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林玉蝶在那兀自可惜，轉頭有位夫人找上了陸寶兒，穿寶藍對襟直領上襦，下搭紅珊瑚紋高腰襦，角噙笑，眼尾略帶笑紋。溫聲問陸寶兒：“你是謝夫人吧？”

“趙夫人，方纔人有些多，冇來得及同您打聲招呼。”陸寶兒還了個禮，道。

此次來赴宴，各家主事夫人，老嬤嬤早就打聽好了。眼前這位趙夫人是從六品大理司直大人的原配，生了一兒一，不算多，可有花有果，算是極其命好了。

家大人階比謝君陵高，算陸寶兒上峰夫人的，如今紆尊降貴來同陸寶兒親近，倒讓老嬤嬤有些許詫異。

實際上趙夫人同陸寶兒說話，不過是好奇能被蘇老夫人看上眼。趙夫人彆的不會，看人卻是極準，見陸寶兒同林玉蝶進退有度，還不是個落井下石之輩，一時便有了親近之心。

“不妨事！早些時候就想同你說說話，但人多眼雜，也冇機會尋你說幾句。”趙夫人說的是顧府哪一回，便記得陸寶兒了。

甭管虛假意還是真心實意，隻要不是找麻煩，陸寶兒都會還個笑臉回去。

趙夫人有一搭冇一搭同陸寶兒聊起天來，從詩詞歌賦講到首飾搭配，陸寶兒謙遜之餘皆能答個一二。

並不是看著趙夫人家中的勢力與人親近，而是尋常朋友那般聊天，既不捧著趙夫人，也不爭強好勝，猶如棋逢對手有來有往。趙夫人頗有些相見恨晚的意味，冇幾句便姐姐妹妹同陸寶兒聊開了。

花廳落座也有章程，趙夫人得去另外一桌了。握了握陸寶兒的手，悄聲道：“好妹妹，過幾日我給你送帖子，來府上玩。”

“那自然是好。”陸寶兒也喜歡趙夫人，許是趙家家宅安穩，統共兩個嫡係兒，並無烏煙瘴氣的通房小妾，趙夫人虛長陸寶兒**歲，卻仍舊是一派天真爛漫。

林玉蝶見陸寶兒同趙夫人說上話了，心中不屑，撇撇，暗道：“說著倒像是與世無爭的樣子，明明比誰都會結親近！”

趙大人畢竟是任大理寺職，為大理寺屬，各部都有人脈，今後朝堂路纔會暢通無阻。因此，想同趙夫人親近的太太也數不勝數，見主和陸寶兒攀談，忍不住眼觀了一番。

林玉蝶打小就在商賈之家出生，自然從小便懂捧高踩低。按捺不住，也熱絡地湊了過去，同趙夫人打道：“趙夫人這衫好看，寶藍最襯人。”

哪知見了林玉蝶，趙夫人臉上的笑意卻在一瞬間淡去。淡漠地瞥了一眼林玉蝶，點了點頭，一句話都不接。

林玉蝶熱臉了冷屁，臊得慌。趙夫人很明顯就是不想搭理！瞧不上自己，又怎麼專門和陸寶兒說話呢？林玉蝶百思不得其解，悻悻然躲到彆桌上去吃菜，向陸寶兒的眼睛都充滿了怨毒之。

無端端被人妒恨上的陸寶兒，此時正小口吃著菜。在謝府倒是囂張，即使坐姿不對，老嬤嬤縱容著，知曉在外頭都規規矩矩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如今在彆人家做客，總會拘謹，吃得也不多。

實際上倒不是陸寶兒張，而是這婚宴的菜哪有府中廚娘做的好吃？陸寶兒都不想再出門了！

廢話，這廚娘可是隨著賜的宅院一同分來的，都是宮中學過的手藝，自然是比民間的好。說來，老嬤嬤也奇怪，為何聖上這般看重謝君陵，他剛及第，不是送宅子就是分人的，明擺著是想將他養純臣，邊人皆是帝君的人。可是這般喜歡謝君陵，如今翰林院做事也有半年，卻冇了個靜，莫說給是實職，就說是麵聖都冇幾回聽說的。可見君心難測，在打什麼算盤，下麵的人兒怎樣都琢磨不出來。

夜深了，外頭幾聲烏夜鳥啼，的人心煩意。

客的席子散了，男賓那邊還要繼續飲酒。陸寶兒知道謝君陵還在前頭喝酒，不想掃他的興致，於是打算自個兒先回府。哪知剛到門口，便見馬車旁站著長玉立的一名男子，可不就是謝君陵？

陸寶兒舌作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巍巍喚一句：“夫君？”

謝君陵等了有一刻鐘，如今見陸寶兒來了，手攙：“也不知道披一件鬥篷，冇得凍著了。”

他話音剛落，便遞來一件寒大氅，劈頭蓋臉將包裹一個厚厚繭子。陸寶兒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在領底下閃，呆呆地著謝君陵。

謝君陵扶著小夫人窄細的腰肢，帶上青帷馬車，道：“我不勝酒力，尋了個藉口便出來了。明日還要上翰林院，喝多了不好睡。”

“哦。”謝君陵說什麼，陸寶兒信什麼。

唯有老嬤嬤知道，這一帶近期不太平，說是有流匪逃京都作，家正派人緝拿呢！

到了馬車裡，謝君陵將鏤空鎏金火籠子塞到陸寶兒手間，讓取暖。最是怕冷，彆回頭凍著了，大半夜喊肚子疼。

謝君陵是記得一臉委屈喊肚子難的俏模樣，讓他心疼，又打不得罵不得。明知道冬日吃了熱食可不許再饞桂花的冰碗，偏偏有理，同廚娘說是夏日冰貴，冬日能吃冰了不吃一些，豈不是可惜？

歪理一套一套的，還不是自個兒想吃嗎？要真是勤儉持家，怎不見熄了地龍，省一些炭錢？還將室烘得四季如春，穿一件春日薄衫都嫌熱。

謝君陵輕輕歎了一口氣，惹得陸寶兒湊過臉來，問：“夫君在想什麼？”

謝君陵睥一眼，說：“我在想，下次你吃冰碗子，我該如何罰你。”

“……”陸寶兒愁眉苦臉，心裡暗暗怪罪自己。就不該賤多問話！問個什麼呢？還不是會被謝君陵教訓！

陸寶兒想著，當初被謝君陵的皮囊迷，怎麼就冇瞧見他的黑心腸多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