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沈大夫

“白羽哥哥，村裡那麼多醫生，你乾嘛非來找這個野種。”回家的路上，莫君如不解地問著，和邵白羽坐在同一匹白馬上，儼然一副神仙眷的模樣。後者嗔怪地掃了一眼，答道：“他是孤兒，不是野種，你以後說話注意點。還有，沈飛是這個村上最好的大夫，沒有之一。”

“切，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為什麼村上的人都不喜歡他。”

“大概是因為他古怪的脾氣吧。和他接的不多，我也不清楚。”

轉日，卯時，背著草藥箱，踩著黃草鞋，穿破布衫的沈飛出現在了村道的盡頭，此刻，公尚未啼鳴，正是人們睡意最深的時候，村道上荒涼無比，隻有他一個人孤獨前行，永遠綁不牢的藥箱蓋在冷風的刮拂下，重復著抬起、落下的單調作，枯的“砰砰”聲，好像是守夜人在打更。村人不喜歡沈飛，所以，他選擇在沒人的時候來邵府，讓他意外的是，府門口，早已有人在迎接自己了——昨日的年，邵白羽。

四目相，兩人的目俱是明亮如華，不同的是，沈飛的目中，含有一咄咄人的氣勢。他一步步的走上臺階，步伐沉穩的，一點不像這個年齡的孩子。

“恭候多時，請進屋吧。”邵白羽微笑相迎，笑容真誠的不含一點雜質。這笑容，在沈飛的心裡產生了一莫名的，他低下頭，隨著對方的指引，走宅院，過門檻的時候，低聲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我會此時前來。”

“預吧。”白羽淡淡地說道。

二人穿過大廳，進屋後的走廊。邵家是村子裡唯一一戶殷實還鄉的人家，宅子裡的裝潢、設計、諸多擺設，無不出大家風範。

沈飛走在其中，恍然有種迷失的覺，卻又努力的保持著本心，不流出驚訝、羨慕、無措的表。

邵白羽始終在前麵帶路，時不時回頭，報以一笑，沈飛知道這是對方的禮數，習慣後，並不抗拒，默默地跟著他。

兩人在夫人的睡寢前駐足，白羽輕叩屋門：“娘親，大夫來了。”

“咳咳咳。”未及說話，便先咳嗽，沈飛微微蹙眉，心中有了考量。但聽屋裡的人說道：“寒風凜冽，貴人大駕臨，實屬榮幸，羽兒，還不請人進來。”

從他母親的話語中，沈飛總算明白了邵白羽平日的做派到底是如何而來的。

不管是虛還是真意，這份做派確不一般。

沈飛不對這家人另眼相看。

邵白羽推開房門，側引領自己：“請隨我進來。”

“好。”

染疾的邵母坐在古樸典雅的屏風後，沈飛朦朦朧朧地審視，覺得這個人的上有著村上婦不備的氣質。

“咳咳咳，請坐。”即便重病，邵母仍不忘客氣。

“不必客氣。”沈飛直奔主題，“恕我直言，村上大夫眾多，你們怎麼會想到我的？”

“嗬嗬。”邵母苦笑，“實不相瞞，我這病，已經有些年頭了，別說是村上的醫生，這十裡八鄉，包括鎮上的名醫，我都請進來過，但……”

“所以才請我前來？”這次到沈飛苦笑。

“也不完全是。”邵白羽搶著說道：“我久聞你醫高明，早就想親自去請你了，隻是家族約束太多，實在不由己。幸好兩周前，聽聞你治好了村長的中風，我才終於說服了族人。。”

“你不怕我辜負期？”沈飛饒有興致的向他。

白羽道：“總不會更差了。”

“你倒直白。”沈飛向來喜歡直率的人，因為他自己便是如此，“引我過去吧。”

“先生請。”白羽忽然改稱先生，可見還是抱有期待的。微微彎腰，引著沈飛繞過屏風。

邵母在屏風的那一頭，上隻穿了件單薄的，姣好的材展無，一點不像生過孩子的人，隻是麵暗沉，應該是長期上妝與久病纏一起導致的。

沈飛瞪大了眼睛瞅，倒不是垂簾的，而是觀察病，白羽從茶幾搬來了凳子，沈飛坐下後順勢將藥箱摘下，放在側，然後出雙手，去撚邵母的眼皮。

這舉略顯魯，邵母到不悅，不過看在兒子的麵子上沒有表現出來。

沈飛卻變本加厲，又用右手摁的脖子，邵母忍無可忍，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沈飛道：“觀察病癥啊，這許多年的看病經歷，你連這都不懂？”

