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縣，真定潭，玄武派。

「無敵宗？」明堂之一名五十多歲的老者端坐主位，閉著眼睛問道。他盤著兩個核桃的手略微頓了一下又恢復了作。

「回稟掌門。是無敵宗，弟子之前從未聽說過。」何群跪在地上領罰，把今天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白天他在潭縣城裡丟了玄武派的麵子，還不知道會被如何置。

老者一旁站著一名三十歲的男子，他皺著眉頭喝問：「何群，你可聽清楚了？是錦繡門還是無敵宗？」

「大師兄。是無敵宗，那關暢的年輕人自稱是掌門。」何群不甘心地說。那關暢比他要年輕十歲，可是武功之高就算比眼前的掌門也不遑多讓了吧。

被稱為大師兄的男子怒道：「哪會有門派敢無敵宗？四師弟，你分明是有所欺瞞！」

何群連忙向那老者看去，誠懇地說道：「請掌門明鑒，他真是這麼說的。至於他是不是騙我，我也不知道，那人看上去就不老實。」

老者正是玄武派的掌門——趙普善。何群的大師兄也是趙普善的長子，名趙輝。何群在眾弟子中排行第四。

「老四生耿直，不會說瞎話的。」趙普善沉片刻，做出自己的判斷。「隻是那關暢說的話，卻不能輕信！」

趙輝瞥了一眼何群，問道：「四師弟，你來說說，那人竟然自稱掌門，武功究竟如何了得？」

何群思索了一下，覺得很難描述那些自己看不清的招式。他以為那些踢打在自己上的攻擊本不能稱之為招式，隻是關暢隨意的幾個作罷了。

趙輝見他支支吾吾，也說不清楚，就嫌棄地重新發問：「你就直接說，你與他打鬥了幾回合。那人的武功比我如何？」

何群不理解趙輝為什麼會把自己和另一派的掌門作對比，兩人在武功上差得太多了。他平日裡和大師兄也有切磋，自己肯定是不如大師兄的，但至能靠蠻力得大師兄用出六七分真本領。

何群想到這裡搖了搖頭，說道：「大師兄恐怕還不是那關暢的對手。」

「你說什麼！」趙輝的臉上充滿了憤怒，他本以為自己的武功已經登堂室，算不上高手，但橫行潭縣還是勉強夠用的。

趙普善也非常驚訝，隻不過他還是堅信這個何老四不會騙人。他非常認真地問何群：「那關暢真的隻有十六七歲，武功比輝兒還高得多嗎？」

趙輝麵通紅，心想何群剛才隻是說自己打不過關暢，怎麼到了自家老子口中就變武功比自己高得多？

何群再老實也不是傻子，他到頭頂傳來不善的目，額頭見汗，頭上下竄，琢磨著要怎麼開口纔不會傷害到大師兄的麵子。

「關暢已經留手了，但我在他手下仍走不了一個回合。」

「哢嚓。」卻是趙普善手中核桃被碎的聲音，趙普善顧不得心疼那對盤了大半年的核桃，驚訝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你說什麼？」趙輝已經出離憤怒轉為震撼了。他知道自己的四師弟想象力貧瘠，斷然編不出這麼扯淡的鬼話。

「若有這般功力，勉強可以攪一攪潭縣的渾水了。」趙普善扔掉一手的核桃渣滓，甩甩手走了。

「大師兄，我……」何群見師父走了，自己也有幾分著急，還不知道師父要怎麼責罰他。

趙輝這時候坐在父親椅子上，對何群道：「四師弟，站起來說話吧。」

何群寵若驚，慢慢起。他知道掌門平時不太管門的事務，趙輝的權利很大。

趙輝不徐不疾地說道：「今天你敗壞了本門聲威，本應該予以重罰。不過念在你平日裡對門派忠心耿耿，做事也勤勉，掌門決定暫時不用門規置你。」

何群一抱拳，手上傳來的疼痛讓他悶哼一聲：「嗯——多謝大師兄，弟子以後——」

趙輝擺擺手打斷他的話，盯著他的手說道：「隻不過四師弟的手被那關暢廢掉，不知以後還能不能練武……你好好想想罷。」

何群愣在原地，等他緩過神來發現眼前已經空無一人。

……

深夜，玄武派，一專用的練功房。

「父親，我已經把你的話告訴四師弟了。」趙輝一邊說，一邊給趙普善遞過一條巾。

趙普善赤膊上，出與半老麵容不相符的。他此時剛練完一套本門的功「冥決」，渾大汗，頭上冒著熱氣。

他接過來巾胡了一下說道：「何群可惜了，我們這一脈其實不靠天賦。老四格憨厚，練功勤勉不懶，本來再有半年就能有所突破。斷了五指雖不至於為廢人，可為師不能給他那種希。倘若他以殘肢修習武道隻能事倍功半，得不償失，結局堪憂啊。」

