出棺》，《鬼抬棺》的說書人？

不知道，那個說書人會不會再去講貪狼的故事……

那都是貪狼的事，與我無關了。

我該想的是自己的事兒。

師父說的對！該見的人，我必須去見。

思念這種東西，不會因為你了鬼神就消失不見。甚至還會因為你無儘無際的生命，而變得越發強烈。

我終於忍不住悄悄溜回了人世，像是一隻小鬼一樣潛進了子奕的房間。可我卻看見，子奕正拿著一把手槍指向了自己的腦袋。

“住手——”

等我喊出聲時，子奕轉過了來：“你終於肯出來了。”

我下意識地想躲，子奕卻厲聲喊道：“彆走！我上有你的鬼骨，你躲到哪兒我都能覺到！”

子奕走上前來，扳著我的肩膀，把我轉了過來：“你不是說，要等下一個迴麼？我可以陪你一起等……”

我和子奕對視之間，終於張開雙臂，將抱在了懷裡。不管我的懷抱是否帶有溫，我的承諾必須兌現！更何況，我的承諾本就是送給子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