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春天終於來了。孟春時節，春意萌，正是立春節氣。山外不論方還是民間都要舉行打春牛的儀式，這位於江邊高山上的上山城也不例外。

早幾日，打春牛的泥牛就已經塑好了。立春當天一早，就有執事人員把塑好的春牛擺在郊外的供桌下。上鼎和他屬下的各級員早已沐浴更，穿著素服，魚貫來到郊外的供桌前，擺上祭品，供畢，上鼎親執柳鞭鞭打春牛。鞭畢，過來四個執事人抬起春牛一直抬到祠堂裡，上鼎和一眾員跟在後邊，這時，山城的百姓和小孩子們也都鬨鬨嚷嚷的跟了上來。

在祠堂裡祭畢祖先，午後便大擺宴席，一直喝到晚上，上鼎和一眾員喝得大醉。晚上，上鼎餘興未歇，上上玨和澹臺玉再擺家宴。

上玨給澹臺玉使了個眼，他帶上了那把早已準備許久削金斷玉的匕首。

兩人來到上鼎的書房，家宴就擺在這裡。上鼎此時喝得已有些半醉了，看他們進來，開口道：“你們不必拘禮，我今日心甚好，你們痛痛快快陪我喝幾杯。”

澹臺玉唯唯坐下。上玨便坐在了上鼎的另一邊。澹臺玉和上玨分彆給上鼎敬上了三杯酒。哄得上鼎掀髯大笑。

酒過三巡，燈花結蕊，線暗淡朦朧。澹臺玉雖在敬酒，卻一直盯著上玨。又喝了幾杯酒，上鼎已是醉眼朦朧，連子都有些支撐不住了。澹臺玉突然發現，來上酒的人似乎和剛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不一樣了。

這時上玨正端著一碗酒敬給上鼎，上鼎接碗喝。上玨大喝一聲：“手！”上鼎就是在醉中也十分警醒，立刻喝了一聲“什麼”，要站起來，酒碗啪的一聲掉到地上，碎了一地。隻是為時已晚，澹臺玉已撲上來，一刀捅進了他的口。

“澹臺玉，我待你不薄！”

上鼎捂住口大喝道。

“你這玷辱義的老賊！”

“玷辱義？”

上鼎吃力地轉過頭去看向上玨：“你，你是上玥！”

“伯父，對不住了！”

上玨一刀捅進上鼎的口，上鼎終於一口鮮噴出，氣絕亡。

“玉郎，我們出去吧，我的親生父親已經來了。”

澹臺玉跟著上玨來到外邊，隻見一片火把通明，澹臺玉以往悉的那些守衛麵孔都已不見，代之以一些陌生的麵孔。

突然，從山城上山的主路上傳來一陣“哈哈哈哈”的大笑聲，上玨趕忙站在路邊恭恭敬敬的拱手道：“恭迎父親。”看澹臺玉還站著不，趕忙拉了他一把。澹臺玉趕忙也站到路邊拱手為禮。

隻見火把映照下，山城主路上走上來一個軀雄壯的老者，這老者臉型酷似上鼎，隻是麪皮黑了些，上鼎是三綹長鬚，而他卻是一部紅的絡腮鬍須，臉上的表也豪了許多。

上泰走過來對上玨道：“哈哈哈，玥兒，哦，玨兒，你立了大功啊！”

上玨拱手道：“全靠父王神機妙算！”

上泰轉過來，看著澹臺玉，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不錯，不錯！”

說罷，昂然進正殿。

上玨對澹臺玉說道：“夫君，我累了，我們回去安歇吧。”

澹臺玉正有些出神，他總覺得哪裡似乎不對勁，聽上玨對他說話，纔回過神來，應了聲：“哦，好。”

上山城的城主換了上泰，員都換了上泰的親信，其他的冇什麼改變，而在澹臺玉看來，似乎一切都冇什麼變化。

寒來暑往，歲月如梭，轉眼又是一年的春天。今年的這個春天倒春寒似乎來得格外猛烈些，雖然已是初春，仍下了這一天飄飄灑灑的鵝大雪。

不知怎麼的，澹臺玉這幾日連日夢見老仆澹檯安，心緒不寧，這日晚上不顧天寒，看上玨已睡了，便獨自披起來，到外邊走走。

他冇有沿著主路出去，而是隨意沿著一條小路走下去。此時，路中間的雪已被掃淨，出乾淨的青石板路，殘雪堆在路的兩旁，在夜裡發出青灰的。

已是深夜，整個山城已經沉睡，隻他一個人踽踽獨行。這條小路的兩旁都是些山城普通百姓的居所，此時裡邊的住戶大多也都滅了燈，沉沉睡去，偶有一兩家還亮著燈的，那燈火也是昏暗不明。

他隻是信步走下去，像是發泄般的任憑小路把他帶到哪裡。隻是路終歸是有儘頭的，不可能無休無止的走下去，這條小路也不例外。路的儘頭竟有一座小院。而這小院除了門口連著這條小路，其它的三麵竟都是深不見底的懸崖。這小院，正屋是座小小的青石建築，黑瓦房頂，它的房後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這條小路不知道有多長，若不是隨意信步而行，澹臺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發現山城中有這麼一個小院，有這麼一座黑瓦青石的小屋。屋裡亮著燈，許是因為屋裡燈很亮，讓在寒冷的雪夜裡行走了半天的澹臺玉到了溫暖，許是因為他發現了同樣夜深人靜卻並未安睡的人，不由得到親切，許是因為他實在是忍不住想找個人聊聊天，他推開了小院輕掩的柴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