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脈》第2章 異常與新生

吳葺仁坐在教室裡,雙手在鍵盤上翻飛,飛快地記錄另外兩個同學的討論。書趣樓()

「啟蒙,即擺所招致的不狀態,如懶惰和怯懦。康德闡述啟蒙時,強調人人都有理,即普遍理。」

另一位同學用好聽的聲音答話道:

「由啟蒙而生的普遍理,被最大限度地發掘並利用了,所以才造就了我們這個時代——理是至高的,無限的,永恆的,它能為我們帶來前所未有的力量——」

吳葺仁聽到這裡,放下雙手皺了皺眉頭,平素溫和禮貌的他直接打斷了對方,抬起頭道:「這位同學,我想你可能沒有讀過福柯談論權力與真理的關係,以及海德格爾論技——」

但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當他看清自己麵前坐著的人時,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隻見吳葺仁的對麵。

坐著棕長發、藍俊俏、溫文儒雅的氣之魔能師艾希達·薩克恩。

對方此刻正溫和地看著他,用好聽的聲音道: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不限製的力量和全能全知的理,泰爾斯,你就真的——」

「——不想要嗎?」

泰爾斯猛地從床上驚醒過來!

黑暗中,他抓著枕頭下的jc匕首,冷汗淋漓地息著。

泰爾斯一個翻跳下床,赤腳到名貴的保溫地磚,鼻腔裡儘是好聞的安神香水,才醒悟過來自己在什麼地方。

口和其他傷口上纏著的繃帶和膠佈下又又痛,讓他清醒了不,這才平息了呼吸,將jc塞回枕下。

他驚魂未定地向後一倒,躺回那個足夠二十個泰爾斯睡下的大床。

綢製的睡上,讓泰爾斯很不習慣,而多道彈簧作芯的床麵則,順服地隨著他的廓凹陷下去,綢覆蓋著的北地鵝絨棉被將他包裹,從南部海岸進口的織枕則從下麵抵住他的頭和肩膀。

這一刻,泰爾斯覺自己像是被什麼東西從頭到腳地著一樣。

就像氣之魔能師把他包裹在空氣裡,慢慢地一樣。

想到這裡,泰爾斯心裡一陣煩悶,他掀開輕若無舒適的被子,重新落到地上,索著找到一個牆角,蜷著躺了下來,堅的地麵和厚實的牆麵給他一種安全的

泰爾斯這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氣,無奈地笑出聲來。

沒想到我也有今天,他敲敲堅實的地磚,自嘲地笑了笑。

真想念第六屋的幾個小傢夥啊——希婭拉能照顧好他們。

明天得跟基爾伯特說這件事,哪怕不能直接聯絡,也能暗中關照他們。

但剛剛在夢裡找到的那塊記憶碎片,則讓他才放下的心,突然又繃起來。

夢是潛意識的反映,前世的記憶,大概是在他潛意識裡藏得最深的片段,但這一次,連艾希達·薩克恩都在夢中出現了。

「果然,我還是很在意那個瘋子的話嗎?」黑暗中,泰爾斯喃喃道。

幾個小時前,與魔能師的短暫相遇閃過他的心頭,魔能師時而理時而隨的舉,神莫測的威能和近乎非人的不死,都讓他心裡發冷。

還有他的那句話。

「看來你不知道自己的本質,孩子。」

這句話又在他生疼的大腦裡浮現。

泰爾斯強迫自己趕走那些煩悶和恐懼的多餘緒,冷靜下來分析魔能師的話。

按照艾希達的意思,自己跟他一樣,都是魔——不,僅僅是有潛力為魔能師的人。

看艾希達的表現,有這種潛力的人相當稀有,這對我而言是好事。

但是目前來看,這個世界上的魔能師似乎不是什麼歡迎的角

艾希達說的話,主觀彩太濃,但如果艾希達所說有一部分是真的,即所謂魔能師和人類的戰爭,那魔能師就幾乎是人人喊打,見就死的存在了。

而且,泰爾斯擔憂地想,艾希達的那副軀——心臟被刺穿後,傷口裡投出的藍,果然,他已經不再是人類了嗎?