趙輝撇了撇說道：「父親，你不和他說清這些。那何群多半會以為你嫌棄他，記恨於你。」

趙普善輕嘆，心裡無奈，若說嫌棄也的確有點兒，隻不過還是惋惜居多。

「那兩個弟子怎麼理了？」趙普善忽然想起一事。

「已經逐出師門了。」趙輝臉上出現一抹怒，「他們沒有毫留，就算被打死也活該。」

趙普善說道：「他們兩個的命比被打死可好不了多。」

趙輝一愣，沒明白這話的意思。

「你呀你，平日裡多長些心眼吧。我們這一脈最重強健魄，一固然重要，可別把練到腦子裡！」

趙普善忽然眯起眼睛，角出了一輕笑，「那兩個人是金環門派來暗中監視我們玄武派的，金大釗的手段不高明，可心是真黑啊。」

趙輝略微思索，充滿的大腦全力開轉，終於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趙普善活了一下健的四肢，喃喃道：「金環門，錦繡門，無敵宗……潭縣武林，要熱鬧嘍。」

……

「大師兄，不好了！」王七合一大早就大喊大，推開關暢的房門。

「嗯？」關暢也剛剛起床，此時正在係帶。

「嗯？」王七合順著關暢的作看去，也是頗為震驚。

「咳咳。」關暢放下上的襟略作遮掩，尷尬咳嗽了一聲，問道：「慌慌張張的，莫非起火了不？」

王七合大詫異，反問道：「掌門師兄不但一柱擎天，還料事如神嗎？你怎麼知道是起火了。」

關暢心想，我哪知道起火了，我瞎猜的嘛……

王七合繼續說道：「昨夜老劉的鐵匠鋪被人一把火燒了，還連累了兩旁的三四間鋪子都燒得不像樣了。」

「可有人傷。」關暢問道。

「死了兩個。」王七合低聲音說道。

關暢用拳頭一擂桌子，憤慨地說道：「還是殃及池魚，累及無辜了嗎！玄武派的人是瘋狗嗎？」他心中有些後悔，知道昨夜的火多半是充著他和無敵宗來的！

王七合抿了抿，繼續說道：「死的兩人正是昨天被我掰斷手指的那兩個玄武派弟子！」

「什麼？」關暢驚呆了，「那放火的是誰？」

「坊間傳聞說潭縣的縣丞和捕快在現場就已經結案，隻等縣令下定論了。」

王七合繼續道：「那兩個人昨夜喝酒喝到閉坊，二人無落腳就跑到劉氏鐵匠鋪打砸報復。鐵匠鋪裡麵引火的東西比較多，他倆應該是無意之間引起火災。可能他們喝得太醉，沒跑出來。」

「潭縣的辦案效率這麼高嗎？」關暢好奇地問道。

「好像也沒有，隻不過這次剛好有巡街的衙役和打更的老頭作為人證。」王七合答道。

「咱們應該不會被牽扯進去吧？」關暢心想，放火能把自己都賠進去，這兩個人得有多蠢啊。這件事明顯疑點重重，不過他也不打算去破這個案子，隻要不會牽扯到無敵宗就好。

「不會。潭縣衙門和江湖井水不犯河水，一旦起了麻煩，兩邊都不得好。」王七合略微思考一下就給出了正確答案。

「就是可惜了老劉的鐵匠鋪子。還有旁邊的店鋪也都沒法再用了，可憐可憐。」

關暢聽到王七合的慨，心中忽然生出一個想法。他問道：「之前讓你們在潭縣給營造堂找的店址是不是還沒有著落？

王七合一聽是「店址」的事就抓狂，不抱怨道：「掌門師兄啊，你的要求可太難達到了。既要坊間繁華地段，又要幾間鋪子連在一起，還要價格低廉。好事兒也不能都讓咱們佔了不是？」

關暢對於營造堂在潭縣的發展非常重視。他想要參考後世的一些傢家裝品牌，就連規模也要向那些大品牌看齊。這可就難壞了負責找店址的宋熊和王七合。他倆一致認為營造一事主要靠人力和手藝，有一間鋪子都是多餘的。

關暢了下，輕輕敲著自己的，問道：「二師弟啊，你說那幾間被火燒過的鋪子，以及那條坊市裡被煙燻黑的鋪子會不會便宜些呢？」

王七合一愣，瞪大眼睛問道：「掌門師兄，昨晚的火不會是你——」

「滾！」關暢飛起一腳，踹向這個智商暫離的師弟。

王七合一臉苦瓜相地出了房門，著自己的屁，喃喃道：「不是就不是嘛，怎麼又踢屁。」

剛上樓的客棧小二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王七合從關暢的房間走回他自己的房間，嘆了口氣：「現在的客人，癖好端是奇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