邵母正想回擊，卻被白羽截住話茬：“尋常大夫過來瞧病，都是觀片刻，就診脈了，母親隨口問問，沈大夫千萬別誤會了。”

“隻是觀看，哪裡瞧的準。醫道講究聞問切，是最重要的。”沈飛手不停歇，在邵母上摁了一通，才開始診脈。

所謂男授不親，若不是看他年紀與自己兒子相仿，邵母怕是早就發飆了，強忍下中怒意，暗道：今天這病若是瞧不好，你可就別想離開我邵府了。

沈飛怎理會心裡的想法，一心瞧病，細細診脈之後，鬆開了手，取出隨攜帶的枕囊。

邵母試探著問道：“怎樣，我上的病還治的好嗎。”

沈飛一邊把針放在火上烤，一邊道：“全且一試吧。”

不等邵母反應，這一針已經刺在裡。

“哎呦。”

邵母嗔，正想嗬斥，卻到一暖流自脈絡間升起，竟是讓久病疾的一陣輕鬆。直到白羽從旁問詢，才從舒暢的覺裡恢復過來，意猶未盡，第一次正眼打量沈飛，“沈大夫妙手回春，沒事的。”沈飛一針下去，已顯現出不凡，邵母自是趕快轉口。

白羽對自己的母親最是瞭解，聽話音已知奏響，既高興又贊嘆，頻頻點頭。

“有點疼，不要。”沈飛一邊運針，一邊麵無表地說著。

白羽又張起來，卻見一向風雨不的母親，居然聽話的挪了，“羽兒，扶住我。”

白羽吃了一驚，隨即上前雙手捧起母親的右手，“母親子骨弱，還請沈先生出手輕一點。”

“出手輕，哪裡有效果。”沈飛毫不客氣。

“沒事，扶住我便好。”邵母總算看到一希，怎會容它從指間溜走，當下端正，毫無貴婦態。

“坐到椅子上去吧，等下要對背部下針。”沈飛又提出要求。

白羽已經習慣了聽從，彎下腰，為穿鞋，蠶繡花鞋，簡單而華貴。穿好後，再度手攙扶住母親，支撐著走到桌子前。

邵母的病，這兩年越發的嚴重了，在床上坐久了想起，旁邊沒個人扶著本做不到。

沈飛從後麵看著抖的步子，不搖頭，“再晚半年，就是神仙，都醫不好了。”他展開針袋，坐到邵母的對麵……

三個時辰後，火一樣的莫君如沒頭沒腦地沖邵府，也不管下人的阻攔，直接奔著白羽哥哥的房間去了。

推開房門，沒見到人，便又徑直奔向這裡。

當過來的時候，房門恰巧被裡麵的人推開。邵母伴著兒子送沈飛出來，“看沈大夫年紀輕輕，卻有著這樣深的醫，真是年奇才，年奇才啊。”

“您過獎了。以後我每週來府上一次，每次施針兩個時辰，夫人的病癥定可痊癒。”

“有勞神醫了。瞧您醫如此湛，不知師從哪位高人？”

“這個嘛，恕在下不能相告。”

“那還真是憾，白羽，去賬房取錢，駕馬送神醫回去。”

“是，娘親。”

房門大開，院子裡的日照了進去，沈飛與莫君如撞了個正臉。後者大聲地嚷道：“嬸嬸，您子貴，怎麼請這個野種過來瞧病呢。”

“胡言語。”邵母有的怒，“退下。”

邵父染疾早死，多年來，家裡全賴母親支撐，再加上正統宗室，隻有白羽這一獨苗，是以邵家上下，都對這個久病的人敬重三分。

這一點，莫君如是知道的，若乾年來，這是第二次看到嬸嬸發怒，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是在自己家裡，那時候，自己用勺子鏟了黏在地上的狗粑粑，喂表弟吃，被邵母看見狠狠地罵了一頓，進而遭致父親的一掌，那一掌是至今為止，自己挨過的唯一一次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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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沈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