還有,約德爾·加圖,按他的說法,他應該很早就趕到廢屋了,那他也聽到艾希達的話——泰爾斯握了握拳頭——他也知道我在魔能師麵前「失控」的事了嗎?

如果約德爾知道了,那基爾伯特,還有凱瑟爾王也會知道嗎?他們會怎麼看待自己?

還有太多太多的疑問。

比如那個神經兮兮又冷淡異常,萬分可疑的國王父親。

比如自己明明七歲,但那盞神加持的脈燈,居然是十二年前的。

比如自己的來歷、姓氏和對於王國的意義。

比如為什麼自己歸來的訊息要如此保——約德爾和基爾伯特兩人,簡直就像是做賊一樣把自己回來的。

比如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中世紀生態?高魔世界?蒸汽朋克?

泰爾斯拍了拍腦袋。

不行,什麼都想不通——我對這個世界的基本認知還是太了。

需要從基礎知識開始的全麵兒啟蒙啊!

泰爾斯無奈地撥出一口氣。

但他的眼神卻馬上變得凝重。

啟蒙、學習,這些事都可以慢慢來。

但是。

有一件事,必須解決。

事關自己的生命和

他重新開始回想魔能師的話:

「看來你不知道自己的本質,孩子。」

「不過沒關係,誰都有第一次失控,我們都是從懵懂之中起步的。」

泰爾斯在黑暗中握著雙手,回想所謂的「失控」。

艾希達用魔能將自己在空氣裡,準備球。

自己的全,像燃燒一樣沸騰起來。

我看到了他手上的那個能量球,應該就是所謂的「空氣牆」。

能量球變了紅,突然出現在我的麵前。

然後——

等等!

泰爾斯好像抓住了一線關鍵。

,還有燃燒

泰爾斯緩緩地坐起來。

奎德。

這個名字閃現在他的腦海中。

他也曾經會過沸騰的覺,恰好就在奎德前後兩次毒打、待他的關口,那兩次的共同點,甚至與艾希達的相遇,是自己都有流

泰爾斯之前以為,自己的那種燃燒,是因為那個基爾伯特所說的「神」,自己的落到地麵所引發而導致的。

現在看來,艾希達所謂的「失控」,也恰好是那種燃燒出現的時刻。

泰爾斯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艾希達麵前,不是第一次所謂的「失控」。

他真正的第一次失控,依然是奎德。

當奎德試圖殺死科莉亞時,那個混蛋手中,應該拿著自己的jc匕首才對!

那把匕首,是怎樣突然出現在自己手上的呢?

就跟那個突然出現在麵前的能量球一樣詭異!

奎德

燃燒

匕首。

艾希達。

能量球。

約德爾和基爾伯特

脈燈。

泰爾斯閉上眼睛,他發現自己無法釐清這些紛的元素。

太雜了。

了。

但他沒有氣餒,反而從心底冒出一久違的興

歸類紛複雜的現象,設定好假設和理論框架,剔除無關變數,歸納因果邏輯,最後驗證理論的完備

還有——那永遠不可證實的「不確定」,永遠無法排除的「」,永遠沒法趨近完的「準實驗法」「反事實分析」。

這不就是社會科學那些永遠無法完解答的人謎題,也是曾經的自己最喜歡玩的遊戲嗎?

而且,這次麵對的,不是無從下手、沒法驗證的多因果社會現象,而是我自己上的單一問題,同時可以反覆驗證!

泰爾斯再睜開眼睛時,黑暗中的瞳孔裡,已經是滿滿的挑戰

他試著靜下心來,釐清自己所麵對的現象。

樣本,變數過多,機製簡單,太複雜的質比較分析法(qc)不可取,

直接用最基礎的爾(mll)歸納法就夠了。

首先,以流和失控作為關鍵字,選取案例和事件。

他緩緩閉上眼睛,悉的覺湧回泰爾斯的大腦,各種紛雜的元素和因素迅速地在他的意識裡排布。

按照研究目的還有時間順序,對每個樣本,釐定出不同「條件」(而非「原因」)、「結果」出現與否。

一個個事件飛快地在他的眼前閃過,去掉缺失值過多的事件樣本,組合每個事件的條件與結果,再在層次和種類上加以區分。

一個清晰有條理的的表格浮現在他的大腦中,四個可觀察比較的事件樣本排列其中:

樣本一:

條件1.1:奎德第一次毒打自己。條件1.2:流。結果1:沒有任何異象。

樣本二:

條件2.1:奎德第二次毒打自己並準備殺害科莉亞。條件2.2:流。結果2:失控,匕首憑空到了自己的手上。

樣本三:

條件3.1:艾希達準備殺害自己。條件3.2:流。結果3:失控,他的能量球出現在我麵前。

樣本四:

條件4.1:自己在約德爾和基爾伯特,還有那盞燈麵前驗證脈。條件4.2:流。結果4:沒有任何異象。

列舉完畢,開始比對。

求同求異,歸納總結。

表格慢慢地簡化、歸一,合併組一段文字。

泰爾斯輕輕地睜眼。

結論:在流時遇見殺害事件,有幾率伴隨所謂的「失控」——周圍品或能量,會發生不同程度的位移。

不,這個定論還太初步。

首先,樣本量還是太小,其次,某些乾擾變數無法排除。

然後,「殺害事件」看上去太遠了,可能是虛假機製,是不是殺害事件引發了某件事,那件事纔是引發失控的真正原因?

另外,要想辦法把那盞燈也納考量。

最後,隻能證明幾件事的相關度,因果推論上還是不足。

不管怎樣——泰爾斯翻躺下——對於「失控」,至有初步結論了。

那下一步的研究方向——

泰爾斯撥出一口氣,突然覺到大腦一陣疲勞。

果然,他狠狠地著兩側太,想這些事對於一個七歲的大腦而言,還是負荷過重了麼?

但他隨即驚奇地自覺出不對的地方。

剛剛這些邏輯歸納和演繹,至也該拿一支筆,在草稿紙上寫下來。

但它實際在自己大腦的執行過程——幾乎隻是一瞬間?

半晌。

泰爾斯一拍地板,著腦部的疼痛。

果然,從魔能和失控,到所謂的脈,再到這怪般的思維效率——這,這副大腦...

有異常。

泰爾斯這麼想著,慢慢地進了夢鄉。

——————————————————

泰爾斯被基爾伯特禮貌地醒時,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床上,正整整齊齊地蓋在被子裡。

「泰爾斯,我尊敬的小先生,日安。」

基爾伯特恭敬地拉開落地窗簾,下午的從巨大的窗戶中照進來,將這個奢侈而舒適的房間照得通明。

帶著星辰圖案的華保溫地磚、巨蜥皮製的休憩沙發、寬闊的銅製四柱床,房頂的瀝晶大吊燈,覆蓋式的壁爐都在泰爾斯的眼前呈現出來。

這一切都不斷地提醒著他,自己的生活已經不一樣了。

難以置信,幾個小時前,他還是朝不保夕,命懸一線的黑幫小乞兒。

而現在,他居然是整個星辰王國,最高統治者的脈後裔。

「現在是下午兩點整,我衷心地建議您,此時起床並進餐,能有效促進您的恢復和保養。」中年貴族用不溫不火的語氣道,但泰爾斯能夠覺到他的催促之意。

「還有,」基爾伯特友好地眨眨眼,微笑道:「出於陛下的願,我們的第一堂課將在下午開始。」

「我想您也肯定有許多疑問,而我很樂意為您解答。」

泰爾斯著眼睛,打著哈欠下難綢睡索著,胡套上那件基爾伯特準備好的貴族常服。

「很好,」他瞇著眼睛懶懶道,「我最喜歡上課了。」

還有,泰爾斯閉上眼睛,默默地想:睡得好好的,是誰把我從地下又塞回床上了?

「泰爾斯先生,您想必很喜歡這條子。」

「啊?」

「因為你正把它往頭上套。」

「什麼?長這幅德,居然是子?」

「泰爾斯先生,你看來對那件紐扣外套也是有獨鍾啊。」

「哦,它是穿在外麵的外套啊。」

「泰爾斯先生,我想你會需要左手邊的那皮帶。」

「嗯,謝謝,我說怎麼老是掉下去。」

半晌。

「基爾伯特先生。」

「是?」

「請你幫助我,穿上這該死的服吧。」

「非常樂意,尊敬的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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